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阿登还是联系了小田岛。

    事情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啊,你们还是要先沟通一下。这样的劝着。

    希望虽然没有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她的表情非常明确。

    要孩子!谁都不能改变她的意志。

    接到原田前辈电话的小田岛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前辈的家中。

    门一打开,还来不及跟前辈道谢的小田岛就看到希望护着肚子笔直的望着他。

    她的眼中好像有火在燃烧一样。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希望。

    前辈和他的朋友们体贴的让他们可以到房间里去谈。

    小田岛跟希望解释了很多,说了很多道理。

    但是希望只是护着肚子沉默的望着他。

    希望不点头,也不摇头,她也不写字表达想法。

    ……其实,这已经表达了她的想法。

    她要孩子。

    小田岛挫败的用手捂住脸。

    他被逼到极限了。

    从来没有跟女孩产生过这样大的分歧。

    “希酱……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他的喉咙被哽住了。

    小田岛剧烈的喘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柔软的手覆在了小田岛的手背上。

    然后,这双小手以不容拒绝的气势将小田岛的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

    ……

    小田岛有剑败了。

    既然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那么希望的身体情况就必须提升到一级警戒状态。

    他尝试联系父母,看能不能有人来照顾一下希望。

    但是母亲表示如果希望的身体这么糟糕的话,她恐怕无法胜任。

    没办法,小田岛为希望办了休学,让她可以在家休养,他也能放心一点。

    他又找了一份兼职,每天八点到十二点在他们租住的房子附近的一家烤肉店做服务生。

    在公司加班的话,加班费是每小时780日元。但是这个时间段在烤肉店做服务生的话是每小时1100日元。

    在日本,产检是不适用医疗保险范围内的。通常每次产检的费用在5000-15000日元左右(约300-1000元人民币),孕期产检总费用在7-15万日元左右(约4500元人民币-1万元人民币)。

    正常的孕产妇,在孕期的标准产检日程为14次。

    从确定怀孕开始到孕11周(孕3月)之间,是每1到2周做一次产检;

    孕12周到23周(孕4-6月)之间,是每4周做一次产检;

    孕24周到35周(孕7-9月)之间,是每2周做一次产检;

    孕36周以后(孕10月)是每周做一次产检。

    希望在四个月前一次都没产检过,其实孩子发育的并不好。

    但是架不住希望的意志,所以他们还是拒绝了医院的引产建议。

    日本的产检非常佛系,他们似乎有意无意的遵循了“优胜劣汰”的观念,能活的孩子自然可以活下来出生,不能活的孩子也没必要去挽救,甚至在孕早期他们都没有保胎的说法。

    但是希望的状况太特殊了。

    她错过最好的可以合理流产的孕早期,现在出乎所有人意料,胎儿已经发育起来了,但是希望的身体明显是负担不了的。

    如果不是在手术台上安排妥当让医生谨慎操作进行引产,而是生活中遭遇意外的话,对母体的伤害不可估量。

    为了能及时的发现各种情况,从现在起希望需要每两周就做一次产检。

    因为很多双胞胎都会遭遇早产的情况,所以等孕期到达八个月时,希望还需要每周进行一次产检。

    小田岛虽然在这件事上做出了退步,但这不代表他赞成希望的想法。

    在他心里,希望的坚持实在是太过任性了。

    孩子确实很重要,但是希望更重要。

    要是因为孩子而让希望遭遇什么的话……

    小田岛不认为自己能承受这个结果。

    小田岛心里是有不满的。

    他想在女孩孕期到八月的时候,就把工作辞了,专心在家照顾她。

    加上希望生育后要好好休养身体,那时候她会需要人贴身照顾的。

    他可能面临长达半年的时间无法出来工作。

    所以现在小田岛在努力增加存款。

    希望大三时也跟着导师做助手,每月也有小二十万收入,他都没有碰,全让希望自己存起来。

    其实经过这三年经营,他们现在的存款足够支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封闭生活了。

    但是医生的话总是沉甸甸压在小田岛心上,他的神经绷得很紧,总是做梦,梦到希望躺在血淋淋的产床上,医生问他“大人和孩子,您选哪一个?”“男孩和女孩,您选哪一个?”

    小田岛时常被惊醒,然后僵直到天亮。

    他们夫妻两个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情况。

    他会照顾希望,帮她跑腿各种事情、买各种有营养的食物、陪她去医院、如果哪天工作结束的早,他还会尽快赶回来给希望做饭。

    但是小田岛不爱说话了,他总是无意识的坐在一边发呆。

    他不看产检的报告,也不碰希望的肚子。

    有时候希望回头会看到小田岛在望着她发呆,眼睛里……那是恐惧么?

    小田岛哥在恐惧么?

    怀孕到第六个月的时候,希望的腹部终于隆起了。

    凌晨结束了服务生的工作,一身疲惫返回家中的小田岛尽量小声的打开房门,发现希望竟然没睡。

    还没等问出来是不舒服么?女孩就无视他一身烤肉味将他的手放在了肚子上。

    有一只小脚丫踢在了小田岛的手上。

    小田岛愣住了。

    这只小脚丫好像踢在了他的心里。

    他仿佛在此刻,才有了真实感。

    小田岛跪在希望面前,轻轻环抱着妻子和妻子腹中的孩子,哭了出来。

    从那天开始,希望的肚子就好像吹了气一样,仿佛每天都会大一圈。

    但是她人却没有胖起来,手脚在这个肚子的对比下,细弱的好像随时会折断一样。

    她现在有妊娠期高血压,血小板减少、肝肾功能都受到一定的损害、肺水肿。

    希望现在无法靠自己端坐着,这样会让她呼吸困难。

    翻身也变得困难,有时候会突然大口的深呼吸。

    她的气色也不好,虽然每天都在家,随时都可以休息,眼下还是出现了明显的青黑。

    小田岛看到这样的希望,会觉得恐惧又陌生。

    在一次次产检中,医生其实也劝过希望,但是最终,还是拗不过女孩,只好跟她说没必要不要做弯腰、下蹲和提重物的行为,最好每天能保证一定时间的散步。走多慢都不要紧,但是要走,累了就立刻回家躺下休息。

    医院给希望发了一个小挂牌,可以将它挂在衣袋等明显位置,用来提示周围的人:要小心哦,我是一个孕妇。

    希望很听话,虽然行动很艰难,但是每天都坚持挂着这个牌子在他们房子附近绕圈圈。

    6个月的胎儿已经长出了头发、眉毛、睫毛,已经可以完成睁开双眼的动作了,并且这个时候女宝宝的卵巢也会开始发育完全,这个时候孕妈妈的行动会变得迟缓。

    最近一次产检时,医生叹了口气。

    希望肚子里的女孩发育的不好。

    她抢不到营养。

    但是男孩却慢慢强壮起来。

    现在男孩的身体已经比女孩大很多了。

    他们都开始称呼男孩为“哥哥”。

    双胎中流掉一个还有一个活着的情况,是存在的,并且在临床上也不少见。

    大家都不看好这个女孩。

    只有希望一直不放弃,她有努力的吃饭,也有好好晒太阳,散步。

    哪怕很多时候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努力让自己快快乐乐的。

    这种时候,小田岛缺席了。

    他会随时关注手机,也拜托了周边邻居路过时如果发现了什么请立刻联系他。

    但是他回避了在希望面前的存在。

    他只要看到虚弱的希望吃力的捧着肚子慢慢的移动,脑海中总有一种冲动。

    ……要是没有孩子就好了。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等待着孩子在妈妈肚子里长大。

    希望一直表现的快乐而又坚强。

    小田岛白天在外上班,晚上又做兼职,在家的时间大大减少。

    这都是为了能多一点存款,希望很理解他。

    也感到很抱歉。

    如果不是自己的坚持,小田岛哥原本不用这么辛苦的。

    她有时凌晨突然醒了,就会再也睡不着。

    她安静的躺着,脑袋里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就这样一直躺到了合适的时间,她会起来给小田岛做好一天的饭。

    小田岛上班后,她想睡就睡,饿了就吃,有力气就去散步,没力气就老老实实躺着。

    虽然总是自己一个人,没人能交流,也不要紧。

    毕竟本来就是哑巴嘛。

    无力行动的时候,她会在脑海中设想孩子们的样子,给他们起名字。

    后来又想到,也许到时候小田岛哥会有想法,所以名字还是让给小田岛哥来想吧。

    孩子到来的太意外了,但是是一份美好的意外。

    虽然因为这份意外打断了自己原本的生活安排,不过不要紧的。过几年孩子们大一点,生活也稳定一点时。就可以跟小田岛好好的解释,然后去寻找自己的哥哥。

    到时候,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找到自己哥哥的话……

    看着两个喊他舅舅的孩子,哥哥会是什么表情呢?

    好期待。

    小田岛哥、孩子、哥哥。如果这一生能同时拥有他们的话,这就是最圆满的一生了。

    之前遭受的一切,都值得了。

    现在没人与她交流,也不用上课、打工。女孩有了大把的时间,于是她将自己的愿景都写进了小小的本子里用来消磨时间,也用来激励自己。

    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况且也不是一个人,小田岛哥也在为了她们母子努力呢。

    人生,就是要知足嘛~希望觉得这样的孕期生活已经很完美了。

    又是一个与以往没什么区别的夜晚。

    小田岛结束工作回来,希望已经睡着了。

    他尽量安静的洗完澡躺下休息。

    不过,两个人一张床,再怎么小心也难免会有动静。

    希望眯着眼看着小田岛,她动了一下,似乎想靠过来。

    然后,女孩眼睛突然睁大了。

    希望完全僵住了。

    小田岛刚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怎么回事,他正常坐在床边。

    看着希望突然睁大眼的表情,他还在小声道歉:“抱歉,希酱,吵醒你了么?我马上关灯。”

    结果女孩以最近这段时间最敏捷的速度坐起来。

    她推着小田岛不让他留在床上。

    “怎么了?有哪里难受么?”小田岛被希望推得站起来,他扯动被子想检查一下女孩。

    但是希望只是捂着被子不动。

    女孩小声哭起来。

    “……怎么了?肚子疼么?”小田岛因为困倦而反应迟缓的大脑终于运转起来。

    希望只是一直摇头,然后小声的哭。

    希望从来都没因为哭泣而发出过声音。

    他从来都没听过希望的哭声。

    小田岛额头一瞬间就出汗了。

    “到底怎么了?”他想跪在床上检查女孩。

    但是希望一直在推他。

    希望拒绝他上床。

    “……”小田岛跟希望僵持了短暂的几秒。

    他终于回忆起来这段时间一直在学习的孕妇知识。

    “希酱……失禁了么?”他试探着轻声发问。

    女孩把脸埋进被子里哭的更厉害了。

    “……不要紧的,我们换一下床单就好……”

    “这是很正常的。”

    “每位准妈妈都会遇到的。”

    “不要紧,把被子给我。”

    “或者我们先换一下衣服?”

    小田岛最后是半强制的抢过了女孩一直抓在手里的被子。

    他把女孩抱进浴室,幸好他刚洗过澡,浴室里温度还可以。

    小田岛尽量轻柔的帮希望脱掉睡衣,简单的冲洗了一下。

    期间女孩一直在默默流泪。

    冲洗完身体后,他用自己的衣服先把人包起来,让她靠坐在餐桌边。

    然后快速的收掉湿透的床单和下面的小褥子。

    希望怕冷,所以小田岛专门给她买了一个单人尺寸的小褥子垫在身下,幸好有这个垫着,下面的床垫才没有被浸湿。

    把需要清洗的东西临时堆在一边,快速铺上家里日常替换的床单。

    怕女孩冷,小田岛整理好床铺就匆匆过来抱希望。

    希望把他推开了。

    “……希酱?床单已经换好了,是干净的吆,可以睡了。”小田岛蹲在希望身前。

    女孩现在情绪稳定一些了,但是还是默默流泪。

    “希酱?”第二次想要来拉女孩,但还是被回避了。

    “……”是觉得伤自尊了么?小田岛在内心思考。

    “这种事情,很常见哦,希酱不用在意。”

    “因为你的器官现在都在被压迫,所以是控制不住的,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不需要在意哦。”小田岛不得不耐住性子轻声地哄劝女孩。

    “希酱,太冷了,你不能这样坐在外面,会感冒的。我们躺下好么?”

    女孩全身□□,披着小田岛的衣服,她的腹部已经很大了,衣服遮不住她孕肚。

    男孩长的过快,所以她现在肚子上有明显的妊娠纹,淡紫色的纹路密布在她的皮肤上,造成很惊人的视觉冲击。

    她现在觉得自己有些天真了。

    孕育生命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她不畏惧巨大的痛苦。

    但是她从来都没意识到,这些仿佛不起眼的小事连续的积压在身上时,会让她这么难过。

    已经难过到了无法忍耐需要化为泪水被人发现的地步。

    失眠、多尿、腰痛、长斑、晕眩、妊娠纹、视物困难、呼吸困难、□□胀痛、□□胀痛。

    现在还毫无尊严的失禁。

    她从来没意识到,原来这些微小的,平常她根本不会看在眼里的小痛苦连续的积压在身上时,会让她痛苦到哭出来。

    奇怪,为什么?明明每一样都不算痛苦啊?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希望透过泪眼看向蹲在她身前的小田岛。

    小田岛最近也有些憔悴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小田岛有过微笑挥手和微笑点头以外的交流了。

    他很累。

    我知道。

    希望轻轻的吸了口气。

    没什么的,这大概是所谓的怀孕导致的激素水平的波动引起的情绪问题吧?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让人感到难过。

    自己的难过和泪水真是太可笑了。

    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是自己坚持要孩子的不是么?

    自己的选择造成的后果,理所当然要自己好好承受吧?

    希望自己擦干了泪水对着小田岛笑起来,乖巧的被小田岛送回床上。

    今夜,她久违的在小田岛的拍抚下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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