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赵予晴从酒店离开时，已经凌晨三点多。
也不知是夏末的清晨本就如此寒凉，还是周身沾染一层薄汗，仅是微风吹过，就令人感到萧瑟。
进了车内，首先将暖风打开。
没有闲心观赏夜色，她便一脚油门踩下去，黑色轿车在几乎畅通无阻的夜路上疾驰。
**
玄关的地灯，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暖色调。
赵予晴换下久违的高跟鞋，揉了揉被磨到发红的脚踝，才往客厅走。
生活了近十年的住所，每一处熟悉的陈设都给她进行精神上的松绑。
但左胸口处还是抑制不住地狂跳，伴随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像是猝死的前兆。
她提着高跟鞋，径直来到主卧的浴室。
赵予晴的手放在浴室的门把手上，顿了顿，“哒”地挂上了锁。
转身，身形暂停，又返回，将锁旋转打开。
许是这个动作让她觉得荒谬，鼻腔中发出短促的轻笑。嘴角却愈加僵硬。
赵予晴慢慢褪去那身不符合她气质的靛蓝色亮片吊带裙。裙下空无一物，走得太匆忙，没有来得及换新。
穿衣镜里，身形与状态都还尚佳的女人，皮肤上被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像铁证般的烙印，发出粉红的嫩芽。
赵予晴打开花洒，41度的水浇在身上，她的脸还有些微热。仿佛还能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脉搏。
然而，巨大的刺激过后，她只感到心脏极速下坠，没有想象中那般得到心理上的快感。
她做到了，但也毫无意义。
赵予晴说不上后悔，身体上的释放也是一种快乐。
唯一令她棘手的是，睡眠规律又被打破。
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熬一次夜，需要花几天的时间来回血。
洗完一次漫长的澡，赵予晴换上长袖睡衣，拖着疲惫的身体扑倒在床上。
她拿过手机，里面一条信息都没有。
只有来自微博的一条热点推送，某明星回应隐婚生子。
而当一个人的生活足够糟糕，连八卦都没办法看。
赵予晴恹恹关掉微博，搜索航班信息，没有显示晚点。
手指点开通讯录，停留在“A老公”上面。
这个备注，还是当初俩人谈恋爱时，陈铮在她手机上改的。
“为什么在前面加个A？”
“笨啊，这样你在任何时候打开通讯录，第一个看到的都是我。”
后来赵予晴换了好多个手机，她给陈铮的备注永远都没变。
她嘴角想要牵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但鼻尖的酸涩反而率先涌了上来。
放纵带来的欢愉已经荡然无存。
躺进熟悉的被窝，不出几秒便沉睡。
**
赵予晴的生活一向规律。
晚十点睡觉，早七点准时醒来。
但昨晚身心俱疲，能开车回家已经是极限，今早睁开眼睛，时钟过了九点。
她起身，推开房门要准备早饭，一抬眼，却见陈铮已经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刷手机。身上换好居家服，姿势悠闲。
茶几上，摆着一杯刚煮好的咖啡，香气蔓延在鼻尖。
如果在平时，赵予晴一定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一天。
她拥有各方面都称得上优秀的丈夫。
她的儿子没有惹过大祸。
她的工作清闲又不用为生计烦恼。
平凡，是一个人的一生中最珍贵的宝物。
赵予晴不是没有想过陈铮有一天会出轨，当它真正来临时，还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男人听见脚步声，扣下手机，抬眼看她，惯常提起微笑：“醒了？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
陈铮的长相偏清秀，年纪上来后也不显老，任谁看了，都是温文尔雅的面善形象。由于事业上的成功，外人对他的评价也很高。
赵予晴思维还在恍惚之中，慢慢走到中岛台。
他又提醒：“早餐放在微波炉，你先加热。”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上床的视频，赵予晴以为丈夫出轨只是她的一个噩梦。
陈铮一直是个能稳住情绪的人，当了这么多年神经外科教授，他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惊慌。
连出轨之后，每天对待赵予晴的态度丝毫没变。
他甚至知道她早餐喜欢吃什么。
除了煮咖啡，陈铮不会做饭，只是在外卖定了一些早点。
赵予晴扭了微波炉的定时按钮，在轰隆隆的工作声中，她坐在餐桌前，俩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铮又拿起手机，抿了一口咖啡：“十二点多落地，我直接在附近酒店住。那个时候回家会吵到你，第二天醒来你又要念我。”
赵予晴定定地看着他：“那也不用花钱住酒店吧？”
陈铮笑着说：“就几百块的事。我又不住套房。你最近缺钱花吗？”
赵予晴想了会儿：“嗯，是有点。”
她昨天进酒吧，喝酒，开房。林林总总加起来，花掉上万块。
赵予晴平时有积蓄，但不买奢侈品，有钱她更愿意花在儿子身上。
“相中什么了？我给你买。”
陈铮一边回微信，一边抬头跟她讲话。
赵予晴这次笑了起来，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陈铮在物质上对她越来越大方。
怎么说？身体的忠诚不能满足，就要在物质上打发她吗。
她说：“你直接给我钱吧，回头我自己买。”
陈铮愣了一下，赵予晴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从来不管他要钱，都是他主动说起，“你要多少。”
赵予晴：“三万八千。”
陈铮笑了一下：“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我看上的东西，就是这个价。”
陈铮：“我给你转五万。你再多买点别的，衣服鞋子，也该换换了。”
他说转就转，赵予晴的手机进来一条到账提醒。
她看也没看，反而问：“你是嫌我在学校给你丢脸了吗？”
赵予晴在A大图书馆当管理员，工资不多，但离家近，胜在稳定，不忙。
她是大学毕业考进去的。但去年她升职，很难讲不是看在陈铮这个教授的面子。
在图书馆，穿着当然尽量朴素。与校内的一些老师和学生相比，自然而然地被比下去。
赵予晴也没有特别的购买欲，每次在购物节，会给全家人添置一些衣物。
而那个视频中，女学生穿着红色晚礼服，趁得肤色胜雪，一红一白刺痛她的双眼。从他们不堪的对话中，赵予晴了解到，那是陈铮买给她的。
陈铮对她忽然发脾气表示不解，拧眉：“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叮——”的一声，微波炉加热完毕，赵予晴像是被什么点醒，转身去取南瓜粥。
她告诉自己，不能沉不住气。
陈铮却从沙发上站起身，坐在她对面：“就因为我没回来住，你生气了？”
赵予晴暗吸口气，笑道：“我等了你很久。”
他笑：“下次一定回家。”
赵予晴点了点他手机：“你手机一直在震动，谁啊？”
陈铮：“一个学生，让我给他看论文。”
“才刚开学？”
陈铮自如道：“你不知道，这届有个学生，资质特别好。咱家儿子要是长成这样，我们也不用担心他能不能考上A大了。”
赵予晴没再问。
陈铮转身，进了书房，同时，手机进了好几条消息——
【老师，你几点走的？】
【昨晚睡得好吗？】
【老师，我今天也想见你。找个借口出来好吗。】
【对不起，我不会再催你离婚了。我只是太喜欢你。】
陈铮有点烦，年轻女生就这点不好，太黏人。
他回复：【今天不行，我老婆今天心情不好，别再发微信过来。】
语气有点硬，想了想，又回复：【乖，明天找你。】
对方委屈巴巴地回了个“好”字。
他将对话框全部删除，收好手机，走出书房，看到赵予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随机播着一档狗血剧。
但她面无表情，神情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茶几上的南瓜粥只喝了一口。
他走到她身边，顺势握住了她的小腿。
赵予晴却像被烫了似的，蓦地抽回腿：“你干嘛？”
陈铮被她问得一懵，重新拉回她的脚踝：“予晴，我们要个女孩吧。一男一女，正好凑个好字。”
说着，他欺身过来，想要吻她，赵予晴却推开他，淡淡道：“今天不是排卵期。”
陈铮一愣，原本他也不是很想做，还不是看她心情不好，过来哄哄。
昨晚下飞机，学生已经在酒店等他，他实在有些累，小姑娘年轻，他也不想服老，硬是靠药物坚持着做了两次。
半小时后，对方倒是睡了，他却觉得腰有点酸。最近忙着出差，疏于锻炼。
他和妻子已经很久没亲密接触。上一次要追溯在小长假之前，算起来，差不多三个月。
但她的反应，也确实耐人寻味了些。
陈铮放开她的脚踝，却发现她小腿有块淤青。
“这怎么回事？”
赵予晴顺着视线望去，那是昨天她不小心磕到了床角。如果不是陈铮说，她也不会发现。
她默默收回腿，缩进宽大的睡裤里：“在哪磕到了吧，忘了。”
“小心点。”
“嗯。”
如果陈铮稍微推开她的睡衣，就会发现，妻子身上不止一块淤青。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前面的液晶电视，右手摸着自己口袋里的手机。
又是一声轻轻的震动。
也不知是夏末的清晨本就如此寒凉，还是周身沾染一层薄汗，仅是微风吹过，就令人感到萧瑟。
进了车内，首先将暖风打开。
没有闲心观赏夜色，她便一脚油门踩下去，黑色轿车在几乎畅通无阻的夜路上疾驰。
**
玄关的地灯，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暖色调。
赵予晴换下久违的高跟鞋，揉了揉被磨到发红的脚踝，才往客厅走。
生活了近十年的住所，每一处熟悉的陈设都给她进行精神上的松绑。
但左胸口处还是抑制不住地狂跳，伴随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像是猝死的前兆。
她提着高跟鞋，径直来到主卧的浴室。
赵予晴的手放在浴室的门把手上，顿了顿，“哒”地挂上了锁。
转身，身形暂停，又返回，将锁旋转打开。
许是这个动作让她觉得荒谬，鼻腔中发出短促的轻笑。嘴角却愈加僵硬。
赵予晴慢慢褪去那身不符合她气质的靛蓝色亮片吊带裙。裙下空无一物，走得太匆忙，没有来得及换新。
穿衣镜里，身形与状态都还尚佳的女人，皮肤上被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像铁证般的烙印，发出粉红的嫩芽。
赵予晴打开花洒，41度的水浇在身上，她的脸还有些微热。仿佛还能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脉搏。
然而，巨大的刺激过后，她只感到心脏极速下坠，没有想象中那般得到心理上的快感。
她做到了，但也毫无意义。
赵予晴说不上后悔，身体上的释放也是一种快乐。
唯一令她棘手的是，睡眠规律又被打破。
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熬一次夜，需要花几天的时间来回血。
洗完一次漫长的澡，赵予晴换上长袖睡衣，拖着疲惫的身体扑倒在床上。
她拿过手机，里面一条信息都没有。
只有来自微博的一条热点推送，某明星回应隐婚生子。
而当一个人的生活足够糟糕，连八卦都没办法看。
赵予晴恹恹关掉微博，搜索航班信息，没有显示晚点。
手指点开通讯录，停留在“A老公”上面。
这个备注，还是当初俩人谈恋爱时，陈铮在她手机上改的。
“为什么在前面加个A？”
“笨啊，这样你在任何时候打开通讯录，第一个看到的都是我。”
后来赵予晴换了好多个手机，她给陈铮的备注永远都没变。
她嘴角想要牵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但鼻尖的酸涩反而率先涌了上来。
放纵带来的欢愉已经荡然无存。
躺进熟悉的被窝，不出几秒便沉睡。
**
赵予晴的生活一向规律。
晚十点睡觉，早七点准时醒来。
但昨晚身心俱疲，能开车回家已经是极限，今早睁开眼睛，时钟过了九点。
她起身，推开房门要准备早饭，一抬眼，却见陈铮已经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刷手机。身上换好居家服，姿势悠闲。
茶几上，摆着一杯刚煮好的咖啡，香气蔓延在鼻尖。
如果在平时，赵予晴一定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一天。
她拥有各方面都称得上优秀的丈夫。
她的儿子没有惹过大祸。
她的工作清闲又不用为生计烦恼。
平凡，是一个人的一生中最珍贵的宝物。
赵予晴不是没有想过陈铮有一天会出轨，当它真正来临时，还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男人听见脚步声，扣下手机，抬眼看她，惯常提起微笑：“醒了？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
陈铮的长相偏清秀，年纪上来后也不显老，任谁看了，都是温文尔雅的面善形象。由于事业上的成功，外人对他的评价也很高。
赵予晴思维还在恍惚之中，慢慢走到中岛台。
他又提醒：“早餐放在微波炉，你先加热。”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上床的视频，赵予晴以为丈夫出轨只是她的一个噩梦。
陈铮一直是个能稳住情绪的人，当了这么多年神经外科教授，他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惊慌。
连出轨之后，每天对待赵予晴的态度丝毫没变。
他甚至知道她早餐喜欢吃什么。
除了煮咖啡，陈铮不会做饭，只是在外卖定了一些早点。
赵予晴扭了微波炉的定时按钮，在轰隆隆的工作声中，她坐在餐桌前，俩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铮又拿起手机，抿了一口咖啡：“十二点多落地，我直接在附近酒店住。那个时候回家会吵到你，第二天醒来你又要念我。”
赵予晴定定地看着他：“那也不用花钱住酒店吧？”
陈铮笑着说：“就几百块的事。我又不住套房。你最近缺钱花吗？”
赵予晴想了会儿：“嗯，是有点。”
她昨天进酒吧，喝酒，开房。林林总总加起来，花掉上万块。
赵予晴平时有积蓄，但不买奢侈品，有钱她更愿意花在儿子身上。
“相中什么了？我给你买。”
陈铮一边回微信，一边抬头跟她讲话。
赵予晴这次笑了起来，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陈铮在物质上对她越来越大方。
怎么说？身体的忠诚不能满足，就要在物质上打发她吗。
她说：“你直接给我钱吧，回头我自己买。”
陈铮愣了一下，赵予晴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从来不管他要钱，都是他主动说起，“你要多少。”
赵予晴：“三万八千。”
陈铮笑了一下：“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我看上的东西，就是这个价。”
陈铮：“我给你转五万。你再多买点别的，衣服鞋子，也该换换了。”
他说转就转，赵予晴的手机进来一条到账提醒。
她看也没看，反而问：“你是嫌我在学校给你丢脸了吗？”
赵予晴在A大图书馆当管理员，工资不多，但离家近，胜在稳定，不忙。
她是大学毕业考进去的。但去年她升职，很难讲不是看在陈铮这个教授的面子。
在图书馆，穿着当然尽量朴素。与校内的一些老师和学生相比，自然而然地被比下去。
赵予晴也没有特别的购买欲，每次在购物节，会给全家人添置一些衣物。
而那个视频中，女学生穿着红色晚礼服，趁得肤色胜雪，一红一白刺痛她的双眼。从他们不堪的对话中，赵予晴了解到，那是陈铮买给她的。
陈铮对她忽然发脾气表示不解，拧眉：“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叮——”的一声，微波炉加热完毕，赵予晴像是被什么点醒，转身去取南瓜粥。
她告诉自己，不能沉不住气。
陈铮却从沙发上站起身，坐在她对面：“就因为我没回来住，你生气了？”
赵予晴暗吸口气，笑道：“我等了你很久。”
他笑：“下次一定回家。”
赵予晴点了点他手机：“你手机一直在震动，谁啊？”
陈铮：“一个学生，让我给他看论文。”
“才刚开学？”
陈铮自如道：“你不知道，这届有个学生，资质特别好。咱家儿子要是长成这样，我们也不用担心他能不能考上A大了。”
赵予晴没再问。
陈铮转身，进了书房，同时，手机进了好几条消息——
【老师，你几点走的？】
【昨晚睡得好吗？】
【老师，我今天也想见你。找个借口出来好吗。】
【对不起，我不会再催你离婚了。我只是太喜欢你。】
陈铮有点烦，年轻女生就这点不好，太黏人。
他回复：【今天不行，我老婆今天心情不好，别再发微信过来。】
语气有点硬，想了想，又回复：【乖，明天找你。】
对方委屈巴巴地回了个“好”字。
他将对话框全部删除，收好手机，走出书房，看到赵予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随机播着一档狗血剧。
但她面无表情，神情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茶几上的南瓜粥只喝了一口。
他走到她身边，顺势握住了她的小腿。
赵予晴却像被烫了似的，蓦地抽回腿：“你干嘛？”
陈铮被她问得一懵，重新拉回她的脚踝：“予晴，我们要个女孩吧。一男一女，正好凑个好字。”
说着，他欺身过来，想要吻她，赵予晴却推开他，淡淡道：“今天不是排卵期。”
陈铮一愣，原本他也不是很想做，还不是看她心情不好，过来哄哄。
昨晚下飞机，学生已经在酒店等他，他实在有些累，小姑娘年轻，他也不想服老，硬是靠药物坚持着做了两次。
半小时后，对方倒是睡了，他却觉得腰有点酸。最近忙着出差，疏于锻炼。
他和妻子已经很久没亲密接触。上一次要追溯在小长假之前，算起来，差不多三个月。
但她的反应，也确实耐人寻味了些。
陈铮放开她的脚踝，却发现她小腿有块淤青。
“这怎么回事？”
赵予晴顺着视线望去，那是昨天她不小心磕到了床角。如果不是陈铮说，她也不会发现。
她默默收回腿，缩进宽大的睡裤里：“在哪磕到了吧，忘了。”
“小心点。”
“嗯。”
如果陈铮稍微推开她的睡衣，就会发现，妻子身上不止一块淤青。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前面的液晶电视，右手摸着自己口袋里的手机。
又是一声轻轻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