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夜总是那么寂静幽长,白日熠熠生辉无比鲜亮到了夜里那些腐烂不堪,仇怨恶毒都会冒出来。

    景墨尘漫步其中,他很清楚自己在做梦,也很清楚这不是他的皇宫,却很相似,到底是在哪,走着走着就看过一处宫殿,“明月宫”,是那座堆金积玉,富丽堂皇的明月宫?

    有说话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吸引着他一步一步走进,踏入内室,入目的就是一抹白。

    玉体横陈,楚腰卫鬓,真的如明月一般,皎洁无暇,美的不可方物,这样的美色,让一直对美人计嗤之以鼻的景墨尘都不得不怀疑,要是当初敌人送来的是如斯美人,他能否也能毫不动摇。

    美人趴在榻上,衣物腿到腰间,宫女双手在其上涂抹着,只是如此,就让景墨尘起了想要剁了这双手的念头。

    这时一个嬷嬷进来,“娘娘,尹夫人被尹大人处置了”

    “呵,本宫还以为他们是真的恩爱呢”趴在榻上的美人不无讽刺的道,“本宫的这个父亲,一向无利不起早,这是向本宫表忠心呢”

    原来她就是尹瑶希,虽早有猜测,但也直到此刻才安心,可这点安心让景墨尘感觉有些荒唐,自己居然会因为眼前的女子或许不是她而感到不安和背叛,真的是……

    “您可是贵妃娘娘,尹大人自然在意您”嬷嬷不知尹府内的事,自然说的都是好话。

    尹瑶希笑了,差点泪都笑了出来,嬷嬷有些懵,自己是说了什么笑话吗?

    当然是笑话,尹瑶希收了笑,很是轻描淡写,“你错了,本宫的父亲在意的可不是本宫”

    这时宫女停了手,“娘娘,好了”

    尹瑶希坐了起来,宫女伺候穿好衣衫,其实就是一层薄纱,月光色的薄纱,翠绿的鸳鸯肚兜,如墨的青丝,还有那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如此妖艳,如此绝色,难怪书中曾言,明月宫里藏明月,清冷绝色世间无。

    宫女也好,嬷嬷也好,不论看过多少次,都会被惊艳到,甚至脸都红了。

    尹瑶希已然习惯了这些害羞,痴迷的眼神了,走到梳妆镜前坐下,轻拢发丝,“本宫那个父亲最在意的是本宫那个不学无术,整日惹是生非的兄长”

    自己也是进宫后才知道,父亲用自己换了兄长的官运,呵,可笑,就那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畜生居然也妄图披上人皮。

    嬷嬷让宫女们都下去,上前劝慰道,“娘娘不必伤心,不论之前如何,现在这后宫上下,朝廷内外,谁不羡慕娘娘”

    呵,羡慕,是又恨又怕吧,不过无所谓,“可惜了,本宫没能见尹夫人最后一面,要不然怎么会让她死的这么痛快,要知道炖刀子磨人才是真的痛,本宫那个爹不会也是知道,所以才会如此迅速吧,没关系,还有那些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呢一个都逃不掉的”

    明明很是平常的语气,但听的人毛骨悚然,嬷嬷低着头,不敢说话,尹瑶希本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你下去吧”

    “是”嬷嬷告退。

    屋内就剩下尹瑶希一人,只见她拿起梳子慢悠悠的梳着一头青丝,美人一举一动都是美的,而且她的美中带着媚,很是勾人。

    景墨尘看着镜中的她,如此的真实又是如此的梦幻,那个藏在笔墨之中的她是那样的魅惑,那样的动人心弦。

    突然尹瑶希抬了眸,正对上镜中的景墨尘的双眼,双眸含情,碧波荡漾,“本宫美吗?”

    就这一眼,景墨尘猛的睁开了眼,醒了过来,看了一圈,这是他的成渊殿的,也没有了那香艳惑人的绝色,但那双眼,那抹艳,牢牢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是他这些时日所思所看才有了此梦吗?

    安长福听到动静小心的进来,“主子?”还未到时辰怎么就醒了,还一脸怎么说呢,很复杂的神色,这是怎么了?

    景墨尘未说话,而是下了床榻往正殿走。

    “哎呦,主子啊,天冷,小心身子啊”安长福忙拿着大氅追了过去。

    景墨尘坐到御座上翻找之前那些有关尹瑶希的书册,当时没让人收起来,都在御案上。

    安长福把大氅给皇上披上,“主子,您要找什么,老奴帮您?”

    “不用”景墨尘找出书册,翻看了起来,此刻与之前所观有了很不一样的感受,文字都变成了具象,在跳跃在诉说。

    梦里的人虽在笑,但眼里的杀意毫不遮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那样的恨。

    时过境迁,她成了她,有了向家,但此刻的她会不会不安,毕竟向夫人有了喜,要是梦里都是真的,那么她不一定能接受。

    景墨尘眼底有了波动,拿起笔,安长福很有眼力见的上前磨墨,可主子只是拿着笔,没动。

    安长福自然不会问,磨好墨就退了下去。

    景墨尘是想写些什么,可提起笔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关心也好,惦念也罢,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独一无二,自己倒是能给,但她可能并不在意。

    想着就自嘲的笑了笑,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也能为了一封信,辗转反侧,犹豫不决。

    安长福人都麻了,主子这是怎么了,半夜起身,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额,有些吓人啊,要不明日让太医来请个平安脉吧。

    成渊殿内的困惑不解,向希瑶当然是不知的,这些日子,她过的很是安稳闲适,总兵夫人徐氏的赏梅宴她以身子不适推了,但也听说,许侧夫人惹怒了这位夫人,被罚跪了三个时辰,总兵大人回府知道后大发雷霆,一场赏花宴闹得那叫一个难看。

    “姑娘,总兵府那边后院也太精彩了”玲珑很是幸灾乐祸,“那个侧夫人真的该被好好教训教训,真的太烦人了”

    自从上次那位侧夫人过来找茬,玲珑就把她摆在了讨厌的人的位置上,只要她倒霉就开心。

    张嬷嬷没好气的掐了玲珑一下,当然是轻的,“胡说什么呢”说过多少次了,再开心也要收着点。

    玲珑撅着嘴摸了摸手臂,她又没说错。

    向希瑶笑了笑,“好了,嬷嬷,在我院子里就让她松快些”

    玲珑有人撑腰头昂的高高的,张嬷嬷还能说什么呢,这丫头都被姑娘宠的要上天了。

    “姑娘,以后那个侧夫人就能安分点了吧”玲珑坐在姑娘的脚边,边吃点心边道。

    向希瑶:“你为什么会觉得她安分”

    “都被罚了,还有吴夫人压着,难不成还能惹事?”在玲珑的想法里,这位侧夫人肯定要低头做人了,可能连总兵府都出不来吧。

    向希瑶没说什么,反而问向白芷,“白芷,你觉得呢”

    白芷想了想,“以那位侧夫人的行事作风,不像是会忍耐的人,再说明面上她是庄王侧妃的妹妹,有这层关系在,吴夫人也要顾忌一些”

    向希瑶背靠圈椅,很有悠闲的接过玲珑递过来的点心,“嬷嬷觉得她们说的对吗”

    张嬷嬷道,“都对也都不对”

    玲珑和白芷有些懵,什么意思啊?

    “那位本可是无名无份跟着吴大人的,可在徐氏到建安之前让吴大人给了名分,成了侧夫人,足以看出她的手段”张嬷嬷从不小看任何一个能在后宅生存下的女子,“吴大人双亲不在,又多年不在京城,发妻不过是空壳而已,这位侧夫人很清楚,握住了吴大人,又有庄王府做后盾,在建安根本无须低头做人”

    张嬷嬷看玲珑,白芷听的很认真,有些想笑,又看姑娘一副成竹在胸的神色,感叹,姑娘果然聪慧。

    “嬷嬷,你没说完呢”玲珑急了,听到关键处,怎么就没了。

    向希瑶提点道,“还不给嬷嬷拿个凳子,倒杯茶”

    玲珑和白芷立马忙了起来,张嬷嬷脸一红,“哎呦,姑娘您就别逗老奴了”

    “嬷嬷你要好好教教她们,要不然以后出嫁了可怎么办”向希瑶这话把玲珑和白芷都吓了一跳,“姑娘,奴婢可不嫁人,要一直跟着你”

    白芷也从未想过嫁人,本就是暗部出来,姑娘就是她的主子,护姑娘一生是她的任务。

    “放心,肯定要你们有了心上人,不会随便把你们卖了的”只要不背叛,向希瑶自然会为她们打算。

    玲珑还要说什么被向希瑶拿点心堵住了,“还听不听嬷嬷说了”

    对对对,还要听故事,玲珑拉着白芷直接坐到了地上,反正铺了毯子,又烧了碳,暖和的不得了。

    张嬷嬷没忍住笑了,这是当听说书呢,但姑娘说的对,要让她们知道一些,不为出嫁也要为姑娘,姑娘身边的人可不能看不明白这些,“你们想想,赏梅宴去的人都是建安有头有脸的人,把后院那点事闹到众人眼前,丢的是总兵府的人,徐氏虽出身国公府,但之前几次可看出没什么城府,如此一来,吴大人只会认为是徐氏为了彰显身份故意折腾”

    玲珑听的糊里糊涂但抓住了一个重点,“所以,侧夫人故意让主母当着众人面撒泼,还被回府的吴大人撞上?”

    张嬷嬷很欣慰,这已然是明白了过来。

    白芷脸上都是不解,有必要这么复杂吗,“侧夫人是想当主母?”

    张嬷嬷笑了,“姑娘以为呢”

    向希瑶摇了摇头,“我可不知那侧夫人所想,不过,这位吴大人如此打国公府的脸,就不知道国公府那边会如何”

    “可这是在建安”张嬷嬷不明白姑娘为何会想如此想。

    “徐国公那老狐狸会放心吴明泽在建安这么多年?”她要是徐国公,一定会让心腹藏在暗处,但这些人会不会帮徐氏出头就不知了。

    白芷神色凝重了起来,“姑娘是说国公府有人在建安?”

    “猜测罢了”反正不着急,等等看就知道了。但向希瑶没想到,没等到总兵府的动静,她爹那边居然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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