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史敏编好一条络子,拿出一枚香囊对比了一下,问道:“好不好看?”

    香囊上绣着两只高飞的鸿雁,昌安取过来看,打趣道:“这个是送给太子的吧?”

    “哎呀”,史敏红着脸去抢:“你还给我……”

    昌安不肯给,将香囊举得高高的逗她,可一不留神就被刘屈氂抢了去。

    还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刘屈氂已经拿着香囊跑了,昌安大喊让他还回来,他置若罔闻。

    史敏气得趴在案上哭了起来。

    昌安既生气又自责,拉着她说:“我们去找太子,让他帮你拿回来。”

    刘据正和李禹切磋功夫,见昌安拉着史敏过来,立刻收了手,平日里端庄大方的史敏,现在却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眼睛红红的给他行礼,随即退到昌安身后低着头不说话,明显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听了昌安说了事情经过,刘据也很生气,且不说母亲是否真有意让他娶史敏做太子妃,就冲着她住在椒房殿,他也不能坐视不管任由她被别人欺负。于是带着李禹、卫登和几个侍从去寻刘屈髦,将其堵在花园门口。

    “把香囊拿出来!”刘据看着刘屈髦,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憎恶。

    刘屈氂并不怕他,拿出香囊晃了晃:“你说这个?”

    刘据回头看了昌安一眼,见她点头,便将手伸了出去:“拿过来!”

    刘屈氂又缩回去了:“又不是你的东西,我凭什么给你?”

    刘据立刻黑了脸:“我再说一遍,把香囊给我!”

    “怎么?你也喜欢她呀?”

    刘据收回手,给卫登和李禹递了一个眼色,二人立刻围了上来。

    刘屈氂见他们要抢,将香囊往地上一扔,瑟缩道:“一个女人而已,我让给……”

    话未说完,刘据一拳挥在他脸上,刘屈?踉跄一下,一头嗑在花坛上,疼得嗷嗷叫。

    李禹上去将他按在地上,花坛上还留有他的血迹。

    侍从捡起香囊拍干净尘土交给刘据。

    刘据看了一眼,转身还给了史敏:“收起来吧!”

    史敏心里砰砰跳,不敢看他,默默接过了香囊。

    刘据转头示意李禹放了刘屈氂,带着人离开。

    衣卷轻风,黄叶簌簌,瑟瑟秋日里,那抹青春隽秀的身影与天同辉,光风霁月。

    谁也没想到一向温文儒雅的太子,居然也会动手打人……

    迟疑稍许,史敏小跑追了上去,将香囊塞回到他手里,转身跑了。

    还没拿住她便撒了手,香囊从手边滑落,刘据迅速伸手去抢,勾了两下才勾到手里。

    再抬头时,她已经不见踪影,他看着香囊上比翼成双的鸿雁,愣了很久……

    ……

    刘屈氂的头撞破了,哭到了中山王跟前,昌安和史敏出面帮刘据说情,两相对证之下,刘胜挡着刘彻的面,责骂自己的儿子无礼,随便拿别人东西,被太子打死了也活该。

    刘彻笑笑,对儿子道:“听见没有,你下手还是太轻了。”

    刘据:……

    刘胜本想以此激将刘彻,没想到他不上当,不敢装傻了,立刻跪下来磕头请罪:“犬子无状,冒犯了昌安公主,请陛下恕罪!”

    刘屈氂也不敢再哭了,趴在父亲身后瑟瑟发抖。

    刘据真要把他打死了,那也好办了,可他既然没死,刘彻也不能真为这点小事把他打死,多少还是要给七哥留点面子。

    “算了,孩子之间玩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开席吧!”

    卫子夫召来太医给刘屈氂诊治,父子二人都松了口气。

    和前世大同小异的事情,但心境却完全不同了,卫子夫也觉得刘屈氂该死,可并非像他们说的被据儿打死。刘彻不愿处置儿子,她表面不说,私下却罚儿子回椒房殿跪一个时辰。

    毕竟是自己先动的手,刘据本就料到自己会受罚,躲过了父亲没有躲过母亲,他也认罚,给父母行了礼后,径直回了椒房殿。

    刘据直接在正殿跪下,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去看,诧异道:“你又没做错,跪着做什么?”

    史敏从他出金华殿便一直跟着他,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跪下,说道:“你是因为我才受罚的,我陪你一起。”

    “不用!”刘据起身去扶她:“朝宴开席了,你快去吧,找不到你他们该着急了。”

    史敏不肯起,望着他说:“我已经跟堂姐说过了,你不去,我也不去。”

    刘据无奈,让宫人拿了软垫给她垫着,搬了炭盆放到她身边,回去接着跪。

    十月已经入了冬,没有阳光照耀,室内很是阴冷,他的体贴让史敏感觉很温暖,看他跪得笔直,她也认认真真地跪好,不再打扰他。

    热闹的人都去了金华殿赴宴,椒房殿内肃静冷清,火盆里传来的哔啵声提醒着他们时间在流逝,刘据是习武之人,一个时辰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可于史敏而言,却是漫长的。

    史敏出身鲁国史家,名门望族,礼仪之家,自小知书识礼,循规蹈矩,从未受过这么重的处罚,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她的手脚便开始僵硬,膝盖也慢慢失去了知觉。

    刘据偶尔会回头看他,她会看着他笑,虽然没受过这些处罚,可她并不脆弱。

    一个时辰后,当刘据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时,史敏已经站不起来了,刘据尝试去扶她,可她的双腿根本无法受力,动弹不得,他只好将她抱回寝殿。

    彼时已经入夜,院子里亮起了宫灯,周遭投来异样的眼光,她将烧灼的脸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略带急促的心跳声,第一次,她离他那样近。

    “以后别这么傻了!”他说。

    她缓缓抬起头,昏暗的灯火下,他的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温柔,连声音都带着蜜糖的味道。

    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尖尖的下颌,她问:“我们……有以后吗?”

    意识到自己失言,刘据稍显窘迫,不再回答她,抱着她快步进了寝殿,又唤了宫人过来服侍,转头离开了。

    她想唤住他,要一个答案,却又害怕惹他厌烦,她今日确实过于唐突了,利用刘屈髦去刺激他,当众送他香囊,当众被他抱回来,还说那些不该说的话……

    可这些话如果她今日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若不能明确他的心意,做不了他的太子妃,过完年她就该回家了。

    出了寝殿,刘据见天色已晚,让人给她送了吃食过去,随后回了自己的寝殿,躺在榻上想着今日的事,又掏出那枚香囊仔细打量,待到心绪慢慢平复,他将香囊塞进了枕头底下,阖眼睡去。

    他是被人叫醒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就见母亲站在榻边,立刻下榻给母亲行礼。

    卫子夫扶他在榻上坐下:“让娘看看你的膝盖伤着没有。”

    刘据躲开她说:“我没事,一个时辰而已,不算什么。”

    他既不让看,卫子夫也没有坚持,问道:“知道娘为什么要罚你么?”

    刘据点点头:“不该动手打人。”

    “你明知道不该,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刘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回答。

    卫子夫说:“你是太子,做任何事之前就该想清楚应不应该这么做,而不是事后来告诉我不该。今天这件事是你爹护着你,如果你爹不护着你,你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最多就是打我一顿廷杖,关我几天,还能怎样?”

    “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卫子夫望着他笑道:“永远都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你爹但凡不护着你,那些酷吏就能扒了你的皮,你知道吗?”

    刘据明白了,他说的责罚还是基于父亲的维护,只是多与少的问题,一旦父亲完全不护着他……他想到了先帝的废太子临江闵王刘荣,看着母亲笑容凄冷,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卫子夫摸着他的头安抚:“不要管你爹会怎样,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约束好自己的行为,不要感情用事,更不要冲动行事。对待坏人,最好能将他们绳之以法,如果不能,也要记得除恶务尽,不要给别人留把柄,明白吗?”

    刘据点头:“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今日之事是刘屈髦有错在先,他只是处理不当,并非大错,她罚他只是希望他不要被刘彻迷惑,考虑周全些。看他听话,卫子夫不再过多苛责,让人拿了吃食过来:“听说你晚上没有吃东西,先吃点东西再睡。”

    刘据的肚子确实饿了,走到食案旁坐下:“娘,你也过来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卫子夫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给他布菜。

    看他吃的认真,卫子夫同他闲聊:“我听说敏敏今天也和你一起罚跪了?”

    “嗯,我让他别跪,她偏要跪。”

    “她是喜欢你,想陪着你。”

    刘据专心吃着鱼羹,没有接话。

    “你喜欢她吗?”卫子夫小声问他。

    夹菜的动作略做停滞,刘据迟疑稍许,点了一下头,又继续吃了起来。

    “那将她许配给你做太子妃,你觉得怎么样?”

    “我听你们的。”

    卫子夫摸了摸他的头,叮嘱他吃完早点休息,领着宫人离开了。

    寝殿安静下来,刘据吃了一会儿,放下了筷子,起身去拿枕头底下的香囊,坐在榻边摩挲起来。

    他是喜欢史敏不假,可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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