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琲是一周后收到曹丹倩的回复的。曹丹倩说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有些事情在忙，所以没及时回复。
未等莫琲进一步发问，曹丹倩主动对她解释了凌颀事件的始末。
凌颀如今已经身败名裂，品牌方和他解约，经纪人花蟹哥直接放弃了他，发声说“错看了他，很是痛心”，大导演的邀约更是泡汤，而他的女粉丝们，大部分已脱粉，只剩小部分依然执迷不悟，不过也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以娱乐圈的激烈竞争而言，一个艺人长时间没有曝光率，没有作品持续输出，被遗忘很正常。
正义感超强的路人网友更是把凌远簌里里外外骂了个彻底。
莫琲听完曹丹倩说的，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的始末存在不少巧合。
首先，孩子的照片并不是曹丹倩发到网上去的，是姜睿琳发的。
说起姜睿琳为什么会如此憎恨凌颀，除了替昔日好友打抱不平之外，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
大学毕业后的姜睿琳跨专业考上了英语的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去了一家英语培训机构，捱过了严苛的实习生涯，通过无数次考核，在众多有留学经历的名校毕业生中脱颖而出，幸运地留在该机构成为一名英语教师。
姜睿琳平常的工作很忙碌，好在薪资待遇相当不错，她也很知足，在工作上一直保持努力，不敢懈怠，唯一放松的就是在手机上看看娱乐新闻，找一找瓜吃。
她一直厌恶有关“凌远簌”这个名字的一切消息，每回看见都会立刻划过去。
但有一回，也许是她工作不太顺利，心情不太好，总之她莫名地和一个凌远簌的女粉丝吵起来了，她打了一句“凌远簌就是个人渣”，之后便惨遭女粉丝们的谩骂，她一人难敌百人，在虚拟世界里被喷得体无完肤。更可怕的是，竟有一个正读高中的女粉丝盗了姜睿琳的生活照，把笑容灿烂的姜睿琳P得肮脏下流。姜睿琳看见后气得发抖，咬紧牙关后立刻以眼还眼，亲手回击了那个高中生，同样把对方的照片P得肮脏下流。
本以为只是一种二次元上的互相伤害，万万没料到一不小心就蔓延到了三次元。没过几天，姜睿琳的上级喊她去办公室，严肃地和她说早上接到了一个实名投诉，她在网上的P图给未成年女孩的身心造成了创伤，行为极其恶劣，对方家长扬言要报警。
之后的一段日子，对姜睿琳来说是灰茫茫的，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来的。她失去了拼尽全力获得的好工作，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昏昏沉沉地睡觉，一天只吃一顿饭。
那段日子过去后，姜睿琳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是一家电子商务公司的英语客服，她不得不再一次从零开始做起。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去，她对凌远簌的恨意逐渐加深，每天都在默默诅咒凌远簌早日退圈，别再让她在手机电视、路边广告牌上看见他那张虚伪至极的脸。
曹丹倩当时完全不知道姜睿琳经历的一切，姜睿琳就和以前一样，每逢节假日都于微信送上祝福，顺便聊几句，她也都会回复。无论如何，姜睿琳是曹丹倩大学时期关系最好的朋友，曹丹倩十分信任姜睿琳，孩子的事和不继续读研的决定早已告知好友。
“孩子的照片可以给我看一看吗？”有一回，姜睿琳婉转地提出请求，“放心，我不会给其他人看的。”
曹丹倩便挑了一张皓皓在早教班的照片发过去，姜睿琳收到后，夸了句“他好可爱”，曹丹倩心里很知足。不管怎么样，妈妈都是喜欢秀自己孩子的。
曹丹倩不知道姜睿琳当下就把皓皓的照片保存在自己的手机相册里了。
过年的时候，姜睿琳照常发来新年祝福，还特地打了一个电话问候：“倩倩，我们多久没有见面了？上一回好像还是在毕业的时候吧，时间过得真快啊。我知道你现在不太愿意提起以前的人和事，但我真的很想念你，如果你不介意，就尽快和我见上一面吧。对了，我给皓皓买了几件漂亮的衣服当新年礼物哦。”
曹丹倩犹豫后答应了。她不能永远躲着不见以前的朋友，也不能一直藏着皓皓不让她的朋友看见，若长时间那样，对她和皓皓真没什么好处。
于是，曹丹倩很快选了一天邀请姜睿琳来家里做客。那一天，得知女儿的好朋友要过来的曹爸曹妈笑得特别欣慰，善解人意地选择出门逛街了，还说要逛到晚上才回来，嘱咐女儿好好招待朋友。
姜睿琳见到可爱的皓皓可太喜欢了，一直逗他，陪他玩耍，还把特地为他买的漂亮针织衫给他穿上。皓皓渐渐对这个热情漂亮的圆脸阿姨产生了亲切，竟嚷着要她抱抱他。
曹丹倩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感动，不由地想也许自己是时候该走出来了。
姜睿琳陪皓皓玩拼图，给他讲故事，直到皓皓困得睡着了，曹丹倩抱他回房，把他放在小床上，转而坚持留姜睿琳吃晚饭，姜睿琳婉拒了两次，第三次才答应。
“我想吃柠檬鱼，就是你以前做过的那道菜。”姜睿琳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好像太麻烦了，还是点外卖方便。”
“不麻烦，我现在去买鱼和调味料，回来很快能做好的。”曹丹倩友善地对好友说，“你帮我看着皓皓，如果他醒来了，就喂他吃三块小饼干和一小杯牛奶。”
曹丹倩走后，姜睿琳轻轻走进她的卧室，看一眼睡得很熟的皓皓，径直来到书桌前，手指碰了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的鼠标，急着寻找电脑文件夹里的照片。若她没记错，曹丹倩以前就有把手机上的照片定期传到电脑上，然后认真分类的习惯。
果不其然，她很快找到了曹丹倩存放过往照片的文件夹，按年份点开其中两个，一看果然都在，她静静思索一下，很快起身走回客厅，从包里取出一只U盘，再回去卧室的书桌前。
这些都是姜睿琳在后来对曹丹倩坦白的。
姜睿琳拷贝了很多曹丹倩大学热恋期的照片，当时她没想好具体要做什么，但潜意识和她说——她最好拥有那些照片。
姜睿琳拿到照片后迟迟没有行动，或者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是的，她很想看凌颀遭殃，她很愿意立刻去揭穿凌颀的假面具，但仅仅凭她手里的几张照片就能达到目的吗？艺人也是普通人，有过情史很正常，凭这几张热恋中的情侣自拍照，怎么也不可能达到让凌颀退圈的目的。
要是曹丹倩愿意直接锤凌颀就好了，有私生子并且弃养孩子可是罪大恶极的事，光这一条就足够凌颀退圈，他的女粉丝伤心绝望了。
只不过以姜睿琳对曹丹倩的了解，很清楚曹丹倩是不可能做这些事的，尤其是曝光自己的孩子。
姜睿琳看着自己手头拥有的照片，一张又一张，感觉真就像是一串诱饵。
她可以主宰凌颀的死活，可以切切实实地报复他。
没错，她现在最恨的就是凌颀，之后才是他的那些女粉丝。看问题要看本质，若不是凌颀长期戴着假面具做人，营销猛烈，那些年轻女孩又怎么可能上当受骗？明明五脏六腑都是臭的，偏偏还被那么多女孩子追捧，这世界怎么了？她们知道自己花钱在养一个什么德行的男人吗？
就算是为了阻止更多年轻女生上当，她也应该放出这些照片锤凌颀，她默默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然而姜睿琳还是没有行动，她始终考虑到和曹丹倩的友情，不愿轻易背叛好友的信任。
就这样，她一直在“做”还是“收手”之间徘徊，情绪受着煎熬。忽然有一天，她无意间发现一个知名娱乐记者直播时提到了凌颀，竟然直接爆料凌颀有孩子的事，她看完后很是激动，认为这或许是命中注定的推动。
既然有人提前爆料了，那她不过是跟着做罢了，她这样想着，终于颤抖着手，把皓皓的照片发给了几个粉丝百万的娱乐博主。
或许是娱乐博主每天收到的私信太多了，似真似假的也太多了，她发出去的照片一度像小石子投入大海般悄无回响。
姜睿琳忽然又觉得自己也许是在做无用功，一张孩子的照片而已，眉眼间有些凌颀的影子而已，也不能直接证明他就是凌颀的孩子。
但她还是不愿意直接曝光曹丹倩本人。
谁知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姜睿琳投稿的孩子照片就被传遍网络了，且各大营销号还起了标题“疑似凌远簌的私生子照片曝光！”
姜睿琳的血液都沸腾了。她迅速打开微博私信，发现好几个大V都在找她，问她有没有其他更多的照片。
姜睿琳没立刻回复，决定先观望一下。谁知竟等来了凌颀公司和他本人的否认声明，简直是厚颜无耻到极致！
在一片“就知道哥哥是清白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粉丝保护声里，姜睿琳一边冷笑一边缜密地筹划下一步该怎么做。
最终，姜睿琳决定把事件的热度一阶一阶地抬高，这样循序渐进，热度才能持久。
她通过老班长的关系辗转在另一个校友群里联系到一个目前读大四，即将毕业的学弟校友，加了微信后很快给他发了一个红包，笑说是请他喝咖啡的钱，然后顺利借到了他的大学学号和密码，登陆学校的论坛，花了大半小时才找到几年前那个热门帖子 “校园情侣大汇集”，一直拉到第九十六楼，看见当年那张篮球场的照片，她默默下载。
这张篮球场照片拍的正是凌颀和曹丹倩，也不知是谁偷拍的，当年还发到论坛上来了，曹丹倩嫌拍的角度不对，把她拍得太胖了，因此没有保存。
然而对姜睿琳来说，这张照片拍摄的距离恰到好处，照片上的凌颀微微抬脸，正好瞧见他的五官，可以大致认出是他本人，但稍微放大看就很模糊，又不确定是不是本人了。至于曹丹倩呢，她只露出了模糊的侧脸，若不清楚这张照片里的真人关系，完全不会联想到她。
姜睿琳注册了一个新的微博账号，写了一段文字，然后把照片发上去。果然很快评论区招来一片激动的骂声。
她冷眼看着评论区里的各种谩骂，承受力倒是比当年被P脏图时要高太多了，她没有急着解释、反驳，而是静观其变。
那个晚上，她也如意料中地等来了曹丹倩的电话，曹丹倩在电话里直接质问她皓皓的照片是不是她发上去的。
“是我发的。你放心，孩子还小，以后的模样会变的，别人认不出他的。”姜睿琳如此解释，也坦白了那天趁曹丹倩去买鱼时自己偷看她电脑的事实。
接下来，曹丹倩破天荒地在电话里大骂她，她忍着听下去，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说：“倩倩，你骂我我很服气，是我做错了事，你要骂我三天三夜我都认了！但你以为自己抱着孩子一直躲在乌龟壳里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就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轻易放过凌颀？你以为过度的善良就能换来你们母子的好日子吗？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该生下人渣的孩子，更不该放弃学业！你因为那人渣损失了多少，你计算过没有？既然孩子生下来了，孩子爸爸又是日进斗金的大明星，你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向他索要抚养费？你口口声声说会抚养皓皓到成年，但你不会不清楚现在养一个孩子到十八岁要花多少钱，是你的凭什么不去争取？你认为自己是善良？其实你是太懦弱、太愚蠢！你不会还以为凌颀会悄悄为你的付出感动吧？哈，他只会笑你贱，笑你是倒贴货！你这边苦巴巴地养孩子，他那边成天和女明星秀恩爱，赚大钱！别说他了，我都忍不住笑你蠢，你竟然倒贴到这个份上！你脑子究竟在想什么！这么多年的书全白读了！”
说到最后几句，姜睿琳几乎是歇斯底里，呼吸都似带着火苗。
那都是她藏在心底已久的真心话。
电话那头沉默下去了。
姜睿琳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粗着嗓音说：“你以前的目标不是去投行吗？现在却在做一个不需要学历门槛的销售，你甘心吗？当年我知道他从你这边要钱时，我就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要和他复合，你就是不听我的，就是要恋爱脑袋一根筋地沉陷……现在好了吧，你得到了什么啊！”
曹丹倩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那一晚曹丹倩彻夜没睡，她一直坐在书桌前，看网络上还有没有孩子的照片在流传，只要看见一张，她便去私信、去投诉，让他们立刻删除照片。
她几乎熬到了天色发白。
快熬不住的时候，她冷不丁又看见了皓皓的照片，以及有几个人在照片下指指点点。
“哪里长得像凌远簌？明明就是一个很普通小孩啊，当我们没见过凌远簌三岁时的照片吗？那可是粉雕玉琢的男宝宝，一看就是老天喂饭吃的脸。”
“穿得也有点寒碜，一脸小家子气，不像是有明星基因的孩子。”
“弱弱说，我感觉这孩子有点呆呆的？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没什么先天疾病吧……”
“确实啊，看着有点笨。”
曹丹倩闭上眼睛，眼泪痛苦地掉了下来。
她精心照料，视为自己生命的宝贝就这样被一群陌生人指指点点。
她无能为力，无法保护他，她什么都做不了。
清晨四点三十三分，曹丹倩目光空洞地坐在椅子上，垂下眼睫，手脚冰凉如冰，心底一片茫然。
忽然她听到了手机的消息提示声。
是姜睿琳发来的一条微信：倩倩，万分抱歉，我做的一切伤害了你，虽然不是我本意，但伤害已经造成。我反省过了，是我太自私，也太自以为是，我没有资格指责你。我那个微博小号不会再发声了，这是账户名和密码，都交给你了。真的非常抱歉，对你还有对皓皓。
曹丹倩疲倦地盯着手机屏幕。
没多久后，姜睿琳补充了一长段话，如实坦白了自己的私心，她为什么想搞臭凌颀的真实原因。
太阳完全升起时，曹丹倩才登陆姜睿琳的小号，她本来打算删除唯一一条转发近三万的微博内容，但想了想，她松开了手。
“之后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曹丹倩对莫琲说，“我还去找了那个娱乐记者，把一些事情爆料给他，还有两张照片。当然我有一个交换条件，我问他，他最早的爆料是从何而来的，他为什么会知道凌远簌有孩子的事，他说是凌远簌的一个队友叫金小畅的出卖了他，金小畅私下雇了水军推波助澜，所以孩子的照片才会疯狂流传开。”
金小畅？莫琲想起那个在综艺节目上性格乖巧可爱的爱豆，他常常待在凌颀身边，开口闭口“远簌哥”，称赞凌远簌多贴心多会照顾人。
人心难测，原来金小畅内心如此憎恶凌颀，或许因为竞争又或许是为了别的事，莫琲不得而知。
总之凌颀如今已经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据说他因为自身原因导致的丑闻缠身，连累到了合作的几个品牌的口碑，为此要赔偿一笔不小的违约金。
真是因果报应。
至于殷鹚，在音频曝光的五天后，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袖针织衫配牛仔阔腿裤，戴着墨镜和鸭舌帽，干净利落地出现在机场，理所当然地被蹲点的记者包围了。在记者的追问下，她身边的助理好脾气地说：“今天是私人行程，就不透露了。”
记者继续追问感情的事，助理聪明地说：“姐姐目前是单身，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会专注于事业。谢谢大家，安全起见，也为了不影响他人，请不要继续跟了。谢谢，辛苦了。”
殷鹚粉丝大喜，当天又发现殷鹚把凌远簌之前送的包包、首饰等礼物都挂上咸鱼，低折扣卖出。
……
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
一个月后的某个中午，曹丹倩发给莫琲一张在候机大厅拍摄的蓝天白云图。
两分钟后，曹丹倩发来一段语音：“莫琲，忘了说谢谢你。之前海林那个单子，你提供的思路是对的，我按你的思路去尝试，幸运地拿下了，主管特别表扬了我，我也重新找回了工作上的自信心。那一单顺利拿下后，我仿佛开启了幸运的按钮，接下来的连续几个月业绩都冲上了公司前三。前段时间，区域总经理找我谈话，问我愿不愿意去N市子公司的运营部试试，为期一年半，薪水待遇比现在高很多，我考虑后答应了。”
“其实这一年多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作为一个母亲，赚钱和陪伴哪一个更重要。现在我明白了，自己先强大起来最重要。我特地请了一个阿姨到家里照顾皓皓，还有爸妈的帮衬，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皓皓哭得很惨，但……你懂的，我狠狠心就走了。”
“我还年轻，没什么挑战不敢去迎接的，我现在很有信心，我一定能成功的。”
莫琲没有多说什么，简单发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过去，当作是支持和祝福。
—
当听到“前往N市的乘客请注意”，身穿短风衣的曹丹倩拖着小型行李箱，拿着登机牌，从容走向登机口。
窗外的阳光很炽热，盛夏已在眼前，总能给人一种处处阳光普照，处处是希冀的美好能量。
曹丹倩抬眸望去，内心安宁平静，心底滋生出一点一滴的喜悦。
她没有告诉莫琲的是，半个月前凌颀冲上门来找她算账，他罕见地胡子拉碴，头发油腻如锅盔饼，全身汗酸味浓烈，不知几天没洗澡了，毫无半点昔日男偶像精致形象可言，一见到她更是撕破脸般地大骂，骂她心机深，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地演戏，就是为了毁掉他已有的一切……
凌颀在楼道口连番痛斥她和她的家人，要他们赔钱给他，最后被曹妈挥着拖把赶下楼，曹爸更是当场报警，几个身强力壮的中年邻居也纷纷走出来唾弃他，斥责他太不要脸，无耻小人，敢擅闯民宅，还勒索……凌颀见状感觉不妙，又虚张声势地骂了几句，很快溜走了。
曹丹倩记得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切错误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我警告你，别再跑来我家，你来一回我们就报警一回。”
神奇的是，那晚她睡得很香，也是生完孩子后第一回没有吃安眠药入睡。
一切都会变好的，只要她真正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明白目前最该去做的是什么，那事业和生活都会随着她的努力往好的方向发展。
曹丹倩持续望着阳光，感觉一张脸温热暖煦。
登机口开了，她该出发了。
未等莫琲进一步发问，曹丹倩主动对她解释了凌颀事件的始末。
凌颀如今已经身败名裂，品牌方和他解约，经纪人花蟹哥直接放弃了他，发声说“错看了他，很是痛心”，大导演的邀约更是泡汤，而他的女粉丝们，大部分已脱粉，只剩小部分依然执迷不悟，不过也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以娱乐圈的激烈竞争而言，一个艺人长时间没有曝光率，没有作品持续输出，被遗忘很正常。
正义感超强的路人网友更是把凌远簌里里外外骂了个彻底。
莫琲听完曹丹倩说的，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的始末存在不少巧合。
首先，孩子的照片并不是曹丹倩发到网上去的，是姜睿琳发的。
说起姜睿琳为什么会如此憎恨凌颀，除了替昔日好友打抱不平之外，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
大学毕业后的姜睿琳跨专业考上了英语的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去了一家英语培训机构，捱过了严苛的实习生涯，通过无数次考核，在众多有留学经历的名校毕业生中脱颖而出，幸运地留在该机构成为一名英语教师。
姜睿琳平常的工作很忙碌，好在薪资待遇相当不错，她也很知足，在工作上一直保持努力，不敢懈怠，唯一放松的就是在手机上看看娱乐新闻，找一找瓜吃。
她一直厌恶有关“凌远簌”这个名字的一切消息，每回看见都会立刻划过去。
但有一回，也许是她工作不太顺利，心情不太好，总之她莫名地和一个凌远簌的女粉丝吵起来了，她打了一句“凌远簌就是个人渣”，之后便惨遭女粉丝们的谩骂，她一人难敌百人，在虚拟世界里被喷得体无完肤。更可怕的是，竟有一个正读高中的女粉丝盗了姜睿琳的生活照，把笑容灿烂的姜睿琳P得肮脏下流。姜睿琳看见后气得发抖，咬紧牙关后立刻以眼还眼，亲手回击了那个高中生，同样把对方的照片P得肮脏下流。
本以为只是一种二次元上的互相伤害，万万没料到一不小心就蔓延到了三次元。没过几天，姜睿琳的上级喊她去办公室，严肃地和她说早上接到了一个实名投诉，她在网上的P图给未成年女孩的身心造成了创伤，行为极其恶劣，对方家长扬言要报警。
之后的一段日子，对姜睿琳来说是灰茫茫的，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来的。她失去了拼尽全力获得的好工作，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昏昏沉沉地睡觉，一天只吃一顿饭。
那段日子过去后，姜睿琳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是一家电子商务公司的英语客服，她不得不再一次从零开始做起。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去，她对凌远簌的恨意逐渐加深，每天都在默默诅咒凌远簌早日退圈，别再让她在手机电视、路边广告牌上看见他那张虚伪至极的脸。
曹丹倩当时完全不知道姜睿琳经历的一切，姜睿琳就和以前一样，每逢节假日都于微信送上祝福，顺便聊几句，她也都会回复。无论如何，姜睿琳是曹丹倩大学时期关系最好的朋友，曹丹倩十分信任姜睿琳，孩子的事和不继续读研的决定早已告知好友。
“孩子的照片可以给我看一看吗？”有一回，姜睿琳婉转地提出请求，“放心，我不会给其他人看的。”
曹丹倩便挑了一张皓皓在早教班的照片发过去，姜睿琳收到后，夸了句“他好可爱”，曹丹倩心里很知足。不管怎么样，妈妈都是喜欢秀自己孩子的。
曹丹倩不知道姜睿琳当下就把皓皓的照片保存在自己的手机相册里了。
过年的时候，姜睿琳照常发来新年祝福，还特地打了一个电话问候：“倩倩，我们多久没有见面了？上一回好像还是在毕业的时候吧，时间过得真快啊。我知道你现在不太愿意提起以前的人和事，但我真的很想念你，如果你不介意，就尽快和我见上一面吧。对了，我给皓皓买了几件漂亮的衣服当新年礼物哦。”
曹丹倩犹豫后答应了。她不能永远躲着不见以前的朋友，也不能一直藏着皓皓不让她的朋友看见，若长时间那样，对她和皓皓真没什么好处。
于是，曹丹倩很快选了一天邀请姜睿琳来家里做客。那一天，得知女儿的好朋友要过来的曹爸曹妈笑得特别欣慰，善解人意地选择出门逛街了，还说要逛到晚上才回来，嘱咐女儿好好招待朋友。
姜睿琳见到可爱的皓皓可太喜欢了，一直逗他，陪他玩耍，还把特地为他买的漂亮针织衫给他穿上。皓皓渐渐对这个热情漂亮的圆脸阿姨产生了亲切，竟嚷着要她抱抱他。
曹丹倩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感动，不由地想也许自己是时候该走出来了。
姜睿琳陪皓皓玩拼图，给他讲故事，直到皓皓困得睡着了，曹丹倩抱他回房，把他放在小床上，转而坚持留姜睿琳吃晚饭，姜睿琳婉拒了两次，第三次才答应。
“我想吃柠檬鱼，就是你以前做过的那道菜。”姜睿琳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好像太麻烦了，还是点外卖方便。”
“不麻烦，我现在去买鱼和调味料，回来很快能做好的。”曹丹倩友善地对好友说，“你帮我看着皓皓，如果他醒来了，就喂他吃三块小饼干和一小杯牛奶。”
曹丹倩走后，姜睿琳轻轻走进她的卧室，看一眼睡得很熟的皓皓，径直来到书桌前，手指碰了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的鼠标，急着寻找电脑文件夹里的照片。若她没记错，曹丹倩以前就有把手机上的照片定期传到电脑上，然后认真分类的习惯。
果不其然，她很快找到了曹丹倩存放过往照片的文件夹，按年份点开其中两个，一看果然都在，她静静思索一下，很快起身走回客厅，从包里取出一只U盘，再回去卧室的书桌前。
这些都是姜睿琳在后来对曹丹倩坦白的。
姜睿琳拷贝了很多曹丹倩大学热恋期的照片，当时她没想好具体要做什么，但潜意识和她说——她最好拥有那些照片。
姜睿琳拿到照片后迟迟没有行动，或者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是的，她很想看凌颀遭殃，她很愿意立刻去揭穿凌颀的假面具，但仅仅凭她手里的几张照片就能达到目的吗？艺人也是普通人，有过情史很正常，凭这几张热恋中的情侣自拍照，怎么也不可能达到让凌颀退圈的目的。
要是曹丹倩愿意直接锤凌颀就好了，有私生子并且弃养孩子可是罪大恶极的事，光这一条就足够凌颀退圈，他的女粉丝伤心绝望了。
只不过以姜睿琳对曹丹倩的了解，很清楚曹丹倩是不可能做这些事的，尤其是曝光自己的孩子。
姜睿琳看着自己手头拥有的照片，一张又一张，感觉真就像是一串诱饵。
她可以主宰凌颀的死活，可以切切实实地报复他。
没错，她现在最恨的就是凌颀，之后才是他的那些女粉丝。看问题要看本质，若不是凌颀长期戴着假面具做人，营销猛烈，那些年轻女孩又怎么可能上当受骗？明明五脏六腑都是臭的，偏偏还被那么多女孩子追捧，这世界怎么了？她们知道自己花钱在养一个什么德行的男人吗？
就算是为了阻止更多年轻女生上当，她也应该放出这些照片锤凌颀，她默默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然而姜睿琳还是没有行动，她始终考虑到和曹丹倩的友情，不愿轻易背叛好友的信任。
就这样，她一直在“做”还是“收手”之间徘徊，情绪受着煎熬。忽然有一天，她无意间发现一个知名娱乐记者直播时提到了凌颀，竟然直接爆料凌颀有孩子的事，她看完后很是激动，认为这或许是命中注定的推动。
既然有人提前爆料了，那她不过是跟着做罢了，她这样想着，终于颤抖着手，把皓皓的照片发给了几个粉丝百万的娱乐博主。
或许是娱乐博主每天收到的私信太多了，似真似假的也太多了，她发出去的照片一度像小石子投入大海般悄无回响。
姜睿琳忽然又觉得自己也许是在做无用功，一张孩子的照片而已，眉眼间有些凌颀的影子而已，也不能直接证明他就是凌颀的孩子。
但她还是不愿意直接曝光曹丹倩本人。
谁知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姜睿琳投稿的孩子照片就被传遍网络了，且各大营销号还起了标题“疑似凌远簌的私生子照片曝光！”
姜睿琳的血液都沸腾了。她迅速打开微博私信，发现好几个大V都在找她，问她有没有其他更多的照片。
姜睿琳没立刻回复，决定先观望一下。谁知竟等来了凌颀公司和他本人的否认声明，简直是厚颜无耻到极致！
在一片“就知道哥哥是清白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粉丝保护声里，姜睿琳一边冷笑一边缜密地筹划下一步该怎么做。
最终，姜睿琳决定把事件的热度一阶一阶地抬高，这样循序渐进，热度才能持久。
她通过老班长的关系辗转在另一个校友群里联系到一个目前读大四，即将毕业的学弟校友，加了微信后很快给他发了一个红包，笑说是请他喝咖啡的钱，然后顺利借到了他的大学学号和密码，登陆学校的论坛，花了大半小时才找到几年前那个热门帖子 “校园情侣大汇集”，一直拉到第九十六楼，看见当年那张篮球场的照片，她默默下载。
这张篮球场照片拍的正是凌颀和曹丹倩，也不知是谁偷拍的，当年还发到论坛上来了，曹丹倩嫌拍的角度不对，把她拍得太胖了，因此没有保存。
然而对姜睿琳来说，这张照片拍摄的距离恰到好处，照片上的凌颀微微抬脸，正好瞧见他的五官，可以大致认出是他本人，但稍微放大看就很模糊，又不确定是不是本人了。至于曹丹倩呢，她只露出了模糊的侧脸，若不清楚这张照片里的真人关系，完全不会联想到她。
姜睿琳注册了一个新的微博账号，写了一段文字，然后把照片发上去。果然很快评论区招来一片激动的骂声。
她冷眼看着评论区里的各种谩骂，承受力倒是比当年被P脏图时要高太多了，她没有急着解释、反驳，而是静观其变。
那个晚上，她也如意料中地等来了曹丹倩的电话，曹丹倩在电话里直接质问她皓皓的照片是不是她发上去的。
“是我发的。你放心，孩子还小，以后的模样会变的，别人认不出他的。”姜睿琳如此解释，也坦白了那天趁曹丹倩去买鱼时自己偷看她电脑的事实。
接下来，曹丹倩破天荒地在电话里大骂她，她忍着听下去，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说：“倩倩，你骂我我很服气，是我做错了事，你要骂我三天三夜我都认了！但你以为自己抱着孩子一直躲在乌龟壳里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就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轻易放过凌颀？你以为过度的善良就能换来你们母子的好日子吗？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该生下人渣的孩子，更不该放弃学业！你因为那人渣损失了多少，你计算过没有？既然孩子生下来了，孩子爸爸又是日进斗金的大明星，你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向他索要抚养费？你口口声声说会抚养皓皓到成年，但你不会不清楚现在养一个孩子到十八岁要花多少钱，是你的凭什么不去争取？你认为自己是善良？其实你是太懦弱、太愚蠢！你不会还以为凌颀会悄悄为你的付出感动吧？哈，他只会笑你贱，笑你是倒贴货！你这边苦巴巴地养孩子，他那边成天和女明星秀恩爱，赚大钱！别说他了，我都忍不住笑你蠢，你竟然倒贴到这个份上！你脑子究竟在想什么！这么多年的书全白读了！”
说到最后几句，姜睿琳几乎是歇斯底里，呼吸都似带着火苗。
那都是她藏在心底已久的真心话。
电话那头沉默下去了。
姜睿琳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粗着嗓音说：“你以前的目标不是去投行吗？现在却在做一个不需要学历门槛的销售，你甘心吗？当年我知道他从你这边要钱时，我就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要和他复合，你就是不听我的，就是要恋爱脑袋一根筋地沉陷……现在好了吧，你得到了什么啊！”
曹丹倩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那一晚曹丹倩彻夜没睡，她一直坐在书桌前，看网络上还有没有孩子的照片在流传，只要看见一张，她便去私信、去投诉，让他们立刻删除照片。
她几乎熬到了天色发白。
快熬不住的时候，她冷不丁又看见了皓皓的照片，以及有几个人在照片下指指点点。
“哪里长得像凌远簌？明明就是一个很普通小孩啊，当我们没见过凌远簌三岁时的照片吗？那可是粉雕玉琢的男宝宝，一看就是老天喂饭吃的脸。”
“穿得也有点寒碜，一脸小家子气，不像是有明星基因的孩子。”
“弱弱说，我感觉这孩子有点呆呆的？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没什么先天疾病吧……”
“确实啊，看着有点笨。”
曹丹倩闭上眼睛，眼泪痛苦地掉了下来。
她精心照料，视为自己生命的宝贝就这样被一群陌生人指指点点。
她无能为力，无法保护他，她什么都做不了。
清晨四点三十三分，曹丹倩目光空洞地坐在椅子上，垂下眼睫，手脚冰凉如冰，心底一片茫然。
忽然她听到了手机的消息提示声。
是姜睿琳发来的一条微信：倩倩，万分抱歉，我做的一切伤害了你，虽然不是我本意，但伤害已经造成。我反省过了，是我太自私，也太自以为是，我没有资格指责你。我那个微博小号不会再发声了，这是账户名和密码，都交给你了。真的非常抱歉，对你还有对皓皓。
曹丹倩疲倦地盯着手机屏幕。
没多久后，姜睿琳补充了一长段话，如实坦白了自己的私心，她为什么想搞臭凌颀的真实原因。
太阳完全升起时，曹丹倩才登陆姜睿琳的小号，她本来打算删除唯一一条转发近三万的微博内容，但想了想，她松开了手。
“之后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曹丹倩对莫琲说，“我还去找了那个娱乐记者，把一些事情爆料给他，还有两张照片。当然我有一个交换条件，我问他，他最早的爆料是从何而来的，他为什么会知道凌远簌有孩子的事，他说是凌远簌的一个队友叫金小畅的出卖了他，金小畅私下雇了水军推波助澜，所以孩子的照片才会疯狂流传开。”
金小畅？莫琲想起那个在综艺节目上性格乖巧可爱的爱豆，他常常待在凌颀身边，开口闭口“远簌哥”，称赞凌远簌多贴心多会照顾人。
人心难测，原来金小畅内心如此憎恶凌颀，或许因为竞争又或许是为了别的事，莫琲不得而知。
总之凌颀如今已经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据说他因为自身原因导致的丑闻缠身，连累到了合作的几个品牌的口碑，为此要赔偿一笔不小的违约金。
真是因果报应。
至于殷鹚，在音频曝光的五天后，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袖针织衫配牛仔阔腿裤，戴着墨镜和鸭舌帽，干净利落地出现在机场，理所当然地被蹲点的记者包围了。在记者的追问下，她身边的助理好脾气地说：“今天是私人行程，就不透露了。”
记者继续追问感情的事，助理聪明地说：“姐姐目前是单身，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会专注于事业。谢谢大家，安全起见，也为了不影响他人，请不要继续跟了。谢谢，辛苦了。”
殷鹚粉丝大喜，当天又发现殷鹚把凌远簌之前送的包包、首饰等礼物都挂上咸鱼，低折扣卖出。
……
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
一个月后的某个中午，曹丹倩发给莫琲一张在候机大厅拍摄的蓝天白云图。
两分钟后，曹丹倩发来一段语音：“莫琲，忘了说谢谢你。之前海林那个单子，你提供的思路是对的，我按你的思路去尝试，幸运地拿下了，主管特别表扬了我，我也重新找回了工作上的自信心。那一单顺利拿下后，我仿佛开启了幸运的按钮，接下来的连续几个月业绩都冲上了公司前三。前段时间，区域总经理找我谈话，问我愿不愿意去N市子公司的运营部试试，为期一年半，薪水待遇比现在高很多，我考虑后答应了。”
“其实这一年多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作为一个母亲，赚钱和陪伴哪一个更重要。现在我明白了，自己先强大起来最重要。我特地请了一个阿姨到家里照顾皓皓，还有爸妈的帮衬，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皓皓哭得很惨，但……你懂的，我狠狠心就走了。”
“我还年轻，没什么挑战不敢去迎接的，我现在很有信心，我一定能成功的。”
莫琲没有多说什么，简单发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过去，当作是支持和祝福。
—
当听到“前往N市的乘客请注意”，身穿短风衣的曹丹倩拖着小型行李箱，拿着登机牌，从容走向登机口。
窗外的阳光很炽热，盛夏已在眼前，总能给人一种处处阳光普照，处处是希冀的美好能量。
曹丹倩抬眸望去，内心安宁平静，心底滋生出一点一滴的喜悦。
她没有告诉莫琲的是，半个月前凌颀冲上门来找她算账，他罕见地胡子拉碴，头发油腻如锅盔饼，全身汗酸味浓烈，不知几天没洗澡了，毫无半点昔日男偶像精致形象可言，一见到她更是撕破脸般地大骂，骂她心机深，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地演戏，就是为了毁掉他已有的一切……
凌颀在楼道口连番痛斥她和她的家人，要他们赔钱给他，最后被曹妈挥着拖把赶下楼，曹爸更是当场报警，几个身强力壮的中年邻居也纷纷走出来唾弃他，斥责他太不要脸，无耻小人，敢擅闯民宅，还勒索……凌颀见状感觉不妙，又虚张声势地骂了几句，很快溜走了。
曹丹倩记得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切错误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我警告你，别再跑来我家，你来一回我们就报警一回。”
神奇的是，那晚她睡得很香，也是生完孩子后第一回没有吃安眠药入睡。
一切都会变好的，只要她真正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明白目前最该去做的是什么，那事业和生活都会随着她的努力往好的方向发展。
曹丹倩持续望着阳光，感觉一张脸温热暖煦。
登机口开了，她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