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刀尖刺下去的那一瞬,裹着锦被的人动了动,让手中的刀落了空。

    举刀的人咬牙切齿,将刀拔起来后又欲再补一刀。

    不料身旁熟睡的男子像是听到动静,倏忽睁开眼,很快便喊了一声,“是谁?”

    但是那人好像还不死心,并未仓惶逃出而是举刀往下一刺。

    谁知那被子里的人蜷了蜷身子,将被子往下拉,露出原本的面目。

    又是个男子。

    那人吓得跌坐在地上,“怎么会,怎么会两个都是男的?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主屋住的是一男一女。”

    没等她再细想清楚,裴永很快便下床擒住了她。那人虽然体格大,力气也大,但根本不是裴永的对手,裴永抓着肩膀将她摔在地上,很快便拿了一根粗布条将她的双手反捆住。

    徐恒邈将房间的蜡烛点亮后,院子外面也变得灯火通明。

    很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在她面前做戏故意引她进来好将她捉住。

    被捆着的妇人想到这里骂骂咧咧的,“愚蠢,真是愚蠢。居然阻止我除了那个祸害,你们迟早会被她害死。”

    徐恒邈扫了她一眼,“我夫人是怎样的人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没有资格随便论断我夫人。该是说,你对这镇上所有的年轻女子都有敌意吧?否则,你不会摸到这里,在我们屋外观察了一日,准备今天下手吧?”

    妇人只是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裴永皱了皱眉,朝徐恒邈低声道,“难怪官府一直抓不到人,照着一个妇人的鞋印去寻一个男子,怎么可能找得到呢?郎君您真是料事如神,昨夜她不动手,肯定按耐不到今夜了。否则我们有所防范,她下手更难。好黑心的妇人,定是打探清楚我们是外地来的,笃定我们不知道前些时候的命案,便想着对夫人下手,实在是可恶。”

    还没再等他们问出什么,院外便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连带着窗外也变得更明亮了。

    徐恒邈使了个眼色,裴永便走出去,贴着门静听门外动静。

    门外传来一阵交谈声,交谈声断后便没了声息,继而便是急促的敲门声。

    “有人吗?我们是官府的,听说今夜会有人犯案,特此前来抓拿犯人。”

    裴永斜斜打开门,透过缝隙看见门外一群人,为首的那位身着官服,确实是官府的人。

    开门后,门外众人皆躬身向裴永行礼,“大人造访此地,竟还惹得您不得安宁,实在是我们的罪过。我外出办事忘记嘱咐手下人谨慎有礼些。他们好不懂事,不知道大人的身份,有所怠慢。大人宽宏大量,想必不会对他们这些粗鄙的人计较。我如今前来,是为了消解一些自己的罪孽。还请大人让我们进去,我们也好护卫您的安全,若是凶手潜入宅院,我们也好能防范。”

    裴永的嘴角僵了僵,一时不知道讲了什么。

    明明下午的时候便到官府去告知此事,无奈官府当差的人以为裴永是在诓他们。他们抓了这么久的凶手也没有一丁点眉目,裴永单凭一两句话便说今夜凶手会现身,若他们真的信了,怕便真是个傻子了。

    与这些当差的说不清楚,镇上主事的镇官又到镇子边远的地方去指挥铲雪通桥的事情了。裴永没办法,拓了徐恒邈贴身佩戴的玉牌留在官府。这玉牌是皇帝所赐,宁国上下,只要是在官府当差的主事官定能知道这块玉牌的重量。

    原以为今夜他们不会来了,没想到他们办事还算勤勉,将消息传到镇官那里又拓了印的纸递到了镇官手上。紧赶慢赶,来得虽不算非常及时,但也算是来了。

    裴永偏了偏头,“你们晚来了一步,人不需要你们来抓了。我已经抓住了,就等你们来审了。我原打算等会就将她扭送到官府的,不想你们却先来了。”

    镇官被吓得脸色煞白,为官多年,他不是听不出裴永嘴里的埋怨之意。他话外之意,一是批他为官不够勤勉,凶手迟迟未抓拿归案,将他们置于危险之地。二是不满他们对自己的怠慢,这下算是彻底得罪了他。

    像他这样的大人物,自己怕是一年也难见一回,自己的手下居然蠢到这样的地步,连贵人都不认得,这回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赎罪了。

    不再细思后果,镇官领着身后的人齐齐屈身给裴永道歉。

    “大人息怒,我们实在是错了。我们这样偏僻的地方,从来没见过像您这样气宇轩昂的贵人,他们一时乱了心神,犯糊涂了,我也不能为他们辩解,还请大人责罚。”

    见他们左一个人认错,右一个人认错,裴永更是头疼,“诸位若是真心认错,还是在我家郎君面前认错吧!我家郎君还与那凶手待在一处,若是再道歉个没完,我怕我家郎君不高兴了。”

    镇官一听,脸色又白了一个度,险些没有晕过去。

    这面前的人,单看气度便不凡,他头上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这可如何是好。刚刚认错的话已经尽数吐露出来,实在是黔驴技穷了。

    裴永催促道,“各位若是真心来护卫我们安全的,便请进来吧!”

    未免声势浩大扰了贵人的清静,镇官也算是聪明,只带了几个士兵一同走进去。

    进去时,厅内坐着一个身着素衣的俊美男子,在夜色灯火的掩映中更显清贵俊逸。此时还云淡风轻地喝茶不做声。若不是地上还跪着一个妇人,他们还真以为他是坐在这里兴师问罪的。

    镇官定了定心神,往前走了几步,躬身向徐恒邈行礼。

    “大人,小官来迟,还请大人恕罪。手底下的人愚笨不懂事,都是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的身份,实在是无心之举。不过好在他们还没蠢到头,后面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将您的事情回禀给我,我这紧赶慢赶回来还是误了时间。”

    徐恒邈抬眼,对上镇官的视线,倒是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知是不是因为年轻的缘故,镇官觉得他的人还是比较随和。

    他将手指放到嘴边,讲话的声音也很低,“夜已深,我们讲话还是小声一些要好。原本我们一行人也不愿打扰您的清静,只是事出有因,才让我的人去打扰您。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您为了全镇百姓的安全,有了凶手踪迹的端倪,不论是谁报官,都会像今日这么及时前来吧?”

    镇官忙不迭地点头,虽然徐恒邈话语客气,但他的后背却发了冷汗。

    这话明显就是在敲打他,至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什么,他心知肚明。

    徐恒邈也不愿再与他说什么明面上的客套话,指了指地上的妇人,“人我们已经抓到了,还请您带回去好好审问清楚。”

    其余人愣了愣,虽走进来便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跪在地上,但也没想明白缘由。

    听见徐恒邈咬定此人是凶手,余下人更是觉得奇怪。

    镇官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凶手?”

    他们将镇子翻了许久,也未翻出一个与所得线索紧密联系的人。凶手杀人狠厉,动作迅速,脚印又宽大深厚,怎么看也不像是女子所为。他们一开始便没有怀疑杀人命案为女子所为。

    如今看向那凶神恶煞的妇人,更是不可置信,居然会是她所为。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不太相信,裴永向他们解释道,“昨夜门口的脚印与今夜门口的脚印已对比过,确是同一人的脚印。我对比了一件命案案发时沾了血的脚印,与之高度吻合。若是不信,大可将人押回官府后再比对。这妇人翻墙入室,想对郎君的夫人下手,真是我们亲眼所见,真真切切是抵赖不了了。”

    镇官连连点头,“是,大人说的是,我们回去一定会再好好审一审。”

    镇官身边的一个士兵仔细辨认妇人容貌后恍然大悟,“大人,她是镇上王奇家的。”

    镇官对这个人没有半点印象,“王奇?”

    士兵点点头,“我与王奇之前喝过几次酒,听说他两个月前去世了,死得并不光彩,像是死在了花楼里。后便没有再听见过他们家的消息……”

    士兵还没说完话,便被镇官打断了,“住嘴。”后他又赶紧屈身向徐恒邈请罪,“让大人见笑了,这些事情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恐怕再说下去也污了大人的耳朵。大人放心,我们今夜回去便好好审理,务必让大人明天醒后便得我们的一个交待。”

    原本安静被捆着的妇人一听到他们提起自己夫婿的名讳,激动得不得了,奋力挣扎着又开始破口大骂。

    “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你们助纣为虐,害死了他,你们都得死。”

    裴永眼疾手快,忙将一块布巾塞进她的嘴里,将她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

    徐恒邈揉了揉发酸的头,客气地请他们离开,“夜色已深了,若是想要在天亮后得出个结果,那便要快些回去审理才好。我夫人已经睡着了,诸位还是小声些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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