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见了来人,稍觉诧异,见他受伤了,立刻扶他进屋,简单查探了伤势后去内院找师父。

    淳于萦缇在研究新的药方,听闻霍去病受伤的情况,说道:“他那伤死不了人,就说我们医馆的医者都回家了,让他去别的医馆。”

    药童刚刚见到霍去病时,本来是想赶他走的,可见他受了伤,便将他接进来,现在师父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出去将人打发了。

    “慢着!”花樱子阻拦道:“师父,您不是常说医者仁心吗?病人进了医馆,哪有往外赶的道理?”

    又对药童说:“我去看看。”

    淳于萦缇没有阻拦,她的私心是不想管霍去病的,可对于一个医者而言,花樱子的做法才是对的。

    霍去病在前厅坐着,半趴在几案上不动,后腰上有一个窟窿,鲜血已经将墨色衣裳浸湿了大片。

    花樱子示意药童将他的衣裳拨开,她要查探伤势。

    “怎么是个女人?”霍去病看着花樱子道:“你们医馆没有男的吗?”

    药童:……

    “他是男的!”花樱子瞟了一眼药童说。

    霍去病看向药童:“你能帮我医治吗?”

    药童:……

    “你要不嫌他医术不精的话,可以让他试试!”花樱子挑挑眉毛。

    霍去病:……

    药童看着霍去病那要吃人的眼神,站了起来离他远一点,就是他敢让他试,他也不敢给他治。

    “找个男的过来!”霍去病说。

    花樱子说:“在医者眼里,病人不分男女。”

    “我分!”霍去病怒道,跟她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呢?

    花樱子走近两步,一脚踩在几案上,迫得霍去病直起腰来,她微微俯身,右手手肘撑着膝盖,食指指尖勾住他的下颌,笑道:“怎么?你怕女人呀?”

    居然敢对他动手动脚的,她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

    霍去病慢慢抬眼,对上那双杏眼乌眸,面容冷肃:“把手拿开!”

    他的额头上浸出一层密汗,明明很痛,却能面不改色,让她想起他今日回城时,坐在马上威风凛凛,气度不凡的样子,心中到底是有几分钦佩的。

    她笑了笑,说道:“现在天色晚了,我们医馆的医者都回家了,这里只有我,你要是怕我的话那你就换家医馆。”

    跟她说话,她听不懂是不是?

    霍去病不忍了,抓住她的手腕往外翻去,只用了半成力道便叫她动弹不了,很快她就面目狰狞,疼得直叫唤。

    “霍去病,松手!你已经杀了我两次了,还想杀我第三次不成?”

    要不看在她是个女的,之前又伤过她的份上,他今天非废了她这只手不可,瞪了她一会儿,他将她的手甩开。

    花樱子退到一边,不停地对着手腕吹气,揉了半天才说:“我都说了,怕的话你就换家医馆,在这里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霍去病:……

    眼看二人僵持不下,侍者撞着胆子说道:“公子,我看您这伤流了很多血,别折腾了,就让这位姑娘看看吧?”

    霍去病本是觉得之前将她伤成那样,现在又要她来给自己医治,觉得尴尬,所以才不肯让她看,现在被她这么一激,不让她看到显得他心虚,又想折腾来折腾去确实太麻烦了,最终还是退了一步,同意让花樱子查探伤势。

    那一刀正刺在腰下,不算很深,可因为他擅自拔刀,又没有及时处理,所以流了不少血。

    花樱子没再跟他废话,看了一眼刀口,摸了一下脉,心里有数,让人将他扶进隔间脱衣裳,她去准备药材和用具。

    再回来时,霍去病已经脱了外衣,只余一件中衣向上翻起,趴在软榻上静默等待,轻薄衣衫的笼罩下,他的肩背微微鼓起,肌肉若隐若现,筋骨强健有如虬龙,腰部更是紧实有致,没有一丝缀肉。

    花樱子见过很多男子的身体,很少有像他这般健硕的,不免长了见识,一面欣赏着,一面又嫌弃着,想起他之前那么对她,刚才还那么凶,她毫不迟疑地往他的伤口上喷了一点她泡的药酒。

    霍去病此前一直忍着痛,药酒喷上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抽气,扭头怒道:“就不能找个医术好一点的过来给我诊治吗?”

    他以前不是没有受过伤,这么疼还是头一次,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医术不行。

    花樱子道:“我的医术要再不好,今天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的恐怕就是女鬼了!”

    霍去病:……

    那日她被他射伤,若非她及时拔箭止血,她早就血枯而亡了,还敢嫌弃她医术不好,她的医术再差,这点皮肉伤也不在话下,再挑刺,她不介意再撒把盐上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霍去病闭了嘴,闭上眼睛老老实实地趴着,想她那日伤成那样都没死,料想自己应该也死不了,默默忍下了,全当是一报还一报吧。

    见他安静了,花樱子又想起师父说的医者仁心,大发慈悲放过了他,清理完伤口,找来金疮药替他包扎,一举一动也变得细致温和起来。

    包扎好伤口,侍者买了新的衣裳来给他换上。

    花樱子又拿了几包药给他:“这里面的药是煎好内服的,一天一次。”又加了一瓶伤药,说道:“这金疮药是外敷的,每两个时辰换一次药。三日后你来一趟医馆,我看情况给你调整用药,天气热,伤口注意别碰水,还有不许喝酒!”

    霍去病示意侍者去拿药,穿好衣裳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了。

    花樱子撅了撅嘴,差点死在他手里两次,还救了他一回,连句道谢也没有,这人的良心真的是被狗啃了。

    以前磕磕绊绊的伤不少,像这种正儿八经的刀伤还是第一次,走快了就痛,霍去病上了车就趴下了,问道:“被我扔下去的那个人怎么样?摔死了吗?”

    侍者边架车边说:“没死,那人会武功,落地后滚了一会儿自己爬起来走了,应该没伤的太重。”

    霍去病放心了,虽然他不怕事,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要真摔死了也麻烦。

    侍者将霍去病送到家,下车前霍去病看了看那几包药,把大包的药扔到一边,将金疮药藏进了袖子里,偷偷从后门溜进了府。

    夜里,母亲过来探望,霍去病只当和母亲赌气,随便应付了几句,连门都没开。

    次日一切如常,霍去病去了军营,有赵破奴和高不识帮忙打掩护,受伤的事情好隐瞒,有事让他们两个去做,大多时间他都待在军帐里养伤不出去,夜里也直接在军营住下了。

    如此过了两日,直到第三日,霍去病趴在床上人事不省,高烧不退,高不识和赵破奴这才慌了。

    高不识第一时间骑马赶去了医馆,将情况告知了花樱子,花樱子询问他的用药后,终于明白为了师父不肯给他医治了,身份贵重还不听话,医好了便罢,医不好真的是要命了。

    依着经验配了点药,花樱子拎起药匣子,二话没说跟高不识一起骑马赶往军营。

    “骑快点!”花樱子喊道。

    高不识回头说:“已经很快了。”

    “不行,还要再快!”

    “你抱紧我!”

    高不识也顾不得什么了,疯狂在马屁股上抽鞭子。

    花樱子紧紧抱住他,怕被甩出去,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她感觉又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高不识赶到营帐时,花樱子下马就冲到角落吐了起来。

    赵破奴看她这样子,很是不安,将高不识拉到一边:“这就是你请来的人?你确定她能行?”

    “去病的伤就是她治的,她要是不行,也不敢跟我来!”高不识说道。

    花樱子吐完缓了一会儿,走过来说:“你放心吧,我不是来救他的,我是来救我自己的!”

    赵破奴:……

    花樱子跟着高不识进帐,看霍去病趴在榻上,立刻跑过去检查,先是看了他的两只眼睛,又摸了一下他的脉,确定他还活着,而后去查探伤口。

    他的伤口已经有溃烂的迹象,周围出现大片红肿,人也烧的厉害。

    花樱子思忖片刻,开了一个药方让赵破奴去抓药,又用药酒将伤口的周围擦了一遍,再用刀将伤口溃烂的地方剜掉。

    “你别在这站着了,去把案上那包药煎了,顺便给我弄些吃的!”花樱子边弄边说。

    她能这么镇定,高不识知道她可以的,安心出去煎药,给她弄吃的。

    高不识一走,花樱子的手就开始抖了,这活她以前干过,但是干的不多,剜掉烂肉后伤口还需要缝合,医治别人没那么压力,可医治霍去病不一样,万一要出点什么事,不只她的性命难保,整个医馆估计都得搭进去。

    那日,她真该听师父的话将他赶出去,不该因为他打了胜仗,长得好看,就对他起什么恻隐之心,多管闲事!

    好在伤口不大,抖着抖着就缝合好了,花樱子又赶忙给他上药止血,再用麻布包扎,在他腰上缠了好几圈,确定没有问题她才放心,看到案上备着有水,她又拧了帕子过来帮他擦身子散热。

    高不识煎好药端过来,扶他侧躺,托着他的头,花樱子给他喂药,二人合力将药灌了下去。

    弄好这些,花樱子这才去吃东西压惊,她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霍去病自己了,只要退了热人醒过来,问题就不大。

    花樱子吃着蒸饼,问道:“他怎么不回家?”

    高不识看着霍去病说:“他跟家里人吵架了。”

    还能跟家人吵架,真好!

    花樱子挺羡慕他的,又说:“他伤成这样也没跟家里人说?”

    高不识点头:“他以为没多重。”

    “本来是没多重,他不按时吃药换药,胡折腾,所以成这样了”,花樱子看着他:“你们总这样顺着他,不怕出事?”

    高不识:……

    不顺着又能怎么办?跟他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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