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渡看着二人背影,心下自是五味杂陈。他本有意将虞初安置京外,虞将军的唯一女儿,想他也是希望虞初平安顺遂的度过余生,婚丧嫁娶他也只是由她顺心而为。夏篱从不是个偭规越矩之人,今日这等反常,他心下顿然。紧锁的眉间并未得到舒展,他深吸了口气随他二人走了过去。

    琳琅满目的菜品摆满了桌子,三人纷纷坐下,兄友弟恭看起来很是和谐。

    刘渡看了一眼旁边若无其事的刘渊,低声问道:“皇兄这是犯了何错惹得父皇如此不悦?”。

    刘渝窃笑的看了眼刘渊,立马咳了一声表情严肃的说道:“前些日子我跟着父皇外出狩猎,你身子不适在家休养,那大皇兄在宫内暂理事务,那虞候叛变,父皇本意收监后审,谁知回来虞候竟被杀了满门,你这大皇兄一问三不知,父皇骂他荒唐至极,难揽大权,难成大事!。”

    “我在府内修养多日,竟不知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过虞候的事情我也听到许多风声,只是前因后果还没弄清楚。”刘渡满脸疑惑。

    “这刑部尚书这今日是被骂的最惨的了,皇兄顶多算是池塘里被殃及的鱼罢了。只是这父皇说大哥难揽打野,扶不起的阿斗确实是有些严重了,皇兄还是不必放在心上。”刘渝今日看似故作深沉,语气却极其轻松疏朗。他可是看了刘渊一上午的笑话,何况皇上骂刘渊难揽大业,心下早已乐开花了。

    刘渡默默地坐在一旁听他娓娓道来,时不时看着刘渝假惺惺的神情姿态,了然于心。此时刘渊嫌弃的看了看刘渝,甚至是翻了个白眼。他转头撇向刘渡,见他不予理睬这才缓缓放下手中杯盏起身说道:“虞术之事我理应虚心接受,反躬自省。”

    刘渊缓步走向刘渝表情意味深长,忽而轻松一笑:“这刑部胆大妄为,直接就去抄了虞府。这现在大臣个个来指责我来了。”

    “皇兄是嫡长子,日后必是继承大统的天选骄子,现如今虽还不是太子,但是大臣心中各个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们对您严格以待亦是本分,皇兄切勿介怀。”刘渝头微微昂着,看着甚是坦荡悠闲。

    “只是一向听闻二弟跟刑部侍郎李勤往来甚密,下次再有什么动作二弟若有耳闻就早些通知皇兄,省的我次次都慢人一步。”刘渊似乎并不曾因为早朝被骂而心情不好。

    “皇兄这是哪里的话,我与李勤交往是有,但绝不是皇兄口中的‘甚密’,人多口杂,这要是哪日传到父皇口中就不是这般意思,你一向知晓父皇最讨厌什么,最讨厌的就是皇子大臣来往过甚,这罪名我可承受不起。更何况我怎会提前得知此事,我也是今日早朝才闻其事,惊讶的很呢!”刘渝脸上漫不经心的多出一丝得意,转身走向正在一旁细细品茶的刘渡。

    “我听闻那日有人在虞府附近看到了一个人,形容起来我听着怎么好似三弟样貌,再是旁边那人也似万尘安。我向来知晓万尘安常往来于你府中,竟是连相府都甚少回去。你也多体谅体谅万大人,年过半百,就这么一个儿子,整日跟着你潇洒自在的好似那文人雅客,那外人闲言碎语说起来多难听啊,游手好闲之徒,这万相脸往哪里搁。再者听说那万夫人见个儿子比朝见圣上都难,也确是实属不易。”

    “哪日?”刘渡放下手中杯盏,继而无奈笑道:“二皇兄是说那日李勤抄家虞府那日可是?”

    刘渝只是微微笑道不曾否认。一旁的刘渊应是第一次听见此事也满是疑惑地盯着刘渡,静静地等着刘渡如何解释。

    “我还想问问大皇兄呢,那日我与尘安本想去会香阁,只因那日会香阁放出豪言说是当日有飞花令,夺得头筹者可品尝百年佳酿‘醉玲珑’,这可是上等佳酿,我那日分明差人去问过皇兄,可有空一道前去,皇兄不来也不差人通报一声。”刘渡看了眼一旁的刘渝解释道:“我知二皇兄不在京内,何况一向不喜与我们弄风作雅,所以这才未曾叫上二皇兄一起,省得你又要说我游手好闲了,全无正事了。”

    刘渊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我那日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莫见怪,莫见怪。”

    “那‘醉玲珑’的头筹必是我和万兄夺得,此等美酒本想带给皇兄品尝一番,那会香阁到我府上必是经过虞府的。谁知未曾走近就听见里面哀嚎一片,我一向怕见杀戮,拉着尘安便回府了。”说着刘渡拿起桌上的一瓷白瓶,光看瓶身已是精美绝伦,好似一艺术品。他起身给刘渝刘渊一一满上酒杯得意道:“二位皇兄快快品尝一番,看看值不值得我那日亲自跑去会香阁一趟。”

    刘渝点了点头笑道:“父皇要是知道你去会香阁拔得头筹,你猜他还信不信你身体抱恙,不能上朝等鬼话了。”

    刘渡逢迎笑道:“那就有劳二位皇兄帮我瞒住,你们素来是知道我的,我真是听到那些大臣在朝上嘟嘟囔囔争论不休我就头疼,我还是躲起来自在一些方能长寿。再说朝上有二位皇兄替父皇解忧,也轮不着我去费那个神。偷得浮生半日闲,甚是自在。”

    三人各怀鬼胎的吃了近一个时辰,待刘渝走后,刘渊神情严肃的看着刘渡道:“你可知我那日去虞府,有两个侍卫突然暴毙,你知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刘渡右手扶头,长叹一口气道:“皇兄说的奇怪,我又怎么得知这些。”

    “被人利器割喉,甚是平整。”刘渊起身扶了扶腰间青玉腰带,走到门口看着门外许久未曾说话。他似乎在等什么回答,或者说,他在等刘渡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兄怕是贪杯多喝了些,我让希白先送你回府上休息。”刘渡神情冷淡平静,他起身后拉了拉自己袖口离开了座位。刚走到门口,刘渊便双手一推,“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得那些事,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至少不要来给我添乱。”刘渊脖子上暴露的青筋此起彼伏。一旁的刘渡只是深吸口气淡淡回道:“皇兄,何苦动怒。”

    “何苦动怒,你刘渡说的倒是轻松,你可知今日朝堂之上,我被群臣笑话何等心情,你倒是躲在府内悠闲自在。我问你,你那日前去虞府所为何事?”

    刘渡缓缓抬头嘴角微浮,刘渊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怒斥道:“你当我不知,虞夫人和她虞家小姐面怒全非横死在地上,你是你做得好事吗。”

    “我给她们换了尸身找了个地方安葬了。”刘渡并未心虚,他对此也早有意料。

    “虞术叛变,父皇都还未开口,这李勤就是敢去抄他全家,你当真以为就他一个刑部尚书有这等胆量吗?这陈相的手竟不知已经这么长了,是我太过掉以轻心了,李勤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些画押罪证,称虞候祸心已久,转而就跳过我去向陈相请命回禀去了。朝廷命官,宰相决断,闻所未闻,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这陈相跟这虞候对立已久,趁机除之而后快。他的那些心思他倒是毫不隐晦,就差只手遮天了。父皇今日骂我无能,我自是理解他指的是什么。”刘渊刚刚激怒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他刘渝何等野心,日日财狼似的死咬着我不放,你要是被他发现,我如何保你?”

    “虞术不会叛变!”刘渡坚定地眼神里夹杂着一丝不满,刘渊并不意外。

    “证据确凿,通信文书都被搜出来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难道不清楚为何父皇会选择这个时候去狩猎吗,他想留给虞候时间,谁知我还是晚了一步。以前他们多少还会顾虑一下皇朝法度,现在竟敢先斩后奏了。”刘渊压低声音继续道:“刘渝要是发现你偷梁换柱,下一个就是说你勾结虞术,你现在估计就在大牢蹲着呢,还有力气来跟我狡辩是非。”

    “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刘渡喉咙微颤。

    “你倒是挺能耐。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你以为你整日不上朝那刘渝就能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了,他那心狠手辣之人,还须我跟你多言吗!”

    刘渡站在一旁,手指来回在额头游动。刘渊站在一旁冷不丁的问道:“那个尤苏寒是怎么回事?”

    “之前替我办事的商队老大遗留的姑娘,我看着不错就纳了,也算是给他父亲一个交代。”刘渡语气平和,看不出一丝异样。

    “你好大一男人了,母后为你挑选的那些大家闺秀不要,净往家里带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母后本就不喜这夏篱,身份低贱你非要纳入府中。要是知道你又莫名其妙的弄回一个粗鄙商户之女,不知又要被你气的几日难以下咽了。我也懒得说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刘渊气势汹汹的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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