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花樱子与酒醒后的赵破奴聊了一番,了解了石邑的想法后,邀着卫长公主一起带着孩子进宫去看皇后,顺道将赵破奴在战场上拼命搏杀,一人斩杀俘虏三千余人的事迹绘声绘色地和石邑讲了一遍。

    “赵破奴暗中使手段是他不对,可他出身太低,若不用些手段他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他在战场上不要命,就是想早点立功封侯,回来娶你。”

    石邑听了她说的这些眼睛都红了。

    花樱子又说:“我知道你害怕什么,朝廷打仗打了这么多年,每次打仗都不过两三个月就回来了,只有这次是特殊情况,浑邪王投降以后,以后的仗就会越来越少的,不会这么频繁的出去了。”

    “你别看我怀孕勉身艰难,身为女子都要经历这一遭的,你别以为有人陪着你的罪就能少受一点,其实都一样,疼你的男人在不在身边他都疼你,不疼你的男人留在身边也是废物一个,既不能分担你的痛苦,也做不到感同身受,不信你问问你姐姐。”

    “别人我不知道,曹哥哥还是很疼我的”,卫长公主扒拉着石邑给孩子做的那些小衣,又说:“但是,不要把你的萧公子和我的曹哥哥比,他不配,曹哥哥为我做了那么多,他为你做了什么了?除了会趁虚而入在背后嚼人舌根子以外,他还会什么?”

    石邑:……

    “赵破奴虽然用了手段,却情有可原,他为了尚主,至少凭自己的真本事封了侯,不像萧寿成什么都不做,就等着靠你给他们家复爵,父皇母后要不是心疼你,早就让他滚的远远的了!”

    这话也只有卫长公主敢跟她说,花樱子断断是说不得的,这姐妹俩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性格,卫长公主骄傲直率,石邑则要敏感细腻得多,她拿不住她到底喜欢谁,她若真喜欢萧寿成,这么说她怕是要难受死。

    果然,石邑听了这话眼泪就掉了下来,跑去了里间,花樱子想进去劝慰两句,卫长公主不让,拉着她离开了。

    石邑整个下午一直没出来,卫子夫不放心,亲自送了些吃食过去,看她安安静静地趴在榻上便问了两句,石邑难以抉择,于是将自己的困扰跟母亲说了。

    卫子夫问道:“那母亲就要问你,你自己更喜欢谁?”

    这个问题石邑考虑了很久,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答案,说道:“两个人长的都不差,赵破奴有本事,会逗我开心,也愿意为了我去做改变,萧寿成可以和我一起弹琴作画,有更多的时间陪着我,我感觉都差不多,各有优劣。”

    卫子夫将她揽进怀里,说道:“你知道你父皇为什么要打匈奴吗?”

    石邑点头:“因为以前匈奴总是欺负我们。”

    “那个时候汉室初立,百废待兴,没有实力与匈奴对抗,匈奴在汉朝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搅得百姓不得安宁,后来朝廷为了求和,便派公主携带大量财帛去往匈奴和亲,以换取边境太平,七十年的时间,汉朝一共送出了十多位公主,直至你父皇登基后与匈奴开战,和亲才被废止。”

    “可我听说那些都是家人子,不是真的公主。”

    “不管之前是什么,朝廷给了她们公主的封号,她们就是公主,若是没有她们挺身而出,和亲的就是真公主了。天下太平时,老百姓负责供养你们,那当百姓们有了危难,就是该你们肩负责任,保护他们的时候了。”

    “那派去和亲的那些公主呢?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朝廷没有实力,无法庇佑她们,去到匈奴有被折磨死的,也有水土不服病死的,她们背井离乡,远离父母亲人,派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石邑闻言泪目:“她们要是能早点遇到父皇就好了。”

    “你父皇虽然英明,可若没有那些将士在前线浴血拼杀,也不能有你们现在的好日子过,是他们扛起了你们肩上的责任和重担,你应该感谢和体谅他们。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们,他们谁不愿意在家陪妻儿?”

    石邑被母亲说的面红耳赤,低下头去,心里有些后悔昨天那么对赵破奴了,他现在应该很伤心吧?

    卫子夫搂住她说:“娘不是要责怪你,而是想告诉你,不要因为他们在外打仗不能陪你而将他们拒之门外,这样会寒了天下将士的心,如果你没有更喜欢的人,也不妨多给他们一点机会。”

    “你是公主,已经比绝大多数人过得好了,将来不管嫁给谁日子都不会太差,娘希望你能做自己,不必为他人而活,不要羡慕和害怕,攀比和恐惧只会给你带来痛苦,想想自己喜欢什么,去感受,去面对,勇敢和纯粹会给你带来幸福的。”

    石邑靠在母亲怀里,认真思考母亲的话,她到底喜欢什么?

    看她出神,卫子夫没有再多说,叮嘱她吃点东西好好想想便离开了。左右她现在年纪还小,让她自己想清楚再决定吧,如果到了年纪还是这般,他们再替她做决断也不迟。

    傍晚,刘彻从宣室回来,卫子夫还没来的及把女儿的想法告诉他,却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赵破奴把萧寿成打伤了。

    原是赵破奴中午在酒肆喝酒时,正好碰到了和友人去酒肆吃酒的萧寿成,狭路相逢,赵破奴气还没消,借着酒劲将他狠狠揍了一顿,直接打折了一条腿,萧寿成的父亲萧庆下午进宫告御状,刘彻将赵破奴下了大狱。

    一个是他的未来女婿,一个是他的爱将,刘彻还正犯愁怎么处理这件事,听卫子夫说了女儿的想法后,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翌日晌午,刘彻亲自去诏狱见了赵破奴,前些日子见他时,他意气风发地领着浑邪王进宫拜见,不过几日,整个人就颓丧了不少,精神气全无。

    “你为什么要打萧寿成?”刘彻俯视他。

    赵破奴跪在地上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朕马上就要给他和石邑公主赐婚了?你这样做,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有没有把石邑公主放在眼里?”

    “他配不上石邑公主!”

    “他配不上你就配的上了?”

    “至少比他强!”

    刘彻往他的肩上踹了一脚:“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朕的女儿?”

    赵破奴吃痛了一会儿,又爬起来继续跪好。

    刘彻拿马鞭指着他说:“念在你刚立功的份上,朕就当你是年轻气盛,一时糊涂,你赶紧给朕认错,知错就改,朕不杀你。”

    赵破奴低着头不答。

    噼——

    刘彻用马鞭抽了他一鞭子:“你认不认错?”

    这一鞭将赵破奴的白色囚衣都抽破了,可他仍旧跪着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要认错的意思。

    刘彻气道:“你不怕死是吧?好,朕成全你!”

    见他转身出去,赵破奴给他磕了一个头,起身走到墙边坐下,红了眼眶。

    他不怕死,只是遗憾没能死在战场上!

    回到宫里,刘彻派人将赐死的消息先送去了椒房殿,中午吃饭的时候,石邑便跑过来向他求情。

    “父皇,看在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份上,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石邑跪着道。

    刘彻道:“他打伤的可是你千挑万选的夫婿,你当真愿意放过他?”

    石邑哭着点头:“我不嫁了。”

    刘彻听了这话并不奇怪,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打折了一条腿,在他心里萧寿成已经完全丧失尚主的资格,他不可能把他的女儿嫁给一个废物。

    “朕是想放过他的,可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死不悔改,若放过他,恐怕他下次还会再犯!”

    “父皇,女儿愿意嫁给他,您放过他吧……”

    “不可!”刘彻起身道:“朕的女儿是他想娶就娶的?要是都像他这样娶不到就胡搅蛮缠,那这天下岂不要乱套了?”

    “爹爹”,石邑跪到父亲身边恳求:“那您让我去劝劝他吧,只要他肯认错,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你就原谅他好不好?”

    刘彻扶她起来:“行,吃完饭爹带你去,只要你能说服他认错,朕就饶他一命。”

    石邑实则没有把握说服赵破奴,可她必须试一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吃过午饭,刘彻带着女儿又去了一趟诏狱,不过这一次他只在外面等着,让两个孩子自己去谈。

    石邑跟这狱卒进去,透过栅栏看到赵破奴坐在墙角的草堆里,双手抱膝,头埋进臂弯里,案头上还摆着中午的饭菜,他一口没动。

    闻得狱卒开锁的动静,赵破奴抬起头来看,看见石邑甚是诧异,慢慢站了起来。

    石邑进到狱中,看着他那满脸颓废的样子,顿觉有些心疼,乌眸渐渐湿润起来:“你去跟我父皇认个错吧,让他放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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