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来撕扯、痛打方远明的人,是李翠翠的亲姑李福云。她嫁了本庄人,平日里和郭玉珍关系亲厚。

    出了那档子事,亲姑本就心疼侄女。

    此时,听见糟蹋了侄女的混蛋,竟还心思如此歹毒,居然敢想着坑死她家翠翠。

    李福云连抓带踹,一时间,打红了眼。

    方远明脸上被她抓的血肉模糊,同来的媳妇、婆子、半大小孩子足有二十多人,要不在后冷眼看着,议论方知青不地道;上前的,则是拉偏架。

    只拉方远明,却无人挡打人的李福云,任她撕打累了,扯着方远明:

    “走!去老李家,你得给我们家翠翠一个交代!”

    方远明被拽着衣领拖出门,临走时侧过脸,看了眼林向晚。

    眼神晦暗……

    等众人走后,闹哄哄的院子里恢复宁静。

    林向晚拉住小豆子:“你咋叫了这么多人?”

    “我在他们家门口吆喝了几声,就来着这么多。”

    林向晚:……

    晚上,郭婶子犹在叹息:“翠翠跟这么个东西,是祸不是福呐!”

    “这么一闹,他们还会结婚?”

    郭玉珍撇嘴:“不结婚怎么行,翠翠都和他那么样了,不嫁他还怎么活?人们唾沫星子不得淹死她!”

    ……

    李翠翠近两天的确实很不好过。

    风言风语不要钱似得疯传,说得再难听的都有,那件事的影响不断发酵,远远超出她所能承受。

    只要她出门,人们看她的眼神特别古怪,总有人冲她吹流氓哨,老光棍甚至敢挡路堵她,拿直白的话语羞辱糟蹋她,完全没了过往的尊重。

    憋在家里,又要时刻要看嫂子白眼和她爹的黑脸,李翠翠鼓起勇气出门,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透口气。

    后山向来人迹罕至,李翠翠刚到,却听见在山坡后几个男人正说她,语气猥琐:

    “俺早就说老李家那闺女是个骚货,和知青搞上了,之前你们还不信,这不?都看见了吧,那妮子让人扒的精光,摁在板车上,嘿!”

    “甭提多刺激!看她平时就走路带骚,那啥又圆又翘的,咱哥们也没赶上受用受用……”

    “张瘸子,留点口德吧,你那岁数都快能当她爹了?”

    “咋地了,搞破鞋还不让人说?她还不是眼睛长天上,看得起知青,看不上咱哥几个呗?论识字咱不成,论起……嘿嘿嘿,那姓方差远了!翠翠她是不知道哥几个的好,要是试上几回,保准看她再不上小白脸。”

    粗鄙不堪的话,伴着阵阵笑声传进李翠翠耳朵里。

    透过树枝遮挡,她隐约看见那边蹲地上抽烟的几个老光棍,露着满口黄牙,嘴里念着她的名字,笑得贼眉鼠眼。

    李翠翠几乎要发疯!

    她不敢上前辩驳什么,捂着脸扭头往家跑,路上被一群小孩堵到,里面最大的那孩子约莫十岁,长得虎头虎脑,名叫虎子。

    远远看见她,竟脱下脚底破旧鞋子,往她脸上扔,打中了,笑得前俯后仰、肆无忌惮,跟随的小孩子纷纷效仿,嘴里还叫唤着他们也不懂其含义的“破鞋”……

    李翠翠从没想到,有一天自个竟成了过街老鼠。

    她寡不敌众,逃出小孩子们恶作剧的包围圈,只敢含肩缩首,捋着墙根,灰溜溜赶紧往回走。

    然而,路过后邻墙根,却亲耳听见她二嫂和些婆子、媳妇们议论她:

    “上赶着让男人耍,那方知青还不想娶她!真是家门不幸,脸都让她丢尽了!”

    “我要是她,肯定不想活了,她还真行!那天的事情也真古怪,平时谁会让人去破仓库开会?可不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吧?”

    “就你那小姑子啊,俺看没准!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想嫁城里人,想疯了吧,就她那样儿!”

    “关键是,她不要命往上扑,男人还不想娶,没见昨天去林知青院子里闹得……真是作孽啊!”

    说话的人念叨惋惜,语调幸灾乐祸。

    李翠翠觉得,她的脸皮和心脏,已被人脚踩到淤泥底下,搓磨得千疮百孔。

    她开始怀疑,付出这么大代价,只为嫁给个城里人,究竟值得么?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她反悔,也没法回到之前了。为今之计,李翠翠只能憋着气,尽快嫁他。

    可,就在就这时候,她听到了方远明去找林向晚的事,不惜哀求林向晚帮着撒谎,只为不娶她!

    李翠翠再也无法承受,憋了需求的怨愤急于找个发泄口。

    她怒气冲冲跑到郭婶子家门,要找林知青算账!

    ……

    林向晚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看书。

    李翠翠伴着沸腾的怒火冲进去,满脑子准备拉个垫背。

    然而,近身,却是撞进一双澄澈无比的眼睛中,里面没有讥笑、鄙视,也没幸灾乐祸……

    就像不知道她做的荒唐丑事,又或是,知道却不在意。

    这是自那事以来,她见过的,最为干净眼神。

    这才是最该嘲笑她的人,然而,一点嘲讽也没有。虚鼓起的声势,顿如被放了气的皮球。

    半响,李翠翠终于憋出一句:“方远明一定会娶我的!”

    林向晚愣了下,说:“哦,那恭喜你们啊。”

    使出全力力气,却一拳打进棉花里。李翠翠脸上有一瞬闪过无措,紧接着,再度皱起眉,拔高嗓门,示威:

    “我和他会去首都办场大婚礼,再回来摆上几天流水席!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结婚了。”

    “哦,挺好。”林向晚侧头想了下,突然说:“可是,你知道么,真正的结婚要去登记,无论以后走到哪,婚姻才能受到法律保护……”

    她记得书中曾提到,方远明两世都有勾搭过李翠翠,在沈如秋和他下乡的第一世,李翠翠好像还给他生了个孩子,只是两人从没登记过。

    等方远明回城上大学后,绝口不承认曾结过婚,后来,也是以头婚姿态迎娶了白富美……

    想起这茬,林向晚认真地给李翠翠提了个醒。

    李翠翠下巴一抬:“我当然知道!!”

    “……”

    林向晚吃了她一记白眼,看着她劲劲儿地转身离开,心底松了口气:还这气势,熬过这劫应不成问题。

    殊不知,李翠翠恰恰是在她这里,重新获得了动力。

    两天后。

    林向晚听人说,李翠翠跟着方远明去了婆家,据说是去见男方亲友,结婚去了。

    那些传疯了的流言蜚语顿时停滞,大伙不再热衷议论仓库板车上的李翠翠,更好奇,她此去首都,是怎么结的婚。

    毕竟,在这大山里,能嫁去山脚底下的公社都是很令人羡慕的事,崔会计的表妹嫁到县城,被她娘吹嘘了十几年……

    嫁到更大的地方,李翠翠还是柳沟这些年来的头一人!

    有人来找林向晚打听,问首都结婚有啥不一样?

    大伙想象不出,满眼好奇的等着林知青回答。

    “可能,和县城办得差不多吧。”

    林向晚只知道方远明父亲是工人,母亲没有工作,家中好像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况且,这年代大小城市之间生活差异不大……她猜测,应是差不多。

    来打探的人们,听了却很不满意:

    “怎么能差不多嘞?翠翠可是去了首都呐……”

    林向晚为了躲避人们探听的热情,空闲时间干脆不再出门,待在家中,专心辅导小豆子功课。

    没了外界打扰,辅导进展飞速。

    林向晚惊奇发现,小豆子居然有些基础,不止识字不少,还会背诵许多古诗古文,以及会一些基础的算数。

    她惊讶地问:“柳沟不是没学校么,你上过学啊?”

    “没有,对门邻居奶奶教的。”

    小豆子和她说,前些年,邻居家奶奶还没病时,经常教她孙子念书,他觉得有意思,便跟着学了些。

    郭玉珍非常支持儿子学知识,村中无学校,孩子不能念书,本就是她这些年最大的缺憾。

    如今,家中林知青愿意教小豆子,郭玉珍恨不得天天给她炒腊肉,把她供起来,越看心底越发欢喜。

    回想起来,觉得当初把西屋收拾出来,让知青来家中住,简直是今年她做的最好的决定!

    不觉间,林向晚在山里待了一周。

    渡过初期不适,现在,她几乎与这新的身体完全融合,林向晚再度感受到了年轻的好处。

    经这几天的调整,她已适应了七十年代的生活节奏。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每天出工记个数,不耗体力,更不费太多时间。

    秋日,恰是山里色彩最丰富的时刻,她有很多时间看风景、享受户外大自然……无聊闷了,就教小豆子念书认字。

    这不就是上辈子闷在钢筋水泥办公楼里,最为渴望的度假节奏么!

    林向晚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脸色白润透亮,美目顾盼有神。

    原身长相偏娇美古典,五官不算过大,面部留白稍多,现在叠加了她带来的沉静、知性气质,竟糅合出一种的清冷墨香美人感。

    就连郭婶子天天见,依然感叹:“向晚,我咋觉得,你变得更俊了!”

    “有么?那肯定是山里水好土好,更是婶子您养得好。”林向晚唇角微扬,她上辈子仅是中人之姿,浑然没有当个大美人的自觉。

    郭玉珍再次被她晃了眼。

    *

    只是,清净日子没过几天,柳沟再度喧闹起来,李翠翠和方远明回来了。

    李翠翠一回来,就大肆炫耀她的彩礼,那一个个大件木箱子停在山脚下,她二哥带了群青壮年,风风光光抬上山。

    木箱裹着红绸带子,引得一路人围观。

    方远明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他给林向晚找的轻松计数的活计撤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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