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刚过,就迎来了一场夏雨,好不容易回暖的温度又降了下来。

    天色暗沉,冰冷的细雨落了下来,还带着冷风吹进人的骨子里,冷的张起真打了寒颤。

    张起灵无奈地瞅了一眼,非要赏雨的小丫头,还说什么听雨可是十大雅士之一。

    他不管什么雅士不雅士,只知道她很怕冷,索性啪嗒一下关上窗户。

    气的张起真嘴撅的老高了,都能挂个花瓶了。

    因为今天下雨,大家都坐在家里待着,张启晴嗑着瓜子,看见小丫头生气模样,就喊她:“真真,来,坐我身边,我给你念书听。”

    只要她一闲下来,张起真就让她给她念会书听,说是不要变成文盲,虽然瞎了,该看的书还是要看的,于是她就成了她的读书机。

    “好呀。”张起真皱着的小脸立马晴朗起来,准确无误地坐到张启晴身边。

    “你想听什么书?”张启晴手托着下巴,捋着小丫头的长发。

    张起真认真想了一会:“林徽因的书。”

    “怎么想听她的书?”张启晴很是不解。

    那个大才女书写的倒是可以,建筑设计方面也非常出彩,可唯独情感方面有点受人非议。

    张起灵淡然如水的眸子一动,望着小丫头淡定自若的神情,就也想听听她崇拜的女子是什么样的?

    张起真听言,垂眸静默思索了片刻,才道:“她不像张爱玲,爱上了有家室的胡兰成,把自己坠落到了卑微的尘埃里,其实有时候,懂得适时的放手,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体面。”

    停顿一会,她继续道:“她也没有像陆小曼那样不顾世俗的眼光,她清楚的明白,即使金岳霖的爱充满诱惑和心动,但有违常伦,她有着自己的底线,尊严和骄傲。”

    她眨了眨眼,面上带着一抹很浅的笑:“她永远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适合什么,理性的思维帮助她克制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欲望,所以她也就活得更理性,更实在,也更高级,这就是我喜欢她的原因。”

    一番话落地,室内鸦雀无声。

    张起真垂眸凝神,耳廓微动,随后淡笑道:“柴米油盐酱醋茶是真实的烟火幸福,琴棋书画诗酒花只可以怡情养性,而她却把这两样都融合到了生活中,所以她比她们都要活的精彩。”

    “好了,你快去拿书读给我听。”张起真推着不动的张启晴。

    “哦。”张启晴呆呆的起身去书房拿书。

    这丫头竟然把爱情看得这么通透,张启岚本来还担心,万一张起灵又消失了,她能不能承受住打击。

    今天听了她的一番话,他就知道,她不会。

    林徽因的书他也看过,确实不错,里面有一句话。

    任何东西都可以被替代,爱情,往事,记忆,失望,时间……都可以被替代,但是你不能无力自拔。

    有些事情在劫难逃,人生没有绝对的安稳,既然我们都是过客,就携一颗从容淡泊的心。

    张启岚欣慰地点了点头。

    在一旁做针线的冬月也淡淡一笑。

    他们张家的族长夫人岂能为了男人折腰,她就是他们张家的神坛上的圣女,神圣不可侵犯!

    张起灵听了之后,则是垂眸深思,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淡然的她。

    她此刻身上清清淡淡,只有一种云淡风轻的神色,还有一种近乎无情无欲的神性,只接受膜拜。

    阿齐也是第一次领会到张起真的“牙尖嘴利”,被她说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隐隐约约听出,张起真这些话好像是说给张启晴那丫头听的。

    是不是怕她被他骗了,所以才有今天的一番话。

    张启晴拿来两本书:“我拿了两本,一本是《你是人间四月天》,一本是《情愿》,你要听哪本?”

    张起真手点着嘴唇:“《情愿》吧”。

    “好吧。”

    张启晴翻着书,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情愿化成一片落叶,

    让风吹雨打到处飘零;

    或流云一朵,在澄蓝天,

    和大地再没有些牵连

    ……

    张起真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淡淡地微笑着,双手托着清艳的脸,呆呆地听着窗外的雨声。

    张启岚小声地喊:“阿灵,阿齐,你们随我来一下。”

    他突然想到张启山快从北京回来了,就想给他俩谈谈。

    正发呆的张起灵眸子一动,习惯性地侧脸看了小丫头一眼,而这次他的转身却让他痴醉了,明亮的灯光,粉粉地打在她身上,微翘的睫毛,弯弯的眉,还有那上扬的嘴角,如同一幅静默却跃跃欲出的画。

    他的心不知怎么竟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走啊。”

    阿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张起灵才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下楼去。

    过了半个小时。

    “哎呀,渴死我了。”

    张启晴终于把书读完,端起茶杯就喝,喝完问:“还听吗?”

    她都快渴死了,还听什么听。

    张起真摇摇头,淡淡道:“你歇会。”

    “好,”张启晴连住喝了几杯茶,上下扫着小丫头,就把手放在张起真的肚子上:“有了没?”

    冬月的手一停,和蔼的眸子带着微微激动。

    族长来了快小半年了,夫人应该有了吧

    “啊,什么有了没?”张起真一愣,一脸茫然地对着张启晴。

    张启晴捂住额头,怎么还是不开窍的样子,点着小丫头的肚子:“我问你,这有宝宝没?”

    “没有。”张起真羞恼地咬了咬后槽牙,一把打掉她的手,没好气道:“这才多久,哪有那么快。”

    还以为她问什么,原来是问怀孕没,这个傻姐姐。

    张启晴一听急了,便贴着小丫头坐:“他都来快小半年了,还没让你怀上,那就是他有问题。”

    “晴姑娘,不许胡说。”冬月立刻纠正张启晴的话,小心地往楼梯口看了一眼,还好没上来。

    只有这傻姑娘敢说族长有问题,那可是男人颜面的问题。

    张起真被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晴晴……”

    “我没有胡说,我给你们掰扯掰扯。”

    张启晴轻咳一声,细细的分析道:“你们看,这些年灵爷长年在外奔波,奔波就不说了,他还在墓里奔波,那墓里的阴气有多重,自然就不用我说了,你们也都知道,他那身子骨肯定被墓里的阴气侵蚀的厉害,就算他有麒麟血没事,可要提到他能不能生育,那可真得另说。”

    她说完看了一眼冬月,冬月想了一会朝她点了点头,她就更加理直气壮了:“你看,他都跟你圆房这么久了,还没能让你怀上,那就说明他的身体确实有点问题。”

    “那要是我的问题呢?”听到张启晴这么一说,张起真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可又觉得她的话哪不对劲。

    “你能有啥问题,”张启晴捏着她白嫩的脸,笑嘻嘻道:“冬月时不时都给我们做药膳吃,就算有问题,二哥早就看出来了,还用等到灵爷来嘛。”

    看张起真还是懵懂无知的样子,她就一副恨不得敲开小丫头的榆木脑袋,语气十分的忧愁:“你没问题,别瞎想,咱们两个兄长都没个一儿半女的,可就全指望你了。”

    什么叫全指望她了,张起真打掉她脸上的手:“不是还有你嘛,你不也是张家的人。”

    张启晴摇摇头:“我跟你不一样,我肯定是要外嫁的,就算生下孩子,那也只能算是张家的外家人,不是本家人,你和灵爷可是张家最纯的血脉,生下的孩子那可是根正苗红,名正言顺的张家本家人,你明白不?”

    张起真叹口气:“都什么年代了,还本家外家的,用得着分那么清吗?”

    冬月只听不发表意见,只管做手中的针线。

    不管什么年代,有些规距还是要守的,反正她是很赞同张启晴的话。

    瞧她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张启晴就恨铁不成钢,继续游说道:“你甭管什么年代,他生养方面有问题,就是不行,咱们张家可是家大业大,总要有后代继承。”

    张起真被她说的脑袋瓜子嗡嗡响。

    张启晴拉过小丫头肩膀,嬉笑着:“我再给你纳个夫君,虽然比不上灵爷的容貌,可也比他差不了多少,身材和脸蛋绝对是万里挑一的。”

    张起真一听,晴晴怎么越说越离谱了,还纳个夫君,她就有点脑子不在线的状态,呆呆地问:“那哥哥怎么办?”

    张启晴啪~的一下拍着手,眸子亮晶晶的:“什么怎么办,他还是你的正夫呀,再给你纳个,就是小妾,”她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道:“按古时候的规距,小妾进门都是要给正室敬茶磕头请安的,你不用太在意小妾,他们就是繁衍子嗣的,是上不了族谱的,只要你不宠妾灭夫就行。”

    张起真点着手指努力的在理着张启晴的话,掰着手指头道:“所以说,哥哥是我的正夫,如果我要是再纳一个,就是小妾?”

    “聪明。”张启晴冲小丫头一笑,可惜她看不到。

    冬月笑的肩膀不住的颤抖着,这晴姑娘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挑唆夫人纳小妾。

    她下意识就往楼梯口看去,倏然睁大眼睛,就看到楼梯的半中间站着三个大男人。

    张启岚则是好笑的低着头,看到他的肩膀再动,应该是在努力地憋着笑。

    而阿齐还是那副纨绔公子的痞笑。

    族长大人嘴边勾起一点冷郁的笑,眼底光芒晦暗瘆人,看到她的眸光,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默默地转过头,看到张启晴那傻姑娘给打了鸡血似的,还在给小丫头说纳夫的事。

    她不拉了几下狂跳的心口,撇过脑袋,晴姑娘,你自求多福吧。

    张启晴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杯茶,继续道:“你放心,我给你挑的一定是张家本家人,”她指着窗外:“这长沙城里还有不少本家人呢,个个都是英俊貌美,身手不凡,到时候我把他们领到你面前,让你挑,刚好也让灵爷给你把把关,毕竟他是正夫,这一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冬月笑的捂住脸,这傻大姐,给夫人挑小妾,竟然还要正夫在场,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嘛,还说是给面子,这面子给你,你要不要?

    张起真一听,想到那三夫四夫的画面,就直接风中凌乱,咽了咽口水:“你别说了,你当我是女帝呀,还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

    那种齐人之福,她可不敢要,虽然张起灵什么都依着她,可感觉唯独这件事,他绝不会答应,就像她不喜欢他拥有别的女人,那反过来,他也不喜欢她拥有别的男人。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这个道理。

    “我没让你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只是让你再纳个小夫,好为张家传宗接代。”

    张启晴都说的苦口婆心的,她竟然还是不愿意,她已经很不高兴了,扳过小丫头肩膀正对着她,气鼓鼓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你总得为张家想吧,你想让张家本家我们这一脉断了传承,你这可是大不孝,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自己掂量吧。”

    她只是让她纳个小夫而已,又没让她干嘛,就是让她生个继承人罢了。

    张起真被一顶“大不孝”帽子扣了下来,整个人都懵住了。

    明明是那么难为情的事,被张启晴说的理直气壮,还那么像回事。

    “你要是怕灵爷嫉妒吃醋,等那个小夫有了孩子,不不不,是你有了孩子,再给他一大笔钱,让他走就是了……”

    “你别说了,别说了。”张起真赶紧打断她的话,生怕她在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她头疼地揉住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

    张启晴的思想怎么这么开明了。

    她当然不知道了。

    张启晴性格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在她这里,天大地大都没有张起真大,再说了她的妹妹长得这么好看,就值得拥有天底下最好的。

    张起真眨了眨眼,好奇地问:“晴晴,你的这些话从哪学来的?”

    张启晴咕噜咕噜地喝了口茶:“我看那些宅斗小说里面的,”拍着小丫头的手:“你这种情况叫借种生子,小说里面的借种生子都是偷偷摸摸的,他们丈夫至死都不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不过,你不需要偷偷摸摸,咱们光明正大就行。”

    “噗嗤……冬月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说:“晴姑娘,我求你以后不要再看那种低级无知的小说了,你给姑娘学着看看那些有涵养有素质的文学小说。

    张启晴这个憨憨丫头,整天都看这些低俗小说,还说姑娘借种不需要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就行,要不要再来个敲锣打鼓,放鞭炮,这不是啪啪啪打正室的脸面嘛。

    张启晴呵呵一笑,一看表情就知道她没把冬月的话听进去,还拉着小丫头:“改天我给你读几本宅斗宫斗的小说,那叫个精彩。”

    “还,还是不要了。”张起真尴尬地摸着脸。

    “什么不要了,灵爷不能生养,他还能让别的男人也不能生养了,还有没有天理了,没有休他就算不错了。”张启晴气鼓鼓地批评着小丫头。

    “你要让真真休我”

    “对呀,你不能生养,不休你休谁,在其位就要……”

    这声音不对劲,怎么那么像族长大人的清冷声音。

    张启晴倏然抬起头就看到楼梯口站着三个大男人,其中一个高挑清冷的黑色人影,正眸光森然地盯着她:”就要什么?”

    张启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滞地看着楼梯口的三人,最后那三字她是越说越没底气:“谋,其政。”

    他们仨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听到了多少?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张起真当然听到了,虽然她看不见,还是能感受到张起灵极有穿透力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让她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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