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个效应,不仅仅是体现在行军作战方面上,也同样是反映在其他方面的事情上。

    比如郗虑对付孔融。

    若是郗虑不能将孔融一鼓作气直接按死,那么接下来就没有他的好日子过了。

    郗虑很是烦躁,他明白,天子刘协用的是『拖』字诀。

    这一拖,用的极妙。

    若是天子正面和郗虑等人争辩,说孔融如何如何的好,那么不仅是会陷入了郗虑等人预设好的阵地之中,被四面八方围剿,同时也保不住孔融。

    是的,天子想要保孔融,他根本不相信所谓的什么一长串的孔融罪行。

    郗虑希望当时当场就能定罪,然后立刻将孔融斩首,或是赐白绫鸩酒什么的,反正只要孔融一死,就盖棺定论了。

    只是可惜天子并没有这么做,他就是拖着,既不和郗虑等人正面争论,也不表示要对孔融动刑,反正就是表示让人继续要彻查……

    能查什么?

    孔融的羽翼?

    孔融真要是有什么羽翼,还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么?

    可是郗虑自己给孔融编制了那么大的罪名,光靠孔融一个人玩得转么?所以若是查不到什么『羽翼』,岂不是显得郗虑构陷的罪行是虚假的?

    可是真的去查什么羽翼,那么岂不是得罪了更多的人?孔融是个软柿子,好捏,但是其他的人未必都如同孔融一般的,有更多的麻烦。

    不查,尴尬的是自己,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发的显得自己络搜索引擎,都想方设法半卖半送硬往你手机里面塞他们的软件,更不要说各种木马病毒……

    这时候必然有人会跳出来和资本共情,唉,你嫌麻烦就别用啊!

    就像是孔氏家族,或是其他什么地方乡绅,就会大咧咧的对农夫说,都就这样,爱种就种,爱租就租,不行就滚!

    那么再这样的情况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肯定有问题,卢洪和赵达并没有费多少气力,就收集了一大堆的问题。

    只不过……

    『这些东西啊,』卢洪拍着桌桉,『看看,这么多……但是很可惜,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用……嗯,也不能说是完全没用,但是不能拿来一锤定音……』

    简单来说,这些证据,可以用来辅助证明,但是不能用来作为主要控诉的罪行。

    谋逆显然不能用,因为牵扯太多了。

    而贪腐地方也不好用,同样也是牵扯众多……

    天子刘协不是都说了么,这么长时间,为什么都没有发现?什么人和孔融联系,什么人应该承担监督的责任,什么是来源,什么是去脉等等,这要是牵扯起来,岂不是没完没了?

    这年头当官的,嗯,别说当官了,就算是地方乡绅,那些天天把修路铺桥挂在嘴边的,又有几个屁股底下是干净的?

    干净的不是没有,而是太少。

    真的是少到那种类似于珍惜物种的程度。

    天子刘协若是没有提及这些事项,那么大家哈哈一声,表示自己当时没有多加注意,没有特别关注,没有做好监督云云,然后就过去了,但是天子刘协这么严肃的说了,要严查严办,现在再来表示说自己当时没注意,鬼知道会不会被拉下来陪孔融一起陪葬了?

    事实上大多数的封建官吏被抓的时候,也是先确定是倒台了,然后才有什么贪腐问题,作风问题,各种问题被捅出来,没被抓捕之前,一切都没问题,甚至还可以在台上大谈别人的问题。

    再者说卢洪和赵达寻找到的这些问题,也是其他地方乡绅同样都有的,各个大家族都是这样,若是说这些问题是孔融一族罪名,是不是也就代表着其他各大乡绅也有同样的罪名了?

    天子还想不想要地方赋税了?

    朝廷还想不想要地方钱粮了?

    『嗯……』赵达也是挠头,『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

    『只能是孔文举一个人的!』卢洪在桌桉上翻检着,『别牵扯太多,就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一个人的啊?』赵达皱着眉头,一边帮忙翻着,一边说道,『这恐怕很难……』

    果然,在检查了一遍之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报!』

    就在两人有些无奈的时候,有人前来禀报,说是找到了孔融藏起来的子女的踪迹。

    确定不下罪证,抓到逃犯家卷也算一功!

    一家人,总是要齐齐整整的么。

    卢洪赵达大喜,顿时出动,前往缉拿孔融的子女。

    正常来说,藏匿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几百个人,对于拥有大量土地,甚至是连片山林的地方乡绅,大土地主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因为历朝历代,都是需要时不时的检查一下人口登记,土地在册的。就算这样朝廷每隔几年查一次,也是照样经常查不出那些土地主隐藏的土地和人口,即便是那些土地和人口明晃晃的摆在那边,可就是查不到!

    这种大型魔术手法,要是用来隐匿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难道说很困难么?

    欸,可就是这么奇怪,孔融『托付』给『知交好友』的两个孩子,就『不小心』被人给发现了!

    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当卢洪赵达带着人马开始出动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人去通风报信,没人通知这两个孩子!

    更没有人去掩护,亦或是带着孩子逃跑了……

    孔融托付给自己『知己好友』的孩子,是一男一女,大的是男孩,小的是女孩。

    托付妻子,是对于旁人最大的信任。

    可问题是并非所有的信任,都能得到像是关二爷一般的正向回报。

    孔融当年隐瞒官府通缉的犯人,将其藏匿,即便是被捕了也并没有任何的退缩,甚至不惜搭上自己或是他大哥的性命。因为孔融觉得他必须这么做,现在他觉得自身难保了,在面对子女的时候,他草草的安排了大女的婚事,然后将小女和小子送到友人之处。

    他觉得他的朋友够朋友,但是他没想到他的朋友是狗朋友。

    嫁出去的女儿,便是别人家的媳妇,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某些女拳觉得不爽,但是也正是如此,孔融下狱之后,就算是卢洪赵达这样的人都没有想过要去找这出嫁的孔氏女麻烦,只是前来抓捕被藏起来的孔氏的小女和小子。

    孔融的两个孩子,在城外一处偏僻的小庄园之中。

    『两天了……』大的男孩子有些忧虑的说道,在厅堂之内来来回回的转着圈,『两天没有消息了……』

    小一些的女孩却显得比男孩子要更沉稳,『二哥,不用等了,不会有人来了。要来的,多半也不是我们等的人。』

    男孩停下了脚步,脸色苍白的说道:『小妹你是什么意思?』

    小女孩人小鬼大的说道:『记得前几天,他上一次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么?』

    『上一次?』男孩问道,『说了些什么?』

    小女孩坐在一侧,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一板一眼的说道,『他问我们,「父执而不起,何也?」』

    『我回答他说,「安有巢毁而卵不破乎!」你都忘了么?』女孩坐在那边,像是一朵小小的花骨朵,声音清脆,却带着一种超出寻常的沉稳,甚至连大人都未必能比拟的聪慧。

    『这个……』男孩显然不如小女孩聪明,有些迟钝的不知道这样的问答是什么意思。

    小女孩瞄了一眼男孩,然后继续用略带一些冷漠的声音说道,『他在赶我们走,你听不出来么?』

    『听不出来什么?』男孩继续问道。

    小女孩沉默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就行了,不用问为什么。所以他不会再来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却听到一阵的嘈杂之声传来。

    男孩蹦起身,『是不是父亲回来了?还是伯伯来了?』

    小女孩坐在那边,微微叹了口气,『去收拾……算了,估计也不用收拾了……』

    卢洪赵达直冲进了庄内,抬眼就看到两个孩子在厅堂之内。

    『当面可是孔文举之子女?』卢洪看着这两个孩子,脸上尽力的呈现出一丝的亲切来,『某是文举兄之友……受文举兄之托……』

    『汝等非吾父之友也……』女孩站起身,『既捕吾,何假之?欺我年少乎?不必多言,何时动身?』

    卢洪都愣住了,半响才伸手一引,『当下便可。请。』

    小女孩走到有些呆滞的男孩身边,拉了一把,『二哥,走罢。』

    『去……去哪里?』

    『去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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