李薇眉开眼笑，赶紧伸手接过来：“够了够了，还是五弟明事理，咱们既然已经分家了，这粮食都分开了，那咱们就该事事分清楚才对。我虽然还在家给大家伙儿做饭，那是因为老五说了给我开工资，聘我给技工师傅做饭的，可不是让我白给咱们一大家子做的。”
宋婆子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伸手就要从李薇手里将这五块钱要回来：“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你算什么狗东西，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还有脸要钱？你怎么不去棺材板上拔洋钉呢？”
洋钉是铁做的，值钱，弄一包拿出去卖，一斤至少得两三块了。
这话说的就刻薄了，李薇一边闪过去一边说道：“我怎么没娘养？我要是没娘养我能长这么大？我倒是瞧着宋振国更像是没娘养的，一把年纪了，看看十里八乡的，哪个像是他这个年纪了还没个孩子的？”
宋老大嘴巴动了动，想说点儿什么却到底是没张嘴。
老三忙挡在宋婆子跟前：“反了天了，有这么和婆婆说话的吗？你满村子看看，哪家的儿媳妇儿和你一样的？”
李薇冷笑：“你以为旧社会呢？是不是还得给婆婆站规矩啊？要不要我找村子里说说这事儿啊？新社会了，人人平等了，什么婆婆，我认你你就是我男人的亲妈，我要是不认你你算谁啊？”
“你要是真心想和我大哥过，我大哥的娘就是你娘，不说什么旧社会新社会的话，光说这孝顺不孝顺，你以为不孝顺就是好事儿了？我娘要是那种恶婆婆，你说不当她是谁，那没问题，说出去你占理，可我娘是那种恶婆婆吗？你出去问问，谁家的儿媳妇儿像是你这样嚣张的？进门第一天就闹事儿，你们老李家要不要名声了？你以后的孩子要不要名声了？”
宋老五也看不下去了，皱眉问李薇：“你是真心想和我大哥过日子的吧？”
李薇脸色僵硬了下，转头看宋老大，就见宋老大也正盯着她看，李薇忙笑道：“我要是不真心，我能来你们家？为这个，我娘可是连我都不要了。”
“既然是真心过日子的，那你是不是也该为你男人想一想？”宋老五说到，转头看宋老大：“咱妈就算是有再大的不是，是不是养大了你？是不是和咱爹一起供你上学了？是不是到现在，还穷尽自己的能力，给你办婚宴，给你分家分了院子了？”
“这事儿我一直不说什么，那是因为我觉得你确实是年纪到了，想结婚成家，这是人之常情，可你不该将你成不了家的原因怨怪在咱妈身上。她一个寡妇人家，养活五个儿子，别说是咱们村子里了，你放眼整个县上，有哪个，能和她比？”
“妈确实是有点儿偏心，这我不反驳，人心都是偏的是不是？但是，你摸着良心说，咱们让你受过大罪没有？咱妈有对不起你的没有？”宋振学索性起身，他一直觉得钱能摆平的事情都不算的事儿。
老大老二和家里反离心，想娶媳妇儿想入赘，都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人和动物其实都没什么大区别，到了年纪想自己筑窝，没有一家子非得要捆绑在一起的说法。
不就是家里穷吗？赚钱改变这种情况就行了。
可他赚钱，不是为了给家里人添堵，让家里人因为这个再争吵起来的。
“大嫂要真觉得我妈这婆婆做的不好，那行，趁着刚结婚，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结婚证也不用领了，直接分开就成了，大哥要是觉得咱们亏待你了，那行，咱妈给你什么了你还回来就行了，咱们一笔笔仔细算算咱妈是怎么养活大你的，你看你啥时候能还上。还完了，你想上哪儿上哪儿，成不成？”
宋婆子在一边就红了眼睛，眼泪都忍不住往下落——寡妇人家，要养活五个嗷嗷待哺的嘴，那是容易事儿？有男人在的时候还好，至少是饿不死，可男人死了，这家里的胆子一下子落到她身上了。
每天一睁眼就是发愁上哪儿弄粮食，每天一闭眼就是算家里的钱都做什么用。
真是三年就白头啊。
“你在咱妈的肚子里住了十个月，你吃了咱妈十个月的血肉，这些你看算多少钱比较合适？”宋振学直接问道，宋振国面色怔然，好一会儿才摇头：“老五，你说这些是寒碜我呢？”
“我不寒碜大哥，我就问大哥，是不是为了个媳妇儿，就真不要咱妈了？”宋老五问道，他虽然后来也看不上亲娘闹腾，但是，他从没有想过扔掉老娘不管。
过日子就像是嘴巴和牙齿，靠得近，就总有摩擦的。
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将嘴巴挖掉，或者将牙齿拔掉是不是？
眼看屋子里气氛凝重，宋老大也闹不明白，怎么老五年纪小小的，平时不怎么样，这会儿倒是看着挺有气势了，自己居然有几分接不上话。
老二也慢吞吞的开口了：“虽说是分家了，但是，到底是一家人，咱们呢，虽然事情要算明白，但也不能算的太明白对不对？至少，给老娘的孝敬不能算兄弟们花用是不是？就像是这买煤炭，老五说这钱是他们三个加咱们妈的，那大哥你就得给咱妈的退回来。咱们不是老五的妈，也是你的妈。”
老大恍然大悟，忙抽出来一块钱塞给宋婆子：“妈，我知道错了，分家是分家了，但你养我小，我养你老，这道理我懂，孝敬您那是应该的。”
又转头训斥李薇：“咱们吃什么用什么，只要咱有咱就给，生儿子养儿子不就是为了老有所依？结果儿子长大结婚了说分家了，就不管亲娘了，这说出去咱们俩不成了那畜生不如的？”
宋老四偷偷摸摸的给宋老五比划了个大拇指，宋振学面无表情的给他按下去：“要不然你和大哥一起去拉煤？中间总得有人倒手换一换，要不然一个人得累死。”
宋老四也不是个蠢笨的：“那我去了，我那一份儿是不是也得扣下来？”
总不能自己这边掏钱了，还得自己再去一趟吧？
老大对老五有些发憷，却不怕这个弟弟，当即一瞪眼：“这钱是买煤的钱。”
可不是拉煤的钱。
宋老二忙说道：“我和大哥一起去算了，正好我那边也要拉一车，一路上两个人有照应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去一个人。”
反正不管怎么说的，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老大和老二一起去。
宋婆子回头就私下里问了老五：“咱家啥时候盖房子？我是一会儿都不能和那李家的娘们儿住一起了，老话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我看你，你大哥我也指望不上了。”
“盖房的事儿不得等春天啊？妈你也控制控制脾气，不能老发火，新媳妇儿进门了你就是心里再不满意，你面上得盖住了是不是？”
宋老五劝道：“不看别的，你看我大哥的面子，他一个男人，成亲了，以后有孩子，自己成一家了，总被你当孩子训斥那能行？你是不是真不打算要我大哥了？白养个儿子送给李家？”
感情这东西，吵吵就吵没了。
宋婆子不是不知道这道理，她黑着脸哼了一声，宋老五继续说道：“再说她怀孕呢，你别和个怀孕的女人计较，这要是出了事儿，我大哥能不记恨你一辈子？那到时候，那你真是白养活了一个儿子。”
“这会儿都白养活了。”宋婆子嘟囔道，但到底是收敛了几分。
大概是宋老五难得发一次脾气，或者就是宋老五赚钱了，李薇心里也有顾忌，反正自打这一次之后吧，家里就消停多了。宋婆子早上管做饭，做完她就去学校那边了。李薇管做午饭和晚饭，还负责给两位技工师傅送饭，也负责家里洗洗刷刷。
这年代怀孕的女人也不多金贵，再者，不做活儿才更容易虚，就是农村人也知道，这人就像是那工具，越用才越是锋利，不用那就等着生锈吧，躺着躺着就将人给躺废了。
过了一两天，宋老四也就启程往古北那边去了。和他一起去的，是买了货物票的电热水壶，总共六百个。和当时宋老五原计划的不一样，但是吧，都生产出来了，不卖掉也不行啊。
真卖不掉的话，剩下多少，宋老四还都带回来就行了。
不过，也该宋老四走狗屎运——他到古北给人徐经理交货的时候，正好有个大厂的采购员在吃早饭，刚好碰见——不是大厂的采购员那也不敢住这种级别的酒店啊。
人那采购员一看这电热水壶挺好用，就决定采购一批，他们厂子大，光是每天生锅炉烧水都要费很大一笔钱，正好嘛，南边，用不着暖气，每天光烧水烧煤，那不是浪费钱吗？
有这个好啊，哪怕用电费呢，那也不是用公家的电费是不是？买回去给员工当福利，日后就将这烧水房给停了，厂子里那是不是就能省下来一大笔钱了？
当机立断，人这采购员将剩下的给包圆了，这还不够，人光是那厂子里的工人就足足有两千多，家庭单位至少有八百，那水壶不得准备一千个？
宋老四也机灵啊：“现在签合同，我们年前给你送货过来，正好当年节福利，这过年了厂子里总得发东西吧？”
宋婆子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伸手就要从李薇手里将这五块钱要回来：“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你算什么狗东西，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还有脸要钱？你怎么不去棺材板上拔洋钉呢？”
洋钉是铁做的，值钱，弄一包拿出去卖，一斤至少得两三块了。
这话说的就刻薄了，李薇一边闪过去一边说道：“我怎么没娘养？我要是没娘养我能长这么大？我倒是瞧着宋振国更像是没娘养的，一把年纪了，看看十里八乡的，哪个像是他这个年纪了还没个孩子的？”
宋老大嘴巴动了动，想说点儿什么却到底是没张嘴。
老三忙挡在宋婆子跟前：“反了天了，有这么和婆婆说话的吗？你满村子看看，哪家的儿媳妇儿和你一样的？”
李薇冷笑：“你以为旧社会呢？是不是还得给婆婆站规矩啊？要不要我找村子里说说这事儿啊？新社会了，人人平等了，什么婆婆，我认你你就是我男人的亲妈，我要是不认你你算谁啊？”
“你要是真心想和我大哥过，我大哥的娘就是你娘，不说什么旧社会新社会的话，光说这孝顺不孝顺，你以为不孝顺就是好事儿了？我娘要是那种恶婆婆，你说不当她是谁，那没问题，说出去你占理，可我娘是那种恶婆婆吗？你出去问问，谁家的儿媳妇儿像是你这样嚣张的？进门第一天就闹事儿，你们老李家要不要名声了？你以后的孩子要不要名声了？”
宋老五也看不下去了，皱眉问李薇：“你是真心想和我大哥过日子的吧？”
李薇脸色僵硬了下，转头看宋老大，就见宋老大也正盯着她看，李薇忙笑道：“我要是不真心，我能来你们家？为这个，我娘可是连我都不要了。”
“既然是真心过日子的，那你是不是也该为你男人想一想？”宋老五说到，转头看宋老大：“咱妈就算是有再大的不是，是不是养大了你？是不是和咱爹一起供你上学了？是不是到现在，还穷尽自己的能力，给你办婚宴，给你分家分了院子了？”
“这事儿我一直不说什么，那是因为我觉得你确实是年纪到了，想结婚成家，这是人之常情，可你不该将你成不了家的原因怨怪在咱妈身上。她一个寡妇人家，养活五个儿子，别说是咱们村子里了，你放眼整个县上，有哪个，能和她比？”
“妈确实是有点儿偏心，这我不反驳，人心都是偏的是不是？但是，你摸着良心说，咱们让你受过大罪没有？咱妈有对不起你的没有？”宋振学索性起身，他一直觉得钱能摆平的事情都不算的事儿。
老大老二和家里反离心，想娶媳妇儿想入赘，都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人和动物其实都没什么大区别，到了年纪想自己筑窝，没有一家子非得要捆绑在一起的说法。
不就是家里穷吗？赚钱改变这种情况就行了。
可他赚钱，不是为了给家里人添堵，让家里人因为这个再争吵起来的。
“大嫂要真觉得我妈这婆婆做的不好，那行，趁着刚结婚，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结婚证也不用领了，直接分开就成了，大哥要是觉得咱们亏待你了，那行，咱妈给你什么了你还回来就行了，咱们一笔笔仔细算算咱妈是怎么养活大你的，你看你啥时候能还上。还完了，你想上哪儿上哪儿，成不成？”
宋婆子在一边就红了眼睛，眼泪都忍不住往下落——寡妇人家，要养活五个嗷嗷待哺的嘴，那是容易事儿？有男人在的时候还好，至少是饿不死，可男人死了，这家里的胆子一下子落到她身上了。
每天一睁眼就是发愁上哪儿弄粮食，每天一闭眼就是算家里的钱都做什么用。
真是三年就白头啊。
“你在咱妈的肚子里住了十个月，你吃了咱妈十个月的血肉，这些你看算多少钱比较合适？”宋振学直接问道，宋振国面色怔然，好一会儿才摇头：“老五，你说这些是寒碜我呢？”
“我不寒碜大哥，我就问大哥，是不是为了个媳妇儿，就真不要咱妈了？”宋老五问道，他虽然后来也看不上亲娘闹腾，但是，他从没有想过扔掉老娘不管。
过日子就像是嘴巴和牙齿，靠得近，就总有摩擦的。
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将嘴巴挖掉，或者将牙齿拔掉是不是？
眼看屋子里气氛凝重，宋老大也闹不明白，怎么老五年纪小小的，平时不怎么样，这会儿倒是看着挺有气势了，自己居然有几分接不上话。
老二也慢吞吞的开口了：“虽说是分家了，但是，到底是一家人，咱们呢，虽然事情要算明白，但也不能算的太明白对不对？至少，给老娘的孝敬不能算兄弟们花用是不是？就像是这买煤炭，老五说这钱是他们三个加咱们妈的，那大哥你就得给咱妈的退回来。咱们不是老五的妈，也是你的妈。”
老大恍然大悟，忙抽出来一块钱塞给宋婆子：“妈，我知道错了，分家是分家了，但你养我小，我养你老，这道理我懂，孝敬您那是应该的。”
又转头训斥李薇：“咱们吃什么用什么，只要咱有咱就给，生儿子养儿子不就是为了老有所依？结果儿子长大结婚了说分家了，就不管亲娘了，这说出去咱们俩不成了那畜生不如的？”
宋老四偷偷摸摸的给宋老五比划了个大拇指，宋振学面无表情的给他按下去：“要不然你和大哥一起去拉煤？中间总得有人倒手换一换，要不然一个人得累死。”
宋老四也不是个蠢笨的：“那我去了，我那一份儿是不是也得扣下来？”
总不能自己这边掏钱了，还得自己再去一趟吧？
老大对老五有些发憷，却不怕这个弟弟，当即一瞪眼：“这钱是买煤的钱。”
可不是拉煤的钱。
宋老二忙说道：“我和大哥一起去算了，正好我那边也要拉一车，一路上两个人有照应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去一个人。”
反正不管怎么说的，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老大和老二一起去。
宋婆子回头就私下里问了老五：“咱家啥时候盖房子？我是一会儿都不能和那李家的娘们儿住一起了，老话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我看你，你大哥我也指望不上了。”
“盖房的事儿不得等春天啊？妈你也控制控制脾气，不能老发火，新媳妇儿进门了你就是心里再不满意，你面上得盖住了是不是？”
宋老五劝道：“不看别的，你看我大哥的面子，他一个男人，成亲了，以后有孩子，自己成一家了，总被你当孩子训斥那能行？你是不是真不打算要我大哥了？白养个儿子送给李家？”
感情这东西，吵吵就吵没了。
宋婆子不是不知道这道理，她黑着脸哼了一声，宋老五继续说道：“再说她怀孕呢，你别和个怀孕的女人计较，这要是出了事儿，我大哥能不记恨你一辈子？那到时候，那你真是白养活了一个儿子。”
“这会儿都白养活了。”宋婆子嘟囔道，但到底是收敛了几分。
大概是宋老五难得发一次脾气，或者就是宋老五赚钱了，李薇心里也有顾忌，反正自打这一次之后吧，家里就消停多了。宋婆子早上管做饭，做完她就去学校那边了。李薇管做午饭和晚饭，还负责给两位技工师傅送饭，也负责家里洗洗刷刷。
这年代怀孕的女人也不多金贵，再者，不做活儿才更容易虚，就是农村人也知道，这人就像是那工具，越用才越是锋利，不用那就等着生锈吧，躺着躺着就将人给躺废了。
过了一两天，宋老四也就启程往古北那边去了。和他一起去的，是买了货物票的电热水壶，总共六百个。和当时宋老五原计划的不一样，但是吧，都生产出来了，不卖掉也不行啊。
真卖不掉的话，剩下多少，宋老四还都带回来就行了。
不过，也该宋老四走狗屎运——他到古北给人徐经理交货的时候，正好有个大厂的采购员在吃早饭，刚好碰见——不是大厂的采购员那也不敢住这种级别的酒店啊。
人那采购员一看这电热水壶挺好用，就决定采购一批，他们厂子大，光是每天生锅炉烧水都要费很大一笔钱，正好嘛，南边，用不着暖气，每天光烧水烧煤，那不是浪费钱吗？
有这个好啊，哪怕用电费呢，那也不是用公家的电费是不是？买回去给员工当福利，日后就将这烧水房给停了，厂子里那是不是就能省下来一大笔钱了？
当机立断，人这采购员将剩下的给包圆了，这还不够，人光是那厂子里的工人就足足有两千多，家庭单位至少有八百，那水壶不得准备一千个？
宋老四也机灵啊：“现在签合同，我们年前给你送货过来，正好当年节福利，这过年了厂子里总得发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