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从未出过远门的缘故,崔凝安行了一路便吐了一路。

    加之雨雪纷飞,地面异常湿滑难行,马车行驶得不算太平稳,崔凝安的不适之状便更厉害了。

    不过出门两日,她的脸便已经小了一圈。

    徐恒邈见她不适之状越来越严重,决意在邻近的这个小镇子多休息几日再出发。

    请了当地的大夫来给崔凝安看过,说她是远行水土不服又逢天气寒冷,身体底子本不算太好,这么一来,便算得上是雪上加霜。若强行再行路,情况只怕会更糟,少不了要发热头疼。

    最后又给崔凝安开了几副药,嘱她卧床休息几日,若有身体不适之状,便不要出门受凉了。

    在床上昏睡了一日半,崔凝安的不适之状才得以缓解。

    醒来时,外面的雨雪已经停了,打入窗内的阳光虽有些微弱,但看上去便让人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杏儿适时端粥进来,见崔凝安穿衣后仍在恍神,便叫了她一声,“娘子睡了这么久,也该饿了。我煮了虾仁青菜粥,娘子快趁热吃,歇一阵后药也该煎好服用了。”

    崔凝安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慢慢下了床坐到桌子旁喝粥。

    喝完粥后崔凝安擦了擦嘴。再歇过一阵后,杏儿又从厨房端来煎好的药。

    已经很久没喝过药了,虽然已经喝了几次,但崔凝安闻到药味还是觉得反胃,她伸手捂住口鼻,摆摆手让杏儿放到一边。

    “先放那边晾一晾,太热了怕是喝不下。”

    杏儿知道崔凝安不愿喝药,摇摇头仍坚持端到她面前,“娘子,这药已经不太烫了,刚好能入口。若是再放凉些,这药便会更苦,你更喝不下的。”

    崔凝安皱着眉,捂着嘴咳了咳。

    “我觉得我喝了几服药后好了不少,今日的药我便不喝了吧?我刚刚喝了粥,实在是喝不下了。”

    从小到大,崔凝安都很怕喝药。也许是这么些年喝了各种各样倒尽胃口的苦药,喝得多了,要么已经适应喝各类苦药了,要么便对喝药产生抵触。

    很显然,崔凝安是第二种。

    杏儿很是理解崔凝安,知道她这么多年病着又不能光明正大出门,成日郁在后院住处,生活无多少滋味,嘴里尝的最多的味道,大约便是苦味了。

    如今她的身体慢慢好起来,药汤也不常在口了,这几日又喝了这么些苦药,确实是很难适应。

    杏儿笑了笑,像小时候一般温声哄道,“娘子,这药是复煎的,绝对没有早上喝的那碗这么苦。为了调养身体,应对不适之状,娘子便快些喝吧,我早就已经备好了甘梅,等娘子喝完药我便马上扔一颗进你的嘴里。我保证,苦味还没发出来,便被甜丝丝的味道裹住了。”

    崔凝安微微眯着眼,“杏儿,你上回哄我喝药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杏儿笑着接话,“正因娘子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应该不需要人哄了,会乖乖自己喝药的对不对?”

    被杏儿这么一绕,崔凝安似觉得有些理亏,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你的道理向来是比比别人多的。”

    杏儿见崔凝安的态度软下来,便笑盈盈地将药碗移到崔凝安的面前。

    “既然娘子也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便快些喝药吧!”

    崔凝安抿了抿唇,十分艰难地端起药碗,闭着眼睛仰头便灌下去了。

    杏儿见药喝尽了,马上从一盘的碟子中挑出一颗甘梅塞到崔凝安嘴里。

    将甘梅咬开的那一颗,足够腻人的甜味便马上将上涌的苦味压下去了。

    崔凝安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些,于是便有了抬眼望向窗外的风光的兴致。

    园子里中了好几棵山茶树,如今正是开花的时节,红的白的竞相开放,沾了雨雪仍开得热烈灿烂,红白相间,更是别样的冬日风光。

    想到应该要在这个镇子住上好几天,客栈人多眼杂,行动不太方便,徐恒邈索性便租了一间小院住下来,价钱无所谓,主要是要寻一处清雅别致的住处。

    一来是图个清静,二来是便于崔凝安更好地休息恢复。

    这种满山茶树的院子便很合他的眼缘,不过看了两处院子,徐恒邈便拍板定下了这处。

    只是有一点徐恒邈没想明白。

    房主将这间小院钥匙交过来的时候特意千叮万嘱,让他们晚上睡觉前一定要把各处的门窗锁紧锁牢。

    不想如此民风淳朴的小镇也有偷盗惯犯,徐恒邈开始也没将偷盗惯犯的事情放在心上。可等房主走后,他又想起房主着急忙慌,欲言又止的神情,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若真是此地盛行偷盗,该有官府的人前来捉拿。凭官府办案的效率,来一个盗贼便抓一个盗贼应该不成问题。各地都有盗窃之事,更何况都城也有不少盗窃的案件,他们倒也不会因此对这个镇子存有偏见,房主又何需遮遮掩掩。

    最后想不明白,徐恒邈也不再深究下去了。

    房主兴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向他吐露。

    这样想着,徐恒邈的心情便松快多了。

    他阔步走入房间,刚好瞥见崔凝安正欣赏着窗外怒放的山茶花。

    窗外的寒风拂面,崔凝安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身子也随之往后缩了缩。

    身子往后退得有些猛,崔凝安的后背似贴上一堵墙,隔着厚厚的衣料也能感受到那堵墙的热度。

    崔凝安有些奇怪,扭头往后看的时候竟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的斜斜地倚在徐恒邈的腿上。

    抬头看时正好对上徐恒邈低头的笑颜,“怎么样,是不是靠着有些舒服?”

    杏儿不知何时端着药碗出去了,大概是她看花看得太过入迷,竟连杏儿是何时离开,徐恒邈是何时进来都没有发现。

    崔凝安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肩膀的位置,“让我的左肩也靠着会更舒服。”

    徐恒邈没想到崔凝安如今能接她的玩笑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只是听从她的话再与她贴得更近一些。

    望着满院的茶花,崔凝安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茶花果真很好看,难怪将军喜欢。”

    徐恒邈愣了愣,“我的喜好有这么明显吗?”

    崔凝安点点头,指着窗外竞放的茶花,“若不然,将军怎么会找了这样一间种了茶花的院子,我们屋外也种了几棵白色的山茶树,这样还不明显吗?”

    徐恒邈抬手理了理崔凝安头顶有些凌乱的发丝,笑道,“茶花漂亮,喜欢上便跟上瘾了一般,竟想着时时刻刻都看见。”

    茶花多为女子所钟爱,女子爱其美态,多以其做簪花,以它的模子做发簪、项链和耳坠,更有人将茶花绣到衣裳上,更显衣裳色彩鲜艳,衣裳样子别出心裁。

    徐恒邈喜欢山茶花,这确实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崔凝安若有所思,撩了撩额前的碎发,“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茶花漂亮,看着赏心悦目。”

    徐恒邈笑笑却不说话,伸手轻轻将人拉起又极其迅速地坐在凳子上再将人拉到怀里。

    不过一瞬,崔凝安便坐在他双膝上,垂落在她双肩的秀发不偏不倚地滑落在环着她腰身的手背上。

    滑腻的长发似抹了淡淡的桂花油,那阵香气若有若无地似在撩拨着他,连同起伏的呼吸带动发尾在手背上摆动轻扫,让他全身上下变得异常敏感。

    感受到那温热的呼吸自发顶均匀洒落,崔凝安的耳廓慢慢染上绯红,她尽量低头不去看徐恒邈的眼睛,否则一旦与他对视上,这心更狂跳不停。

    徐恒邈的另一只手搭上来,双膝动了动似在掂量什么,随后他认真地盯着那漆黑的发顶道,“夫人出门几日,消减了不少,抱起来好似有些硌手。”

    崔凝安的脸烧得有些厉害,推了推环在腰间的手想挣脱他的怀抱,“将军抱着既硌手,那便快些放我下来吧!”

    徐恒邈的下巴抵住崔凝安的左肩,轻轻朝她呼气,“夫人这是生气了?”

    崔凝安默不作声地偏开脖子,否认道,“将军言外之意便是说我清减苗条了,这是夸赞,我怎么会生气呢?我只不过是怕将军被我的骨头硌坏了,明日腰酸背痛该赖我了。”

    徐恒邈的左手慢慢上移,轻轻一转,迫崔凝安与他面对面。

    “我在外面粗野惯了,没这么容易腰酸背痛。刚刚我只是与夫人开完玩笑,夫人无论胖瘦,抱在怀里都很舒服,即便夫人是一块冰我也能稳稳地抱着,不妨事。”

    崔凝安低下头,“将军再开玩笑,只怕我要抬不起头了。”

    徐恒邈伸掌托住她的下巴,让她慢慢抬起头来,“夫人接不住我玩笑的样子更有几分可爱之态。”

    见徐恒邈不依不饶地开玩笑,崔凝安佯装生气,抬手轻打了他的左臂。

    “每次都是你开我的玩笑,我怎么样都赢不过你,只能落得被你调侃的份,这不公平。”

    徐恒邈第一次见崔凝安露出这样的神情,饶有兴趣地听完后朝她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来补偿夫人。”

    崔凝安竖起耳朵看他,“怎么补偿?”

    徐恒邈朝她勾了勾手指,让她靠近一些。

    大约崔凝安是为色所迷,乖乖听从他的话凑近时,有脸脸颊猝不及防覆上一层潮热的灼烧感。

    崔凝安捂着脸,愣愣地看向他。

    徐恒邈颇为满意地扬扬眉毛,指尖慢慢滑向他吻过的脸颊。

    “夫人对这个补偿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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