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山里,有着不一样的味道,清新,舒适,可一想到这寺里藏污纳垢,又觉得这其中总有一些腐烂的臭味。

    向希瑶走了一会,到了望山亭中,放眼望去,树木丛丛,飞鸟盘旋,微风袭袭,裙摆飘荡,颇有羽化之感。

    玲珑摸不着头脑,“姑娘,都是树,有什么好看”而且都看不出什么树,太高了,都有穿天之感。

    “是啊,都是树”,向希瑶其实哪有什么心思看景,只是回忆让她很是不舒服,出来走走罢了。

    以为忘记的,却被勾起,不止脚下这块地腐烂,她自己也早已是腐烂不堪,换了个身体,只是换汤不换药,她还是那个她,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白芷比玲珑年长,经历的更是多了许多,自然察觉出姑娘的不对,“玲珑,你去给姑娘泡壶蜜水过来”

    玲珑本不想去,她虽笨,但姑娘面无表情,可却有浓浓的悲伤之感,刚要说什么,就看到白芷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好吧,不说了,去给姑娘泡茶。

    白芷也没有跟姑娘说什么,只是陪着,姑娘要是想说,总会说,有的时候,静静的陪着,就可以了。

    景墨尘过来就看到好似游离在方寸五行之外,如无根浮萍一样,屏蔽了自己的向希瑶。

    又想起了那些吗?梦里的那些姝丽,那些媚色都夹杂着痛苦,悲情,种种所为,说白了,无非是挣扎的活下去。

    一个女子,一个貌美的女子,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没有强有力的家族,美貌会变成对向她自己的刀。

    自古以来,争权夺势,除了那无上的权力,美人也是争夺的目标,美人薄命不是说说而已。

    眼前这位历经了那样的一生,再次醒来,不该再为过往所困。

    不喜她沉浸,不喜她痛苦,更不喜她陷在过往,她该是灿烂,该是明媚,如朝阳闪耀。

    “睡不着?”景墨尘到了她的身侧,低头就是一张色绝天下之色,“不冷?”

    如此强势的闯入,把向希瑶周身的悲凉都驱散了干净,不过,她从来就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要不然哪能一步一步的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你是谁?”

    带着面具的景墨尘心喜于她的逗弄,也心喜那些悲伤离她而去,“姑娘觉得呢”

    “你是穹苍,是我府上的侍卫”向希瑶的眼里波光粼粼,“所以,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站在我的身边”

    好一副趾高气昂,十分骄纵的姑娘,景墨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姑娘说的是”嘴上这么说,但身子丝毫未让,还是站在向希瑶的身侧。

    向希瑶切了一声,“你不困?”照白芷的说法,从世子别院回来最多睡了一个时辰,怎么好似精神抖擞的。

    这点对景墨尘而言不算什么,可眼前的人眼底的疲惫还是能看到,“回了府里,再去睡会,不要多想,也别操心”

    额,这人几次见自己,都是左叮咛又嘱咐的,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还总是如此,“你是不是年岁到了,想当爹了”

    胡说什么,景墨尘真的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额头,“口无遮拦”

    “哎哎哎,你谁啊,怎么能动手动脚的”,玲珑端着茶壶过来,就看到这幕,急的放下茶水,拉着姑娘到了身后,怒对着景墨尘,看到面具,想起这人是谁,“虽然你昨晚救了姑娘,可你是下人,怎么能如此对姑娘,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白芷拦都没拦住,在心里给她举了个大拇指,厉害,还从未有人与主上如此说话。

    景墨尘没在意玲珑,而是看在玲珑身后那个看戏的姑娘,“在下失礼了”

    倒是能放下身段,向希瑶忍着笑意,截断了玲珑还想说的话,“不是拿了茶水过来”总不能真的惹怒了人,那可是一国之君,一怒之下横尸遍野的主。

    玲珑忙去给姑娘倒了蜜水,“姑娘”,转头看到这个侍卫还在,“你怎么还在这,去亭子外守着”又对白芷生气,“你怎么守着的”

    还真有几分张嬷嬷的样子了,白芷笑着赔着罪,“玲珑姑娘说的是”

    玲珑哼了一声,头抬的高高的,“以后注意点”

    来劲了是吧,白芷上去挠她的痒,一下就笑闹开来,向希瑶坐着喝着蜜水看着她们闹。

    景墨尘在亭子外看着她,如此悠然,如此放松,很好。

    闹过后,也该回去了,出来快一个时辰了,回去的路上很巧的遇上了也出来走走的柏松将军。

    “向姑娘”,柏松行礼道,“昨日多谢了”要不是她,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桐玉,也是自己失职,应承了齐大哥要护着人居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向希瑶还了礼,“无妨,桐玉也是我很喜欢的妹妹”

    柏松:“我送姑娘回去?”

    向希瑶无所谓,反正也想问问齐桐玉如何了,便点了头。

    既然能被称为玉面杀神,柏松的长相自然不在话下,一男一女,并肩而行,俊朗却压不住妖媚,但也算和谐,如果忽略后背的冷意的话。

    白芷真的是举步维艰,主上落到了最后,可那源源不断的冷意不停的袭来,真的让人担心这位柏松将军的以后啊。

    “是不是变天了,有些冷啊”玲珑嘀咕着,“好在给姑娘带了大氅”

    白芷真的好羡慕她啊,真的是不知者无畏啊。

    柏松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刚是有看到那位带着面具之人,以为是一般护卫,未曾想居然有如此之气势,是个高手,不过,向姑娘身边的高手可不止一位,都说向大人对女儿疼爱非常,由此可见并非传言。

    向希瑶是这一行人里最自在的,听着柏松说齐桐玉昨夜回去哭个不停说害了她,笑了,自己没救错人。

    “向姑娘以后不可如此涉险,也不可如此信任别人”柏松的话让向希瑶听着有些熟悉啊,这不就是那位落在身后之人总叮嘱的话吗?突然就来了逗弄之心,“那柏松将军是什么人”

    柏松的耳朵一下就红了,娇颜璀璨,美玉莹光,多看一眼都会被灼伤,可又舍不得移开。转头低咳了几下才让自己说出话来,“向姑娘以后有事,任凭差遣”

    “堂堂柳营的将军为我所用,也太大材小用了”向希瑶笑的很是好看,压的所有美景都失了色。

    松柏很是诚恳,“向姑娘是在下的恩人”

    “就因为我带回了齐桐玉”向希瑶道,“你是她什么人,承我这份恩?”

    “在下一直当她亲妹妹,所以向姑娘不必推辞”松柏没有家人,早就把齐腾飞一家当做亲人,他虽告诉自己,对向希瑶如此,是因为她带回了齐桐玉,但躁动的心,提醒着他不要自我欺骗。

    向希瑶没有应也没有摇头,只是笑了笑,之后一路也没多说什么。

    到客院门口,就看到一片忙碌,都在收拾行装,向恒正在跟阿九,小十说着什么,看到女儿回来,就迎了过去,“回来了”,走过来才看清被马车挡住的一行人,可不止女儿,“柏松将军?”

    “向大人”柏松行了礼,“下官偶然遇上向姑娘,便送了向姑娘回来”

    这也就算了,怎么主子也在,还落在后,这是真的要做侍卫?向恒心里五味杂陈,“多谢将军了,可用过早膳?”

    很随口的一问,柏松也不是一个没眼力见的,“就不打扰大人了,下官也回去收拾离寺”

    “将军慢走”向恒并不想与六大营的人来往过密,泛泛之交即可。

    柏松离开了,向恒让女儿进去用早膳,虽主上此刻是侍卫,但真的让他做什么,也实在是没那么胆,不过,既然主上要掩人耳目,该做的还是要做,“穹苍你去帮方嬷嬷收拾一下夫人和姑娘的马车”

    “是”穹苍领命退了下去。

    主子倒是弄的跟真的一样,向恒的心都七上八下的,脚步下意识退了半步,可不敢受此礼。

    用完早膳后,向家人就离寺了,玲珑有些好奇,“老爷是让穹苍守着姑娘吗?怎么架马车的人是他啊?”

    向希瑶靠在迎枕上,翻着话本,“怎么,不喜?”

    “奴婢哪有什么喜不喜的,只要他规规矩矩的,有能力保护姑娘就好”要是再敢对姑娘动手动脚的,一定要告诉老爷夫人。

    向希瑶看白芷一直未说话,“白芷,你觉得呢”

    白芷一惊,姑娘,求放过啊,或许是她眼里的渴求太过明显,向希瑶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玲珑是一脸懵,白芷说话了吗?怎么没听到,说了什么让姑娘这么开心啊。

    驾车的景墨尘自然听到了,之前因柏松与向希瑶的说笑烦躁消散了许多,可还是有不爽,那个柏松嘴上说的是报恩,可都是男人,怎可能看不出眼底压制的那抹躁动。

    柏松是个人才,在建安,在庄王压迫下,活了下来,还能坚守,足以表命他的智谋,可也因此,让景墨尘更烦躁。

    向府到了,马车停了,玲珑和白芷先下了马车,向希瑶下车时,景墨尘和玲珑都朝她伸了手。

    玲珑气了半死,刚还说要是这人守规矩就让他跟着姑娘呢,看看,看看,这就又没规矩了。

    白芷在她又要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时捂住她的嘴,姑奶奶,真的收了你的神通吧。

    向希瑶把手放到了景墨尘的手中,柔荑遇上坚硬,绵软遇上有力,动摇的是谁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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