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意外结婚,登记得十分仓促,也无什么仪式和庆典。

    陆砚带着林向晚又去到上次无疑穿过的结项,那些新婚燕尔置办家业的地方,认真挑选着喜糖、喜烟,用红绸布包好。

    林向晚不置可否,任由他去了。

    她都不想大范围声张,晚上只请吕静两口子和桂月吃了顿饭,似说一件寻常小事一般,和大家简单说了下。

    “我的天呐!”

    随着吕静惊呼,一桌人全看向了陆砚。吕静眼中闪过服气,随后问:“林伯伯那边怎么办,你也不和他打个招呼,就这么着好么?”

    林向晚:“时间来不及了,就算给他拍电报,也不见得能在我走前收到,我给他写了信。”

    桂月想了印象中的林教授,说:“他收到信,一定会从西北杀过来的。”

    林向晚幸灾乐祸看向陆砚,他从头到尾,很稳重道:“我会照顾好他。”

    “嗯。”林向晚知道这话不似作假,也诚心托付,“那以后,我父亲就拜托你了。”

    由她这么横插一杆,果真,校方高度重视起这案件。

    原本学生处的王老师已督促院办的人启动开除程序,公告还没写完,就被人打断。

    院办主任和院系领导,以及他的顶头上司都被叫去了校长办公室,不多时,领导黑着脸回来了,将王旦拉进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事情最终已谈话做处理。

    算是响雷满天,最终落下了小雨点,对陆砚无实质性损伤,并且,在分配工作时,王旦被剥离出这次业务,由他上司直接负责。

    半月后,陆砚拿到了学位和毕业证,去贸易公司报道。

    此时,林向晚已在大洋彼岸初步安顿下,她暂且借助在系主任的朋友家中,一边办入校手续,一边留意寻找合适房子。

    陆砚殷切等着,却无半点大洋彼岸的讯息,他在办公室和宿舍都贴满了世界地图,计算时差,已成了生活的习惯。

    柜子里放满了无从寄出的信件,陆砚知道它们不会有机会寄出,却依然在深夜将那些无法说出口的话付诸笔端。

    直到一年后,才有位留学归国的人,寻到了贸易公司宿舍,稍来了一封大洋彼岸的信件。

    上面只简短的几行字。

    安好,勿念。

    告诉他,她学业很顺利,已取得硕士文凭,获得了攻读博士的资格,她被心仪的实验室录取,正准备换个城市。

    陆砚有一堆话想问,想知道她钱够不够花,在那边气候是否习惯,冬天那么冷可有厚棉衣棉被?想知道她搬家时一人转运行李怎么搞定,想知道那边有没有人能帮她?想知道……太多太多。

    陆砚追问送信人她的地址,他也可以找人稍信和外汇给她。

    来人摇头,劝:“她这就搬家了,即便你找到人送信,她也不再这个地址。小伙子,不要担心,Anne很受欢迎,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陆砚愣了片刻,才意识到Anne是林向晚,突如其来的陌生感冲击着心脏,仿佛提醒他,两人相隔着世上最广阔的大洋和漫长的时间。

    那些因意外结婚得来的片片喜悦,被冲得支离破碎。

    强烈的思念在心底疯狂生长,也督促着他极速成长,陆砚不放过任何可能抓住的机会。

    外界正极速变化着。

    当年年底,我国第一台亿次计算机“银河”研制成功。

    次年,领导人南巡三大经济特区和沪城,变革开放程度进一步向前,一批批人开始下海,民营企业这一年出现。

    春季,人们开始办理身份证,从此外出更为便利,不必再开具介绍信。7月份,第一家股份制公司成立。

    又过两年,沈阳防爆器械厂宣告破产,被报道后引起轰动,成为第一家宣告破产的国企。

    这时,距林向晚离开已有四个年头,陆砚已离开了贸易公司,注册了自己的企业。他曾按照上次要来的地址去了趟美国,只可惜,并没找到林向晚。

    离开了贸易公司,更难有找人送信或出国的机会,陆砚的企业还在起步阶段,步履维艰、处处艰难,也容不得他再有长时间离开的机会。

    1986年底,林向晚回来了。

    踩着刚覆过地面的初雪,她身着卡其色长款毛呢大衣,小羊皮靴子,头戴一顶棕红色蓓蕾帽,上面还沾着零星雪花。

    “陆砚,有没有热水!”

    她敲开屋门,第一句话就是要热水,一边哈着气,“冷死了。”

    门开着,伴着冬日寒风,几片雪花飘进来。

    陆砚腾地一下,从办公桌后站起,冲过来紧紧抱住她。

    林向晚差点被勒得喘不上气,挣扎着从他怀里露出半张脸,鼻尖已冻得通红:“关门啊,好冷。”

    陆砚一双大手紧握住她那白得毫无血色的小手,心疼得眼睛发红,拉开夹克衫,将她手脚都放在心窝处取暖。

    陆砚租下了个场院办公,两排水泥平房,他的办公室内间就是宿舍。他不畏寒,也仅在外间办公室设了个小煤炉,方便烧水,此刻那炉子里只有两块将灭的炭火。

    陆砚几下将火炉烧到最旺,搪瓷缸里倒满热水,又怕烫到她,还是将人抱在怀中,用大衣将人裹紧了,“好点了没?”

    林向晚感受着他的体温,纳闷他穿这么薄,怎的不嫌冷,小冰手更是毫不客气伸进了他毛衣里面,就像少时从她衣领伸手进去取暖时那般自然。

    陆砚整个人颤了下,眼神暗下去。

    不过,他搂紧人没动:“如果我能去接你就好了。”

    “也许过几年能吧。”

    林向晚盘算着,约么四五年后,电话局大概会开通国际长途业务,他俩或许能隔着大洋通话。

    即便那样,能约定接机时间也得碰巧,等到能用家中座机或手机拨打长途业务,大约还要十几年。

    办公室里简陋得连沙发都没来得及配备,唯有一坚实的实木办公桌,一把椅子,两个文件柜,还有那个燃烧的小火炉。

    陆砚搂着人坐在椅子上,心想着,若早知道她要回来,再忙也得把屋子好生布置。

    “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回去吗?”

    “当然回啊。”

    抱着她的手一紧,陆砚又问:“那你在这待多久?”

    “一天吧。”林向晚歪了下头,“明天下午走。”

    陆砚将人抱起,拧着眉头:“这么匆忙?”

    “嗯…假期有限,那边课业很忙的。”林向晚说话间已将屋里打量了个边,通过他办公桌上放的材料,就猜出他的生意,待手稍回暖,就要跳下去,想去别处参观。

    陆砚勒住腰,将人抱了回来,拿对讲机和外面说:“今日放假,暂停所有业务,只留门卫,其余回家。”

    “唉哟。”林向晚侧着头,打量:“不错嘛,该叫你陆厂长,还是陆经理?”

    “别闹,这是个旧厂址,刚过手还没来得换牌子。”陆砚将那双以不再冰凉的小手捉回来,摁在心口,“这么短时间,只陪我,好不?”

    掌心下,是有力的心跳。

    林向晚点头:“好。”

    林向晚回来的第一天本也没安排其他事,原本就打算在北城休息一日,再去其他地方。

    陆砚将人抱紧,鼻尖抵在她颈窝,留恋着她的气味,上千个日夜中积攒的想念过于浓烈,以至难以宣泄出口。

    外面的人好奇死了。

    自打这漂亮到不像话的时髦女郎进了屋,他们经理房门紧闭,任谁也不敢去瞧,没一会儿,就传出声要放假,让他们速速离去。

    这下,他们更好奇了。

    一行人百爪挠心,推出平日里最大胆、也最受陆砚器重的人,试图怂恿他去一探究竟。

    齐越摇头似拨浪鼓,做出一副打死也不去的姿势。开玩笑,方才他接着老大在对讲机传出的话时,就知道要敢在这时候拿事烦他,八成吃不了兜着走。

    周红燕不甘心,使劲在那儿怂恿:“你去看看啥情况啊,怎么个事,这女的什么来头,谈什么业务的?这么神秘?”

    “莫不是沪城来的?你们看她穿得多洋气,比咱北城的人穿得时髦多了。”说着,看了眼唐丽,“齐哥,你不敢去问老大,那你去问问浩哥呗,他跟着陆总久了,肯定知道。”

    “走了,走了!”严浩迈着长腿跨进大办公室,挥手:“给你们放假,还不赶紧走,过阵子不调休了,你们一个个谁也别来找我抱怨!”

    周红燕吐了吐舌头,麻溜收拾帆布包准备开溜,好奇心毕竟没有奖金重要。一行人出了门,唐丽慢吞吞走到最后,邻近拐弯时,朝着后排房屋那紧闭的木门看了眼,心里越发别扭。

    陆总平时见她们,房门从不关的。

    她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

    *

    某“正人君子”此刻正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扣紧了人家的手,任人挣扎,哪儿都不让人去。

    林向晚不好意思了:“放我下去,不冷了,一会儿要是有人找你,叫人瞧见了多不好?”

    “不会有人来。”陆砚相当笃定,此刻连严浩走都走了,他只期盼明日严浩那聒噪的家属,最好别过来与他分她的注意力。

    他说话时,热气喷在她耳侧,林向晚脸红了大半,扭着腰试图脱离他。

    “别乱动。”

    腰上的手臂霎时砸得更紧了,陆砚眼神又暗了几分,只不过,他在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这么快吓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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