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出了格尔木疗养院之后,就跟着营救他的人来到了北京。

    才知道是解九爷和狗五爷联合营救了他。

    狗五爷还给他带来了,张启晴和冬月都死了,骨灰被张启山带往东北张家去了,阿齐从此下落不明。

    他听了,只是淡淡一句:“谢谢。”

    可转过身,他却险些落下泪来。

    那些都是爱他的亲人,他怎能不在乎,他们都走了。

    他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不让眼泪落下来,可眼泪还是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轻轻一笑,破碎又绝望,如癫如痴。

    走了好,走了好,再也不要回来了,这世间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在某一天,解九爷来到他的住处,看着无悲无喜的张起灵,心里不由的一酸,眨眨眼问:“考古队要去西海考察海底墓,不知您愿不愿意去?”

    自从救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在他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正好吴三省他们组织了考古队。

    都是一群毛头小伙子,没有什么经验,刚好这位爷又是这里面的行家,也怕他一个人闷在家里闷坏了,索性就来试试看看能不能请他出山,护那小子们一航。

    张起灵依然坐在那里没动,却出了声:“有什么好处?”

    解九爷一愣,赶忙干笑了几声,脸上隐隐有不可置信的神情,深吸了一口道:“我给你办张身份证,再开个户头,我请您出山,报酬是十万,您看合适吗?”

    这位爷竟然开始要报酬了,果然张家的神明族长也开始有烟火了。

    这就好,就证明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生怕他随那些故人而去。

    十万?还可以。

    跟张启岚比起来,还是少了点,不过在如今的年代十万已经很多了。

    张起灵在心里算了一番,就朝他点了点头。

    解九爷脸上一喜:“等一切办好,我来通知你。”

    过了几天,张起灵拿着解九爷给他办好的身份证,还有一张存折上面写着十万元。

    他缓慢地抚摸着上面的数字,脑海里却想着。

    “你养得起我吗?我可是很难养的,什么都要最好的。”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如果你等得起,你就等。”

    ……

    张起灵的目光慢慢地灼热起来,深情地呢喃道:“真真,我挣钱了,我以后会挣很多很多的钱给你,你要早点来看我,千万不要忘了。”

    他缓步走到院子中央,仰起头肆意地享受久违的日光,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在太阳底下更显苍白。

    那阳光就像当日小丫头涅槃之火一样,温暖又炽热。

    她如今是不是在天上无忧无虑地生活着,有张启岚陪伴着,也没人敢欺负她,他很放心,只要她一切平安就好,哪怕是等一生,他也愿意等下去。

    一个月之后,考古队整装待发,张起灵也加入考古队,全是九门二代的人,果然解九爷才来请他出山保驾护航。

    既然他愿意出高价,他也无所事事,岂不两全其美。

    等到他们下海之后,可在他醒来之时,他却又躺在了格尔疗养院的床上。

    张起灵茫然的醒过来,感觉头疼无比,用手使劲地按了按太阳穴,看了看四周的景物,才知道他被人关了起来,只是周围的一切景物让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他来到院中,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清艳脱俗的女孩拿着匕首自刎在他面前,而他则悲痛欲绝地抱着她,痛哭不已。

    脑海里的痛越来越痛了,他只要一想到那个女孩自刎的画面,就头痛无比,连心口也跟着剧痛起来。

    接着他就痛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坐在床上一直望着窗外面的一切。

    那个女孩是谁?她为什么要自刎?又是他什么人?

    为什么一想到她?他就想哭。

    “张起灵,张起灵……”

    突然窗外有人在敲另一边的窗户,他侧头看去,就看见一个三十多的男子,正在向他打着手势,希望他到那边的窗户去。

    他慢腾腾地来到那个男子面前,就听他说:“你快出来,我带你走。”

    不知是吴三省还是解连环,因为他俩是表兄弟,长得太像了,压根就跟双胞胎似的,正着急地呼唤着神智不清的张起灵。

    在海底的那一幕,吴三省压根就没想害他,谁知偏偏他也中招了,只能也把他又关到这格尔木疗养院来,才能不被人起疑心。

    不过现在格尔木疗养院没有张大佛爷在的时候那么严防死守了。

    他就趁着守卫放松之际,赶紧来营救张起灵,看他的神情大概又失忆了。

    不过失忆了也好,这样他就不会思念那个神仙姑娘了。

    “解连环”见张起灵出来了,拉着他就走:“快走,趁他们都不在,我们赶紧走。”

    张起灵虽然失忆了,可他的本能还在,也能看出这个人是真的在救他,于是他也没有犹豫,乖乖地跟在解连环身边,躲过守卫,顺利地出了格尔木疗养院。

    “解连环”带着他来到一个人迹罕至又破烂不堪的院落里,忽然从里面走出一个和解连环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张起灵正在诧异到,“解连环”就上前喊道:“三哥,人我救出来了,你看怎么办?”

    吴三省打量了几眼张起灵,看他神情不对,就上前问他:“你不记得我了,我十二岁就见过你,当时还以为你们都是神仙呢。”

    十二岁的那一幕,让他终生难忘,可惜如今只剩面前的张起灵活着,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阿齐,其他人都死了。

    当时他父母听到那个小姑娘和岚二爷死了的时候,甚至都有点难以置信,他的母亲更是接受不了,还病了一个月呢,一直以泪洗面。

    在后来就是张启晴姐姐,和冬月阿姨也接着死了,再后来张大佛爷和尹新月也死了。

    他的父母瞬间就苍老了不少,多亏有了侄子吴邪的陪伴,二老才又活过来似的,只是以后再也没提起那个神仙小姑娘半个字,他们兄弟仨也很默契地不提半个字,好像神仙小姑娘成了他们九门的禁忌,所有九门当家人都心照不宣地避讳这个话题。

    张起灵看着面前长的一模一样的两人,这个叫三哥的人,听他说话,他好像认识他。

    他淡然地摇了摇头。

    吴三省叹息一气声:“忘了也好,现在你也出来了,”他拿过解连环递过来的背包:“这是你的东西,里面还有一些现金,你想去哪都行,不过……”

    他抓了抓脑袋,恳求道:“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说你见过他。”

    他指着解连环,给张起灵解释道:“因为他在外人眼里已经死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吴三省是绝对相信张起灵的,因为他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概不管。

    张起灵也隐隐感觉到有些事情不对劲,虽然他忘记了,可他直觉还是很准的,郑重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走了。”

    他背起背包正要走,“哎……吴三省喊住他,笑着道:“如果你没有去处去,你可以到杭州吴山居来找我。”

    张起灵淡笑了下就“嗯”了一声,背起包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

    “三哥,你好像对他特别上心。”解连环摸着下巴,看着越走越远的张起灵。

    “哎,我十二岁就见过他,那时候的他,虽然淡然如水可还是有神采奕奕的,不像现在无悲无喜,像一尊雕像似的。”吴三省看着张起灵孤独的背影,不由得想到那个神仙小姑娘在他身边时候,张起灵眼里是充满希望的,幸福的,可现在又孤独又寂寞。

    张大佛爷干的可真不是人事,他的弟弟妹妹全因为他而死,而他自己竟然也是寿终正寝,太他妈便宜他了。

    “好了,该干我们的事了。”吴三省拉着解连环就钻到了屋里。

    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竟然是吴三省一个人出来的,从此之后世上再无解连环,只有吴三省。

    因为他们要下一盘大棋,生死大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棋。

    张起灵一路跟着脑子里的指引回到了东北张家。

    一路穿梭,来到张家,张家在张启山走后,房屋就再也没住过人了。

    他来到后山竟然发现有一排排墓碑,他一一的看过去,分别是张启岚,张起真,张启山,尹新月,张启晴,冬月,长生不老,还有一个没有写名字。

    他敲了敲是空的,应该是哪个张家人给自己留的。

    是张日山给自己留的,他要等死了之后,也要埋在这里。

    其实这里只有张启山和尹新月,张起真和张启岚都是衣冠墓,冬月和张启晴是骨灰,长生也是衣冠墓,不老的也是骨灰。

    张起灵定定地站在张起真的墓碑前,缓缓地单膝下跪,抚摸着墓碑上张起真三个字。

    那种心痛的感觉又来了,眼泪也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他哽咽道:“原来你叫张起真,也是张家人,可我的失魂症又发了,忘了所有,对不起。”

    一阵轻风拂过张起灵面颊,就好像小姑娘轻柔地吻过他的脸颊,还带来了一阵轻微的呢喃:“没关系,只要你平安就好。”

    张起灵寻着声音望去,好像看见那个小姑娘站在风里,俏皮地歪着头,冲他盈盈一笑,眸光潋滟,美好的不真实,仿佛下一刻就要冲散了。

    他笑了笑:“原来你长的这么好看。”

    话音一落,风声呼啸而过,哪来的什么小姑娘,只不过是他的幻想而已。

    他下意识地喊出口:“真真,真真……”

    心口的疼痛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

    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轻轻地滑落到嘴边,张起灵尝着苦涩的泪水,笑了,接着又哭了:“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张起真的离去给他的心留下了一片荒凉的废墟,每个回忆都刺痛着他的灵魂,让他剧痛不已。

    忽然有一天,人迹罕至的长白山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背上背着一把刀,正在往长白山的深处走去。

    原来是守青铜门的时间到了,张起灵就遵从了大脑里的指使,自觉地往长白山行去。

    终于来到青铜门前,他用鬼玺打开了青铜门,孑然一身地走了进去,他站在即将要关闭的青铜门前,抚摸着心口的小娟人,惨然一笑:“还好,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怕!”

    话音一落,青铜门瞬间就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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