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外的张日山和阿齐听着里面,两兄弟的争吵不休。

    两人都没说话,而是默默地坐在台阶上,望着天上的那轮孤月。

    过了半晌,屋里平静了下来。

    张启山有些倦怠地扶着额头:“张起灵不是我关的,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利,事情已经超出了我预控的范围,现在有关于四姑娘山的一切文件,都在格尔木疗养院,包括张起灵。”

    四姑娘山失败之后,上峰就立刻下达了命令,所有关四姑娘山的一切文件,都必须带到格尔木疗养院,包括那个领头人。

    张启岚眸子一冷,随即嗤笑一声:“格尔木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你知道那个地方?”张启山平静的眸子诧异地望着张启岚。

    “不就是戈壁滩嘛,人烟稀少的地方,很适合藏人。”张启岚眸色沉沉,似乎比深不见底的夜色还要浓。

    张启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可以帮你们进去,但丫头必须失去记忆。”

    话音刚落,他就对上张启岚那瘆人的眸子,撇撇嘴道:“她现在已经要死不活了,如果再让她看到张起灵那副模样,肯定受不了,我是为她好。”

    最后几个字越说越没底气,张启岚听的很是想笑,也没有给他计较,很干脆地答应了他:“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张起灵是不是又失去记忆了?”

    以张起灵武力值和智商,天底下没有人能困住他,除非他的失魂症发作,他才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张启山郁闷地点点头:“他先是高烧不退,接着就是昏迷不醒,可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果然如他所料,那个失魂症还是触发了,才会造成张起灵如今被困的局面。

    张启岚垂着眸子,极为苦恼地蹙着眉头。

    想要救他出来,他一个人不行,需要外援。

    看来得找九门的九爷联手,才能救他出来。

    张启山以为他是在担心张起灵的安危,就颇有些吃味似的,幽怨道:“你要庆幸他现在是失忆了,不然,他如今是死是活就很难说了。”

    他跟张启岚从小一块长大,也没见他如此对他上心过,倒是对张起灵上心的很。

    张启岚现在千头万绪的,哪有时间理他的小情绪,就挥着手道:“不早了,你去睡吧。”

    嘶……张启山一抬脖子,就疼的吸了一口气,指着脖子幽怨道:“你下手够狠的,差点掐死我,你得赔我医药费。”

    张启岚轻笑出声,起身拿了药瓶扔给他:“拿走,包你明天早上恢复如初。”

    张启山立马接住药,把玩着药瓶,指着小丫头的房间道:“那丫头如今茶饭不思的,你赶紧让她好起来,我就带你们去见他。”

    如今张起灵也失忆了,那就让小丫头也失忆了,凭什么只有他妹妹一人伤心难过。

    当了族长也就罢了,还娶了他天仙似的妹妹,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不让他吃点苦头,如何平他心中的意难平。

    “赶紧走。”张启岚现在不想看到他一脸无赖的模样。

    让小丫头失忆,亏他想的出来,分明就是他的私心在作祟。

    张启山拿着药瓶走了出来,张日山立刻迎上去,一眼就看到他脖子上的五指痕:“佛爷,你受伤了?”

    “没事。”张启山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冲张启山和阿齐挥手道:“你们也去休息吧,都没事了。”

    阿齐看到张启山一身轻松地出来,就知道张启岚把他搞定了。

    就打了个哈欠回了房间。

    一身忧愁的张启岚来到张起真的房间,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张起真。

    眼前的少女,看着如仙子般纯净美好,善良,乖巧,实际上病态的黑色从里面发出,蔓延到她的全身,只剩下这副美丽的皮囊。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上小丫头瘦弱的脸颊,用大拇指缓缓地擦掉她眼帘下面的泪痕,轻声呢喃道:“忘了也好,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度过每一刻。”

    如果将来你想了起来,我任凭你处置。

    张启岚的眉心皱的更厉害了,心底泛出一丝心疼,唇瓣用力地抿了抿,起身走到香炉旁,往里面倒了些忘忧散,然后徐徐的点燃,放在小丫头的床边。

    那袅袅的香薰随着小丫头的呼吸钻进她的鼻子里。

    张起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适地摇了摇头。

    张启岚轻微地拍着不安的小丫头,小丫头才又重新地睡过去。

    尽管安抚着小丫头的大手,看起来淡定从缓,可是他轻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的慌措。

    他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看着小丫头又一次失去记忆,而他就是那个凶手。

    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揪着,隐隐作痛,嘴角上挂着微笑,脸上却布满泪水。

    其实他和张启山都是一丘之貉,他俩都在伤害着张起灵。

    张启山觊觎张起灵的位置,而他在觊觎张起灵的宝贝。

    眼泪从他无神的眼睛里滚落,他坐在小丫头房间许久,不知所措,只是有些恍惚地离开了房间。

    千里之外的格尔木疗养院。

    躺在病床上的张起灵忽然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天青色旗袍,美的像小仙女似的姑娘,一脸伤心地坐在他的床前。

    他心中一惊倏然坐了起来,带着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小仙女,忽然看到她的眼睛时。

    那双眸子茫然黯淡,没有聚焦平视着前方。

    没来由地一阵心酸,他眼里隐隐有泪光在涌,下意识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几下,果然没反应,是个失明的小姑娘。

    只是她为什么大半夜地在坐在他的床前,他试探地问:“你是谁?”

    张起真的耳朵微微一动,淡笑了下:“我叫张起真。”

    张起真?跟他的名字有一字之差。

    “你是怎么进来的?”张起灵看了一眼着紧锁的房门。

    如果门锁有响动,他肯定会听见。

    “我是跟着我的心来到这里的,这里有我的夫君,我是来跟他告别的。”

    张起真茫然地对着他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一种深深的心酸和无奈在她的内心深处蔓延,黯然神伤道:“哥哥,我也要走了,你多保重,梦醒了,我就是新生的张起真。”

    话毕,张起灵看着那个叫张起真的小姑娘,一点点的在他面前消失掉。

    他下意识地喊出口:“真真,你别走。”

    张起灵突然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看着刚才那个叫张起真的小姑娘坐的那个位置,失神地呢喃道:“张起真,真真……”

    他的心和大脑突兀地刺痛了起来,好像被破碎的玻璃扎进心和大脑,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刺痛着心脏和大脑,让他恨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他只能无助地抱着脑袋,把身体蜷缩成虾米状,仿佛要把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都挤压出去,但无论怎样,撕心裂肺的痛苦仍旧像一阵阵狂风,将他的身心吹得狼狈不堪。

    就在这样的疼痛中,他度过了漫长的一夜,也记住了张起真这三个字。

    清晨天色大亮,张启岚早早的就在小丫头的房间等着她醒来。

    而房间里原本浓浓的熏香早已被风吹散的一干二净,也被张启岚换上了清冷淡雅的桃花香。

    床上的张起真还睡的正香,全身暖洋洋的,她动了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她伸出手在眼前挥了几下,果然看不见,原来还是个瞎子。

    “醒了。”

    一个温润的男声突然在她床前响起。

    “你是谁?”张起真茫然的眸子瞬间睁大,一双手紧抓着被子护在胸前。

    张岚看着醒来的小丫头,犹如小奶猫一般的防御眼神,戒备又困惑地看着他,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用最温柔的声音徐徐道:“我是你的师父也是你的兄长,张启岚,你叫张起真,你重病昏迷不醒,醒来你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原来她是因为重病缠身才导致她失去了记忆。

    张起真慢慢地放松双手,脸上的戒备渐渐褪去之后,睁大了茫然无措的眼睛眨眨眼道:“我的眼睛一直都是失明的?”

    张启岚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自己心底里起伏,带着几分苦涩的“嗯”了一声便别开头,躲开了她漂亮而又伤人的眼睛。

    “哦。”张起真乖巧地应了一声,眨着茫然的眸子试探地问:“那我喊你师父还是喊你哥哥?”

    听他的声音温尔文雅,她不讨厌反而觉得很亲切,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张启岚温柔地笑了下:“你以前都是喊我启岚哥哥的,就还这样喊吧。”

    小丫头的性子从来都是既来之则安之,从不强迫自己,更不会翻旧账,就像这次她失忆了,就不会想着还要再去找以前的记忆。

    所以他才会听从张启山的意见,让她失忆,反正张起灵也失忆,很公平。

    “来,起床。”张启岚扶着她从床上起来。

    张起真接触到他手臂的那一刻,她以为她会排斥他,可她并没有,反而是本能地就把胳膊交给了他。

    好像这个动作做了千百遍似的。

    她摇摇头,算了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

    他们是兄妹又是师徒,肯定不会害她的。

    张起真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茫然的眼睛闪烁了几下,神情有点扭捏:“你回避一下。”

    “好。”张启岚点了点头:“我喊你姐姐进来帮你。”

    姐姐?她还有姐姐?

    张起真茫茫然又慢吞吞地睁着大眼睛,眸子里水雾朦胧,干净的犹如初生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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