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芳一到五祚宫,就被门口的守卫拦住:“陛下有命,未经陛下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踏进五祚宫一步,违令者斩!”

    孙芳一惊,打消了强行灌药的念头,赔上笑脸和和气气地说:“我是长秋殿长御孙氏,奉太后之命过来给卫姬送安胎药,二位小哥就让我进去,送完药说几句话就走。”

    护卫不答,堵在门口一动不动。

    孙芳又道:“我知道你们守在这里是要保护卫姬,责任重大,我替太后来送安胎药,也是为了卫姬母子好,你们就通融一下,让我进去一小会儿,好不好?你们不让我进,惹恼太后,咱们都担待不起不是?”

    护卫依旧不答,任孙芳如何亮明身份,说明来意,好话说尽,他们就是无动于衷,全然一副听不见的模样。

    孙芳也有些火气,她太后身边的长御,谁不敬她三分,哪怕是皇帝见了,也得恭敬地唤她一声“嬷嬷”,偏这几个护卫油盐不进,不让她进,她又不好回去交差,又说:“这样,我不进去,你们请卫姬出来,我把药交给她,传完太后的话便走,行不行?”

    护卫想了想,觉得可行,唤了一个宫人过来,让他去传话。

    卫子夫大着肚子也不出门,听了内侍传话,问道:“她真是来送安胎药的?”

    宫人点头:“确实如此,她还说要替太后传几句话。”

    卫子夫犹豫了一会儿,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内侍忙跑去传话,得了准许的孙芳给两个护卫道了谢,带着“安胎药”大摇大摆地进了卫子夫的寝殿。

    卫子夫看着案上的那碗安胎药,笑对孙芳:“辛苦嬷嬷了,这么热的天,大老远地跑来给我送药。”

    孙芳道:“卫姬腹中怀的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两位太后非常重视,特命老奴过来瞧一瞧,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多谢两位太后了,嬷嬷也看到了,陛下思虑周全,安排得非常妥帖,嬷嬷回去还请告诉太后,好叫她老人家放心。”

    孙芳点头应下,又道:“卫姬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这安胎药是太后特地让人熬好送来的,给卫姬补补身子。”

    卫子夫捧了安胎药,刚到嘴边便掩住口鼻,迟疑了半晌道:“嗯,近来有些害口,吃不了这凉的,等回头热一热再吃吧!”

    “太后命老奴过来送药,若不看着卫姬服下,老奴回去也不好交差!”孙芳笑了笑。

    “好啊,嬷嬷在这儿多歇会儿,陛下就快回来了,嬷嬷待会儿可以把太后的心意转达给陛下,让陛下也高兴高兴!”说着,卫子夫吩咐宫人把药拿下去热。

    提到刘彻,孙芳心里发慌,看着药被端走,想拦又不敢拦,心道这是太后和皇帝之间的事,她不过就是听命做事而已,可不想在这里坐着等死,忙笑道:“陛下和太后母子连心,自然是明白太后心意的,太后年事已高,身边离不开人,老奴就不等卫姬了,待药热好,卫姬服下便是,老奴这就回去复命!”

    “不着急的”,卫子夫笑了笑道:“太后要传的话,嬷嬷还没有转达呢?”

    “啊…嗯…太后让卫姬好好保重身子,早日为陛下生个小皇子!”

    卫子夫望着她道:“太后真是这样说的?”

    “是!”孙芳如坐针毡。

    “那就多谢太后了”,卫子夫摸了摸肚子,又说:“也请嬷嬷帮我带句话回去,子夫在外半年多,多谢太后庇护,子夫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管太后相不相信,这都是陛下的孩子!”

    孙芳怕遇见刘彻,不敢多待,出了五祚宫,回到马车上,她才觉得捡回一条命,想起卫子夫那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越发觉得她像个妖精。

    回到长秋殿,孙芳将卫子夫的话如数转达,王太后不以为然,既然已经回宫了,当然会一口咬死这是皇室血脉,她可没那么容易上当,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了,她就不信治不了一个卫子夫。

    入夜,刘彻回到五祚宫,听说卫子夫已经睡了,也不让人打扰,悄悄进入寝殿,见她躺在榻上,连被子也不盖。他替她盖好被褥,她一动不动,知道她还没有入睡,便和衣躺在她身边,伸手去探她的肚子,轻声问道:“她今天还乖吗?”

    卫子夫悄悄睁眼,背对着他并不转身,问道:“你真相信这是你的孩子吗?”

    “当然!”刘彻抬起头去看她,见她眼角有泪,又问:“怎么了?”

    “可是他们都不相信!”卫子夫说着,眼泪又滴溜出来,即便她早有心理准备,看着那些毒药明目张胆地往跟前送,她也有些怕了。

    刘彻替她擦掉眼泪,宽慰道:“朕的孩子,用不着他们相信,你若介意,朕明日便下诏,不许他们再乱说。”

    他就只会这一招,且不说这一招是不是真的灵,就算灵,能管得住别人的嘴,还能管得住别人心里怎么想么?今日是皇太后给她送药,那明日呢?是皇后还是太皇太后?明着送她还有得躲,要是她们暗中做手脚呢?她还能躲得掉吗?想到这些,卫子夫哭得愈发厉害,也不让刘彻碰她。

    “那你说吧,你想怎么样?不管你想怎样,朕都依你,好不好?”刘彻又劝。

    卫子夫并不理他,只是哭,她怕自己护不住这个孩子,更怕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被刘彻祸害。

    刘彻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招了她这么多眼泪,想抱她又不让碰,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一句话也不说,就陪着她哭,看她能哭到什么时候!

    卫子夫哭了一会儿就累了,慢慢睡去,待她睡熟,刘彻才起身去向宫人询问究竟,得知太后送了一碗落胎药过来,他气得将药掀翻,连夜召集五祚宫所有人训话,加强护卫巡防,安排太医驻守在五祚宫内,不准外人随意进出,一应近身物品都需经太医查验,饮食更是重中之重,将五祚宫整的密不透风。

    次日,卫子夫醒得早,顶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心情也不算好,见着刘彻爱搭不理,刘彻也不敢招她,随便吃了几口早饭,便往长乐宫去了。

    窦太后起得晚,刘彻过来时她刚吃早饭,招手让刘彻过来陪她用膳,刘彻本来也没吃饱,又过去添了两口,待窦太后吃完早饭,刘彻又陪着她出门散步消食。

    窦太后道:“说吧,一大早的跑来找哀家,肯定不只是陪哀家吃饭这么简单。”

    刘彻想了一会儿,说道:“祖母,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孙儿是个傻子?”

    窦太后笑了:“这话怎么这么说?”

    “就子夫肚子里的孩子啊”,刘彻撅嘴道:“我说是我的,你们都不信。”

    “你怎么就觉得那个孩子一定是你的?”

    刘彻仔细想了想,反问道:“您相信心有灵犀么?”

    窦太后又笑了起来,说道:“你说说看!”

    “孙儿刚看见子夫怀孕的时候,也很生气,以为她背叛了朕,可是当孙儿去摸那个孩子的时候,她在子夫的肚子里面不停地动,孙儿能感觉到她很高兴,她知道是爹爹来了,孙儿突然就不生气了,从那一刻开始,孙儿便知道她是朕的孩子,子夫没有背叛朕。”

    “身为皇帝,你判断事情依据就是仅凭自己的直觉么?”窦太后不悦。

    “当然不是!”刘彻解释道:“孙儿除了相信自己的直觉以外,还相信子夫,她和孙儿两情相悦,是绝对不会背叛朕的。”

    “两情相悦她还能出宫嫁人?”窦太后继续往前面走:“出走半年,嫁了人不说,还挺着个大肚子,都不知道是谁的种,你就上赶着把人给接回来了,依哀家看,分明就是你一厢情愿!”

    “子夫出宫嫁人都是被迫的,不是真的!”刘彻跟着她道:“不信您可以问义妁,当时都是她一手安排的。孙儿也去庄子上查过,子夫去到那边没多久就发现怀孕了,当时庄子上还传过她的谣言,他们都说孩子是子夫去庄子之前怀上的,所以这孩子肯定是朕的!她是孙儿唯一的骨肉,孙儿当然得接她回来!”

    “唯一的骨肉?这么说你以后不打算再要其他的孩子了?”

    “孙儿说的是现在,现在她是孙儿唯一的孩子!”

    “既然还打算生,就不缺他这一个!”窦太后正色道:“要是寻常人家就罢了,哀家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可咱们不是寻常人家啊,哀家宁愿这宫里少一个孩子,也不能让人乱了祖宗的血统,让汉家的江山在咱们的手里改了姓!”

    “祖母,不会的,孙儿相信子夫,她不会乱来的”,刘彻劝道:“孩子都那么大了,您这个时候不要孩子,不就等于要了子夫的命吗?”

    “一个女人罢了!”窦太后不为所动:“没了她,你就好好地跟皇后过日子罢!”

    “不行!”刘彻一口回绝,想了想又拉着她的手恳求:“祖母,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孙儿爱这个孩子,您就心疼心疼孙儿,高抬贵手,放过她们母子吧!”

    想到他多年无子,窦太后也不免心软起来,握紧了他的手,叹息道:“哀家不是不心疼你呀,只是这个卫姬不是个省油的灯,且不说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就算是让她生下来了,你想过以后吗?她若生个儿子,那便是皇长子,有你的宠爱,又有皇长子傍身,她岂会安分守己?她和皇后本就水火不容,要是真斗起来,你这后宫哪里还有安宁之日?”

    “子夫朕是知道的,她秉性纯良,只要皇后不为难她,她是不会和皇后争的。”

    窦太后呵斥道:“就你这股偏心劲儿,星星月亮都巴不得给她摘下来,用得着她自己争吗?”

    刘彻想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辩无可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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