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可没把竹清给弄懵。
“你、你是燕王？”
“墨怀玉，正是在下。”
嗯，至少貌如野兽，无比丑陋的假的。
“……”竹清眼神一下就犀利了，“那为何我遭遇劫匪，你却出现在青楼？”
要是回答不上，这种狗男人就可以去死了。
墨怀玉却并未解释，而是拿出了另一叠纸，“这，也是你写的？”
竹清表情一僵，那是她在马车上闲来无聊写的狗血言情小说，这、这、这为什么会到了墨怀玉的手上？！
“……看来是你的。”墨怀玉将纸张递给了她，顺带用毫无感情的声线念出了其中的内容：“‘我死后第三年，楚肖依旧在花天酒地，做他的浪子，当他从温柔乡里出来时，随口提了我的名字，众人哑然，不敢说出我已经死的事……’”
“啊啊啊啊！！”竹清脸上一股热意，连忙抢下纸，捂住耳朵，“大人你就别、别、别笑话我写的了。”
墨怀玉却依旧面无表情，“并没笑话，你写的，十分好。”
竹清眨了眨眼，“当真？”
“嗯。”
“你……不觉得我识字丢人？”
墨怀玉却猛地皱起眉头，浓墨般的眼里带着几丝困惑，“女子识字何时是件丢人的事？”
这句话一说出口，竹清便立刻明白了，自己算是嫁对了人。
“那……那你觉得我写得可以弄成书籍卖吗？”
墨怀玉沉思片刻，说：“可以，只是边疆百姓不识字，有些难卖。”
竹清两眼发光，看着对方就像是在看“机会”一般，“我、我想在边疆开书局！识字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你想开什么，自是你的自由。”
竹清笑盈盈地朝着墨怀玉眨了眨眼，“小女子在这儿就先谢过大人了。”
一句小女子，一句大人，结结实实地为二人的关系给画出了条线。
“啊，顺带一问……”竹清有些别扭，“我的嫁妆……”
“都在，一分不差。”
竹清这才放下心中大石。
-
被墨怀玉送到燕王府的竹清很快便被重新打扮好，关在了花轿之中，她抑制住晕车想吐的冲动，将红盖头拿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车窗，透过缝隙看到了外头的景色。
一路上，她看到的百姓挨饿受苦的模样，明明是酷暑，可有孤儿缩在巷子角落因营养不良而瑟瑟发抖，有妇女蹲坐在地上卖自己的肉，还有……还有好多好多。
边疆的生活，实在是难。
竹清眼神一暗，合上了车帘。
这支唢呐声不停的队伍在边疆绕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竹清重新戴上红布盖头，心想着，终于能起身疏通疏通筋骨了。
结果轿子停稳没几秒，她便被几个侍女抓住手臂，拖到了房内，跟着她来的几个家丁丫鬟都被扣留在了原地。
没有意料之中的繁琐婚礼礼节，她就那么直接被丢到了婚房里。
竹清确定周遭人都离开后，便将盖头拿了下来，起身奋力地伸了个懒腰，将头上一些繁杂的头饰给摘下。随即便开始了观察。
该怎么说，作为一间婚房来讲，布置未免也过于寒酸了，根本没有任何喜庆的感觉。况且这儿可是燕王的府邸，再怎么说也不能如此……
屋内的布置充斥着一股清冷，干净、整洁，除了床、椅子和桌子外，别无他物了。竹清想，这应该就是墨怀玉的卧房。
外头气氛很安静，没有发出丝毫响声，不像是成婚场面，倒像是丧礼似的。
“吱呀——”
微醺的墨怀玉开门走了进来，他与竹清对视几秒，空气中充斥着不可言语的暧昧。
“既然你来了，那么我们就做正事吧。”竹清低下头有些羞涩。
墨怀玉喉头一动，眼神更加深沉了。
一个时辰过后，夜色渐深，明月高悬，屋内烛火闪烁不停，将二人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此书……甚好！”竹清看着手中的诗书，十分兴奋，“用白鹅的视角道出了如今朝□□败的最基本原因！”
墨怀玉有些哑然地看着她。
“幸亏你的书房里还有些兵书、诗书，让我能大饱眼福，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过这日子了。”竹清有些夸张地说道，她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读书，到如今，五天没读书就会心痒痒。
“竹姑娘还真喜欢读。”墨怀玉此刻酒也醒了大半，坐在梨花木椅子那儿喝着新茶。
“很喜欢哦。”竹清抱着书籍，“若是没有书，便无人知道普天之下竟有如此多的文人雅士，如此多的奇闻趣事。”
“这便是你想开书局的理由吗？”
“是也不是，你想啊，如此好的书籍却无人欣赏、阅读，多可惜啊。百姓也是，明明可以从书中获得救命的知识，列如草药、农地种植的信息，却因不识字而活的那么艰难。”
竹清说时，眼中灯火闪烁，如她内心那股坚强不灭的火苗一般，墨怀玉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着，只是“嗯”了下，便匆匆离去，酒意早已挥发掉了。
“”
“事实上，我在被绑时，听到了有些水贼似乎疲累于杀人抢劫这种勾当，更有些是被强迫才当水贼的。”竹清此刻有些庆幸被水贼抓去，才能有这种主意，“若是我们弄些计俩圈住他们，那么……会成功的。”
见墨怀玉走了，一直站在不远处观察的崔噢耶手里捧着一些吃食悄悄摸摸地打开门走了进来，在见到竹清后，怯弱的表情总算露出一丝欢快，“小姐！奴婢还以为这辈子都要见不到小姐了。”翠叶直接哭了出来，“那日你被砍晕，叫那贼人绑走，奴婢、奴婢差点就要以为……呜呜呜呜。”
“你先别哭了。”竹清立刻倒了一杯茶给翠叶，被这哭声吵得有些头疼，“我没事，完好无损。”
“小姐啊，您太苦了，这离开了刺史府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又来到边疆这么个冷清的地方，我都看了，这燕王府落魄至极，完全没有任何装饰物，花园里净是杂草。”翠叶顿了顿，擦干眼泪，面露担忧，继续说：“小姐你还是赶紧吃点东西吧，一直赶路，想必也没吃到什么。”
说到此，竹清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都没吃了。
饭菜的香味勾起她味蕾，竹清肚子咕噜咕噜响起。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莫不是瞒着其他人来的？”竹清联想到自己被锁在屋内，如一个犯人般的待遇。
“……小姐真聪明。”翠叶低下头，“不知为何，厨房管得严，只有到了饭点才给饭，平时根本不让人进去。”
翠叶带的都是一些粗粮饼，竹清也没嫌弃，一下吃了好几块，吃饱喝足，才有了力气开始进一步思考自己的处境。
“燕王呢？”
“燕王去书房了，还命人准备被褥，看样子是今晚要在那过夜。”翠叶蹙着眉头，在为二人的夫妻生活感到担忧。
殊不知，竹清听后心里直乐呵呢。
“小姐被劫走后，正好燕王的艨艟路过，将我们都救了下来。”翠叶缓缓说着后来的情景，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弃我们离去的守卫，都被燕王给打了三十大板！哼，活该！”
“这也怪不了他们，毕竟生死攸关……”竹清一听艨艟二字，眼睛都亮了起来，心想一定要墨怀玉带自己去看看古代的艨艟！
竹清在屋内四处溜达，眼尖地在房间里发现了一本书籍。里头写着不少有关船舶的资料，以及大量被画花的设计图纸，十分仔细，能看得出作者的用心良苦。
书的末尾，落笔为墨怀玉。
这倒是稀奇！难不成这燕王……是个痴迷于船舶的人？
一夜过后，竹清总算被放了出来，只是一路上，无人敢与她对视，也不知为何。
竹清也不自讨没趣，耸耸肩，去厨房找吃食了，而后，她便遇上了管事的。
是位六十余岁的老婆子，府中的下人都叫她陈婆子，此人外貌如盯着她时，眼里泛着的光令竹清感到了相当的不适。
“夫人来厨房做什么？”
“吃……吃饭？”
竹清话音未落，陈婆子便斥责道：“成何体统！作为王妃，夫人得在桌上等着！”
“可我饿。”竹清饿得浑身都没劲儿，她甚至都没法好好思考运船一事了。
“那便忍着，这儿是边疆，是燕王府，不是你撒泼的地方。”陈婆子神色狠厉地说。
竹清怀疑自己并不是来当王妃的，而是来吃苦做人上人的，她很大度也没计较。
忽然，一名下人颤颤巍巍地上来，询问陈婆子：“燕王要把仅剩的一百两拿走了，早晨又来了难民，我按照您说的给了些粥，如今厨房里只剩下米了。”
他说完，才瞧见新来的王妃就在面前。
陈婆子收起刁难人的嘴脸，继而长叹一声，随即对下人说：“你这眼瞎的孩子……那便把我的嫁妆拿去卖了吧。”
“可那是您家传的嫁妆！”
“燕王是我一手带大的，如今他娶了妻，总得好好招待。”
竹清在一旁听着，可算明白了，厨房之所以饭点才开，是因为急缺粮食，需要管控才行。而这陈婆子只是外貌看上去唬人，心却是善的。
还有那燕王……该不会拿走的一百两便是给自己的吧？如今王爷都这么难当的嘛？
“听说，我的嫁妆完好无损地追回来了，不如把这些全都卖了吧。”竹清轻声细语地说，那些首饰，是阿爹为了撑场面给自己买的，在此之前，原主从未收到过任何贵重之物。
陈婆子与那下人被这话说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嫁入燕王府，如今也是这儿的人了，倘若只有我一人过得好，那还叫什么王妃？”竹清摆了摆手，“我的嫁妆应该能撑个把月。为何府中揭不开锅了？”
作为燕王，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啊。
陈婆子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夫人应该也听过外头的传闻，说咱们燕王整日呆在青楼里了吧？那些算是真，也算假，那青楼里的妓子都是被强抢来的，青楼背后的主儿是掌控整个边疆运河的大人物，哪怕是燕王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一位一位地将那些妓子赎走。还有因战乱跑到边疆的难民，都被燕王接济过……日子炎热，麦子因干旱无法生长，他因此还免了田租。”
青楼的妓子都是被强抢来的？也就是说，墨怀玉知道自己在哪，才来青楼找人的？
竹清想通这一点后，表情缓和了不少，对着冷面燕王有了新的认知，“所以才到如此地步吗？你们就先当掉我的嫁妆吧，别怕说出去羞人，熬得过坏日子，才能有好日子过。”
最后这两句，是竹清在现代最难过时不断重复的话，支撑她走到了最后。
陈婆子眼眶有些湿润，对这新来的燕王妃有了极大的好感，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轻吐一字：“好。”
此话一出，可没把竹清给弄懵。
“你、你是燕王？”
“墨怀玉，正是在下。”
嗯，至少貌如野兽，无比丑陋的假的。
“……”竹清眼神一下就犀利了，“那为何我遭遇劫匪，你却出现在青楼？”
要是回答不上，这种狗男人就可以去死了。
墨怀玉却并未解释，而是拿出了另一叠纸，“这，也是你写的？”
竹清表情一僵，那是她在马车上闲来无聊写的狗血言情小说，这、这、这为什么会到了墨怀玉的手上？！
“……看来是你的。”墨怀玉将纸张递给了她，顺带用毫无感情的声线念出了其中的内容：“‘我死后第三年，楚肖依旧在花天酒地，做他的浪子，当他从温柔乡里出来时，随口提了我的名字，众人哑然，不敢说出我已经死的事……’”
“啊啊啊啊！！”竹清脸上一股热意，连忙抢下纸，捂住耳朵，“大人你就别、别、别笑话我写的了。”
墨怀玉却依旧面无表情，“并没笑话，你写的，十分好。”
竹清眨了眨眼，“当真？”
“嗯。”
“你……不觉得我识字丢人？”
墨怀玉却猛地皱起眉头，浓墨般的眼里带着几丝困惑，“女子识字何时是件丢人的事？”
这句话一说出口，竹清便立刻明白了，自己算是嫁对了人。
“那……那你觉得我写得可以弄成书籍卖吗？”
墨怀玉沉思片刻，说：“可以，只是边疆百姓不识字，有些难卖。”
竹清两眼发光，看着对方就像是在看“机会”一般，“我、我想在边疆开书局！识字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你想开什么，自是你的自由。”
竹清笑盈盈地朝着墨怀玉眨了眨眼，“小女子在这儿就先谢过大人了。”
一句小女子，一句大人，结结实实地为二人的关系给画出了条线。
“啊，顺带一问……”竹清有些别扭，“我的嫁妆……”
“都在，一分不差。”
竹清这才放下心中大石。
-
被墨怀玉送到燕王府的竹清很快便被重新打扮好，关在了花轿之中，她抑制住晕车想吐的冲动，将红盖头拿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车窗，透过缝隙看到了外头的景色。
一路上，她看到的百姓挨饿受苦的模样，明明是酷暑，可有孤儿缩在巷子角落因营养不良而瑟瑟发抖，有妇女蹲坐在地上卖自己的肉，还有……还有好多好多。
边疆的生活，实在是难。
竹清眼神一暗，合上了车帘。
这支唢呐声不停的队伍在边疆绕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竹清重新戴上红布盖头，心想着，终于能起身疏通疏通筋骨了。
结果轿子停稳没几秒，她便被几个侍女抓住手臂，拖到了房内，跟着她来的几个家丁丫鬟都被扣留在了原地。
没有意料之中的繁琐婚礼礼节，她就那么直接被丢到了婚房里。
竹清确定周遭人都离开后，便将盖头拿了下来，起身奋力地伸了个懒腰，将头上一些繁杂的头饰给摘下。随即便开始了观察。
该怎么说，作为一间婚房来讲，布置未免也过于寒酸了，根本没有任何喜庆的感觉。况且这儿可是燕王的府邸，再怎么说也不能如此……
屋内的布置充斥着一股清冷，干净、整洁，除了床、椅子和桌子外，别无他物了。竹清想，这应该就是墨怀玉的卧房。
外头气氛很安静，没有发出丝毫响声，不像是成婚场面，倒像是丧礼似的。
“吱呀——”
微醺的墨怀玉开门走了进来，他与竹清对视几秒，空气中充斥着不可言语的暧昧。
“既然你来了，那么我们就做正事吧。”竹清低下头有些羞涩。
墨怀玉喉头一动，眼神更加深沉了。
一个时辰过后，夜色渐深，明月高悬，屋内烛火闪烁不停，将二人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此书……甚好！”竹清看着手中的诗书，十分兴奋，“用白鹅的视角道出了如今朝□□败的最基本原因！”
墨怀玉有些哑然地看着她。
“幸亏你的书房里还有些兵书、诗书，让我能大饱眼福，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过这日子了。”竹清有些夸张地说道，她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读书，到如今，五天没读书就会心痒痒。
“竹姑娘还真喜欢读。”墨怀玉此刻酒也醒了大半，坐在梨花木椅子那儿喝着新茶。
“很喜欢哦。”竹清抱着书籍，“若是没有书，便无人知道普天之下竟有如此多的文人雅士，如此多的奇闻趣事。”
“这便是你想开书局的理由吗？”
“是也不是，你想啊，如此好的书籍却无人欣赏、阅读，多可惜啊。百姓也是，明明可以从书中获得救命的知识，列如草药、农地种植的信息，却因不识字而活的那么艰难。”
竹清说时，眼中灯火闪烁，如她内心那股坚强不灭的火苗一般，墨怀玉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着，只是“嗯”了下，便匆匆离去，酒意早已挥发掉了。
“”
“事实上，我在被绑时，听到了有些水贼似乎疲累于杀人抢劫这种勾当，更有些是被强迫才当水贼的。”竹清此刻有些庆幸被水贼抓去，才能有这种主意，“若是我们弄些计俩圈住他们，那么……会成功的。”
见墨怀玉走了，一直站在不远处观察的崔噢耶手里捧着一些吃食悄悄摸摸地打开门走了进来，在见到竹清后，怯弱的表情总算露出一丝欢快，“小姐！奴婢还以为这辈子都要见不到小姐了。”翠叶直接哭了出来，“那日你被砍晕，叫那贼人绑走，奴婢、奴婢差点就要以为……呜呜呜呜。”
“你先别哭了。”竹清立刻倒了一杯茶给翠叶，被这哭声吵得有些头疼，“我没事，完好无损。”
“小姐啊，您太苦了，这离开了刺史府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又来到边疆这么个冷清的地方，我都看了，这燕王府落魄至极，完全没有任何装饰物，花园里净是杂草。”翠叶顿了顿，擦干眼泪，面露担忧，继续说：“小姐你还是赶紧吃点东西吧，一直赶路，想必也没吃到什么。”
说到此，竹清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都没吃了。
饭菜的香味勾起她味蕾，竹清肚子咕噜咕噜响起。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莫不是瞒着其他人来的？”竹清联想到自己被锁在屋内，如一个犯人般的待遇。
“……小姐真聪明。”翠叶低下头，“不知为何，厨房管得严，只有到了饭点才给饭，平时根本不让人进去。”
翠叶带的都是一些粗粮饼，竹清也没嫌弃，一下吃了好几块，吃饱喝足，才有了力气开始进一步思考自己的处境。
“燕王呢？”
“燕王去书房了，还命人准备被褥，看样子是今晚要在那过夜。”翠叶蹙着眉头，在为二人的夫妻生活感到担忧。
殊不知，竹清听后心里直乐呵呢。
“小姐被劫走后，正好燕王的艨艟路过，将我们都救了下来。”翠叶缓缓说着后来的情景，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弃我们离去的守卫，都被燕王给打了三十大板！哼，活该！”
“这也怪不了他们，毕竟生死攸关……”竹清一听艨艟二字，眼睛都亮了起来，心想一定要墨怀玉带自己去看看古代的艨艟！
竹清在屋内四处溜达，眼尖地在房间里发现了一本书籍。里头写着不少有关船舶的资料，以及大量被画花的设计图纸，十分仔细，能看得出作者的用心良苦。
书的末尾，落笔为墨怀玉。
这倒是稀奇！难不成这燕王……是个痴迷于船舶的人？
一夜过后，竹清总算被放了出来，只是一路上，无人敢与她对视，也不知为何。
竹清也不自讨没趣，耸耸肩，去厨房找吃食了，而后，她便遇上了管事的。
是位六十余岁的老婆子，府中的下人都叫她陈婆子，此人外貌如盯着她时，眼里泛着的光令竹清感到了相当的不适。
“夫人来厨房做什么？”
“吃……吃饭？”
竹清话音未落，陈婆子便斥责道：“成何体统！作为王妃，夫人得在桌上等着！”
“可我饿。”竹清饿得浑身都没劲儿，她甚至都没法好好思考运船一事了。
“那便忍着，这儿是边疆，是燕王府，不是你撒泼的地方。”陈婆子神色狠厉地说。
竹清怀疑自己并不是来当王妃的，而是来吃苦做人上人的，她很大度也没计较。
忽然，一名下人颤颤巍巍地上来，询问陈婆子：“燕王要把仅剩的一百两拿走了，早晨又来了难民，我按照您说的给了些粥，如今厨房里只剩下米了。”
他说完，才瞧见新来的王妃就在面前。
陈婆子收起刁难人的嘴脸，继而长叹一声，随即对下人说：“你这眼瞎的孩子……那便把我的嫁妆拿去卖了吧。”
“可那是您家传的嫁妆！”
“燕王是我一手带大的，如今他娶了妻，总得好好招待。”
竹清在一旁听着，可算明白了，厨房之所以饭点才开，是因为急缺粮食，需要管控才行。而这陈婆子只是外貌看上去唬人，心却是善的。
还有那燕王……该不会拿走的一百两便是给自己的吧？如今王爷都这么难当的嘛？
“听说，我的嫁妆完好无损地追回来了，不如把这些全都卖了吧。”竹清轻声细语地说，那些首饰，是阿爹为了撑场面给自己买的，在此之前，原主从未收到过任何贵重之物。
陈婆子与那下人被这话说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嫁入燕王府，如今也是这儿的人了，倘若只有我一人过得好，那还叫什么王妃？”竹清摆了摆手，“我的嫁妆应该能撑个把月。为何府中揭不开锅了？”
作为燕王，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啊。
陈婆子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夫人应该也听过外头的传闻，说咱们燕王整日呆在青楼里了吧？那些算是真，也算假，那青楼里的妓子都是被强抢来的，青楼背后的主儿是掌控整个边疆运河的大人物，哪怕是燕王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一位一位地将那些妓子赎走。还有因战乱跑到边疆的难民，都被燕王接济过……日子炎热，麦子因干旱无法生长，他因此还免了田租。”
青楼的妓子都是被强抢来的？也就是说，墨怀玉知道自己在哪，才来青楼找人的？
竹清想通这一点后，表情缓和了不少，对着冷面燕王有了新的认知，“所以才到如此地步吗？你们就先当掉我的嫁妆吧，别怕说出去羞人，熬得过坏日子，才能有好日子过。”
最后这两句，是竹清在现代最难过时不断重复的话，支撑她走到了最后。
陈婆子眼眶有些湿润，对这新来的燕王妃有了极大的好感，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轻吐一字：“好。”
“你、你是燕王？”
“墨怀玉，正是在下。”
嗯，至少貌如野兽，无比丑陋的假的。
“……”竹清眼神一下就犀利了，“那为何我遭遇劫匪，你却出现在青楼？”
要是回答不上，这种狗男人就可以去死了。
墨怀玉却并未解释，而是拿出了另一叠纸，“这，也是你写的？”
竹清表情一僵，那是她在马车上闲来无聊写的狗血言情小说，这、这、这为什么会到了墨怀玉的手上？！
“……看来是你的。”墨怀玉将纸张递给了她，顺带用毫无感情的声线念出了其中的内容：“‘我死后第三年，楚肖依旧在花天酒地，做他的浪子，当他从温柔乡里出来时，随口提了我的名字，众人哑然，不敢说出我已经死的事……’”
“啊啊啊啊！！”竹清脸上一股热意，连忙抢下纸，捂住耳朵，“大人你就别、别、别笑话我写的了。”
墨怀玉却依旧面无表情，“并没笑话，你写的，十分好。”
竹清眨了眨眼，“当真？”
“嗯。”
“你……不觉得我识字丢人？”
墨怀玉却猛地皱起眉头，浓墨般的眼里带着几丝困惑，“女子识字何时是件丢人的事？”
这句话一说出口，竹清便立刻明白了，自己算是嫁对了人。
“那……那你觉得我写得可以弄成书籍卖吗？”
墨怀玉沉思片刻，说：“可以，只是边疆百姓不识字，有些难卖。”
竹清两眼发光，看着对方就像是在看“机会”一般，“我、我想在边疆开书局！识字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你想开什么，自是你的自由。”
竹清笑盈盈地朝着墨怀玉眨了眨眼，“小女子在这儿就先谢过大人了。”
一句小女子，一句大人，结结实实地为二人的关系给画出了条线。
“啊，顺带一问……”竹清有些别扭，“我的嫁妆……”
“都在，一分不差。”
竹清这才放下心中大石。
-
被墨怀玉送到燕王府的竹清很快便被重新打扮好，关在了花轿之中，她抑制住晕车想吐的冲动，将红盖头拿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车窗，透过缝隙看到了外头的景色。
一路上，她看到的百姓挨饿受苦的模样，明明是酷暑，可有孤儿缩在巷子角落因营养不良而瑟瑟发抖，有妇女蹲坐在地上卖自己的肉，还有……还有好多好多。
边疆的生活，实在是难。
竹清眼神一暗，合上了车帘。
这支唢呐声不停的队伍在边疆绕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竹清重新戴上红布盖头，心想着，终于能起身疏通疏通筋骨了。
结果轿子停稳没几秒，她便被几个侍女抓住手臂，拖到了房内，跟着她来的几个家丁丫鬟都被扣留在了原地。
没有意料之中的繁琐婚礼礼节，她就那么直接被丢到了婚房里。
竹清确定周遭人都离开后，便将盖头拿了下来，起身奋力地伸了个懒腰，将头上一些繁杂的头饰给摘下。随即便开始了观察。
该怎么说，作为一间婚房来讲，布置未免也过于寒酸了，根本没有任何喜庆的感觉。况且这儿可是燕王的府邸，再怎么说也不能如此……
屋内的布置充斥着一股清冷，干净、整洁，除了床、椅子和桌子外，别无他物了。竹清想，这应该就是墨怀玉的卧房。
外头气氛很安静，没有发出丝毫响声，不像是成婚场面，倒像是丧礼似的。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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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怀玉喉头一动，眼神更加深沉了。
一个时辰过后，夜色渐深，明月高悬，屋内烛火闪烁不停，将二人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此书……甚好！”竹清看着手中的诗书，十分兴奋，“用白鹅的视角道出了如今朝□□败的最基本原因！”
墨怀玉有些哑然地看着她。
“幸亏你的书房里还有些兵书、诗书，让我能大饱眼福，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过这日子了。”竹清有些夸张地说道，她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读书，到如今，五天没读书就会心痒痒。
“竹姑娘还真喜欢读。”墨怀玉此刻酒也醒了大半，坐在梨花木椅子那儿喝着新茶。
“很喜欢哦。”竹清抱着书籍，“若是没有书，便无人知道普天之下竟有如此多的文人雅士，如此多的奇闻趣事。”
“这便是你想开书局的理由吗？”
“是也不是，你想啊，如此好的书籍却无人欣赏、阅读，多可惜啊。百姓也是，明明可以从书中获得救命的知识，列如草药、农地种植的信息，却因不识字而活的那么艰难。”
竹清说时，眼中灯火闪烁，如她内心那股坚强不灭的火苗一般，墨怀玉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着，只是“嗯”了下，便匆匆离去，酒意早已挥发掉了。
“”
“事实上，我在被绑时，听到了有些水贼似乎疲累于杀人抢劫这种勾当，更有些是被强迫才当水贼的。”竹清此刻有些庆幸被水贼抓去，才能有这种主意，“若是我们弄些计俩圈住他们，那么……会成功的。”
见墨怀玉走了，一直站在不远处观察的崔噢耶手里捧着一些吃食悄悄摸摸地打开门走了进来，在见到竹清后，怯弱的表情总算露出一丝欢快，“小姐！奴婢还以为这辈子都要见不到小姐了。”翠叶直接哭了出来，“那日你被砍晕，叫那贼人绑走，奴婢、奴婢差点就要以为……呜呜呜呜。”
“你先别哭了。”竹清立刻倒了一杯茶给翠叶，被这哭声吵得有些头疼，“我没事，完好无损。”
“小姐啊，您太苦了，这离开了刺史府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又来到边疆这么个冷清的地方，我都看了，这燕王府落魄至极，完全没有任何装饰物，花园里净是杂草。”翠叶顿了顿，擦干眼泪，面露担忧，继续说：“小姐你还是赶紧吃点东西吧，一直赶路，想必也没吃到什么。”
说到此，竹清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都没吃了。
饭菜的香味勾起她味蕾，竹清肚子咕噜咕噜响起。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莫不是瞒着其他人来的？”竹清联想到自己被锁在屋内，如一个犯人般的待遇。
“……小姐真聪明。”翠叶低下头，“不知为何，厨房管得严，只有到了饭点才给饭，平时根本不让人进去。”
翠叶带的都是一些粗粮饼，竹清也没嫌弃，一下吃了好几块，吃饱喝足，才有了力气开始进一步思考自己的处境。
“燕王呢？”
“燕王去书房了，还命人准备被褥，看样子是今晚要在那过夜。”翠叶蹙着眉头，在为二人的夫妻生活感到担忧。
殊不知，竹清听后心里直乐呵呢。
“小姐被劫走后，正好燕王的艨艟路过，将我们都救了下来。”翠叶缓缓说着后来的情景，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弃我们离去的守卫，都被燕王给打了三十大板！哼，活该！”
“这也怪不了他们，毕竟生死攸关……”竹清一听艨艟二字，眼睛都亮了起来，心想一定要墨怀玉带自己去看看古代的艨艟！
竹清在屋内四处溜达，眼尖地在房间里发现了一本书籍。里头写着不少有关船舶的资料，以及大量被画花的设计图纸，十分仔细，能看得出作者的用心良苦。
书的末尾，落笔为墨怀玉。
这倒是稀奇！难不成这燕王……是个痴迷于船舶的人？
一夜过后，竹清总算被放了出来，只是一路上，无人敢与她对视，也不知为何。
竹清也不自讨没趣，耸耸肩，去厨房找吃食了，而后，她便遇上了管事的。
是位六十余岁的老婆子，府中的下人都叫她陈婆子，此人外貌如盯着她时，眼里泛着的光令竹清感到了相当的不适。
“夫人来厨房做什么？”
“吃……吃饭？”
竹清话音未落，陈婆子便斥责道：“成何体统！作为王妃，夫人得在桌上等着！”
“可我饿。”竹清饿得浑身都没劲儿，她甚至都没法好好思考运船一事了。
“那便忍着，这儿是边疆，是燕王府，不是你撒泼的地方。”陈婆子神色狠厉地说。
竹清怀疑自己并不是来当王妃的，而是来吃苦做人上人的，她很大度也没计较。
忽然，一名下人颤颤巍巍地上来，询问陈婆子：“燕王要把仅剩的一百两拿走了，早晨又来了难民，我按照您说的给了些粥，如今厨房里只剩下米了。”
他说完，才瞧见新来的王妃就在面前。
陈婆子收起刁难人的嘴脸，继而长叹一声，随即对下人说：“你这眼瞎的孩子……那便把我的嫁妆拿去卖了吧。”
“可那是您家传的嫁妆！”
“燕王是我一手带大的，如今他娶了妻，总得好好招待。”
竹清在一旁听着，可算明白了，厨房之所以饭点才开，是因为急缺粮食，需要管控才行。而这陈婆子只是外貌看上去唬人，心却是善的。
还有那燕王……该不会拿走的一百两便是给自己的吧？如今王爷都这么难当的嘛？
“听说，我的嫁妆完好无损地追回来了，不如把这些全都卖了吧。”竹清轻声细语地说，那些首饰，是阿爹为了撑场面给自己买的，在此之前，原主从未收到过任何贵重之物。
陈婆子与那下人被这话说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嫁入燕王府，如今也是这儿的人了，倘若只有我一人过得好，那还叫什么王妃？”竹清摆了摆手，“我的嫁妆应该能撑个把月。为何府中揭不开锅了？”
作为燕王，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啊。
陈婆子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夫人应该也听过外头的传闻，说咱们燕王整日呆在青楼里了吧？那些算是真，也算假，那青楼里的妓子都是被强抢来的，青楼背后的主儿是掌控整个边疆运河的大人物，哪怕是燕王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一位一位地将那些妓子赎走。还有因战乱跑到边疆的难民，都被燕王接济过……日子炎热，麦子因干旱无法生长，他因此还免了田租。”
青楼的妓子都是被强抢来的？也就是说，墨怀玉知道自己在哪，才来青楼找人的？
竹清想通这一点后，表情缓和了不少，对着冷面燕王有了新的认知，“所以才到如此地步吗？你们就先当掉我的嫁妆吧，别怕说出去羞人，熬得过坏日子，才能有好日子过。”
最后这两句，是竹清在现代最难过时不断重复的话，支撑她走到了最后。
陈婆子眼眶有些湿润，对这新来的燕王妃有了极大的好感，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轻吐一字：“好。”
此话一出，可没把竹清给弄懵。
“你、你是燕王？”
“墨怀玉，正是在下。”
嗯，至少貌如野兽，无比丑陋的假的。
“……”竹清眼神一下就犀利了，“那为何我遭遇劫匪，你却出现在青楼？”
要是回答不上，这种狗男人就可以去死了。
墨怀玉却并未解释，而是拿出了另一叠纸，“这，也是你写的？”
竹清表情一僵，那是她在马车上闲来无聊写的狗血言情小说，这、这、这为什么会到了墨怀玉的手上？！
“……看来是你的。”墨怀玉将纸张递给了她，顺带用毫无感情的声线念出了其中的内容：“‘我死后第三年，楚肖依旧在花天酒地，做他的浪子，当他从温柔乡里出来时，随口提了我的名字，众人哑然，不敢说出我已经死的事……’”
“啊啊啊啊！！”竹清脸上一股热意，连忙抢下纸，捂住耳朵，“大人你就别、别、别笑话我写的了。”
墨怀玉却依旧面无表情，“并没笑话，你写的，十分好。”
竹清眨了眨眼，“当真？”
“嗯。”
“你……不觉得我识字丢人？”
墨怀玉却猛地皱起眉头，浓墨般的眼里带着几丝困惑，“女子识字何时是件丢人的事？”
这句话一说出口，竹清便立刻明白了，自己算是嫁对了人。
“那……那你觉得我写得可以弄成书籍卖吗？”
墨怀玉沉思片刻，说：“可以，只是边疆百姓不识字，有些难卖。”
竹清两眼发光，看着对方就像是在看“机会”一般，“我、我想在边疆开书局！识字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你想开什么，自是你的自由。”
竹清笑盈盈地朝着墨怀玉眨了眨眼，“小女子在这儿就先谢过大人了。”
一句小女子，一句大人，结结实实地为二人的关系给画出了条线。
“啊，顺带一问……”竹清有些别扭，“我的嫁妆……”
“都在，一分不差。”
竹清这才放下心中大石。
-
被墨怀玉送到燕王府的竹清很快便被重新打扮好，关在了花轿之中，她抑制住晕车想吐的冲动，将红盖头拿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车窗，透过缝隙看到了外头的景色。
一路上，她看到的百姓挨饿受苦的模样，明明是酷暑，可有孤儿缩在巷子角落因营养不良而瑟瑟发抖，有妇女蹲坐在地上卖自己的肉，还有……还有好多好多。
边疆的生活，实在是难。
竹清眼神一暗，合上了车帘。
这支唢呐声不停的队伍在边疆绕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竹清重新戴上红布盖头，心想着，终于能起身疏通疏通筋骨了。
结果轿子停稳没几秒，她便被几个侍女抓住手臂，拖到了房内，跟着她来的几个家丁丫鬟都被扣留在了原地。
没有意料之中的繁琐婚礼礼节，她就那么直接被丢到了婚房里。
竹清确定周遭人都离开后，便将盖头拿了下来，起身奋力地伸了个懒腰，将头上一些繁杂的头饰给摘下。随即便开始了观察。
该怎么说，作为一间婚房来讲，布置未免也过于寒酸了，根本没有任何喜庆的感觉。况且这儿可是燕王的府邸，再怎么说也不能如此……
屋内的布置充斥着一股清冷，干净、整洁，除了床、椅子和桌子外，别无他物了。竹清想，这应该就是墨怀玉的卧房。
外头气氛很安静，没有发出丝毫响声，不像是成婚场面，倒像是丧礼似的。
“吱呀——”
微醺的墨怀玉开门走了进来，他与竹清对视几秒，空气中充斥着不可言语的暧昧。
“既然你来了，那么我们就做正事吧。”竹清低下头有些羞涩。
墨怀玉喉头一动，眼神更加深沉了。
一个时辰过后，夜色渐深，明月高悬，屋内烛火闪烁不停，将二人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此书……甚好！”竹清看着手中的诗书，十分兴奋，“用白鹅的视角道出了如今朝□□败的最基本原因！”
墨怀玉有些哑然地看着她。
“幸亏你的书房里还有些兵书、诗书，让我能大饱眼福，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过这日子了。”竹清有些夸张地说道，她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读书，到如今，五天没读书就会心痒痒。
“竹姑娘还真喜欢读。”墨怀玉此刻酒也醒了大半，坐在梨花木椅子那儿喝着新茶。
“很喜欢哦。”竹清抱着书籍，“若是没有书，便无人知道普天之下竟有如此多的文人雅士，如此多的奇闻趣事。”
“这便是你想开书局的理由吗？”
“是也不是，你想啊，如此好的书籍却无人欣赏、阅读，多可惜啊。百姓也是，明明可以从书中获得救命的知识，列如草药、农地种植的信息，却因不识字而活的那么艰难。”
竹清说时，眼中灯火闪烁，如她内心那股坚强不灭的火苗一般，墨怀玉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着，只是“嗯”了下，便匆匆离去，酒意早已挥发掉了。
“”
“事实上，我在被绑时，听到了有些水贼似乎疲累于杀人抢劫这种勾当，更有些是被强迫才当水贼的。”竹清此刻有些庆幸被水贼抓去，才能有这种主意，“若是我们弄些计俩圈住他们，那么……会成功的。”
见墨怀玉走了，一直站在不远处观察的崔噢耶手里捧着一些吃食悄悄摸摸地打开门走了进来，在见到竹清后，怯弱的表情总算露出一丝欢快，“小姐！奴婢还以为这辈子都要见不到小姐了。”翠叶直接哭了出来，“那日你被砍晕，叫那贼人绑走，奴婢、奴婢差点就要以为……呜呜呜呜。”
“你先别哭了。”竹清立刻倒了一杯茶给翠叶，被这哭声吵得有些头疼，“我没事，完好无损。”
“小姐啊，您太苦了，这离开了刺史府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又来到边疆这么个冷清的地方，我都看了，这燕王府落魄至极，完全没有任何装饰物，花园里净是杂草。”翠叶顿了顿，擦干眼泪，面露担忧，继续说：“小姐你还是赶紧吃点东西吧，一直赶路，想必也没吃到什么。”
说到此，竹清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都没吃了。
饭菜的香味勾起她味蕾，竹清肚子咕噜咕噜响起。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莫不是瞒着其他人来的？”竹清联想到自己被锁在屋内，如一个犯人般的待遇。
“……小姐真聪明。”翠叶低下头，“不知为何，厨房管得严，只有到了饭点才给饭，平时根本不让人进去。”
翠叶带的都是一些粗粮饼，竹清也没嫌弃，一下吃了好几块，吃饱喝足，才有了力气开始进一步思考自己的处境。
“燕王呢？”
“燕王去书房了，还命人准备被褥，看样子是今晚要在那过夜。”翠叶蹙着眉头，在为二人的夫妻生活感到担忧。
殊不知，竹清听后心里直乐呵呢。
“小姐被劫走后，正好燕王的艨艟路过，将我们都救了下来。”翠叶缓缓说着后来的情景，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弃我们离去的守卫，都被燕王给打了三十大板！哼，活该！”
“这也怪不了他们，毕竟生死攸关……”竹清一听艨艟二字，眼睛都亮了起来，心想一定要墨怀玉带自己去看看古代的艨艟！
竹清在屋内四处溜达，眼尖地在房间里发现了一本书籍。里头写着不少有关船舶的资料，以及大量被画花的设计图纸，十分仔细，能看得出作者的用心良苦。
书的末尾，落笔为墨怀玉。
这倒是稀奇！难不成这燕王……是个痴迷于船舶的人？
一夜过后，竹清总算被放了出来，只是一路上，无人敢与她对视，也不知为何。
竹清也不自讨没趣，耸耸肩，去厨房找吃食了，而后，她便遇上了管事的。
是位六十余岁的老婆子，府中的下人都叫她陈婆子，此人外貌如盯着她时，眼里泛着的光令竹清感到了相当的不适。
“夫人来厨房做什么？”
“吃……吃饭？”
竹清话音未落，陈婆子便斥责道：“成何体统！作为王妃，夫人得在桌上等着！”
“可我饿。”竹清饿得浑身都没劲儿，她甚至都没法好好思考运船一事了。
“那便忍着，这儿是边疆，是燕王府，不是你撒泼的地方。”陈婆子神色狠厉地说。
竹清怀疑自己并不是来当王妃的，而是来吃苦做人上人的，她很大度也没计较。
忽然，一名下人颤颤巍巍地上来，询问陈婆子：“燕王要把仅剩的一百两拿走了，早晨又来了难民，我按照您说的给了些粥，如今厨房里只剩下米了。”
他说完，才瞧见新来的王妃就在面前。
陈婆子收起刁难人的嘴脸，继而长叹一声，随即对下人说：“你这眼瞎的孩子……那便把我的嫁妆拿去卖了吧。”
“可那是您家传的嫁妆！”
“燕王是我一手带大的，如今他娶了妻，总得好好招待。”
竹清在一旁听着，可算明白了，厨房之所以饭点才开，是因为急缺粮食，需要管控才行。而这陈婆子只是外貌看上去唬人，心却是善的。
还有那燕王……该不会拿走的一百两便是给自己的吧？如今王爷都这么难当的嘛？
“听说，我的嫁妆完好无损地追回来了，不如把这些全都卖了吧。”竹清轻声细语地说，那些首饰，是阿爹为了撑场面给自己买的，在此之前，原主从未收到过任何贵重之物。
陈婆子与那下人被这话说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嫁入燕王府，如今也是这儿的人了，倘若只有我一人过得好，那还叫什么王妃？”竹清摆了摆手，“我的嫁妆应该能撑个把月。为何府中揭不开锅了？”
作为燕王，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啊。
陈婆子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夫人应该也听过外头的传闻，说咱们燕王整日呆在青楼里了吧？那些算是真，也算假，那青楼里的妓子都是被强抢来的，青楼背后的主儿是掌控整个边疆运河的大人物，哪怕是燕王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一位一位地将那些妓子赎走。还有因战乱跑到边疆的难民，都被燕王接济过……日子炎热，麦子因干旱无法生长，他因此还免了田租。”
青楼的妓子都是被强抢来的？也就是说，墨怀玉知道自己在哪，才来青楼找人的？
竹清想通这一点后，表情缓和了不少，对着冷面燕王有了新的认知，“所以才到如此地步吗？你们就先当掉我的嫁妆吧，别怕说出去羞人，熬得过坏日子，才能有好日子过。”
最后这两句，是竹清在现代最难过时不断重复的话，支撑她走到了最后。
陈婆子眼眶有些湿润，对这新来的燕王妃有了极大的好感，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轻吐一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