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还好吗,希尔达?”

    “当然,我活蹦乱跳而且精神焕发,就算今天是个讨厌的雨天以及我某个一直安静脆弱的堂姐在今早用她的发饰戳穿了我的手掌。”格洛莉亚并不太生气地对着彭格列一世晃了两下缠绷带的右手。它在作痛,不是因为刺穿而是因为剩下的毒。

    “多么值得纪念的新生日,艾芙里特,这么多偶然总是很难叠加的。”戴蒙·斯佩多单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心情很好地走到格洛莉亚面前。

    “你这里做什么?我不记得自己有邀请你,阴暗男。”格洛莉亚被苏菲死死抓住手臂不让她再上前一步。

    “请你不要自作多情,如果不是艾莲娜实在无法到来,我是绝不会为了替她给你送礼前来的。”

    “哈,当然是艾莲娜,你要是送礼恐怕只有毒药和毒酒两种可能。”

    “而和你谈话比让我喝下毒酒还要痛苦。”

    “切。”

    “呵。”

    又来了。

    Giotto和G互相对视一眼,就现状感到无又好笑。格洛莉亚同斯佩多认识得相当早,那也意味着这一聊天模式已经持续很久。他们从来都以吵架作为每一场对话的开场白,同时存在一种奇妙的现象:他们从不因为观点理论或是立场争执不下,多数情况都是类似于对方的语调变化,领带颜色,皮鞋亮度等等完全无关紧要的事。并且,不管争吵有多么严重,他们能一边吵一边毫不受影响地完成工作,无论是个人还是合作性质。

    “……我们要去那边和人问好,你们俩都稍微安分一点。希望在宾客们离开后你真正的生日会开始前天花板不会因为你们的争吵塌陷,小希尔达。还有D,今天好歹是她的生日,说点好话吧。”Giotto转身离开前拍拍两人的肩膀。

    格洛莉亚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首领死在了她生日那天,为了所谓的家族面子而伪装出的“父女情谊”,举办生日宴会实在不合适。

    重新换个日子选一个新的生日是罗莎提出的。其余人也表示赞同,格洛莉亚的态度则是无所谓。至于家族成员,他们毫不介意对一场和其余家族交流交易的宴会。

    最终,集合所有人的意见,新生日确定为一个属于盛夏的日子。

    “罗莎呢?”格洛莉亚等了许久也没见自己的小妹妹跑来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小姐还在为今晚为您弹的曲子做练习,她很紧张。”

    “对象是艾芙里特,没人不会感到紧张。”

    “你没有必要必须开口说话,戴蒙。”

    二人显然谁也没听进去彭格列一世的提醒,继续不知疲倦地就毫无意义的小事挑刺,值得注意的是,他们一边贬损对方,一边斯佩多顺来巧克力蛋糕放在格洛莉亚手上,而格洛莉亚同样自然地接过香槟酒递给了她的吵架对象。

    苏菲总是对他们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真的一直在讲话。

    “噢,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真不希望我的宴会上有喝醉的酒鬼。” 格洛莉亚眼神鄙夷地投向不远处高升谈论的男人。

    嗯?等等,他说什么?

    “相信我,霍尔伍德和艾莫德斯都完了,明天的报纸头条会告诉你们的,我才是最终赢家,那群蠢货!”

    好吧,看来那个虚伪的三人同盟要结束了,那么我或许可以着手开始摧毁他们。

    “我找了最厉害的家伙去解决他们,但这没结束!那家伙很厉害,但是他知道的有些东西终究会害死他,所以,我联合了他们的部下围堵,相信我,那片区域已经完全封闭,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最厉害。第一杀手……他找了Reborn?

    格洛莉亚的目光不禁投向那片领地。

    她看见一片黑暗中巨大的火光把上空照亮,即便是从远处观望依旧令人发怵。

    ……看起来的确十分……凶险。但是,第一杀手的生活里从不缺乏凶险。

    ……所以他明明总计出现在各种宴会上但这次不一样。好吧,我们的确在我曾经的生日会上第一次见面,并且我们从那之后见过数次,有过数次谈话和合作,但那不代表他必须得出现。

    ……没什么。我不该担忧,那不合理,黑手党首领担忧第一杀手,太可笑了。

    “有人说过你的指尖敲击手杖的声音很烦吗,艾芙里特?”

    “闭嘴,你可以不听,也可以不待在我身边。”

    “这比平常的频率更高更烦人,你出了什么毛病?”

    “我说了闭嘴,你很吵。”

    “……走,不管你要干什么。”斯佩多忍不住扶额。

    “……什么?”

    “如果你的耳朵没出问题——快走,去做你要做的事,这样我就不用忍受你的烦扰。我想转移苏菲的注意力不是难事。”

    “……你真的是戴蒙·斯佩多?”

    “果然多和你说一句话我都很痛苦,艾芙里特。”

    “切——你的斗篷是我记得的那件银色花纹吗?”

    “是,就挂在外面。”

    2.

    杀手站在差不多一片黑暗的林中。

    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不断叠加,听起来嘈杂且颇具干扰效果。

    但这依然不怎么妨碍 Reborn声辨别。

    他听见了轻盈快速足够微弱的脚步,对于泥泞湿滑,有着碎石落叶的地面,来人能够控制到此地步已经相当优秀。最重要的,是熟人的脚步声。

    Reborn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查看。

    大概是因为月光稀少照落,树林里太过死寂深沉,所以那头银白的长发是一阵穿林而过有色的美丽的风。他看见鲜红色的裙摆飘摇不定,如同雨中震动尾羽的鸟,在光的碎影里忽闪忽现。

    他伸出手,手指穿过雨帘和迷雾去抓住仅此一个绮丽的雨夜。

    格洛莉亚在同一时刻抽剑,冷光滑过杀手永恒不变漆黑深邃的眼睛,它们在雨雾里充满寒颤的湿气和低温。

    “……”格洛莉亚把剑垂回身侧,由着对方环过她的肩膀让他们紧靠。

    “生日快乐,我亲爱的格洛莉亚,见到你真令人高兴。” Reborn帮她重新戴好兜帽。

    “……你多少对我的到来表现出一点惊讶吧。”

    “我没能出现在你的生日宴会上想必你十分生气,亲爱的,你多半是来找我抱怨的——说吧,我准备好去听了。”

    格洛莉亚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你以为你是谁呢,杀手先生,对于我们谁来说都没有必要让你一定得出现在宴会上。”

    “但你的确来了,格洛莉亚,而且显而易见是为了我——我记得不久前你的右手毫无损伤?”杀手并不用力地捉住她平常惯用握住剑柄的右手查看。雨水打湿绷带,伤口隐隐浮现,他不难发现那是穿刺伤并且凶器涂了毒。

    “我希望你的确如表面看起来精神而不是后知后觉开始眩晕,格洛莉亚。”

    “不是大不了的伤势。话说现在应该关注这个吗?你的敌人们是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一部分死伤惨重,一部分被引到别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剩下的当然是在包围这片树林。”

    他们停止了交谈。

    格洛莉亚同Reborn面对面相贴,她按住对方的肩膀而对方绕过腰扶着她的后背,两人举起武器的手各自越过彼此的肩对准藏在暗处正在不断接近的敌人。

    火花和寒光在同一水平线上朝反方向冲出。

    飞溅的血液在雨水里消失踪迹仿佛从未出现。

    重物倒地的沉闷和子弹的锐鸣连带着火焰燃烧的嘶叫并不和谐地作响。

    巨大的狂响奏鸣在雨里渐渐停息。

    他们离开充满了生命流逝的树林,闯进一家私人诊所。就实际情况而言,陷入那种境地并成功逃脱的杀手除开微不足道的擦伤和划伤,只有一道左肩的撕裂伤口倒也神奇。

    “我姑且象征性询问一下,你需要麻醉剂或者止痛药吗?”格洛莉亚拿着镊子和消毒药水与纱布在他身边坐下。

    “我不能冒着让那些东西损害我的神经和反应能力的危险,亲爱的。”

    “好吧。”

    “你的手掌如何?”

    “没有一点问题,本来也不严重,那都是早上的事了——我要取出扎进肉里不明武器碎片了。”

    诊所里的安静保持了不短的时间,实际上那种伤口在他们的世界里太过常见,格洛莉亚花去更多的时间消炎清洗干净。

    “非常专业且利落,好小姐,这让我思考作为首领的你恐怕也常常为自己处理伤口。”Reborn拦住刚要转身的她,就着没用完的棉球药水和绷带替人重新包扎受伤的手。

    “与我而言突发性受伤和带伤外出行事是日常,Reborn,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是如此,我们与伤痛相伴,不是吗?”

    “那么雨水也是你的伤痛之一吗,亲爱的?所以你用那样的眼神去看。”

    这并不是今天杀手的偶然发现。他早就有所察觉格洛莉亚对于雨天的厌恶不是出于对雨水阴沉天气的不满这么简单,但他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也没有探寻精神所以从未提起。至于今天……或许只是时机刚好而已。

    格洛莉亚没有立刻回答,但也没有生气。她只是平静地和Reborn总是那么敏锐的眼睛对视。

    她如何去喜爱甚至平心看待雨天?明明那么多不好的事都发生在雨水倾下里,悲伤,痛苦,疼痛,伤口,阴影,那么多。

    格洛莉亚第一次杀人是在一个雨天家族庄园的庭院草地,她那该死的父亲用剑架在罗莎的脖子上,以此威胁格洛莉亚亲手砍掉照顾自己的亲近女仆的头。她看见锋利的剑边只是稍微靠近就划破妹妹的脖颈皮肤,女仆悲哀地跪在她面前做好受死的准备。

    她没有任何错,只是不幸被父亲选为让格洛莉亚杀人天赋彰显的开端。

    格洛莉亚记得脖子上的断口,那些血迹如何晕开,罗莎凄厉叫喊,还有因为找不见女儿赶来的塞西莉亚当场昏迷过去。塞西莉亚的精神从那时起就不断变坏了。

    又或者是她第一次强烈拒绝充当继承人,并且出于真心想法和气父亲的原因宣称自己宁愿去一个自由杀手。他们在三楼阳台上激烈争吵,一切都一发不可收拾,父亲克里斯把她从阳台上推下去并捂着自己被匕首扎进的腰侧。

    这当然不会至死。但浑身多处骨折,使得她暂时动弹不能。雨水几乎让她睁不开眼,同时放大了身上的疼痛。格洛莉亚在雨帘里看着面目狰狞的克里斯捂着伤口朝自己走来。那不是父亲,如同死神或是鬼魅,摇摇晃晃,浑身抖落冷气,滴下的血顺着她的脸和雨水滑落,拔出的刀子足够锋利且光亮,格洛莉亚模模糊糊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眼睛。

    ——你要永远记住自己的愚蠢和狂妄。敢出声我就去揍塞西莉亚或是小罗莎。

    克里斯摁住她的脑袋,顺着她的肩后开始划。

    格洛莉亚一声没出。

    他划得很慢很深,格洛莉亚数着3分钟过去。她听见被人拦住的妹妹和母亲在雨里哭喊到发不出声。

    ——说你错了,小家伙。

    格洛莉亚闭上眼不吭声。

    预料之中,她的手关节,膝盖,脊背收到了攻击,但她依旧不说话,等到父亲蹲下来抓起她的头发,格洛莉亚咬住了他的手腕并且戳进他的伤口。

    ——杀了我,然后我也杀了你。来吧,我不害怕。

    他们两败俱伤。

    但是不只,远远不只这些。而对于她而言就算是回想也足够疲惫。

    她背上的伤痕早就不再作痛。但那无法缓解什么,格洛莉亚对于这个痕迹,对于她过去的整个人生,她感到一种逃不掉的压迫和呼吸困难。

    “靠近我。”

    杀手出声了。就像一颗子弹打穿了那些玻璃板的碎片,带来一种狂悸后的窒息下沉。

    “……什么?”

    “向我更靠近。再近一点,小玫瑰。”

    格洛莉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推着她的后背。潮水,黑色的潮水。

    她因此站不住脚朝Reborn走去,哪怕不知能够得到什么。

    格洛莉亚站在他面前,对方双腿交叉形成闭环,同时伸出双手握住她的后颈迫使她弯腰低头几乎快让他们的额头相碰。

    “这里没有雨,亲爱的,不是任何地方都会下雨。而且,这里够小也够隐秘,无论你打算回忆还是讲述都相当合适,没有人阻止你,当然也没有人记住或者忘记。”

    “你是在让我——”格洛莉亚皱眉抵触。

    “不,我没有让你做任何事,格洛莉亚。我不会成为逼迫你的人。你只是在这里停留,仅此而已。”

    “……”她快要崩断的神经在抽痛里缓慢恢复。

    “你可以放轻松,格洛莉亚,如果你愿意向前倒,那么我就会愿意接住你。”

    格洛莉亚感到了惊讶。

    她随后沉默不语地向前倾倒靠着Reborn的身体,对方只是轻轻抓住了她的双臂。格洛莉亚没有讲话,她保持这一姿势安静好一段时间。

    “果然盛夏更适合你,格洛莉亚,你选了个不错的生日。”杀手冷不丁换了话题。

    “你在用盛夏形容一个不折不扣的黑手党。”

    “有什么关系,在黑手党之前你总得先是‘格洛莉亚’。说起来,既然不是来抱怨我没去你的宴会,那为什么来了?”

    “许多人讨厌夏天和冬天,Reborn,因为他们在一年四季里是偏向极端的两个。或许凑在一起的话会好那么一点。你总是出其不意地出现,自顾自地。……我大概,也开始渐渐有些习惯于这种偶然,”格洛莉亚在认真斟酌用词,最后也只是笑笑,“而且,宴会太无聊了。”

    3.

    格洛莉亚同他分别的时候,发现脖子上多了点东西。

    ——一条项链,基于杀手曾经给她自编的故事。

    4.

    格洛莉亚坚信她的家族成员们在对她进行一场谋杀——依靠各种混乱的事件来将她逼疯。

    像是去年才被压制住的联姻提议又开始轰炸,年长者们带着一种本月之内不拿下她此后将再无机会的可怕觉悟力开始不厌其烦地使用语言攻击。

    “或者我们也可以考虑罗莎——”

    “我的老天,那孩子才15岁!”

    几乎无计可施的格洛莉亚甚至难得失礼地冲到友人彭格列一世身后捂住耳朵蹲下,用他的长披风把自己遮起来。

    “……他们是怪物,是怪物。”

    G从一旁带着爱莫能助且同情的目光隔着Giotto的披风拍拍她的脑袋。

    甚至于,格洛莉亚在看到斯佩多出现的时候突然异常热情地向他跑来,高声说着“我亲爱的好先生,我最好的朋友真高兴见到你,我这就和你一同离开,”对此深感见鬼的斯佩多连连后退,做出“你是不是得绝症快要死了”的评价。

    事情当然远远不只这些。好比四处惹祸的堂兄表弟表妹之类,又有白痴蠢货无视了家族禁止毒品的规定之类,交易暴露遭遇袭击之类,曾经的同盟家族同他们闹翻之类……

    “……首领,你需要咖啡吗?”

    “我拒绝苦的东西。……而且光是想想没解决的事我已经完全能够保持清醒了。”眼睛发肿贴着消炎纱布,头痛导致脸色苍白阴沉,右手肌腱炎发作的首领小姐嗓音发哑,苏菲默默在她桌上放上好几种糖分足够致死的小点心。

    她的状况倒是激发了出于安慰姐姐弹琴的罗莎的创作天赋,以及变着花样给她做新点心和披肩的艾莲娜的设计天赋。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段时间,而在又场茶话会上顶着勉强支撑面无表情的脸的格洛莉亚在看到被人塞进手里的纸条之后感觉到呼吸更加不畅。

    ——离彭格列那位远一点比较好。

    似曾相识的情景,上次一次某人就是这样骗了她。就算是第一杀手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接下任何委托,比如说刺杀那位传闻里的彭格列一世。就算真要动手也绝对不可能选在这种地点这种时机。

    ……假的。绝对是假的。

    格洛莉亚抬头扫向整层空间。她没能找出杀手的身影,哪怕一再反复确认。

    ……没有。我认不出他的伪装。这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随后,一阵奇妙的响声。

    ——停手。

    格洛莉亚心下一紧,她向Giotto渐渐靠近拉住他的衣角。

    “……小希尔达?你还好吗?”

    “发现什么不对吗,格洛莉亚?”G立刻环顾四周,一时没发现什么不对。

    “……不,只是感觉到不太好的目光或是别的什么好像朝我们投来而已。”总不能告诉他我和第一杀手是熟人,他刚刚警告我远离因为要来杀你吧……

    “感谢你的担心,希尔达。你最近太过劳累,精神紧张倒也正常。”

    “是啊,就算是首领也要找个时间好好休息。”

    “……嗯,不过小心点总是好的。”……来真的吗那家伙?怎么还不出现?还是说我真的没认出他为了这次行动特有的伪装……

    贵妇人们仍在互相炫耀自己最近的花销流向何处,身上的新物件如何稀有别致,偶有夸耀丈夫如何疼爱自己的则得到其余人一致的不屑。

    男人们同样聚在一起,不过是在讨论生意上的好坏,无非是败者哭胜者笑,或许也会交换一些不该被妻子们知道的秘密。

    一切看起来如此令人厌恶又一如既往,看不出不和谐的存在。

    平稳端着盖上白布的托盘的青年向抛媚眼的某位已婚妇女递上香槟,在她的手快要和自己的手背触碰的瞬间不着痕迹的避开。

    他侧身面向角落的同时从马甲之下取出武器,自然抬手靠向托盘,危险的枪支被白布遮挡严实。

    3,2,——1。

    “砰砰!”

    快速连发之下几乎听不出间隔的两发子弹从彭格列一世和艾芙里持首领耳边呼啸而过,砸进墙壁变为两个不小的贯穿洞口。开枪者随意丢掉手上的物品,动作优雅利落地擦过慌乱的人们,从窗翻身跃下。

    “……希尔达,你如何?——希尔达!”

    “我去杀个人就回来,Primo。”她回头对着友人温和一笑,随即也从窗口跳下不见踪影。

    5.

    金红色的火焰凝聚起的球体在Reborn身后穷追不舍,从他身体附近不断略过,在草地和远处的房屋顶上落下,这让杀手见识了一把格洛莉亚的拆迁能力何等优秀。

    她在身后持续高速讲话,风声和轰鸣让Reborn不听清内容,但一定是在骂他。

    一大片草地变成贫瘠焦土以及垮塌好些屋顶之后,格洛莉亚大概是由于近来疲惫此刻终于没了力气。她盯了杀手半天,最后干脆向后一倒在还完好的草坪上躺下。

    “我的确接到了和那位彭格列一世有关的委托。”Reborn在她身旁蹲下,轻轻捉住她打来的手。

    “……但是你最终杀掉的是委托人。”格洛莉亚别过脸不想看他。

    “大打出手之后感觉如何?”

    “……真的吗?你要问我这个问题?”格洛莉亚一脸难以置信,干脆翻身彻底背对他。

    “如果可以的话你一定很想像刚才那样对待你的家族成员,不能那么做真是难受,不是吗?你快要憋坏了,亲爱的。”

    格洛莉亚迅速调转方向重新看向他:“……老天。……看在上帝的份上,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点谢谢之类的话——你知道人在暴怒的时候真的会杀人吗?”

    Reborn挑开遮挡她视线的碎发,看起来并不在意:“所以你在担心你会失手打中我?放轻松,你每一下都避开了我,完全没有危险。”

    “……那下次还是打中你吧。”格洛莉亚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好吧,或许我应该事先给你点提示。但是至少现在你看起来好了点,小玫瑰,先前实在太过发蔫,让我无法习惯啊。”

    格洛莉亚摇摇头,闭上眼调整呼吸。银白色的发丝向上飘摇,如同快要飞向天光源头处的蒲公英。她依旧疲惫,但是不再烦闷。

    “那么,祝你下午晚上愉快,我要回去了,还有事情要——”

    “不差这点时间,格洛莉亚。”杀手在她快要抬头的瞬间按住她的额头。

    格洛莉亚没有拒绝。

    她重新闭上眼睛,闻着日光和草地和风的气息。

    还有被带来的Reborn身上泛苦的咖啡和烟草气味。

    我明明就讨厌一切苦的东西。

    她心情还不错地思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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