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棋艺精湛,竟不知博弈论不成?”江黛青轻笑:“把他们分开关押。”

    “哦?说来听听。”嵇元刚说完又道:“等我叫风苓一起,让他转达给金涛。”

    嵇元唤来了风苓。两人一起听江黛青安排:“先把四人分别关押,给他们各自一份纸笔。告诉他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抓到了他们犯案的实迹,即便四人都不招供,也按照奸宿有夫者论罪,处死。若是有人招供,则可从轻发落,杖二百。如果能将从前的罪行一一招出,使得含冤者可得昭雪,则发还河道总督麾下,不做发落。”

    嵇元点点头:“如此说来,趋利避害之下,他们都会招供的。”但是他又问:“我知你大约不会放过他们,又是在诳语骗供。只是有必要分开他们吗?”

    “不分开怎么诈供?你知道他们有没有隐匿不报?”江黛青笑意深深,嵇元就领会了。

    风苓也笑道:“属下会提点金捕头,叫他把戏做足。”江黛青就顺便问他:“你同金涛,交情不错?可熟悉他的为人?”

    风苓正色道:“与金捕头往来五、六载,略知一、二。”

    “若是他得了我们的把柄,可会递给皇帝?”这是江黛青第一在意的事。

    “金捕头不涉党争。只要不是谋逆这种,他不会多口。”

    “那要是皇帝问起来呢?”江黛青不肯罢休:“他是会直言不讳,还是闭口不谈,可能替祾王遮掩?”

    风苓略略思考:“金涛不会说谎......”

    江黛青懂了,金涛耿直。就算他想避而不答,如张成云之流还是能一眼看穿。和直言不讳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还是防着些他吧,也省得他为难。”

    风苓走后,嵇元对江黛青说道:“如此这般,高夫人都不必过堂了,你是故意的?”

    “她是苦主。虽有你做主,不必到堂,但还是少不了要写一纸讼词。”江黛青半开玩笑地央告:“劳夫君写得情真意切些?”

    “你要我亲自给她写状词?”

    “夫君不肯?”江黛青故作惊讶:“那我只好自己写了......”

    嵇元更不喜了。只得起身,往舱中去。江黛青就挽着他手臂笑道:“我与夫君研墨。”及至案前,见砚内墨犹未干,奇道:“你又写什么了?”

    “不是我。是意远开了方子,我已经付与风荇了。”

    嵇元就起草状词,和江黛青一起斟酌改订。

    事毕,江黛青还将状词压在砚下,就要去看菖蒲。却被嵇元抱住:“稍待片刻。”他将江黛青拘在案前,与她少事缠绵。

    嵇元调得情浓,江黛青也支持不过,腰酸腿软起来。嵇元便索性将她抱坐在案上,扣住她后脑,纵情尽意啮唇吮舌。许久才略事喘息,兀自脉脉银丝相勾连。

    “你再这般,我就走不动了......”江黛青红着眼圈说道。

    “无妨,我抱你去。”

    江黛青这才回魂,推开嵇元斥责道:“那成什么样子。”她跳下案来,往菖蒲屋里去。走前还轻轻握了下嵇元的手,以示安慰。

    到菖蒲那里,刚好解霜送来了最后一剂药,梅言也等在门口,要施最后一次针。

    江黛青笑道:“呀!好生热闹。”梅言看她面泛桃花,香唇微红,没有言语。她进屋问菖蒲:“可还觉得腹痛?”

    菖蒲自始至终不知内情,笑道:“昨夜也不知怎么,突然疼起来。现下好多了。今日一天也无事。”她还玩笑道:“就是一个时辰一副药,吃得苦恼。”

    江黛青与解霜都是掩口偷笑:“你有不适,当然得吃药了。明天起,吃些安胎的药就好了,与三餐一起服用就行,不必像今日饮牛这般了。”

    梅言象征性地敲敲敞开的门,江黛青就说:“梅神医要给你施针了!还不快请进来。”

    菖蒲吓一跳:“施针?”脸上似有怯意。

    “若是把眼睛蒙上就不怕了吧?”解霜突然说:“可惜奴婢没带帕子。王妃身上可有?”

    江黛青一怔,她向来没有身上带东西的习惯。手帕、香囊、玉佩一概没有。非要掏,也只掏得出幽篁。菖蒲更是一身衣物都换掉了,也没有帕子。

    “烦王妃取一块儿来?”解霜道。

    江黛青刚要起身,忽然想到:“我去哪里找啊?”她说:“把眼睛捂上不就好了?”

    “或者,也有别的办法。”江黛青将菖蒲轻轻放倒在床,与她几乎脸贴着脸:“看着本王妃,自然就不怕了......”语气颇为暧昧。

    解霜转头,看到梅言还在盯着江黛青发呆,露出些不解的神色。他这才缓过神来,背转身子,悄悄取出了梅花针。

    菖蒲只觉得心跳得飞快:“夫人......夫人离得太近了。”

    “不离得近些,你怎么看得清自己?”

    菖蒲莫名其妙:“自己?”

    “仔细看!我眼中,是不是有你?嗯?”江黛青的语调勾魂摄魄,解霜都不由吞了口口水。

    菖蒲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呆呆地道:“夫人的眼睛,清澈照影。果然......有如对镜。”

    江黛青微挑嘴角:“今夜,我还来相伴,可否?”

    菖蒲轻轻地点点头。

    “好了。”梅言说道。

    众人就听菖蒲幽幽感叹:“要是能夜夜得夫人相伴,那真是不虚此生了。”逗得江黛青笑个不停:“你不虚此生,祾王殿下就要虚度此生了。”

    菖蒲这才想起来,江黛青是祾王妃:“啊!对了,还没预祝王妃早日萌熊有兆!”

    江黛青一噎,解霜和梅言也被惊到了。他们不知江黛青对菖蒲瞎说来相伴是为了讨喜,只道这是他二人不可触及的痛处。

    “多谢你啦!”江黛青尴尬笑笑,对菖蒲道:“早点休息。”转而起身送梅言和解霜出去:“晚间自然有我照料,请梅神医明早再来吧。”

    梅言似是欲言又止,解霜则痛快地道:“奴婢告退。”他们先后离开,江黛青关上房门,以防万一,还是不曾上拴。回身宽衣与菖蒲同床就寝。一夜无梦。

    及至天明,叩门声唤醒了江黛青。她起身开门,见是梅言:“这么早?”将他让了进来。

    “也不早了。”梅言道:“辰时了。我得再行一次针。”他见菖蒲还在睡着,悄声说道。边说,边轻轻拿起菖蒲手腕,放在膝头诊脉。

    江黛青也在桌边坐下,看他表情。梅言转头,两人就对上了视线。

    “如何?”江黛青问。

    梅言轻轻点头。江黛青就笑逐颜开:“谢天谢地!”看梅言盯着自己,又道:“谢梅神医!”他才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见他取针出来,江黛青将凳子摆得近些,仔细看他取穴下针。

    梅言觉得有些紧张:“你做什么?”

    “偷师啊!”江黛青道:“其实我也学过针灸,不过没有自己动过手。”梅言不理她,专心替菖蒲施针。留针约有一盏茶,才顺序取下。

    江黛青回想道:“你之前好像没有留针?”

    梅言手下只微微一顿,说道:“她现在胎相安稳些了,针法自然不同了。”

    “那我还是没有学到危机时刻的抢救方法......”语气颇有些遗憾。梅言看江黛青一眼:“你如此急功近利,倒似是不太适合学医。”

    江黛青起身送梅言出来,自己关了门就要回嵇元那里。梅言挡在她身前:“你就这么出去?”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穿衣:“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习惯了。”梅言眼中带了一丝隐秘的笑意。江黛青回菖蒲房里更衣,出来时见他还在,奇道:“你没走?”

    “与王妃同行。”梅言只说。

    “你要找君善?”

    “非也。”梅言停下脚步:“昨日的‘萌熊有兆’是怎么回事?”

    江黛青想不到梅言还记着这个事,解释道:“我骗菖蒲说和她同睡是为了沾她的喜气。”她还有些懊恼:“想不到她如此实诚。”

    梅言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讽刺道:“王妃的辩口利辞,梅某是早已领教过了。”

    江黛青刚有些局促,就见风荇向他们走来:“王妃。”

    “药买好了?”江黛青问。

    风荇点点头:“属下是来接王妃的。”他还特地说道:“有劳梅先生相送。”梅言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江黛青倒是有点不解:“你特地来接我?”

    风荇只说:“药已经交给了晴月,她们煎好自会送去给高夫人。”他问江黛青:“高夫人可无恙了?”边说边走,将梅言一人留在了原地。

    “昨夜一切安好,早上意远又诊过脉、施过针。应该是没问题了。”

    “如此甚好。”风荇跟江黛青说:“你和王爷也该赴沁水县结案了。”

    “我也去?”江黛青诧异:“我以为我要做的都做完了。”

    风荇微微一笑:“不想骑马?”

    江黛青立马变了个脸:“自然应该奉陪君善。”菖蒲无事,她心情也轻松起来,挑眉问风荇:“一起?”

    风荇微笑:“还是我与风苓随行。”他们俩有说有笑地去找嵇元,正好嵇元也来找他们:“起了?”

    嵇元看来也休息得不错:“先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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