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潋珠整个人蜷缩在牢房的门口,把自己脑袋卡在那儿发呆。

    牢房里全是积灰,靠墙处堆着一处乱七八糟的杂草,墙角摆着一个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处理过的马桶,散发着恶臭。

    她的头发已经被扯乱了,衣服的袖子也被孔民轩拽破了一个大口子,脸上的巴掌印已经差不多消了,悄悄有点儿肿,在这脏乱的牢房呆了半天后,脸上手上都是灰土,比爱在地上打滚的妙妙还狼狈。

    不过,孔民轩损失更加惨重,他没了一只眼睛。

    “呵,”潋珠伸手摸了下鬓边垂落的发丝,自嘲地笑笑,“这下好了,真成阶下囚了。”

    她扭头仰看土墙高处那狗洞大小的窗子,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

    天已经黑了,可自己还没回去,莲儿一定会担心的。

    她想:自己这次算是完了,如果自己没有贪心就好了,就不会上当了。

    潋珠还在沮丧,牢房外就听见衙役用他的水火棍敲打着木桩,发放饭食。

    潋珠刚想拿起来吃,结果一凑到鼻尖就嗅到一股馊味儿。

    “大哥!大哥!”潋珠忙叫住那人,“这饭菜都馊了,怎么吃啊?”

    那衙役不屑地笑道:“小美人儿,新来的?”

    潋珠点点头。

    “别想了,咱们这儿的牢饭就是这个味儿的!”衙役说罢,收起笑,“你啊,爱吃吃,不吃就饿着,你以为你是住客栈来了啊?”

    “你!”潋珠无言以对,转身坐着。

    衙役瞧潋珠这般,不满道:“啧!不吃就免了,省了!”说罢将那碗饭菜又捡走,丢到了隔壁。

    潋珠揉揉肚子,听着过道边火把燃烧的声音和自己手铐和脚镣发出的声响,再想起白天的事情,忽然后怕起来,甚至有些想哭。

    “没事!不怕!”潋珠揉揉眼睛,眼眶有些泛红,“原本就不是你的错!莲儿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潋珠刚自我开解完,便想着先睡觉好了,睡着了就不饿了。于是深吸一口气后跑到草堆处稍稍整理了一番,勉强躺上去后合上眼。

    这牢房真是又脏又臭,潋珠觉得身上到处都痒。

    她好不容易快睡过去,忽然听到一声呼唤:“陈潋珠?醒醒,有人来探你!”

    是衙役喊她,潋珠闻声惊醒,接着钥匙开锁的声音。

    “潋珠!”

    听到莲佛惜的声音,她忙翻身坐起来,随后看到了莲佛惜和萧瑜二人。

    “莲儿!”潋珠一见她便喜出望外地站起来。

    衙役开完锁便回到自己的原位继续喝酒,不做打扰。

    莲佛惜她们二人两手相握,萧瑜拎着食盒,站在距离二人三步之外。

    “这个时辰了,你如何能来的?”

    “商神佑给我留的令牌,我又用银子疏通了一下,所以才能和你单独说话。”莲佛惜搓搓她的手背,“你手好凉,我带了吃的和穿的来,你怎么样?那衙役有没有为难你?”

    潋珠一听,想起了白日遭遇的不堪,委屈立刻涌上心头,随即眼眶泛红,却又忙低头躲开莲佛惜关切的目光,一言不发。

    莲佛惜忙歪头看她,急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了伤?”她忙抬手摸摸潋珠的脸,看看她的头,生怕错过什么伤口,“潋珠你说话啊,别吓我!”

    潋珠只是泪流满面地摇头。

    莲佛惜将她细细打量一番,还好还好,不过脖子被蹭破点皮。

    莲佛惜给她擦泪,又将她拉进怀里柔声安慰道:“没事就好!不怕不怕!我在呢!”

    潋珠脑袋枕在她的肩上,越想越难过,哭得那叫一个痛心断肠。

    莲佛惜在萧瑜口中知道潋珠受了委屈,便任由她痛苦发泄,萧瑜也就自觉地退出去,不打扰她们。

    “我,不是,故意的!”潋珠抽泣着,“是他,借着买光我全部花的由头,让丫鬟哄骗我,进了内宅,要,要玷污我,我才还手的,”潋珠肩膀不断抖动,声音也在打颤,“我是一时情急,才会,才会抽出你给我的那把剪子划破他的左眼的。”

    “好好,我知道了,我都知道!”莲佛惜心痛地耐心地哄道:”我明白,这不是你的错。”

    “呜呜呜……”潋珠一说完,又埋头攒眼泪去了。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潋珠这才算缓了过来,牢房外的萧瑜这才又拎着一开始就带来的食盒走回来,笑道:“潋珠姐姐,我想着你一定还没吃饭呢吧,要不先吃饭,咱们一边儿吃,一边儿从长计议?”

    潋珠眼睛微肿,看了看莲佛惜,说道:“我还真有点儿饿了,有什么菜啊?”

    “我和莲姐姐来得匆忙,随手在途中买了一袋子烧饼和一只烧鸡,还有一碟酱肉。”萧瑜把盖子打开,从烧鸡上扯了支鸡腿下来你给她,“有点儿凉了,你凑合吃!”

    潋珠接过来狼吞虎咽。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莲佛惜见自己这般宝贝的姑娘现在在这脏兮兮的牢房里灰头土脸地啃着冷鸡腿,而且还是因为受到孔民轩那个渣滓轻薄反抗才进来的。

    她越想越气,心里盘算着迟早要找孔民轩这个□□熏心的王八蛋算账,替潋珠出这口恶气!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替潋珠洗清冤屈,救她出去。

    潋珠边鸡腿边问道:“我能跟你们回家去了么?”

    莲佛惜和萧瑜对视一眼后,有些为难。

    潋珠嘴里含着鸡肉,落寞又害怕地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傻瓜!莲佛惜打断她,“说什么傻话呢?我们都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对啊对啊!”萧瑜附和道:“你只是戳瞎了孔民轩的眼睛,又没有伤到他的性命。姐姐你别慌,万一要是咱们也救不出你,公子也会有办法的!”

    “可我听蒙仙说他现下不在黔城,孔家是什么背景,富甲天下不必说,前阵子家里还出了位王妃,也算是皇亲国戚,她们能放过我么?”潋珠沮丧道:“你们走吧,我不想连累你们,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不许说丧气话!”莲佛惜拉住潋珠的手,试图让她平静。

    潋珠没说话,似乎又想起什么来,问道:“对了,蒙仙他昨日出城办事去了,现下应该还不知道此事,希望你们能替我保密。”

    “你们是这样亲近的人,何必瞒着他呢?”萧瑜为难道:“再说,我都能知道,瞒住杨大哥。”他见潋珠一脸愁容,安慰道:“你先吃东西,其他的我们会从长计议,你不必担忧。”

    潋珠想了想,叹口气。

    “喝点儿水吧。”莲佛惜把水袋递给她。

    潋珠怕喝多了如厕不便,就只喝了两口,本想拿了个烧饼啃,却忽然没了胃口,便说自己饱了。

    隔壁牢饭的犯人听到她说饱了,忙从木桩的缝隙间探手恳求道:“姑娘行行好,也给我们吃点儿的吧!”

    其他的犯人也跟着乞求道:“是啊是啊!姑娘行行好,施舍一点儿吧!”

    潋珠闻言,看着莲佛惜她们二人问道:“可以么?”

    莲佛惜和萧瑜笑道:“当然可以!”

    她们一起起身把剩下的鸡和肉各自分给他们后又走回来,围坐成一圈。

    话音刚落,方才的衙役又走了过来,说道:“时辰到了啊!你们不能再逗留了。”说罢语气又软了下来,“嗐,兄弟,虽然你们给了银子,可我也卖了你们这个人情不是?你们不要与我为难。”

    萧瑜和莲佛惜对视一眼,忙道:“好好好,大哥,你稍等,让她们姐妹俩再说两句话,咱们就走!”

    说着,萧瑜站起身理理衣服往外走,顺便支走那衙役。

    那衙役原本还担心莲佛惜她们耍什么花样,但萧瑜又使出了银子,再看莲佛惜和潋珠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模样,便随他去了。

    莲佛惜一见他二人离开,立刻向潋珠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莲佛惜又从腰间摸出一个以瓷塞为盖的小瓷瓶递给她。

    “披风在食盒下面的油纸包里,你夜里睡觉记得拿出来御寒”莲佛惜说罢又拍拍她握着瓷瓶的拳头,放低声量,“记住,一定要把这个东西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我知道,你放心!”潋珠捏紧那瓷瓶,点点头。

    不多时,萧瑜和那衙役再次返回。

    萧瑜道:“莲姐姐,天色已经不早,咱们先回吧。”

    莲佛惜一听萧瑜这话,心里忽然怕了起来,眼里藏不住担忧与悲伤。

    “莲儿,你走吧,我不怕!”潋珠扶着她缓缓起身,安慰道。

    ”你等我!”

    莲佛惜收整好情绪,毅然转身出门去了。

    对于孔民轩,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潋珠入狱这件事,莲佛惜还没告诉素荷她们,只是和萧瑜共同商议着解救潋珠的办法。

    “萧瑜,你会状词么?”莲佛惜问道。

    “姐姐你的意思是,要告孔家?”

    “对!而且这个状子还不能交给别人,而是要送到彭章彭大人那儿!”莲佛惜思索道:“孔家家世复杂,普通的官员怕是要为孔民轩开脱。”

    “好,那我现在就写,明儿一早便送去!”萧瑜边说边往走到书桌边去坐下开始提笔。

    “不行!我得立刻去,你快些写完,我即刻送去。”莲佛惜有些不安道。

    “啊?”萧瑜面露惊讶,“可现下这个时辰,衙门早就放衙了不说,彭章大人或许已经睡下了也不一定,你现在去叨扰,会不会有失分寸?”

    “我现在顾及不了那么多,我只想能快些让潋珠回家来。”

    哦。”萧瑜继续有条不紊地写,“其实,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可以等公子回来,凭他一句话的事儿。”

    莲佛惜摇摇头,“我前日才同他通信,他人远在征州,我等的了,潋珠等不了,一只眼睛不是小事情,我们和孔家地位悬殊,我怕孔家的人先动手,到时候潋珠的处境就危险了。”

    萧瑜听莲佛惜说完,似乎这才意识到潋珠的处境,神情严肃,认真起来。

    莲佛惜转身走到门边,抬眼远处的天边,有一浓云贴在一端。

    看来,明日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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