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陷入大麻烦了。”

    这是苏熹微从食堂大门走出来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

    “发生什么事了……你偷刷别人医保卡被发现了?”苏卫顿了顿呼之欲出的语气,改口道:“当我向你问出这句话时,就证明我们接到的电话并不来自于同一件事。”

    “是武钢,他要想在十分钟之内见到我。”

    苏熹微举起手中还未挂断的电话,屏幕上绿光掠动,联系人的名讳与号码在方寸之间的屏幕中略显局促。

    “我告诉你苏熹微,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跑起来也好,还是搭顺风车!总之十分钟之内见不到你,你就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喇叭的声源处嗡嗡作响,苏熹微煞有介事地将手机从耳边挪远,随即重重按下了挂断键。

    苏卫拧紧眉头,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半信半疑地指了指苏熹微手中的手机,试探道:“这是……武教官?听起来一定有十万火急的事……”

    “烈火焚烧若等闲啊。”苏熹微伸出手,反指一辆停在门口的越野车,意味深长道:“谁能想到我还没开免提呢。”

    此刻风静日闲,墙角处有苔藓与水痕斑驳蔓延,也有阳光缓慢攀岩,待日出之时又不动声色默然褪下,周而复始却有始有终。

    什么事情都是有结尾的,与永恒相悖,却独留缅怀。

    苏熹微从未见过那样的武钢。

    桌前的茶水尚流温存,水雾氤氲了一层又一层,袅袅然升起,却没能挡得住他眼中执拗的悲怆。就如春江花月中与海共潮而生的圆月,俯瞰潮起潮落,迎来送往却无喜无悲。

    人在极端的情绪下时,连唇齿间都泛着寒凉。

    “进来吧,我来通知你一件事。”明明是刚仰头饮下的茶水,武钢的嗓音却仍然透露出一股沙哑的黏连,似是郁结于心之事呼之欲出,却又噎在喉头,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砰!疾掀而过的穿堂风将办公室的门推之锁紧。办公桌上的黑金钢笔随之振起,又滚落在地,溅出的墨水如碎羽跌落,溅起一地涟漪。

    “别听了,人家的任务,我们哪好意思偷听。”雷鲨现任大队长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淡然道:“你坐。”

    苏卫收回举在耳边的手,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了落座。

    “我已经向你的原部队了解过了,天赋异禀,是个好材料。”雷鲨大队长抬眼,打量了苏卫片刻,复而甩手,递给了他一叠厚厚的资料夹,也不再遮掩,开门见山道:“我有话直说,莱茵突击知道吗?你已经进了预赛名单,比赛时间另行通知,回去以后专心准备比赛吧。”

    苏卫紧盯着扉页处的名单,自己的名字赫然于其上,突兀却又万分合理。

    “但我……落选了马尔斯,不是吗?”

    “那你自己就认定每一场比赛都会输吗?”大队长不留情面地将文件夹收回至手边,截然道:“不想参加就回去,我还有的是好苗子。”

    明明摆在面前的是已然冷却的白水,苏卫的眼中却仍旧呛出了一抹辛辣的泪水。当年被自己挥毫泼墨纵情描摹的寸土之疆,却如残存之漆般瓣瓣零落,直至融成底色,再不见那寸土寸金的光阴。

    他终究是属于疆场的,除了自己外,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当苏熹微从会议楼中缓步走出时,苏卫已经在越野车的主驾驶位处静候多时。直至苏熹微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他一句话也没有出,只是盯着海岸处的飞鸟,还有未解的潮起潮落。

    “我听说了,莱茵突击对吗?”苏熹微神色如然,未见异常:“它和马尔斯一样,对于我来说,即使努力攀登,却还是像一只丢在珠穆朗玛峰上的塑料瓶。”

    “这场比赛我必须要去,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我需要这个机会,我要洗刷掉自己身上的耻辱。”苏卫敛下眼眶中盈满的剔透液体,强颜欢笑,却又故作轻松:“我拒绝任何一个失败。”

    苏熹微却仰起脸,眉目澈然却如塞外关山处的黛山与翠水,白与黑,分明的很。

    “很巧,我在新兵连的时候,为这场比赛做过后勤,也许那年我们还见过一面呢。”

    苏卫挑眉,扭脸看向煞有介事的苏熹微,却不见讶异:“没准第一次见面就是那年。”

    “也许当时我就在感慨,医保卡让你随便刷也值了,尤其是你抬起脸的时候。”苏熹微收回牵在嘴边的笑意,轻声道:“从现在开始,才是兵分两路的时候。”

    “很抱歉。”苏卫垂眼,似乎有些心虚。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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