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青妩媚一笑,颜色多娇:“本王妃心慈,念你初犯,又‘年迈昏聩’,处梃杖十,引以为戒!”向梁道丢个媚眼:“即刻施行!”

    梁道早有预料,江黛青不会轻易放过隋锋,登时应诺,唤人来行刑。到了此时,隋锋岂会不明?指着身经百战,已经非常淡定了的梁道和与之合谋的江黛青:“你!你!你们......你们!”气得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江黛青在泉亭,已有积威。衙役不敢迟延,照打不误。隋栋哭喊着“爹爹”,欲要救护,也白挨了几下。看得嵇丰心里暗暗佩服。

    不理这些,江黛青只管回造化园享清福,却不想嵇丰寸步不离地跟着:“晏王殿下既然奉旨来泉亭办隋锋,不等着出个结果再回吗?”

    嵇丰一副温和的样子,却说得理直气壮:“本王体弱,不宜操劳。自有下属盯着,无妨。况且......”他看江黛青一眼,又道:“本王出京前,受太子之托,带有给王兄的书信一封。方才堂中,闻得王嫂之语方悟......这信,只怕是带给王嫂的。”

    江黛青不置一言,只含笑斜觑嵇丰一眼便负手而走,毫不理会。嵇丰也不介意,还是笑眯眯的。

    进了造化园,江黛青才懒洋洋地对嵇丰说:“我爱清静,这里也住不下许多闲杂人等。晏王弟要住就自己住,顶多带三四个服侍的人。”嵇丰应是。她就继续说:“除聚艳堂住的都是女眷以外,其余居所皆可入住。只是,目前都是住了人的。”

    江黛青面向嵇丰,挑衅道:“我的人,是不会给别人让地儿的。晏王弟自便。”言罢就向聚艳堂去了。嵇丰既然也要住在造化园,她就得提醒提醒棠溪玥,守好解介心,没事少走动。

    回到天然居,梅言已经在等着了:“午膳没用,药先喝了吧。”江黛青无奈地看他一眼,流露出些许娇意:“饭都没吃,已经很可怜了,还要灌一肚子苦药!”不无幽怨地盯着他,她接过了药一饮而尽。

    “晚膳,让解霜早些上吧?”梅言也自心疼。

    江黛青颔首应允,放风艾和风苓先去和风行卫商议造化园的值守问题了。见梅言还在,问道:“还有事?”

    梅言踌躇道:“我......是搬回去还是......”他只得找个问题,随便问问。

    “晏王要挑地方住。”江黛青觑一眼梅言,笑道:“你若不怕浮香馆被占了去,就还和风行卫挤。”梅言闻言也不觉失笑:“那我去收拾收拾,晚点再来陪你用膳。”江黛青颔首,他就收拾了东西,搬回了浮香馆。

    嵇丰再来天然居的时候,江黛青正在案后看她的《泉亭轶事》。耳听嵇丰赞道:“王嫂果然会选地方。这天然居的龙、爪槐和古松的萧萧龙、吟,都不错。”

    江黛青冷笑起身:“晏王弟喜欢,也没什么不能割让的。”说着就往内室走:“解霜,收拾一下,我们搬走。”

    嵇丰伸手拦住了江黛青去路:“怎敢让王嫂相让?”他笑道:“这里暗合王嫂属相,臣弟不敢僭越。”言罢,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上有“王叔讳元亲启”的字样。

    江黛青二指抽书,转头就走,坐回了书案后展信而读。嵇丰也不以为意,自己走走看看:“时近中秋,金桂飘香。臣弟看浮香馆很好,就那里吧。”

    “出门在外,即使是自己的园子,也该改改你那些称谓了。”江黛青提醒道。

    嵇丰从善如流:“是,嫂嫂。”笑意不绝。江黛青瞟他一眼:“回你的浮香馆去!”

    嵇丰走后没多久,风艾和风苓两人一起来了天然居。

    “都安排好了?”见他们同来,江黛青出言问道。

    风苓点点头,笑着肘击风艾,叫他禀道:“我等七人,还是留一人与王妃同住,余者两人一组,轮流巡守。”

    江黛青没有意见。风苓伏在她案上:“卿卿,叫艾郎与你同住,好不好?”

    这就有点出乎江黛青意料了。见她意外,风苓认真了起来:“晏王带着两个侍卫,外面还有不知高低的江湖客。风荇不在,你还是和风艾同住稳当些。”他特地来劝江黛青,她也领情,原本就是无所谓的事。

    解霜进来向江黛青示意,她便放下手中书卷:“你们一起用膳吧。”又吩咐时雨:“去请梅先生。”时雨去后,风苓笑问江黛青:“这么早?”

    “怎么?”江黛青也笑道:“中午没吃肚子不饿?”

    风苓微怔:“你没吃?”这会儿换做他意外了:“我们方才刚用过。”

    江黛青笑道:“那你们跟晏王一拨吃晚饭吧!我和意远先吃。”

    梅言果然等着江黛青,还没用。两人难得安安静静,相对而食。梅言温柔款款,替江黛青布菜。膳后,江黛青问他:“晏王好相处吗?”

    梅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还好。我替他......诊过脉。他对我,尚算客气。”

    “嗯。他就那副样子,也不必理他。”江黛青又问起梅言的手伤:“伤愈合了吗?自己一个人还方便吗?要不要......”江黛青看一眼时雨,趣他道:“给你拨个人使唤两天?”

    梅言局促道:“还是算了......”想起那日江黛青照顾他,犹有余悦,脸色又红了起来。见江黛青笑他,起身告辞回浮香馆去了。

    风艾站在江黛青身边,盯着她看书,让她觉得怪怪的:“你坐。不用这样守着我。让暖星也给你上盏茶。”风艾道声“不敢”。倒叫江黛青好奇起来:“平日和君善,你也是这般?”

    风艾沉默。

    看来是了。想到风艾是风行卫之首,想必规矩更大些,也由得他去。看完了《泉亭轶事》,起身想把它放回书架,一想风荇还没看完,又随手放下了。看一看书架上书,都是看过的了。风荇不在,也不好吩咐风行卫去给她买书。他们也不像他清楚江黛青的喜好。见风荇那卷《道德经》插在画瓶中,便取出来赏看。

    赏玩了许久,手下意识去摸茶盏。那茶是暖星新续上的,很热。风艾眼看江黛青要烫到了,抓住她的手腕阻止道:“烫。”

    风艾很是安静,江黛青都忘记他还在了。收神放下《道德经》,端起茶盏小心地轻呼兰气,好一会儿,才喝了一口,还似是犹嫌太热。

    江黛青怕烫。

    搁下茶盏继续看字。余光见风艾将茶端了起来。以为他要喝,江黛青没在意。风苓原常喝她残茶,风荇也不是没喝过。听到他轻呼,看到他把茶盏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来,江黛青才意识到他是在替自己降茶温。抬眸看去,风艾还是一脸肃然。

    想不到风艾倒是也细致温柔。江黛青领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看得一会儿,江黛青起身往外走,风艾就跟在她身后。两人出天然居向醉吟阁而去。

    醉吟阁还是那么热闹,江黛青不禁失笑。过而不入,却上了步月廊,看起了廊碑。江黛青右手横托左肘,左手拇指抵住下巴,食指放在鼻下。她沉思时,常是这个动作。想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廊‘步月’为名,晚上看碑,许是别有风味。”

    风艾站在江黛青背后,以为她是对自己说,自然要回应:“是。”待看江黛青惊讶回首,才意识到,她是无心之言。未免尴尬,索性与她攀谈两句:“王妃若是喜欢,可以把自己的青隽体也刻了碑,放在这里。”

    见江黛青茫然,风艾解释道:“这碑廊看起来是多代人收集的各家名帖。有年深岁久不可考的,也有近代时人之书。”

    这个江黛青也知道,只是:“我算什么名帖?”她笑道:“想必你们都胜过我许多。”回头看一会儿,不见风艾搭话,又掉转头诧异地问道:“果真?”

    这行径煞是可爱,风艾不觉流露出些笑意。

    两人又并肩看了一会儿,风艾侧目,江黛青也就看过去,发现是嵇丰和梅言,先后而来。

    “浮香馆上见嫂嫂在看碑,方才匆匆而过不曾细品,也来凑个热闹。”嵇丰不再用皇家称谓,举止也就随意了起来。江黛青不理他,对梅言微微一笑,继续看自己的。嵇丰也是一般自顾自。待他走得远些,梅言问江黛青:“怎么想起看碑?”

    “还不是因为阿荇那幅好字?”江黛青笑答。

    嵇元归来,晚间自有他陪伴,他们也许久没练草书了。

    “还要继续学草书吗?”梅言见江黛青有兴致,问道。

    “好啊。”江黛青随意地回答:“闲着也是闲着。”

    梅言便玩笑道:“左右也不知道写些什么。我也与你写篇《道德经》如何?”

    江黛青失笑:“求之不得!”她说:“其实我很喜欢《道德经》。”

    “嗯。”梅言附和道:“和你的处事也有些相似。”

    “我?道行还浅着呢!”江黛青很有自知之明。说起道行来,她又忍不住抬起了头,仔细琢磨起最近的这些事儿。梅言看她出神儿,正要询问,就见风苓来报:“隋锋那边的事办妥了,梁道和晏王的属下在天然居等候回话。”

    示意风艾去叫嵇丰,江黛青领着梅言、风苓先向天然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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