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霍去病指派,高不识隔几日便会去一趟医馆,探望花樱子,二人渐渐熟络。

    冬日里伤口愈合慢,养了一个多月,花樱子才能下床,人也较之前精神多了,高不识不胜欢喜,特地跑了一趟烧饼店,买了她喜欢吃的酥饼。

    “病了这么多天,最想的就是这一口了,谢谢你!”花樱子举着一块酥饼朝他一笑,又招手让两个侍女过来一起吃。

    之前她伤得重,不怎么笑,现在看见她对自己笑,高不识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你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花樱子捧着一整盒酥饼,边吃酥饼边说:“其实你不必经常过来的,伤人的是他不是你,他都能心安理得地消失不见,你又何必替他来填这个窟窿。”

    高不识说:“他只是忙,没空过来,所以让我代他来看你,回去之后我还要向他汇报的。”

    花樱子笑了笑:“你不必替他说好话了,反正我们医馆也没人喜欢他,他不来更好。”

    这话倒是提醒高不识了,他问道:“霍去病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外甥,走到哪儿都被人捧着,你们医馆为什么不欢喜他啊?”

    花樱子觑他:“一个整天打架闹事,轻则把人打得鼻青脸肿,重则折胳膊断腿的,这种人你会喜欢?”

    高不识语塞,他和去病一起长大,没少挨过他的揍,刚开始也很讨厌他,后来就越来越服了,那小子身上的毛病很多,可厉害也是真的厉害,现在整个羽林营的人都被他打得服服帖帖的。

    花樱子又说:“他造的孽就要我们医馆帮他收拾,有一阵我们医馆经常会接到被他打伤的病人,大多都是孩子,我师傅本就不大喜欢他,后来他在街上纵马,又险些踩死我,接着又殴打逼走长安令,从那之后我师傅就很讨厌他,连带着整个医馆的人都不待见他。”

    高不识懂了,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加之那日又差点把花樱子射死,医馆的人能欢迎他才怪!

    “他也就是命好,跟皇帝沾了点亲,说好听点是皇亲国戚,其实跟市井纨绔也没什么区别!”花樱子说完,将手里最后的酥饼塞进嘴里。

    盯着她左边鼓动的腮帮子,高不识说:“以前他年纪小不懂事,现在他已经不随便打人了。”

    花樱子又拿起了一块,盯着酥饼看了看:“他现在是不打人了,改杀人了!”

    高不识:……

    不一会,那盒酥饼已经见了底。

    花樱子拍了拍手说:“拜托你个事儿,等再过几日,我这里也不需要人照顾了,你抽个空,把她们俩送回去。”

    “你伤还没好,没有她们你自己行吗?”高不识不放心。

    花樱子说:“不能剧烈活动,但是吃饭煎药这些还是可以的,把他的人还给他,以后我同他两不相欠,再无瓜葛了。”

    高不识:……

    花樱子躺下来想想,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自己差点死在霍去病手里,平白无故糟了这么大的罪,就这么放过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可她行医这几年,看了不少权贵横行的做派,连长安令都无能为力,她就更不用说了,只能作罢。

    但愿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遇见他,她没有第三条命可以再被他祸害了。

    高不识没敢把这些话同霍去病说,只说花樱子的身子恢复的还不错,霍去病听完以后彻底放心,让高不识以后少往那儿跑,别耽误训练。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高不识气得想揍他。

    又过了半个月,见花樱子完全可以自理了,高不识便将那两个侍女送了回去。

    侍女送走后的第二日,医馆迎来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客,那人堂而皇之地走到正堂,扫了一眼整个医馆,趾高气昂地问:“你们谁是花樱子?”

    有药童过来接待:“请问贵人是……”

    那人望了一眼药童说:“我是霍去病的母亲。”

    药童给同伴递了一个眼色,引卫少儿到一旁坐下:“夫人稍坐!”

    花樱子正在内院里散步晒太阳,闻药童禀报不禁眉心一皱,她来做什么?

    出于对长辈的尊重,花樱子还是出来见了她,亲自给她添了一杯茶。

    “夫人找我?”花樱子在一旁坐下。

    卫少儿上下打量她,她看着该有十五六岁的模样,面上未施妆粉,人也偏瘦,气虚体弱的样子,显得面容有些寡淡无味,但骨相还是不错的,要是好好拾掇一下,应该也是个美人坯子。

    卫少儿说:“听说去病把你射伤了,我过来看看你,伤好些了么?”

    “好多了!”花樱子不想再同他们打交道,待她并不热情。

    卫少儿看了一眼随从将带来的礼品放到案上,说:“我儿莽撞,不小心伤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这些东西是买给你补身子用的,你收下吧。”

    花樱子说:“多谢夫人好意,我的伤已经快好了,不需要这些东西了,您拿回去吧!”

    “怎的?花姑娘瞧不上我带来的东西?”少儿伸手取过漆卮。

    花樱子感觉出这话不对,抬眼望她:“夫人多虑了,霍公子已经赔过礼道过歉了,事情已经过去,我不好再收您的礼。”

    “我儿子给你赔礼道歉?”少儿有些许诧异,笑道:“还是姑娘有手段,我儿子从不给别人道歉的。”

    花樱子:……

    卫少儿放下茶水,拉下脸来:“我今天来呢,一是想过来看看你,替我儿子向你赔礼道歉,二来呢也是想提醒你,你和我儿子不是一路人,既然你的病已经好了,以后就不要再和我儿子见面了。”

    花樱子:……

    哗——

    迟疑间,一盆水直接泼到卫少儿脸上,少儿大叫一声,整个人上半身全湿透,赶忙站起来清理。

    花樱子看了一眼突然冒出来的师父,立刻起身过去。

    淳于萦缇将徒儿护在身后,对卫少儿道:“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把你打出去?”

    “你居然敢用水泼我?”卫少儿抓起案上的水杯砸了过去。

    花樱子眼疾手快,立刻用铜盆护着师父躲开。

    “有其母必有其子!”淳于萦缇将铜盆往地上一扔,喝道:“你若再不走,我便去告御状,告你儿子徇私枉法,草菅人命,看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逍遥法外!”

    说话的功夫,数十名药童便拎着大腿粗的棍子围了上来,做出了要打人的架势。

    卫少儿气结,一肚子火想发,又见这些人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心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揩了洗把脸,气冲冲地走了。

    药童举着棍子跟着她,一直将她送出门去。

    花樱子拍拍师父的背心安抚:“师父莫气,咱们不必同她一般见识。”

    淳于萦缇睨着她:“你的伤还没好,跑出来做甚?”

    “她不是要见我嘛,我想着没事就过来看看。”

    花樱子搀着师父往内院去,又说:“她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姐姐,师父不该这样激怒她,万一她去皇后跟前告状,那咱们怎么办?”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你义母如今也在皇后跟前当差,她跟我说了,皇后娘娘是个明事理的主儿,跟她可不一样,不会有事的!”

    花樱子轻轻叹气,她没见过皇后,只听过一些她的传奇经历,坊间的传闻也是毁誉参半,不知她的真实秉性,但义母说的应该不会有假,又想起卫少儿方才的做派,觉得活该,便不再多想。

    卫少儿原是从两个侍女那里得知花樱子的存在,未知全貌,只知去病伤了人,还特地派了两个侍女过来照顾,料想去病对她与众不同,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会牵扯上人命,不敢再轻敌。

    夜里,霍去病回到家里吃饭,卫少儿问:“你和永安堂医馆那姑娘是怎么回事啊?”

    霍去病惊讶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府里少了两个下人我能不知道?”少儿反问。

    霍去病低下头继续吃饭。

    卫少儿又说:“我今天去看过她了,人家还说你草菅人命,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的事,别听她胡说八道!”霍去病并不想多解释。

    卫少儿了解这个儿子,他话不多,却也从不会说谎,他说没有就肯定是没有。

    又想起那师徒俩的做派,没准是想借此攀附,少儿提醒说:“胡乱诬告你草菅人命,可见这家人的心思恶毒,既然那姑娘的伤已经好了,你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没的又赖上你。”

    霍去病没有应,兀自吃着饭。

    卫少儿喝着茶水瞅着儿子吃饭,那标致的五官和她极像,越看越喜欢,笑道:“你大哥和九儿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把卫长公主娶回家?”

    霍去病就不爱听她说这个,饭吃到一半把碗放下了:“列侯才能尚主,别做梦了!”

    卫少儿道:“我知道列侯才能尚主,可如果卫长公主喜欢你,非你不嫁,那你姨夫不也得同意?到时候让他给你封个列侯你不就能娶她了?”

    霍去病哼了一声:“靠娶她封侯我还不如去战场上立功封侯呢!”

    后爹便是因为娶了母亲才封的侯,在母亲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卫长公主本就仗着身份尊贵,处处对他颐指气使的,非要压他一头,他若再靠她封侯,那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你傻啊,怎么封侯不是封侯?你以为打仗封侯那么容易啊,你舅舅出生入死打了两仗才得封列侯,要是等你打两仗封侯,那卫长公主早就被人抢走了。”

    卫少儿白了他一眼,打两仗封侯那还是快的,那李广打了一辈子仗也没见封侯。

    抢走就抢走了呗,他本来也没说一定要娶卫长公主,是母亲一厢情愿,霍去病不想听母亲啰嗦,撂下筷子起身走了。

    提到这事儿他就这副态度,卫少儿气得很想跟上去捶他两拳头把他打醒,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开窍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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