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宋振学还在惊讶呢,怎么这个什么师兄,自己上辈子一次都没听说过?他一向自诩聪明,可现在,总觉得遇上了唐慧娟,脑袋就有几分不够用。

    上次发现唐慧娟居然会武,可能本事还不低。现在又发现她居然有师兄,那有师兄是不是就有师门?是有师门是不是就有什么师父师弟什么的?

    为什么这些事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呢?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也算是个合格的丈夫了啊,关怀妻子,提携小舅子,赡养岳母,和妻子也是恩爱,有事儿互相商量,养大了闺女之后一起养狗,互相监督减肥,年年一起体检,几乎人生中九成九的时间,他们都是在一起的。

    那为什么,她身上,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上次我就想问了,你看着像是有练武,你有拜师吗?”宋振学就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唐慧娟笑嘻嘻的:“对啊,我爸爸以前是狮子队的,你知道舞狮吧?”

    这个太知道了,南方这边,舞狮盛行,大大小小的店铺,九成九在开业的时候都会找个舞狮队来热闹热闹的。尤其是八九十年代吧,这期间,本来政策就宽松,再加上港岛那边的电影影响,舞狮这事儿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时期,本地的青少年,人人以能进狮子队为荣。

    宋振学是了解过唐慧娟的身世的,他爸爸在她十来岁的时候就没了,说是出了意外,从高处摔下来了。但唐慧娟没仔细说过,他娶她的时候,那人早没了差不多二十年,他也没见过岳父,自然也不会一直追问这种事情。

    现在,好像就是和这事儿对上了,舞狮的,可能中途不小心掉落下来了?

    “我爸爸以前是学这个的,自然是有师兄弟的,后来狮子队出事儿了,就有几个另立门户了。”唐慧娟也没隐瞒的意思,她也拿宋振学当朋友:“我妈吧,因为我爸爸的事儿,就有心结,就不喜欢我们兄妹几个再去沾染狮子队这些事儿,但是我吧,天生有兴趣,就背着我妈妈偷偷去学了。”

    但学了一段时间,觉得没意思了,索性就又去学武了。狮子队的人,和练武的人,有熟识的,就给她推荐了一下。然后,顺势她就拜师学艺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她会武,但是因为亲爸爸的事儿,也没和妈妈说过,妈妈大约也知道,但从来不想提,母女两个就是在这方面保持了默契——她不在妈妈跟前展现,妈妈也不问,就当不知道。

    “所以,你一定得替我保密,找师兄这事儿,咱们回去也不能说。”唐慧娟说道,关键就是这句话了。宋振学忙点头:“你帮我大忙了,我要是还泄露你的秘密那就真不是人了,你放心,这点儿秘密我还是能守得住的。”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一个小院子前面,两层小楼,小小的门。唐慧娟在外面拍了拍,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开门就直接是个堂屋,但这下面的一层是不住人的,就摆放了桌子椅子之类的家具,连个灶台都没有——南边大部分的庭院,都是从二楼开始,才是真正的住所,包括吃喝拉撒。

    “慧娟怎么来了?”开门的是个年轻妇人,看着也就是二十三四的样子,抱着个孩子,一两岁大,正搂着妇人的脖子好奇的打量他们。

    “师兄在家吗?我们找师兄有点儿事情,他们派出所最近是不是抓了外地人啊?”唐慧娟都没客气,一边伸手去抱那孩子,一边笑着和妇人说道,那妇人叽里呱啦的说的都是南方话,宋老五也是能听得懂的。

    “派出所的事儿我都不怎么问的,不过最近倒确实抓了不少人,说是投机倒把什么的,原本政策宽松了两年,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了,该不会又和以前一样,闹什么革命吧?10”

    说到这个,妇人就很忧心,她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那会儿她年纪也不小了,记事了,自然是记得红小兵们冲进门来打砸烧抢的情形的。

    那会儿清算了多少人啊,她光是看见被打死的,都有好些个了。原本高考之后,听说是数字团解散了,百姓们有好日子过了,没想到,下半年开始,上头又有什么命令,要严打投机倒把。

    这是连点儿小生意都不给做了?那回城的知青们靠什么吃喝?

    妇人也是操心——她自己娘家也有回城的知情,说是正打算寻摸寻摸,找个小生意做呢。

    这投机倒把,也包括小生意的吧?

    “这个是谁?”妇人抱怨了两句,转头就看见宋振学,立马来了兴致:“你男朋友?好啊,你这小小年纪就要谈男朋友了?你看我不和你师兄说,还有你妈妈,知道吗?你现在年纪小,可不能想这些事情的。”

    唐慧娟很尴尬了,忙摆手:“不是不是,他是找我帮忙的,他有几个老乡,说是被这边派出所关押了,就想来打听打听情况。”

    妇人皱眉::“还说不是呢,要是普通关系,你能为他找上你师兄吗?肯定是有关系的,我瞧着小伙子倒是长的不错的,你也一贯喜欢长的好看的人,你说,是不是色迷心窍了?”

    “师嫂,再说我可生气了。”唐慧娟说道,妇人摆摆手:“我看他听不懂咱们这边的话,就算都是南边话,还十里不同音呢,你看进门到现在,他都没开过口,你放心,我心里有分寸呢,你刚不也问了是不是关押了外地人吗?他是哪个地方的人?”

    唐慧娟眨眨眼,转头问道:“你是哪儿的人来着?”

    宋振学用南方话回答:“南省的。”

    妇人和唐慧娟都沉默了,两个人都有些尴尬,连视线都不敢往宋振学身上放了,眼瞧着屋子里的气氛很古怪了,小孩子伸手拽着妈妈的头发喊要喝水水,当妈妈的赶紧转身上楼去拿水杯,顺便招呼唐慧娟和宋振学:“赶紧上来坐,你们看我,现在记性是越发的不好了,这么久了居然没想起来请你们上去坐,快来,我刚煮了凉茶,你们来喝一碗。”

    唐慧娟忙摆手:“师兄要没在家,我们就一会儿再过来,你和师兄说一下,让他等等我们,对了,给你带了礼物,你等会儿也试试看好不好用。”

    说完示意宋振学将东西放下,然后摆手:“我们先回了,你记得和我师兄说,我一会儿再来。”

    妇人忙应了:“我肯定不忘记,你真不要喝凉茶啊?”

    唐慧娟摆摆手,赶紧领着宋振学出了门。又尴尬又不好意思:“她就是这样,说话没个遮拦的,你别放在心上,对了,你怎么会说南边话的?”

    “听着你们说的有意思,我就学了两句。”宋振学用普通话说道,唐慧娟哦了一声,停顿片刻,尴尬的也找不出别的话题了:“时候还早,要不然,你先去旅馆休息休息?咱们晚饭的时候再来,派出所那边都是很忙的,要忙到很晚才下班。”

    这也行,他赶车几天,也累。

    两个人分开走,宋振学回旅馆是真没心情再想什么事儿,倒头就睡,这一睡差点儿就睡到第二天了,还是有人敲门,他这才被惊醒过来的。

    来的是唐慧娟的哥哥,唐大哥憨笑:“我妹妹说等你半天不来,让我来找找,你要不要现在去?”

    那必须得去,这次倒是见着唐慧娟的师兄了,不是很高,一米七多的样子,也不胖,精瘦精瘦,脸色黑黑,端着一碗饭正在吃。看他们进门,三两口就将剩下的全扒到嘴里去,又起身去将那咪咕的盒子拿过来:“你师嫂不懂事儿,你们来又不是外人,怎么还带送礼的?拿回去,看哪儿有用,日后留着用。”

    宋振学忙说道:“不值多少钱,我们自己生产的东西,我来的时候多带了好几个。”

    师兄倒不是个矫情的,听他这样说,就收住了动作,又拎着水壶看了一下,笑道:“你自己做的东西?那你倒是个有本事的,这水壶看着很不错,有点儿东西。”

    他重新坐下:“你们为那几个外地人来的?”

    宋振学忙点头,将会计父子几个的名字和相貌说了一下,师兄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被抓的是父子的,就这么几个,四个人,那可不少,他们是你们村的人啊?”

    看宋振学点头了,师兄说道:“这事儿说严重也严重,毕竟咱们国家现在是不允许这种倒卖的,但是说不严重也不严重,他们弄的钱不多,金额小,再加上若是有个正当由头,这事儿也能轻拿轻放,顶多就是拘留几天,罚款几十。”

    听了这话,宋振学就觉得心松了——只要话没说死,那就说明,这事儿是有转圜的余地的。哪怕是坐牢两年呢,也比被枪毙了好。

    来的路上,他可是设想了许多不好的结局的,对比起来,这个坐牢,已经算是很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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