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六年八月,卫长公主和曹襄的婚事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规格是参照平阳公主出嫁时置办的,刘彻看过礼单后觉得不够,欲再赐黄金十万为女儿添妆,被卫子夫制止。

    “我知道你疼她,可也不是这么个疼法,现在还有多少钱经得起你这么花的?”

    现在不比前世,还未实行那些财税政策,尽管他已经在控制花销了,可几仗打下来国库的耗费仍是不少,后面还有几仗要打,这会儿不紧着些,后面哪里够用?回头再因为钱的事给老百姓增加负担,被人唾弃的就是她的女儿。

    “我花钱在我自己女儿身上我乐意,你管的着吗?”刘彻直接堵了回去。

    卫子夫知道他舍不得孩子出嫁,心情不好,臭脾气上来了,没有跟他吵,起身出了殿。

    片刻后,卫长公主走了进来,给父亲行了礼:“爹爹,你在看什么?”

    “令仪,过来”,刘彻拍着身边的位置让她过来坐,又把礼单递给她:“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都加进去。”

    卫长公主仔细看了看,说道:“这些已经够了。”

    刘彻摸摸她的头:“不用给爹省钱,爹有的是钱,明天爹带你去看爹的那些宝贝,你想要什么随便拿。”

    “爹爹,我听娘亲说,您还要另赐十万金给我做嫁妆是吗?”卫长公主问。

    刘彻点头:“这钱你自己留着花,不够了跟爹说。”

    卫长公主望着父亲:“我可以把它捐做军费吗?”

    刘彻:……

    卫长公主挽住父亲的手:“爹爹,这钱您既然决定给我了,那就是我的,怎么用我自己决定。我一直想像霍去病一样上战场打仗,可您说我是女儿身不同意,那现在我把这些钱捐做军费,等下次打仗的时候,您也封我个将军做做,这样我就当自己上了战场为国争光了。”

    刘彻真心被这个女儿感动了,揽过她的肩膀说:“朝廷不缺你这点钱。”

    “爹爹,您就答应我吧”,卫长公主摇着他的臂膀撒娇:“让我当一回女将军好不好?”

    “你把那钱都捐了,这点钱怎么够花?”刘彻抖着礼单说。

    “我和曹哥哥都有封邑,不缺钱!”

    “爹总怕你的钱不够花啊,这样你捐一半,留一半自己花!”

    “不要!”

    “那捐七万,你留三万!”

    卫长公主生气了,不摇了。

    “留一万总可以了吧?”刘彻又说。

    “您让我去打仗吧,我不嫁了!”卫长公主起身要走。

    “行行行,都捐!”刘彻妥协,拉着她道:“那爹明天带你去看宝贝,你多挑几件喜欢的带上。”

    卫长公主很爽快地点了头。

    看女儿这么懂事,刘彻心里又温暖又难过,这么懂事的女儿,过几天就是别人家的了。

    夜里,刘彻少不得要找卫子夫抱怨:“你说你要是多生几个儿子多好,生这么多女儿,到头来都是别人家的。”

    卫子夫研究着礼单说:“怎么都是别人家的?嫁出去你就不认她们了?”

    “什么话?你要是生几个儿子,娶几个懂事孝顺的新妇进来,总比闺女长大了嫁给别人强吧?”刘彻翻她白眼。

    “少来,又不是我说生儿子就能生儿子的”,卫子夫白回去:“别说的你好像很爱孩子似的,前世伤害几个孩子的时候,你可一下没手软!”

    “卫子夫!”刘彻弹跳起来:“你好好说几句话哄哄我会死吗?”

    卫子夫惊了一下,看他气得狠,又笑了笑说道:“不会!”

    见他跪在榻上瞪着她,卫子夫拍了拍身侧:“过来。”

    刘彻瞪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过去躺着,心里不舒服,抽掉她手里的礼单扔到一边,钻到她怀里,在她的肚子上趴着。

    卫子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的女儿嫁给你的外甥,又不是嫁给外人,你想她们了召她们进宫就是了,哪就那么难过了?”

    “你没有良心!”刘彻闷闷地说。

    卫子夫反驳说:“明明是你心虚!”

    刘彻:……

    卫子夫又笑起来,拍起了他的后脑勺安抚。心虚好啊,心虚说明他没忘了那些事,心虚说明他知道他错了,希望他能一直心虚下去,别再对不起几个孩子。

    次日,刘彻将卫青召到宣室殿,一同商量卫长公主的婚事。

    “姐夫,你的外甥女给你捐了十万军费。”

    卫青拱手笑道:“臣多谢陛下,多谢公主。”

    刘彻看着他说:“是十万金,不是十万钱!”

    卫青略有些诧异,跪下来顿首:“臣多谢陛下,多谢卫长公主!”

    “起来吧”,刘彻抬手示意:“钱给你了,兵你可得好好带,朕这钱可不能白花。”

    “谢陛下!”卫青拱手起身。

    “这十万金先在朕这里存着,什么时候你钱不够花了跟朕说,朕让人给你拨款。”

    卫青:……

    刘彻不理会他神情上的起伏,拿着一卷竹简走过去往他胸口一拍:“看看这个。”

    卫青躬身接过,展开竹简揽阅,正是御史严正替淮南王孙刘建上书,言其知道淮南王和太子的阴谋事,希望朝廷能派人去审理。

    刘彻指着上书,说道:“你看看,朕早就猜到这个刘安不安分,叫朕说着了吧!”

    上书只是个引子,并未言明具体事宜,卫青不便妄加揣测,不敢多言。

    刘彻看着他说:“此事朕会派廷尉去查,你注意加强城内巡防,一切等令仪的婚事了结了再说。”

    “唯!”卫青拱手应下,皇帝说话向来灵验,他知道报仇的时候就要到了。

    有刘建的上书,淮南王谋反一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要派廷尉去审理,找到证据就可以将其除掉,刘彻提前和卫青说,便是想让卫青心里有个底,待女儿的婚事一过,他便要动手了。

    元朔六年九月,卫长公主正式出降平阳侯曹襄。

    婚礼前夕,卫长公主与父母话别,卫子夫叮嘱了许多成亲后的事宜,要她收敛性子,和曹襄相亲相爱,好好过日子。

    卫长公主靠在母亲的肩上说:“娘亲,您要我跟曹哥哥好好过日子,那您和爹爹能不能也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吵架了。”

    卫子夫帮她整理额发:“这话你应该跟你爹说!”

    卫长公主说:“爹爹要是惹您生气了,您好好跟他说,他最听您的话了,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

    “好!”卫子夫抱着女儿,瞪了刘彻一眼。

    刘彻笑,还是女儿好啊,知道帮他说话。

    一旁玩耍的刘据蹭到父亲身边,说道:“爹,明天我也要送长姐出嫁。”

    卫子夫说:“明天你在家里送就好了。”

    “为什么二姐三姐可以出宫去送,我不可以?”刘据委屈道。

    刘彻将刘据拉过去:“现在外面有些不太平,你出去不安全。”

    刘据眼泪汪汪地说:“可我想去送长姐。”

    卫长公主走过来,牵住弟弟的两只小手:“明天长姐出嫁,二姐三姐大一些,让她们去送,你留下来帮长姐陪着爹爹、娘亲和妹妹,好不好?”

    “长姐,你还回来吗?”

    “当然回来,下次回来长姐带你出宫去玩。”

    刘据点点头,扑进长姐怀里,石邑和诸邑也凑过来抱住姐姐。

    刘彻别过脸去,眼睛红红的,卫子夫握着他的手安抚,心里也有些不舍。

    次日晌午,曹襄进宫接亲,卫伉作陪,迎亲的队伍从椒房殿排到了宫门口。

    即便再不舍,也不得不面对,刘彻看着喜宴上春风满面的曹襄,心里相当不是滋味,招手把霍去病叫了过来。

    “等会儿他去接令仪的时候,你让他吃点苦头,别让他那么轻易的把令仪娶走了!”

    霍去病无语,这父女俩怎么都这么幼稚?上回卫长公主阻拦陈兴接走九儿,差点就误了吉时,现在又让他阻拦曹襄,他出手了,曹襄还能娶得走卫长公主?

    曹襄并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喜宴结束,得了帝后的允许,他带着人往卫长公主的寝殿去,看见霍去病倚在寝殿门口的柱子上,手里拿着一壶酒喝着,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霍去病看见曹襄过来,将酒壶递给了宫人,说道:“过的了我这一关,你才能娶走卫长公主。”

    曹襄:……

    这主意是他和卫长公主合谋出的,为了给陈兴迎娶九儿增加难度,没想到最后用在了自己身上。

    周围很快就引来一群人围观,刘彻也悄摸摸地站在廊下观望。

    “我来帮你!”

    卫伉往前走去,之前在九儿的婚礼上,他看霍去病帮过陈兴,他现在也可以帮曹襄。

    曹襄没有阻拦,让他去探探虚实也好,若只是玩闹一下那没关系,可要是来真的就不好办了,别说卫伉了,他也不是霍去病的对手。

    霍去病看卫伉过来,抱着手臂站到他面前,面带微笑地望着他。

    卫伉不过十二岁,眼下才到霍去病的胸口,看他要仰着头看。他退后一步,提起两个拳头,一前一后摆好姿势,片刻后,大喊一声冲上去。

    霍去病有意试探他的功底,开始只守不攻,与他过了几招,后来看他实在挨不着边,就腾出一只手来应对他,不过数招便测出了他的水准,也没兴趣陪他玩了,一掌将他推出老远。

    卫伉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脚下没站稳,摔了个人仰马翻,众人哄笑。

    窗牗下,诸邑公主击掌欢呼:“去病哥哥好厉害!”

    曹襄扶卫伉起来,让他站到一边,自己脱下礼服,出面与霍去病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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