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苦着脸趴在桌上看书。明天有个英语测验,他应该抓紧时间复习——或者说预习。但是不管他的眼睛如何努力且拼命地想要看清每一个字母,他的大脑都拒绝接受一切有关英语的信息。

    他看了看作为外国人的格洛莉亚和Reborn突然羡慕不已。不过,他们俩不管干什么应该都很容易,而且都能做好。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真是大啊……

    “你已经看着那一页许久不动了,小朋友。”格洛莉亚停下了看书的动作,那是本全意大利文的书籍,纲吉并不清楚其中的内容。

    “觉得困吗,阿纲?是需要一发子弹还是碧洋琪的料理来让你清醒清醒?”

    小孩顿时直冒冷汗,拿起笔无意义地开始勾画。

    “格洛莉亚小姐,”

    “又干嘛?注意力给我集中一点。”

    “格洛莉亚小姐以前真的是黑手党首领?”

    “要让我证明给你看,确定?”

    纲吉疯狂甩动脑袋并摆摆手:“不是……我是想说你记忆力是不是很好啊?”

    “论记忆力的话莉亚的确很有发言权,除非她故意不想去记住,应该没有记不住的内容。”擦试保养完自己的武器,Reborn把它好好放回原位。

    纲吉眼睛一亮,一点一点向格洛莉亚挪近:“那你能不能教我一些提高记忆力的方法?”

    “阿纲,实际上我大多数能力的背后我都会回答同一个答案——天赋,学什么都快的天赋。”

    家庭教师先生发出很轻的代表幸灾乐祸的笑声。

    “……”好气人!

    “也不是没有别的。比如,我一周处理的文件量完全够开一家报社,然而这些信息但凡有一点我记不准确,不是我死就是家族成员会死。显而易见,我不能犯错失误,我从小就没有这个权利。你的老师也是,他是第一杀手,但就算如此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让他不再拥有这个头衔甚至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以上内容对于纲吉而言太过深奥沉重了。他微微张着嘴却没说出半个字,垂下头保持沉默。

    大人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最后由Reborn清清嗓子发话:“但这是我们,阿纲,你和我们生活在不一样的世界,没有必要按照我和莉亚的方式去生活。而且,你还能犯错,还能被纠正。这是不一样的,小鬼。”

    小孩支支吾吾了半天,蹦出一句“可你们还不是要把我培养成什么黑手党首领”。

    “噢?意思是我要从今天开始教你怎么杀人?我不介意教你,莉亚在此方面也十分擅长,就看你愿不愿意。”杀手拿起他的枪,保险栓反复弹开又合上,格洛莉亚也相当配合地抽出许久没有用过的手杖剑让那冷光闪到小孩脸上。

    “……我才不要!……我要继续看书了。”

    完成每日逗小孩指标的大人们心情愉快地收回武器。

    格洛莉亚突兀地咳嗽了两声。

    杀手和小孩几乎同时抬眼看她。

    “……怎么了,你们一下子这么同步。”

    “……没什么。”

    “啊……你要喝水吗格洛莉亚小姐?”

    过了10月天气越来越冷,格洛莉亚的脸色时不时显出点遮掩不住的病态,纲吉也从Reborn处得知阴冷天气尤其是雨天会让格洛莉亚状况不佳。但是不能又过于表示关心,小孩很头疼。

    “格洛莉亚小姐的病没有一点办法吗?又不吃药也不看医生,这不对吧……”

    格洛莉亚短暂离开的片刻纲吉小声地和杀手谈及这件事。

    “很遗憾,阿纲,人类的医疗对她没有一点用,或者说,她根本不能用。”

    “她是不是……还会失眠?我有次半夜醒过来很渴,好像看见你和格洛莉亚小姐了。”

    “她的确会。”

    明明迪诺和碧洋琪说过他们是恋人而且关系很好,结果连Reborn都没有办法。……不对,不是没有办法,感觉Reborn好像迫于无奈不能插手太多。

    奇怪。

    他们是很亲密,但又……

    碧洋琪说过的那件坏事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样的事才能格洛莉亚变成这样又让他们不得不保持距离?

    ……

    不算大的雨。

    但是,不大的雨却有巨大的阴影。那阴影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只网住了Reborn和格洛莉亚两个人。

    Reborn坐在客厅里没什么表情,他本来也是个情绪不明显的人。他还是会嘲讽欺负纲吉,会弄些奇奇怪怪的事并把他们称作必要的训练。

    但纲吉能感觉到他心情糟糕甚至于低沉。

    他不说话也不看向纲吉的时候,目光投向很远的地方,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单纯地冥想。

    纲吉的目光忍不住看向格洛莉亚的房间——她在里面休息闭门不出。

    小孩上楼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太过轻率。他真的应该参与进这种事吗?他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人,也不擅长去解决问题。像这样的事Reborn和格洛莉亚才更擅长。

    但他们失败了。

    那自己又能做什么?不知道,完全没有头绪。

    没有什么想法的纲吉已经停在格洛莉亚的房间门口。他心情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门。

    “谁?”

    “……那个,是我,格洛莉亚小姐。”一下子就回应我了,还以为她会在睡觉。是太难受了根本睡不着?

    “是阿纲啊。……Reborn让你上来找我的?”

    “……不是的。”

    “……我没事,刚刚在睡觉,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小孩在门口变得无措。他轻轻地踱步后又停下,垂下头思考点新的对策。

    听得出人没走的格洛莉亚保持沉默。意识到小孩仍在逗留的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进来吧,门没锁。”

    房间里很黑。格洛莉亚没拉开窗帘也没开灯,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纲吉进来后她按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这是新奇的景象。

    纲吉站在她床边,发觉格洛莉亚那张侵略性太强的脸模糊轮廓,在昏黄的暖光下变得柔和。灯光晕开在她苍白的皮肤上,使纲吉感受到纸张般的单薄。

    她垂下眼皮,也垂下了伪装和逞强。

    “坐吧,说起来这是你家,你不用这么拘谨。”

    “……哦。”

    一时冲动找上来的纲吉这才意识到他完全没想过如何进行对话或者他到底要做些什么,此刻只能尴尬地东张西望不说话。

    “我的屋子里可没有什么给小孩玩的,我只能用意大利语素材教你新的语言。”

    “……我学不会的,格洛莉亚小姐。但是……格洛莉亚小姐的口音很好听。”

    “谢谢。还有,做事情前不要总以做不到为前提,明白吗?”

    “是,对不起。”

    格洛莉亚抬起手猝不及防弹向他的脑门,刚刚还在愁眉苦脸的小孩顿时破功叫着“好疼”。

    “你的家庭教师有那么恐怖,恐怖到你甚至躲进我的房间?”

    “……”当然不是因为这种事啊。

    “不是的话找上来干嘛?少了一个讨厌的大人在身边你应该高兴才对。”

    “……格洛莉亚小姐,我觉得……我应该……也不讨厌你。嗯。”小孩的手紧张地放在腿上,他的语气听起来小心翼翼。

    格洛莉亚少见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笑了。

    但纲吉不认为那代表高兴和放松,她的笑太沉重,或许已经不能归在“笑”的定义里。

    “没关系的,”她拍拍纲吉的肩膀,“我认识的很多人都讨厌我,我自己的血缘亲人都有想杀我的,你大可以没有负担地承认。不是坏事,真的。”

    “不,我说的是真话。”前一秒还感到别扭的纲吉一下子眼神坚定。

    格洛莉亚动作一顿。她别过脸看向其他地方并持续安静不语。

    ……完蛋,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但是顺着她说是不对的,那不是事实。

    又开始慌乱的纲吉努力想话找补,但格洛莉亚又先开口了。

    “那你还是选择讨厌我吧。”

    “诶?”

    “就我以往的经验来看,讨厌我的人可能活得更长也更好一点。”

    纲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和她对视。

    她在说什么?这太奇怪了吧,这些事哪有什么联系?

    “……格洛莉亚小姐,别开这种玩笑啊。”

    “我是很爱开玩笑。但是,刚才我是认真的,阿纲。”

    纲吉意识到他模模糊糊且误打误撞地稍微接触到致使格洛莉亚和Reborn变成这样的源头了。但他只能止步于此,因为他尚不能具备足够的勇气和决心去面对别人的真相,同时格洛莉亚暂时也不可能说的更多。

    他还能做什么呢?

    每一次,他遇到困难和纠结的时候,不管是格洛莉亚和Reborn好像总能第一时间给出解决方案,不管那些方案有多么难以接受或是离谱,但结果并不坏,甚至有时纲吉后知后觉地高兴。

    但他太笨了,没有那种头脑和反应力,也没有足够的经验。他是个什么都不懂也时常感到无力的小鬼。

    “格洛莉亚小姐!”纲吉第一次主动伸出双手抓住格洛莉亚的手臂。感谢老天,他至少不用这样面对Reborn,格洛莉亚绝对更好说话。

    被小孩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的病人一挑眉,做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的表情。

    “我一直觉得不管是你还是Reborn都是很厉害的人!”

    “……谢谢夸奖,你自己加油。”他到底要说什么?搞不懂现在的小孩。

    “很多事情对于你们而言都算不上困难,你们和我是不一样的。就算有自己好像解决不了的事,如果一起的话就算到最后都什么也做不好但也是两个人一起承受,对吧?”

    格洛莉亚微微眯起眼。

    “……不,我并不想把你的家庭教师拉进和我一样的境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吧,格洛莉亚小姐。”

    “怎么,我以为Reborn不会和你说起那件事呢。”干嘛把这种复杂的事告诉阿纲。更何况还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的,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就像你一样,格洛莉亚小姐。但是就像碧洋琪和迪诺先生所说的,他们知道你们曾经互相想念。而现在,你们也都不好受。”

    “……他心情不好,是吗?从你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

    纲吉不擅长撒谎,于是用沉默做为回应。

    “Reborn除了心情不好还有别的吗?像是如我这般偶尔闭门不出,或者身体出了点状况之类的。”

    “这种事难道不该你去问吗,反正Reborn也只可能希望你去问啊……”小孩低下头很小声地嘀嘀咕咕。

    哪怕是他们这样的人,那么擅长替人解决问题,却也会在自己的问题前面逃避,为了某个看不到的未来。

    “……明明总是逼着我去接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为什么自己就不这么做了……”

    格洛莉亚从床上起身。

    她打开房门倚靠着门框,拒绝了纲吉想要搀扶她的动作。

    她把目光投向在单人沙发上沉思的Reborn。说实话杀手很少会有那样的背影,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阿纲,你有见过一个东西吗?透明的,不大,里面燃着火焰。”

    “见过,我看见过Reborn从口袋里拿出来看。明黄色的火焰,里面的焰心却是金红色的。”

    “……他有说什么吗?”

    ——看到那个金红色的焰心了吗,阿纲?

    ——嗯,好特别,也很漂亮。

    ——我也这么觉得。那是我见过的最奇特又最美丽的火焰。

    纲吉看到格洛莉亚做了个深呼吸。

    这时,Reborn转过头向上看去。

    他们的视线交汇了。

    格洛莉亚从他漆黑的眼睛里看见不可抵抗的召回。

    ……

    纲吉觉得他先前的做法可能的确太草率。

    格洛莉亚和Reborn有几天没有怎么说话,虽然也有可能是二人在深度思考如何让事情得到良好解决,但也有可能是他们陷入另一个僵局。

    就在五天后快到睡觉时间的纲吉打算向二人认错的时候,两个大人停在各自的房间门口不动,转过身同时开口了。

    “我有话和你说。”

    小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一些。他对着两人说了句晚安,和另一边的碧洋琪互相交换眼神都了然于心,随后尽可能快地回了房间。

    大人们对于小鬼们的反应感到有趣而无奈。Reborn迈开步子向格洛莉亚径直走去。

    格洛莉亚的房间窗户正对背面的街道,那条街道相当安静,就算是白天也并不吵闹。他们靠在窗边,就像曾经无数次靠在彭格列总部格洛莉亚办公室外那扇窗户前,家光还半开玩笑地说过要在那扇窗子前立上牌子,用最醒目的大字标上“守护神专有约会地点”。格洛莉亚听完后置之一笑,并友善询问他介不介意自己把他倒栽进总部门口,于是那位令外界闻风丧胆的门外顾问立刻低头认错。

    “女士优先?”杀手率先打破沉默。

    “……在其他事情之前,我首先要向你道歉。”

    “……你知道用不着的。莉亚。”

    “你听我继续说,”格洛莉亚抬手盖在他的手背上,Reborn自然地翻转进而反过来包裹,“我承认我离开不只是因为恶化的身体,还有岌岌可危的精神。我一直无法面对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也无法面对看见我的状况持续变坏后你的表现,所以……我不是离开而是逃走。不管是碧洋琪还是迪诺,甚至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阿纲都觉得我忍痛离开,迫于无奈。不是的,不是那么被美化的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逃跑了。”

    杀手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保持着一直平静温和的盯住她双眼的目光。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你知道我有很多想不起来的事,那真说不好是阿玛兰妲干的还是我自己因为不愿接受而选择忘记。再往前推,比如我的母亲,她爱我却又怕我,我的解决方式是尽量不靠近也不交流,而现在她已过世很久,我偶尔会想当年是不是做错了。再比如初代的彭格列成员,我虽然不能和他们在死前见面,但也不是不能从远处观望。可是,我一次都没有,我再也没去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一直到他们每个人临终。”

    这是格洛莉亚第一次和Reborn谈论有关逃避和害怕的话题。她一直尽力不愿提起和关注,无论如何从不承认。Reborn可以想象这几年她的痛苦与挣扎。她最终还是会向他走出曾经走不出的那一步。

    永远如此,只是需要点时间。

    “是我的问题,Reborn,我知道你也没能走出来,但因为我的情况复杂你也没办法对我说什么,不可能宣泄也不可能去放轻松。我很抱歉把自己的负担加在了你身上。……逃跑果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我和你在阿纲家再见面,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什么也没解决。我开始后悔,Reborn。伽卡菲斯又说对了一件事,我真的会不断作出错误的抉择。……我很抱歉,我很抱歉亲爱的,我本该陪在你身边的,无论何时。”

    格洛莉亚调整呼吸试图重归平静,但她连呼吸里都有颤音。比起先开口安慰,杀手选择立刻把人圈进怀里让他们完全紧贴。他像以前那样轻拍她的后脑勺,摩挲她起伏发抖的肩膀。

    “我不否认那是负担,莉亚,不可能有人会因此感到轻松。但我确信一件事,我的小玫瑰,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我也应该是我来和你承担同样的东西。我还确信对此是不后悔的。”

    格洛莉亚的脸深埋进他胸口不愿抬起头,她的双手揪住杀手后背的衬衫面料,含糊不清地冒出一点音节。

    “我想我们大概是扯平了,好小姐,比如你后悔离开,而我后悔没去找你。好吧,我说我不去找你是因为你不希望我那么做……其实还会有别的可能性,只是我故意忽视了。我想你不是唯一一个后退的人,莉亚,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自责。至少……现在我们又同时向前,那个距离就会重新缩短。”

    “嗯。……真是的,我前几天还被阿纲教训了。”

    “哦,那个小鬼什么时候有这种胆量的?”

    “他向我抱怨我们逼着他向前走不后退,对自己却不是这样。真是狂妄。”

    “大概是训练量太少还有抱怨的精神。新的计划看来要提上进程了。”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莉亚,”

    “嗯?”

    “露切……应该是快去世之前给我寄了封信。”

    格洛莉亚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他:“……我都不知道。她写了什么?”

    “‘一切都会好的’。主要内容是这样。”

    “……我守在她病床边的时候她也说了很多次。”

    “我不觉得像露切那样的人只是单纯地说些安慰不实的话。我们该去相信,即便我们自己看不见那样的结局。”

    “那么,我就期待着看看吧。”

    两人的身体投下的阴影互相笼罩了。杀手双手握着她的腰使他们一起不急不缓地后退,如同一首婉转轻柔的华尔兹走到曲末,即将摔进更符合杀手和恶灵的热情奔放且缠绵的探戈。

    Reborn总是习惯性先亲吻她的双眼,人们可以没见过巴勒莫的红月,但不能没见过格洛莉亚红色的眼睛。格洛莉亚的睫毛此刻类似于鸟类柔软轻盈的翅羽,混乱地震颤和翻飞。

    “令人怀念,小玫瑰。”

    “你指什么?”她的手指滑过杀手的鬓边,向上揉捏着他的耳廓。

    “你的睫毛数不清次数地扫过我的脸。”

    “你的花言巧语还是那么丰富,我亲爱的。”格洛莉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Reborn粘上她的眼角,鼻梁和嘴唇,在接吻的间隙里笑言:“我倒是觉得你一直很受用。”

    “先生,我可不是对花言巧语受用。”

    “那是什么呢?”

    “……你明明很清楚。”

    “不,我一点都不清楚。”

    格洛莉亚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这人果然忍耐太久之后又开始玩以前那套了:“……好吧,我是对你受用,受用的不得了。满意了吗?”

    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压着人躺下:“相当满意,我的小姐。”

    格洛莉亚的皮肤是一种特别的白色。白炽灯落下的时候并不会有太大反差,一层光晕开在表皮,像是原本平静的河流散开美丽的波纹,那使人忍不住伸出手触碰,想要穿过水流。

    疤痕在这样的皮肤上尤其明显。洁净清澈的河上不该有横生的枯枝或是沼泽。

    Reborn额头抵在她胸口位置,听见算不上平稳但无疑倍感珍贵的心跳,并不大的震动透过杀手的眼睛或是嘴唇传进深处一起共鸣。伤痕如同仍在生长的沼泽,钻进他的手掌从而进入身体,伴随着久久不可散去的钝痛。直到一双微凉的手温柔地包裹他伸出的手,在他耳边柔声低语。

    不管多少次,果然未免太瘦了。

    只是将手掌贴向她的脖颈,从视觉上已然造成出压迫感。她的腰同花藤这样的植物根茎的确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韧性,柔软,纤细,而稍有些硌人的骨头是枝节。

    格洛莉亚放软的柔缓声音在他耳边絮语,指尖搭上他总是难以舒展的眉头,缓慢地抚摸和按揉。Reborn沉默着捉住她的手指以唇珠摩挲带着细细伤痕的指关节,一个接一个,随后是指腹,手掌的纹路和那淡青色管凸出的手腕。

    他的呼吸同叹息喷洒在爱人的手背上,像是一段深沉缓慢的情诗刚结束的一小节最后的余音。

    “我好像更后悔没去找你了,莉亚。”

    “我只能说,一切都会好起来,你就为我放宽心吧。”

    ……

    格洛莉亚沁着汗,饱满且虚乏在Reborn脖颈处。他们用一样的体温和呼吸保持一会儿安静的拥抱。

    如同跌入迷幻又别无他物的镜子里,脱离后依旧有着晕眩的满足感。

    “……Reborn,”

    “嗯?”

    “我希望现在说还不算太晚。”

    “我听着呢,莉亚。”

    “我知道我常常……不说真话。但有些话我绝对无法撒谎。……我很想你,非常且深刻地在头脑和心脏里想你。”

    杀手捧起她的脸让他们的额头依偎:“那么你也很清楚我抱有同样的想法。这次是真的回来了,是不是?”

    “嗯,我回来了,Reborn。”

    “欢迎回来,小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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