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怪小孩。”

    被挂断的电话里,女人的话让简迭达一顿。

    在拒绝听张梅的话之前,简迭达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张梅看来永远无法理解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有自己个人的想法。

    只能说,这种家庭伦理剧,简迭达懂套路,也玩不来,他就是个不理解正常人复杂的边缘精神病患者。

    简迭达:“旁白君,关机一会儿,我的这段脑内思考不用存档,它和剧本杀无关。”

    屋子中陡然一黑,只剩下退出沉浸式游戏的简迭达,因为系统不再控制它,他短暂感觉到了身体离开这个世界的冰冷,可他又罕见感到了不舍。

    如果简小时走了,那个最懂得常人丰富情感的人一定会难过。

    如此想着,这一夜有个梦进入简迭达的大脑。

    他梦到了很遥远的地方,是他现实里的事情。

    好像是十几岁上中学的时候,秋意正浓的一个开学日,穿着蓝白色校服的他刚分到新班级就被人打了。

    简迭达近视。

    他没有家人,学校医务室太远,找老师又需要开口和人沟通,所以他只能一次次面临人际交往的困局。

    那一天,阴郁古怪的简迭达正低着头用水图省事,自闭地浇头冲脸洗去那些脏泥点,忽然,一个背黑双肩包,穿名牌高帮鞋的校服身影出现在了他身后,

    同样需要一个水槽洗手,这个人看着比简迭达高多了,他的身上有一种不可一世的距离感。

    简迭达还在被外边堵厕所的人笑:“怪小孩,你出来啊,是不是你这个好学生的校牌被丢进马桶冲走,不敢走楼道怕被教导主任抓去国旗下啊。”

    那人观察了一眼简迭达的衣服左边口袋,公立学校的金属校牌真的不在了,两个窟窿说明着少年的困难。

    简迭达:“看什么看。”

    那样好的阳光照不清这个人的脸,足可见对方粗略落入简迭达眼底的容貌有多耀眼夺目,这种人的呼吸都会让简迭达神经敏感。

    简迭达几乎感觉到光照到他身上了。

    比光更明媚的人不说话,只是拔出耳机,递来一张洁白的手巾,简迭达模糊的眼睛也被帮忙盖住了。

    对方跟他说:“这位跳级的天才少年,我可以把校牌借给你用,但等你放了学,要记得翻墙回来接我,听懂了吗。”

    他们就从那天认识上了。

    加上了Q/Q。

    偶尔一起上下学。

    这个人人品好到会给来生理期的女值日生义务打扫卫生,也会成绩差到被老师单独留堂,听说他中文不好,从小在国外长大,以至于看汉字像读天书,经常对于身边常见的校园恶意回以傻白甜的笑容。

    简迭达后来想归还这个人校牌的,但因为他的校牌还没定做好,那段日子的他们就用互相翻墙来接对方。

    有一天,那个人很迟才来,简迭达那天知道了一个消息,对方要转学,去他父亲安排的私立外语学校。而在那之后,他们也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一直到双方进入上大学的年纪,某天,在宿舍,却没被舍友们邀请聚餐的简迭达收到了一条消息:“你也来我的学校了?”

    “嗯。”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读书?你的成绩可以上更好的。”

    “不赌,我怕分数线不够,回去复读。”

    说出一半真话,简迭达摘掉黑框眼镜,露出刘海下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像个老头子,一点没有改掉少年时代的沉闷古板。

    就是不知道对方还是不是一个喜欢微笑,人见人爱的温柔白富美。

    那人很久才说,“那见一面吧。”又发来一条笑脸的聊天消息,“我都快忘记你的长相了。”

    他还说:“但总觉得,你在一个广阔的世界,我有点不敢打扰你的生活状态,因为我们曾经也只是寥寥数语的同学。”

    “我没变,”简迭达回答:“那我们去吃什么?”

    视线低垂的他看着桌上,舍友们今天背地里说要去吃火锅,他也想有一个人能提出和自己去吃火锅,他还用了一晚上去上网查怎么打酱料。

    可这次的面没有见成,这个人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第二天出于某些私事放了简迭达的鸽子。而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仅仅只是保持客气体面的沟通,简迭达得到的回复也往往只是对方温和的措辞:“对不起,今天上课忙,改天请你吃饭。”

    学不来这种风度翩翩的公子做派,简迭达也从不说任何多余的话。

    他贫瘠到怎么看互联网段子都只能算是闷骚的情商没那水平。

    对方所说的,寥寥数语四个字,也把人和人的关系拉开了。

    一个人的想法,撑不起两人份的纠结和念念不忘,这是现实问题。

    又是好几年,简迭达毕业等同于失业了,他一声不吭搬回父母生前的郊区住宅后心理疾病更严重了,睡不着觉,更不能见光。

    吃药让他瘦了三十斤,头发全剪了做生化和药物治疗后,他还得了器质性呼吸障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拒绝社交的他宅到连工作都不想出门找,每天就是点外卖,看工具书,写一些文章发表在免费平台。

    那时的他没有正经的笔名,但因为每篇文章都猝不及防完结,且主角死亡方式千奇百怪,脑洞大到让人吓尿裤子,又有死亡百科之名。

    某日,胖丁找到了他,对方开门见山说:“你是简师兄吗?我和你是校友,前段日子,我看到了一个读者投稿到我这边的作品,里面有你的简历,我手上有个项目,你愿意来尝试一下吗?我有信心,一定能把您捧成网文圈大神!”

    半年以后,找到工作了的简迭达才知道,帮了他一把的伯乐又是同一个人。

    那人又是日理万机没空和平凡人见面。

    也就是一种缘分的牵引,他用开会之余的工作间隙打了一个电话,旁边有女秘书的声音,友好态度的大少爷回复着工作邮件,给了他一句人生鼓励。

    “希望你一直快乐,你不是怪小孩。”

    张梅说的话,到这里不再对简迭达造成影响。

    已经忘记某人的他睁开了眼睛。

    简迭达脱了背心,胳膊抬着,脸盖在被子里。

    喘气声平稳的他看向了另一个房间。

    钟应淮是不是醒着,好像也没休息一下。

    之后他听见对方在摁手机了。

    一会儿,想问题从来不简单的他决定加速接下来的剧情。

    有效证词的掉落。

    需要逻辑性周密的剧情对话。

    他要找凶手动机,找作案手法。

    复盘,找他那个姐姐。

    q/q被他打开,简小时聊天找的不是他老公,是另一个男同事。

    简迭达:“孙大力,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孙大力:“让你多洗两个碗锻炼锻炼,我家里有事才提前下班啊,你这人怎么不上道呢。”

    简迭达:“扯,你还偷拿烟了吧,九哥的那条烟我看着呢。”

    孙大力:“……你别给我和小娘们儿一样告状!”

    简迭达:“分我两根抽,换成你拖厨房的地,我就不说,或者咱俩明天用带把的方式解决一下。”

    孙大力回答:“死基佬,滚去闹你妈去,老子撸完睡了。”

    简迭达没有摆不平的人,他拿出不良少年的前科状态骚扰他同事:“你总共时长就五秒还用得着这样吗,你不来搞定一切,我就跟香香姐说你上次在后厨房的拖把桶小过便,你还上大号不洗手,你天天撸,还早/泄。”

    让小痞子气坏的孙大力破大防了:“你个垃圾,我x你血妈,等我明天过来爆你菊花,九哥一走,我就过来。”

    都是需要给老板打工的人,那就等某位老板不在,来一个动口不动手。

    半夜约上架的简迭达穿着裤衩儿倒下安心睡觉,已经能想象孙大力油腻的脸会以怎样猥琐发育的方式过来一大早偷袭他。

    ——

    【尸体在说话】

    第二天,钟应淮晨袭了睡到脸红红,装乖宝宝的简迭达。

    当时,找尸体的手印任务还在他脑内的界面上。

    昨天的简迭达最后提交了一个线索链。

    简迭达认为,那个曾经在马大哈浴场工作的女性失踪者和尸体君死亡状态里出现的火罐印有呼应,他去过一次洗浴中心,钟应淮也说这里是有女搓背工存在。

    他的这个猜测,尸体君没有否认,系统却不会这么直接公布答案。

    ta,或者说暴露出性别的“她”在提供线索的同时发来了一条消息。

    【“那天,我因为性别问题,选择相信了一个陌生人。”】

    【“在楼道口,我发现对方不止一个人,我还跑错了方向,摔倒在楼梯上。”】

    【“我的金链子被抢走了。”】

    【“看到了数字7,哦,不,或许不是7。”】

    【“可我现在发现,受害者不止一个,凶手正在带来新的血迹斑斑。”】

    谜语人就是这样了。

    数字7?是说107吗?

    可那里根本没有证词掉落,他那次差点被杀都没触发相似的杀人场景,尸体君如果死在107,他不可能拿不到证词卡。

    死亡场面,一定会掉卡,那张卡会在哪个线索探索点?

    简迭达关上了页面。

    今天的钟应淮应该会在出门回来后告诉他,和尸体君一样的说辞。

    钟应淮这时抽完烟和他说,“刚过六点钟就想起来了,昨晚一闭眼也都是你,咱俩不睡一块啊,这生活是真的不方便。”

    简迭达看一下他具体不方便的位置,“每天你都醒太早,这才不方便。”

    一头钻他旁边亲过来的钟应淮不脸红说:“弟弟,你不也想我了。”

    简迭达摇了摇头:“你这消耗,我怕你长时间吃不消,有个病叫马上风。”

    “……”

    清澈愚蠢的简小时比痞气叛逆的简小时更欠扁。

    钟应淮从床单被罩里摸他的手停住了,嘴角抽抽品出问题。

    有个小朋友毛还没长齐就嫌叔叔腰力不够了,亏他昨夜留心到简迭达上了Q/Q,还默默等老婆找自己聊天,结果根本是白等一场。

    那他今早就来给小朋友开开眼,纯当外表成熟男性提前和小老婆在床上减肥。

    男人不做人。

    他把烟盒和打火机砸向花色的枕头套,弯腰挑了挑舌尖,袭向简迭达,手也没闲着。

    像猫一样反应大地发出声音,理智飞出大气层外面,钟应淮亲了简迭达一嘴二手烟。

    旁白君面无表情,发来客户端关闭提示:“需要关上我的视角吗?”

    几分钟速战速决应该不用,简迭达问了钟应淮。

    钟应淮直接脱掉了他的内裤,团团好,塞自己钱包里藏起来不给他拿。

    钟应淮:“再三分钟就问我要内裤,我就拿打火机烧掉你的所有裤衩儿。”

    简迭达:……

    好一个颠攻。

    自己怎么昨晚会觉得他可以直接答应对方过一辈子的呢。

    被摆弄来摆弄去,最后受不了的简迭达更像一条鱼一样弹起来,又被按回去继续躺着,脸色涨红的少年只能抓住被子旁边。

    “九哥,不能放进去,在外边吧,我会坏。”

    “……”

    这话放在这气氛下只会更勾引他。

    不说答应在外边还是里边,钟应淮对着简迭达的耳蜗亲得停不下来,他俯下身让简迭达受不了就打他出气,嘴里还说:

    “简小时,你不会坏,是我对你太坏。”

    “我也只会对你一个人这样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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