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世界的恐怖烧脑感到此被拉满了。

    简迭达感觉自己被推着往现实走,他非常在意一个人的脑袋又不停地想找到那双粉色眼睛……

    “……”

    系统对此没吭声,但如果它没感觉错的话,简迭达在想的人应该就是狐仙,它的寄主一定很关心人人喊打的少爷此刻的心情如何。

    主线不得不提醒简迭达注意时长:

    “【警察请刀人】”

    系统冷冰冰说:

    “距离最终公投来临还有24小时,请尽快完成揭发,达成通关大结局。”

    “24小时?”

    简迭达左手握着殡仪馆夜间入场券【欧】,右手是猫脸老太太和成都僵尸送给他的阴间表情包,露出他自己都不懂的挣扎表情。

    这些道具卡让他一定程度可以动手和潜在凶手们完成当面的对峙。

    他可以开始捋案情的起因和经过了。

    可不妙的是狐仙目前的处境。

    外头的风言风语证明了这一点。

    “都听说了么,山楂胡同那只居民家祖传的狐仙,他又作祟了!”

    “狐仙坏得很,正在四处附体,好几个人都中招发烧了!”

    “警察都让狐仙杀了!据说尸体的死相好吓人啊!”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走开!大家都备点耗子药!来一个狐狸,群众们就杀他一个!”

    “快去请春兰来降服狐妖!”

    一声令下,春兰和红辉派出所站到了一起。

    胡同门口连夜办起法会。

    这么看,一般人不知道内情,只会选择从众。

    凶手利用这点,想把自己人身上的嫌疑转嫁到了鬼身上,永远不让案子的真相浮出水面。

    ……

    又是六点,夜色被鞭着赶着来到。

    一个穿黑夹克,身上气息落寞孤独的身影上红辉派出所找人时,操场对面的宿舍楼已经空了。

    这个时间点,警察同志们要么下班回家,要么去洗澡了,门口也只坐着一个打瞌睡的老头子。

    门卫大爷等来了一阵一阵的鬼风。

    “大爷,简达在吗?”男人幽幽地问。

    门卫大爷别了一根烟在耳朵里,他保持着二郎腿,在马三立的相声中规律地扯呼噜。

    那人又问了一遍,大爷这才睁眼。

    耳背的大爷似乎看见有个很像艺术团出身的男同志伸出了一条胳膊。

    这年头不是七几年,文化宫和大剧院的工作很吃香的,工人要搞产量,农民得忙收成,演员们化化妆,唱唱歌啥的,工资条收入就能有一个月四五百块。

    长得这么有范儿的男娃娃,去八一制片厂当男一角都够,他到高中门口还会被老师们不让进,生怕影响到女学生上课读书。

    就是男演员是不是刚下戏,他的屁股后面多了一个尖尖带红的白色大尾巴?

    莫非是钢铁厂附近的大剧场演越剧《婴宁》了?年轻时的他最喜欢这一回目的狐女,可惜现在这种戏曲看不了。

    戏迷门卫大爷递出了水杯,试图和饰演狐仙的演员展开互动。

    男一号脸接过茶叶水往嘴里灌了一口,腮帮子一鼓,他的舌头轻轻挑了一片褐色的隔夜茶叶。

    “谢谢,您睡吧。”

    老爷子一秒晕倒。

    敲窗的男人弄倒凡人,他擅自开了窗户,抄起蓝色圆珠笔,在访客名单写上:“群众来访理由:找我家小媳妇儿,义务接洽警员:简达,姓名:【】。”

    男人揩了一下积墨的笔尖。

    接着写下的第一笔,圆珠笔变得力透纸背。

    是一个九。

    桌上的棕色收音机天线接受到了信号,嗡嗡发出歌声:

    “天涯——海角——觅呀觅知音。”

    钟同志随后的笔锋颇有古韵。

    洋洋洒洒写到最后一笔,他拖长了一点,“郎”字留着一条大尾巴,他才横着放好容易滚下去的笔。

    空气中传来撕拉一声,他指甲尖利的手解开外套拉链,又掏出一盒烟放在门卫桌上。

    钟界走向了宿舍,开着栅栏门的宿舍转眼到了,平时楼下总吵人午休的柳条儿没了,这是因为简迭达昨天下午借了一个梯子,上树一根根剪掉的。

    他还拿去食堂,洗干净晒干,给大伙做了一个饥饿年代流传的农家柳叶饭。

    钟界进门看见对面有个表彰先进墙。

    钟界路过它来了楼上,打开了门,屋里的窗户开得老大老大。

    墙上有个大红色奖状。

    他探亲访友般转转,看到了两个风格迥异的床铺,底下那张说成狗窝都是对不起狗了,上面那种床铺又有点像乞丐,连床单都没有铺一个。

    钟界犯了难,如此一个破地方,他哪儿都不想坐。

    气躁到喝了口水。

    他瞄上了上面那个床,单脚踩着爬梯,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坐上人家小警察的床铺。

    手臂不方便怎么还睡上铺?

    钟界叠着胳膊睡在这床上,躺下闻闻枕头套和被褥,他的嘴角塌了。

    他最喜欢擦香香。

    女儿香是最妙的。

    这床不像姑娘家那么香气扑鼻,屋内的男性气味更是正经严肃,连床底的大头皮鞋,老式脸盆架和英语字典都摆放的十分无趣。

    钟界很明显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床,还是逼自己看起了小警察的书。

    闻久了,他这个专业户又有新结论,枕巾上没有大老粗的头油臭,也没有女孩的香,但有小片警独家的味道。

    一会儿,闻到小警察的味远远地回来了,钟界目前仍然自身难保的身子更是一下子坐起来等着。

    门开了,简迭达先看到了钟界粉色的漂亮眼睛,巧的是,两个人今晚还都穿了黑夹克和大皮鞋,有点撞衫。

    钟同志是他一贯的穿搭。

    小警察里头是白色的衬衣,衣服的下摆古板正经地扎在裤腰带里,钟同志却看得挪不开眼睛了,这小警察帅死谁了。

    钟界的脑子越想越偏到简迭达的身子上去了,挡住嘴咳嗽一声,他装出淡定,把尾巴藏起来。

    简迭达心想自己今天不是写纸条让狐仙少爷在家躲好,怎么这个笨香香还乱跑来派出所?简迭达把钟界连忙摁上了床,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钟界低着头想出声,又讲不出实际话。

    简迭达:“你别说了,有些事不需要解释。”

    “……”

    钟界难以克制感动。

    简迭达的颈部到腰部因为这危险的情况出了汗。

    钟界紧盯着那地方的脑子越想越偏到简迭达的身子上去了。

    挡住嘴咳嗽一声,钟界逼自己唤回意识,他坐在了警察宿舍的床沿,双脚只穿着单色袜子说:“好,现在的情况危急,那我明说了,我不想拖累胡同里的狐子狐孙,我们上次说好的,收留我一晚。”

    ……”简迭达被狐仙这个通缉犯上门求过夜的事给搞晕了。

    钟界说:

    “简达,就一晚,警察到处在撒纸钱和香灰,我只想熬过这个中元节,你别怕我,我真的不吃人……如果你不相信,我……给你看这个……”

    钟界拿出的条件事竟是简迭达从没见过的真容,没有一丝迟疑,他露出实际看上去更偏向棕黑色的眼睛和深眼窝,狐仙这张特殊的面庞也向小片警揭开了面纱。

    除开青面魇,简迭达发现一般人想专注点看狐仙五官而不想歪还有点困难,因为,钟九郎实在是一个生错性别的美人,他俊美慵懒的半披发散在肩头,鼻子又高又直,如希腊人的艺术品雕塑,又赋予狐仙少爷厚重深邃的美貌,即便薄嘴唇噙着敷于表面的蜡像笑意,这种高颧骨的英俊脸庞也不会在人堆中显得千篇一律,细看美男的眼角尖还带点魅惑,让人莫名想到一个冲突感的词,硬朗的妩媚。

    九尾狐抱住自己一个人多年被困在鬼宅的肩头,神经质的病态眼神毫无安全感,“除了你,我哪个凡人都不信,救救我。”

    简迭达:“……”

    气氛变得更怪了,小片警现在看着钟少爷的目光格外地奇怪,他的袜子变得黏脚,衬衫的中间透出一大块汗迹。

    钟界看见了。

    九尾狐饥渴到快吃下小片警整个躯体的口腔一下子分泌出口水。

    是欲/望,孤寂亦或是生来注定的姻缘,狐仙少爷弄不懂,他一时间直勾勾看小警察半透明的衬衣,双侧发红的眼眶不断滚下汗水。

    简迭达只能说:“你对我出过马,我就是你的信众,仙人。”

    “……”

    仙人……

    或许如今只有小片警把狐狸叫做仙……多讽刺。

    可他被收留了。

    钟界的泪水连连,忍不住拎起衬衫前襟擦拭汗湿的高鼻子。

    对凡人又着魔起来的男狐仙一把扯下蚊帐,他将双臂打开,一个交叉把小片警摁入他的怀里,也不给简迭达乱动了。

    “……简达。”钟界说,“谢谢你……”

    “嗯,不谢,狐仙同志。”

    简迭达脸上的色彩像冥婚那天的红盖头。

    钟界看不见,光是认真说,“是我当初不好,我坏,我凶,吸了你一口阳气,现在我还你……”

    “……”什么?阳气还能还?

    简迭达刚想问问怎么还的上唇被钟界捏了起来。

    简迭达的整个嘴不由自主地撅了一下,接着他的舌头一热,叹气呻/吟的同时感到齿缝填入了狐仙同志魂魄中特有的香烛纸钱味。

    说到做到的狐仙少爷很快将抢走的阳气度了过来,小警察想看看男狐仙,可他的眼睛看不清那些水雾,在一阵情|色满满的啧啧水声中,他们吻了一下又一下,搅和的嘴唇用的还阳气的借口,可这个同性的吻对今晚的狐仙和警察来说变成了救赎。

    而说一句良心话,狐仙少爷的体温着实是有点凉,小警察被抱的时候难免会打冷战,人的阳气再旺盛也不足以温暖一个狐仙,可简警官对狐仙少爷递来的肩膀难以抗拒。

    另一边,钟界这个少爷脾气用嘶哑的嗓子努力地为自己辩白,“看,我真的还给你了,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但我要告诉你,真的不是我杀的人……”

    “我知道……”简迭达点了点头,“你……先松开吧……”

    钟界对他说,“不松开,我喜欢你,简达,生生世世,你愿意做……我钟九郎的妻吗。”

    栀子花浓到人快醉倒了。

    钟界说,

    “我想和你……处朋友。”

    “简子,和我处朋友吧,我来真的,你也别急着答应……多考虑考虑,但别把我当外人,我的心已经安在你这儿,它飞不走了。”

    “我们破案。”

    说出这句话,钟界却不知道,

    等待案子破了。

    才是他们注定分别的那一刻。

    ……

    ……

    这之后,他俩姑且决定将就一晚。

    简迭达出奇地沉默,钟界罚站似地站在下铺,简迭达每叫他一下,钟界立马乖乖把枕头和绣花巾甩上去一个。

    上级新发给简同志的东西很朴素,偏偏枕巾是鸳鸯戏水款式的。

    组织有时候是真的够意思。

    次日一早,简迭达醒来,照例开门抢小便池。

    最后一个位置让他捷足先登,有人排队跺脚,“简子!你快点!哥膀胱要炸!”

    “那你是有炎症了,快去看看吧,哈哈!”他们旁边的水泥坑,有人探头笑尿了。

    “贱不贱啊你!”当事人回骂了。

    简迭达手经过锻炼,对枪的把握度高了,嗖嗖嗖搞定,一首激昂慷慨的晨间小调中,他的小简子高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等他的人鼓鼓掌,“进步了进步了,看谁还敢编排简子的手,年轻男同志的手速练出来了!”

    简迭达拉拉裤链,挤在蹲坑边用力刷牙。

    有人提醒他,简子你后脑瓜子有了一根白头发。

    简迭达塞了一嘴白沫,咕咕噜噜地讲不出话,他用手语让那人揪下来。

    那人非不揪,说他妈讲过的,揪一根要长十根,这是老话。

    简警官不求人地抹了把脸,找出了一把沾过水的排骨梳,举着一面红色小镜子,开始给他浓密乌黑的头发来了两下。

    齿条一横一横的梳子尖上,一根白毛立了起来,捻两下,古怪的动物毛好像还带着点粉红色?

    系统素材库更新了,不是人的毛,是公狐狸靠近肚皮上面的一圈护心毛。

    俗称狐皮围脖。

    简迭达摸了摸,看好久,把这根狐狸毛拿下来好好地珍藏起来了:“……”

    这之后,简迭达去传达室,打开抽屉,简迭达取出一打单位抬头的书信纸,重新换掉今天的值班表。

    本所的规矩之一,是外来群众,登记内容会每天固定一撕,是内部人员,出入情况会拿订书针固定着挂墙上,这关系到公安的纪律分。

    咔嚓、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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