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风波暂平,定襄城内也终于盼来了好消息。

    刘彻在女儿连日的呼唤声中渐渐苏醒,看着眼前的环境甚是陌生,问道:“朕是活着还是死了?”

    卫长公主喜极而泣,边喊爹爹边让曹襄去叫人,不多时,众人便闻讯赶了过来。

    几经生死,刘彻早就习惯了,没有太多惊讶,任由太医给他诊治。

    几位医者轮番查探后,花樱子走过来说:“陛下已经挺过来了,不过伤势过重,暂时还不能挪动,需要好好休养。”

    卫长公主点头,又去看父亲,哭着喊“爹爹”。

    刘彻扭过头,慢慢抬手去摸她脸,问道:“这是哪儿?伊稚斜呢?”

    卫长公主道:“在定襄,伊稚斜已经被舅舅抓起来了。”

    刘彻的目光扫过一旁等候的卫青、曹襄和苏建等人,又问:“我睡了多久了?”

    卫青凑近了道:“快一个月了。”

    刘彻微怔:“匈奴可有来犯?”

    “来过一次,抵挡住了!”

    刘彻叹气,扭过头盯着屋顶:“伊稚斜在我们手上,匈奴肯定会派人来救,你们不可大意。”

    卫青拱手应允。

    “长安那边如何?”

    “臣已将陛下的情况告知了姐姐,目前还算太平。”

    卫长公主道:“爹爹,您多休息,不用担心母后,她可以的。”

    想起了卫子夫,刘彻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把长安交给她,他自是放心的。

    “爹爹睡一会儿,你记得叫醒爹爹。”

    “好,我陪着爹爹”,卫长公主将父亲的手放进被褥,给他盖好。

    醒过来就好了,卫青心头大石终落,领着旁人退出,只留卫长公主在里头照看。

    ……

    和前世一样,霍去病出塞后,同右北平太守路博徳部会师,深入大漠,越过黄河,活捉单于大臣章渠,诛杀北车耆王。又越过难侯山,渡过弓卢水,抓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八十三人,封狼居胥,禅于姑衍,登临翰海而还,前后共斩获胡虏七万余人。

    元狩四年四月末,霍去病率先领军凯旋,卫伉在城门口迎接,得知宫中变数,第一时间赶去了椒房殿。

    “姨母!”

    正殿内,一直等候在此的卫子夫听到了他的声音,立刻起身相迎。

    霍去病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殿中,跪下行了军礼:“参见皇后!”

    苦等数日,终于等到他回来,卫子夫顿时松了口气,扶起他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姨母,陛下现在怎么样了?”霍去病问。

    卫子夫拉着他坐下,让宫人给他添茶,随后将人都打发出去,将刘彻御驾亲征一事告诉他,又道:“你舅舅传了消息回来,说他已经醒了,性命应该无虞了。”

    霍去病先是惊讶,听说没有性命之虞倒也放心了,说道:“姨母别担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再乱来了。”

    “有你们在,姨母自然是放心的”,卫子夫握着他的手说:“你立了大功,姨母本该给你庆祝一下的,可现在这样我没那个心思,等这些事情都了结了,你舅舅他们回来,到时候一起给你们办。”

    “没事,可以不用办的!”霍去病喝着水说。

    卫子夫摸了摸他的头,又说:“还有件事要辛苦你,带着你的人去把李广的人都替换下来,调他们去守城门,陛下回来之前,未央宫的防卫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霍去病放下水杯:“我现在就去!”

    “等等”,卫子夫拉住他,起身走到上座拿了两份诏书给他:“这两份诏书,一份给李广,一份给李敢,拿着这个去办,记住,按照章法办事,不许动手打人。”

    霍去病:……

    她怎么知道他要去揍李广?

    “都是当爹的人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无法无天了!”卫子夫帮他整理披风。

    霍去病讪笑,接过诏书作揖:“臣告退。”

    卫子夫送他离开,刘彻不在,李家又靠不住,她手里要人没人,要兵没兵,唯恐消息泄露出去,再出什么乱子,这些日子她寝食难安,现在好了,他回来了,她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出了椒房殿,霍去病打开诏书看了看,一份是调李广去戍守城门的,另一份是以李敢立了军功另有任命为由撤了他郎中令一职,让他在家等消息。

    他心里是有些不甘心的,趁他们去了战场,连皇后和太子都敢欺负,还敢诬告他们卫家谋反,若是以他的脾气,非得打碎他们的牙不可,看他们还管不管得住自己的那张破嘴!

    然而现在姨母发了话,他也只能听命照做,合上诏书去了卫尉府和郎中令府。

    诏书是加盖了天子印的,又有皇帝的羽林卫坐镇,李广父子哪怕心有不甘,也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

    调离了李广父子,霍去病和赵破奴一个带人守宫门,一个带人守殿门,如此一来,未央宫固若金汤,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安置好宫城防卫,霍去病闲下来带着弟弟霍光进宫拜见卫子夫,适逢刘据和昌安公主在花亭里玩六博棋,见了霍光好奇心挡都挡不住,问他叫什么,现在多大,为什么会和表哥进宫等等,霍光一一作答。

    刘据拍着胸脯说:“你是表哥的弟弟,以后就是我的弟弟。”

    昌安对刘据道:“你是我弟弟,他是你弟弟,那他也是我弟弟。”

    霍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他们两个明明都比他小……

    昌安问霍光:“你会下六博棋吗?”

    霍光摇头。

    “你过来,我教你!”昌安招手示意。

    霍光看了一眼哥哥,得了他的允许,方才凑过去和他们一起玩起了六博棋。

    三个孩子在花亭玩耍,霍去病陪着姨母去后院散步,将霍光的身世以及去见霍仲孺的经过一一告知。

    自从上次和姨母聊过父亲,他便私下派人去平阳邑打听父亲的下落,二月他率军出代郡,途径平阳邑,平阳太守找到了霍仲孺引其至平阳侯舍拜见,多年的怨怒在看到父亲卑躬屈膝给他下跪的那一刻烟消云散,父子俩冰释前嫌。

    霍仲孺也跟他说了当年的事,他是喜欢卫少儿,可她是平阳公主家的家奴,他不能娶她,只能选择离开。

    当年他舍下少儿回平阳邑,便是决定同她一刀两断,所以即便后来卫家显贵,霍去病功成名就,他也没有回去找他们,他愧对他们母子在先,哪里还敢奢求别的?

    霍去病为父亲购买了田地房屋和仆婢,父亲提出想让他带走霍光,霍光是他和前妻所生,前妻病逝后,他又再娶,新夫人对霍光不好,见去病有情有义,希望他能善待霍光。霍去病应允,打完仗回来再经平阳邑,便将霍光一起带了回来。

    卫子夫问道:“你怎么同你娘交代?”

    “走一步看一步吧”,霍去病说:“霍光已经接过来了,她生气也没有用。”

    卫子夫说:“你娘要是问起,就说是我让你认回父亲接霍光回来的,让你娘来找我,我跟她说。”

    霍去病没有应,他不想跟母亲做任何解释,母亲根本不会听。

    ……

    定襄。

    刘彻醒来后足足在榻上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走动,第一件事就是去地牢看伊稚斜。

    伊稚斜被韩嫣射伤腿,卫青没有给他医治,这条腿算是废了,困在地牢一个多月,不见天日。

    再见刘彻又想起那日在沙漠里对他穷追不舍的猛士,汉军里他认识卫青和苏建,也知道霍去病和李广,唯独不认识他。

    “你是谁?”

    隔着牢门与他相见,刘彻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听着一旁的卫青给他翻译,笑道:“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就好,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你是汉朝的皇帝?”伊稚斜问。

    “这不重要,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你现在已经不是匈奴单于了,你们的左谷蠡王当你已经战死,自立为匈奴单于,你现在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死人。”

    伊稚斜看着他,那眼神逐渐阴鸷凶残,若非隔着牢门,他一定会扑上去撕碎他。

    与他交手多年,终于将他抓住,哪怕代价有点大,刘彻也不后悔,看他这副颓败的模样,嘴角勾出一抹嘲讽似的微笑,转身扶着卫青出了地牢。

    “将他软禁起来,等左谷蠡王的位置坐稳一点再把他放回去,你猜一下会是什么结果?”

    卫青笑道:“此战过后,匈奴已成强弩之末,若是再来一场内斗,俯首称臣指日可待。”

    刘彻哂笑,伊稚斜的命于他而言并不值钱,且他已经没几年活头了,在最后的这几年里争取让他发挥最大的价值,也不枉他费这么大的劲抓他回来。

    “我们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刘彻说。

    卫青拱手:“臣这就去安排!”

    本想出去转转,可他行动不利索,走路需要人搀扶,多走几步就心跳加速,喘的厉害。

    刘彻站着歇了一会儿,抬头看着边塞的黄云白草,莽莽苍苍,心中突生感慨,这一战他再无遗憾了。

    三日后,大军启程,返回长安。

    半个月后,车驾抵达未央宫,直奔椒房殿。

    刘彻养病的这些日子,卫子夫并未将长安的情况告知,他进了长安城才从霍去病口中得知朝臣逼宫一事,气得胸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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