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一杯茶,风苓走到江黛青身边,递给她:“求卿卿帮个忙?”

    江黛青接过茶,笑问:“说说看?”

    “帮翠微脱个籍。”

    他们就在萧氏、翠微对面,听到风苓这样说,两人不觉瞩目。

    “容易!”江黛青笑道:“你知道我的,最喜欢写的就是‘放妻书’和‘脱籍书’了!”

    萧氏看向翠微,二人相视而笑。

    风苓靠近江黛青,笑道:“所以说我和卿卿太相得了!”

    “嗯!”江黛青笑着抿口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嗯?”她问道:“等等,你要做什么?”

    风苓嬉笑着附耳对江黛青言道:“我要睡一睡她。”萧氏微讶,翠微登时红了脸。

    江黛青被呛了一口,猛咳不止。风苓笑个不停,信手拍她背两下。她却摆摆手,断断续续地问道:“咳......云......咳咳......云榕......”

    风苓毫不隐瞒:“睡过。”兀自笑意不绝。

    江黛青被呛得脸通红,一言难尽地看着风苓,不知该说他些什么才好。风荇走来,对江黛青说:“他又不嫖妓宿娼,也不睡良家女子,可选择的余地原也不大。你由得他去!”

    江黛青觑一眼含羞低头的翠微,对风荇道:“这是他的私事,我又管不着......”她说:“只是,有点意外。”转而又问风苓:“杏黄医林那个呢?”

    “我可不吃窝边草。”风苓笑道:“我是‘禽兽’来的......”这话是说自己泄欲不留情的意思,江黛青自然明白。

    想想云榕,再想想翠微,江黛青若有所思:“我好像知道你喜欢的类型了......”

    风苓乐不可支,靠得更近了,索性将江黛青抱在怀中,与她附耳道:“又被你看穿了?”他的手紧紧扣住她的腰,低声道:“还没谢过你......”风苓将头架在江黛青肩上,似是撒娇:“叫我得偿夙愿......”

    不见江黛青言语,风苓略略放开些,去看她的表情。却见她笑得很是开心,倒像是比圆了自己的心愿还要开心。

    “你再笑得这样开心,我可当真要动心了!”

    风荇吓一跳,江黛青更是笑得前仰后合。风苓也不禁失笑,放开她道:“了不得!怕是被你看得透透的,吃得死死的了!”

    “彼此彼此!”江黛青把当初风苓的话,原句奉还。

    风荇左看看江黛青,右看看风苓,无奈道:“你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风苓笑风荇迟钝,却感慨道:“怀素本性,光天寒星。你眼光可真毒......”

    风荇不答话,靠在阑干上喝他的酒。江黛青便提醒他:“别又喝醉了。”风苓见说惊问:“他什么时候喝醉了?”

    江黛青一句:“还不是七夕那天......”还未说完,就被风荇捂住了嘴。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就听风苓道:“好呀!十余年没逮到你的空子,倒叫卿卿拔得头筹!”

    风荇故作轻松地走开,也往嵇元那边去了。江黛青奇道:“你要逮他什么空子?”

    风苓笑道:“我不是和你说过,风行卫我都调戏了个遍吗?”他也不介意:“我喝醉酒,喜欢亲人。就他仗着功夫好,我逮他不着!所以年少时发下了个‘宏愿’,要趁他醉酒夺他初吻。”

    江黛青正笑得开怀,就听风苓意味深长地说:“结果呢?初吻没夺着,醉酒也没逮着,都叫卿卿独占了鳌头......”江黛青一惊,笑声戛然而止,倒憋出个嗝。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这个嗝,打起来还没完了。风苓顿时笑得不能自已。

    江黛青哭笑不得:“嗝,都赖你!......嗝,你还笑......嗝......”

    风苓忍俊不禁地抱她在怀中拍背。看江黛青双手捂着脸,将头埋在风苓胸前,还兀自呃逆不止,萧氏和翠微惊讶之余也不觉好笑起来。

    那边嵇元和梅言听到江黛青呃逆,也都起身走来。嵇元从风苓怀中,缓缓揽过江黛青。江黛青面对他,更加不好意思了,却被他温柔款款地抓开双腕,露出香唇覆住。

    玉腮中探银贝,脂唇里揾香芽。只问侬怕不怕?把卿卿含化!

    长长一吻,直叫一舫众人个个都看得脸热心动。

    嵇元恋恋不舍地放开江黛青,细细瞧她。惹得她窘迫道:“做什么这样看我?”

    嵇元轻笑:“好了?”江黛青讶然。

    梅言轻呼一口气,打趣起二人:“看来也不需要我给你扎一针了。君善倒是一剂治你的良药......”萧氏闻言轻笑。

    江黛青毫不客气,反唇相讥:“你倒是一剂治他的良药!”

    梅言尴尬,众人都笑将起来。风荇向嵇元禀道:“不早了,回吧。”

    看看天色,江黛青还惦记着案子:“王总督那边,是不是也应该有消息了?”

    风苓心下盘算:“差不多了。”

    嵇元首肯,风荇便叫船工顺流而下,回到渡口。夜还苑的船早已去伺候别的客人。翠微原是打算和萧氏叙话一宵,却不想撞着风苓留了宿,又得他相助要脱籍,于是与众人同舫而归。

    嵇元牵着江黛青走在前,萧氏和翠微跟在他俩身后。既然进了总督府,翠微少不了要去和王继打个招呼。梅言自回自己院落,就剩风荇、风苓跟着他们。

    王继、金涛和风艾三人都聚在三堂,江黛青他们正好赶上行迹败露的林潮和苏成双双缉拿到衙。

    见嵇元游河已归,王继上前禀道:“王妃所料不差,‘梁君案’确实是他们二人合谋做下。”

    院中两人跪于阶下,其中一个文弱些的,闻言讶异:“我说得怎么会这么巧,去的人家就有埋伏。却原来你们是跟着我们过去的?”

    想来这就是林潮了。江黛青不无惋惜。看众人都没有说话,林潮又说:“也不消审问,我都招来,是我主谋,也是我动的手。苏成是我跟丁,与他无尤。”

    这几句话,说得众人恻然。林潮显然不知王继早就查得他设计行窃只是为了成全苏成的赌瘾。

    风苓走上前几步,站到了江黛青身边,和她轻轻碰臂、耸肩,看来也是无奈。

    苏成闻言,忙抛撇道:“请总督明察,确如林大人所言。在下只是跟丁,不首有罪,偷窃无干啊!”

    江黛青忍不住道:“无干?‘梁君来也’不是你的亲笔?”她怒形于色:“你狂得很啊!”

    苏成脸色微变,林潮淡淡接来:“是我命他写的。”苏成马上道:“对!是林大人吩咐,在下才这样写的!”

    “值得么?”江黛青看向林潮,问他:“但凡苏成对你有一宵情分,我都不会这样问你。”她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林潮和苏成不约而同色变。

    江黛青对嵇元道:“坐苏成偷盗。林潮不首,杖责一百,让他清醒清醒!”

    林潮诧异,苏成却大惊失色:“是他......”不待他说完,江黛青就开口喝道:“他是为谁?三千余两雪花银,又是从谁手中花出去的!”她疾言厉色,言之凿凿:“林潮为官,不贪不克!却为了满足你的私欲,只能行此下策!毫无疑问你就是首恶!”

    偷盗三千余两,一旦坐实是要刺字发配的,苏成惊怒之余向江黛青冲来。嵇元手无寸铁,只能以身遮蔽,风苓疾风迅雷般抽出花魂,了断了苏成残魂。惊得众人一时呆住了。王继看着他那张仿佛犹带笑意的俊美脸庞,心下惴惴:这就是风行卫......

    林潮第一个回过神来:“苏成!”他扑到苏成尸身之上泣不成声。

    江黛青心下不安。她易于共情,只觉是自己一句话,致使林潮转瞬间与爱人生离死别,不免抱愧。风苓懂几分她的心思,带转她身子:“属下送王妃先回。”

    才要走,忽听林潮唤道:“这位大人留步!”江黛青正面对惊疑不定的萧氏、翠微,就听林潮又道:“借你手中刀剑一用,但求与阿成死于同器之下。”

    风苓眉头微敛,看向脸色泛白的江黛青。不欲理会林潮,揽住江黛青腰身就要走,林潮却学着苏成向他冲来,风苓下意识一把推开江黛青,转身到林潮身后,一刀封喉。

    江黛青被推到萧氏和翠微身前,得二人同力扶住。再回头时,风苓已经甩剑归鞘。林潮倒地气绝,如愿与苏成共赴黄泉。王继与金涛对视一眼:二人冲向江黛青,风苓护主,无可厚非。

    “傻子......”江黛青幽幽叹道:“你就是跟去了,他便能有好脸色给你看了吗?”

    嵇元听到江黛青唤林潮“傻子”,身在旁观,分外清楚,有所感悟。他不由揽住江黛青纤腰,听她对自己求告:“给林潮留个清名吧。”

    嵇元点点头,对王继道:“苏成行窃,人赃俱获,挟持林长史拘捕被格毙。林长史殉职,抚恤。”王继一怔,还未答应,就听江黛青又道:“将二人合葬。既然是林潮所愿,成全他。苏成意愿,不足挂齿!”

    “这......这不合规矩......吧。”王继讷讷反驳道。

    江黛青冷笑,一改方才愁态,挑眉逼视王继:“王总督要和本王妃论论‘规矩’?”气势凌人。

    江黛青这个祾王妃的飞扬跋扈,王继夫妇早有耳闻,却一时忘怀。毕竟她一路行来不论是处置河务还是料理文书,都是堪得上“贤德”二字的。

    嵇元自然是毫无原则地偏帮着江黛青:“照王妃说的做。此案是巡抚使处置,备好文书,明日本王便可定谳。”

    萧氏以目示意王继,王继只得应诺。嵇元的意思,此案是非,他会一力承担,牵扯不到王继这个河南道河道总督。既然如此,无谓强犟。金涛已经有些习惯江黛青的行事了。左右贼匪不曾走脱,这些措置在他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只是林潮痴情一片,着实令他有些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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