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应如是赶回家的时候,藤学一正穿着白色大褂拿着两个玻璃杯站在茶几边倒水,我一进门直接来了句,“我靠,这什么?我在故宫修文物?”

    应如是转过头一脸的“你不懂”,对我说,“你没看见我师叔手里还有小刀片和红色粉末吗?很明显,他这是在Cosplay啊!”

    我明显地感受到,藤学一原本已经朝应如是投过来了赞许的目光,可是听到他后半句话之后又毫不留情地将投出来不到一半的目光又收回去了。

    他硬生生地伸了好几回脖子才把想骂人的话咽回去,然后艰难地说,“……我想看看这红颜料里面还有什么特殊成分。”

    “看出什么了?”我们俩小跑过去,看着玻璃杯里面漂浮着红色粉末仿佛一缕轻烟一丝轻纱,什么也看不出来。

    颜料遇水化开,香气弥漫经久不散。

    我伸出手指蘸了点颜料水想尝尝,藤学一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的手,“你想干什么?”

    “……尝尝啊,”我说,“既然闻不出来什么,也看不出来什么,总要换个其他的实验方法吧?”

    听到我的回答藤学一依然没有放开我的手,他皱着眉说,“香气如此诡异,你居然还想尝尝?万一有毒怎么办?!”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严肃,我只能认怂,“好吧。”

    “嗯,”看到我放弃尝试的念头,他似乎很满意,然后目光转向一旁的应如是,“那什么……你尝尝。”

    “我靠啊!师叔!不是吧!虎毒不食子啊!你,你害怕建国姐中毒不怕我中毒?!你真舍得我啊!”应如是骂骂咧咧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游戏机拔出银色天线,反手将天线插进玻璃杯里左右搅动,不一会儿,原本游戏机上显示俄罗斯方块的小屏幕上显示出一段乱码,应如是将天线从玻璃杯里扒出来,开始认真研究显示屏上的乱码。

    “写的什么?”藤学一问。

    应如是研究了半天之后抬起头面色凝重地说,“血。”

    这红颜料的主要调配靠的是血!

    颜料的色彩可以来自植物或山石,研磨蒸晒之后就可以过滤出完美的颜色,但是在这些工序之中必不可少的就是水,清水井水山泉水,不论是什么水,淘澄需要水,过滤需要水,蒸煮需要水,滴漏需要水,有的甚至密封都需要水。

    可是能不能,能不能将水换成血呢?

    “这怎么可能?”我再次把鼻尖凑近玻璃杯闻了闻,“谁家血是香的?血不都是腥臭的吗?”

    “有。”藤学一与应如是对视一眼,“绝对纯净的血。”

    “绝对纯净?”这下我听不懂了,“什么叫绝对纯净?”

    藤学一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七点半了,看会儿新闻联播吧。”

    “喂!”什么嘛!说话说到一半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看也不看点有意思的,看什么新闻联播啊!

    应如是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我和他一起窝进沙发里,而藤学一则是手里端着一杯清水一杯红颜料水进了自己房间,什么人啊,说着开电视,开了以后他又不看。

    “知名作家江小白发表新文<转生瞳>公然支持青年画家韩铭,引起业内新一波风评逆转,众人纷纷下场……”新闻联播里的女主持人又在机械播报,我转过头问身边人,“韩铭,这人谁,有点耳熟?”

    “三个月以来最高话题度的青年画家,他的作品<瞳>,喏,就是这个,“应如是翻翻背包朝我递过来一张报纸,修长的指节点在纸页上,“据说是抄袭了著名油画大师,也就是咱们T市现任美术馆馆长曹正德老先生的成名作<龙睛虎目>,嗨,你说抄谁的不好,抄个还在世的,可不就直接被人扒得裤衩子都不剩了么!不过人家曹老先生德高望重,说是念在他岁数还小,就不予追究了。”

    “呦呵,看不出来啊!你还关心这个?!”我笑到。

    “你以为我前面这几天都去吃白饭了?小爷我明察暗访,别说一个Cherry,就连你们公司大事小情我都摸得透透的。你不知道吧?就这个作家江小白,以前就是你们公司捧出去的,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出去了以后专门跟你们公司唱反调。所以他支持韩铭的这个事儿啊,也得辩证地看。”应如是说起这些事情头头是道,除了提起Cherry时候眼神稍微黯淡了一下以外,整体可谓是神采飞扬。

    我低头看向报纸,报纸上韩铭和曹正德两人的照片和各自的作品摆在一起,光看照片,这二人年龄差距怎么也得有个四五十年了;光看作品,这两幅作品就连我这个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都能看出来,像,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我本来想着,这俩人该不会有什么亲戚关系吧,比如韩铭是这曹老先生的儿子,但是后面一想,不对啊,一个姓曹,一个姓韩……哎,建国姐,这件事,你怎么看?”应如是把脸凑过来,我拿起报纸直接挡在我们俩中间,“我?我拿眼看!”

    原本回屋的藤学一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出来,他垂眼瞥了一下报纸,插嘴说,“说不定是前辈提携后辈互相炒作,最后俩人一和解弄个名利双收,这种事,文艺圈里的还少么?”

    “我以为你回屋睡觉去了,没想到你对这也感兴趣。”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说不定半年后这韩铭就成身价过亿的知名画家了。

    “饿了,”藤学一抱着手臂朝窝在沙发上的我和应如是歪歪头,“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好!”我俩异口同声。

    出门时候八点整,七拐八拐溜溜达达,到我们常吃的面摊时候已经是快十点了。摊主老黄正在满头大汗地抻面,看到我们来了高兴地招呼,“来了啊!今天吃点啥啊!屋里坐屋里坐,一会儿就好!”

    竹板毛坯搭建出来的简陋面摊,虽然已经不是饭点了生意却很红火,一进去,里面竟然坐满了人。

    煮面需要时间,有坐等着玩手机的,也有面条刚上来,嫌烫放旁边有一搭没一搭说闲话的。

    我们三个靠窗坐下,隔壁桌的两个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左不过是说婆媳那点儿事,偶尔有一两句飘进耳朵。

    一个说,“我家那个媳妇不是才生完嘛,大人孩子看着都挺好,只是我那小孙子,自从生下来就没哭过,虽说是省心,但我们一家子总感觉奇怪。”

    另一个说,“那看大夫没有啊?”

    那一位回说,“看过了,本来我们想着,孩子刚出生这么小就总往医院跑不咋吉利,结果抱着过去一看呐,好家伙,整个科室都是一般大的小娃娃,都是同样的毛病,自从生下来开始就不哭不闹。”另一个说,“那大夫怎么说啊?”

    那一位回说,“还能怎么说,大夫也很无奈,说是连着一个多月了,接诊的孩子都是这么个病症。但,说它是病吧,也不全对,检查做了一通,什么也没查出来,孩子不哭不闹按理说也是让父母省心的好事,所以也就抱回家来了,这不,还在家里躺着呢。”

    另一个说,“哦,那一会儿吃完面,我去你家看看孩子。”

    听到这话,藤学一用胳膊肘顶了顶我,小声说,“你去套个近乎,找个机会一块儿去看看。”

    “我?”我撇撇嘴,“这么尴尬的事儿你怎么不去?!”

    应如是接话说,“建国姐,平心而论,咱们仨站一块儿,你觉得谁看上去最没心眼儿?”

    “对喽~”藤学一胳膊搭在我脖子上使劲一勾,在我耳边说到,“你得让人家感觉你没图谋,你才好下手嘛~”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儿,我差点儿以为自己即将进行某种非法活动,面对如此尴尬的情景,这俩人居然统一战线安排我上,我,我咬咬牙硬着头皮拍案而起!

    隔壁两个老太太听到声音朝我转过头,六目相对的一瞬间,我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哎呀!奶奶们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见啦!家里我哥我嫂子都挺好的吧?哎呦呦我这两年在外地上学也没功夫上您家里看看!”

    面前的两个老太太瞬间懵了,不用回头,我相信身后那二位的表情肯定比这俩老太太还懵。

    但是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毕竟是老太太,那二位白发一抖,三角眼一吊,齐声说,“小丫头,你是哪家的?看着面生啊。”

    这两位一开口问,我与身后那二位都不约而同倒吸了三口凉气,但既然是安排我出手,怎能不亮出两把刷子给他们俩看看!

    于是我直接来了一场豪赌,赌她们爱跳广场舞!

    “啊?我是老王家的呀!我奶奶常和您二位一起跳广场舞的呀!或许是你们舞蹈队人太多,您把我们家给忘了?”我说着说着瘪瘪嘴。

    那俩老太太赶紧伸手一边一个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她们跟前,“哦哦哦,老王家的呀!我就说看着眼熟吧!““嗨!我这阵子腿脚不太好,家里事儿又多,就没去跳舞,你奶奶最近挺好的吧?”

    BINGO,成功。

    我一边笑嘻嘻地应和着,一边默默伸手在背后给应如是他俩比划了一个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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