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天也凉爽了起来,但人反而越来越烦躁,自从怀疑入了心,向希瑶就未展颜过,一点小事就能引起怒火,身边伺候的人都小心谨慎了起来,可她自己很清楚,再待在府里,说不定伤的就是爹娘和云哥儿了,索性进了宫,倒是如了景墨尘的愿。

    景墨尘不是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但这事不是那么好查的,宁为安咬死不认的话,也无从考证,其实最好的办法就在身边,但景墨尘不想也不愿让向希瑶去正面此事,虽然未追问,但本能的知道他们之间有段过往,或许与男女之情无关,但总归有牵扯,足以让他不爽。

    安长福换了新茶放到御案上,“皇上,已经快子时了,不如先去歇着”

    这些日子宫里的气氛不能说压抑,但也绝对不轻松,与之前只要姑娘在就阳光明媚的日子有很大的不同,更重要的是姑娘很是不对,烦躁非常,膳食也用的不多,还与皇上动了手,当然皇上是任打任骂,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与宁为安大人有着很大的关系,但具体为何还真的不清楚,就是安长福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但更想不通,那日的情形是个人都看的很清楚,是宁大人对姑娘有僭越,但姑娘对宁大人没有别的心思啊,那日酒楼的包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了,皇上这些日子政事处理完又拿起了放置很久的史册,也不知道到底在找什么?难得的觉得脑子不够了。

    景墨尘端起茶碗用了几口后放下,“她歇下了?”

    这话问的是谁,安长福心知肚明,“是”,特意去后殿问了白芷,就是知道主子一定会问。

    本以为主子问完也会回去歇着,哪知道没有,而是又看起了史册,你要说皇上与姑娘之间出现问题,不见得,毕竟皇上还是对姑娘百依百顺,关怀备至,可要说一点没变又好似不对,没有之前那样的粘腻了,唉,真的看不透啊。

    一个时辰后,景墨尘放下了手中的史册,徐临风,好一个青史留名的好官,虽只活到了而立之年,但能流芳百世,倒也值得,所写刑罚条例不难看出其才,是非分明,不愧于心,是个君子,可那样一个腐败的朝堂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人存在,而如他这样的人又是在怎样的境地下对当时贵为太后的尹瑶希有了僭越之心,断了他的清正之心,而这一切是否有尹瑶希的手笔在?

    一个个的疑问在景墨尘的脑海里萦绕,其实事实如何,心底已有答案,他并不在意尹瑶希的那些手段,但不能不在意她对徐临风的不同,能让如今的她有着那样的复杂的情绪,当年他们之间一定有过什么,这足以让景墨尘真的对宁为安动了杀心,即便宁为安是个人才,但他也不会允许能动摇向希瑶心的人存在。

    曾几何时,雄心大志,天下苍生,是他所图谋的一切,到了如今,一个女子就动了他的心性,挺可笑但不悔。

    “主子”成渊殿的殿中一身夜行衣的十八出现跪下请安,“属下跟了宁大人几天,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不过今日徐国公府的表姑娘去找了宁大人,还未离开”

    暗部的十六和十八接了监视宁为安的任务,几日下来,这位宁大人要么当值,要么就在府里,没有和什么人有过密的来往,也没有花天酒地,真的很是枯燥无味,可就在今夜那宅子来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他们跟了上去探了探,居然是徐国公府的人,想了想便让十六原地看着,他回来禀告。

    徐国公?是有听说过国公府想与宁为安结亲但没成,可不是说是徐三姑娘,怎么又来了一个表姑娘,景墨尘转了转扳指,“人还在?”

    十八:“是”

    或许是个机会,景墨尘下了令,“看住了人,一个都不许放走”

    十八应声是消失在了殿内。

    安长福看着主子起身,去了后殿,一下明白了主子这是要亲自去?可都这个时辰了,但也心知劝不住,忙跟了上去伺候主子换好私服,“主子,要让禁军跟着吗?”

    “不必,你也留下”此去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景墨尘不打算带任何人。

    安长福哪肯啊,“主子,就让老奴跟着吧”,虽说有暗部的人在,但说实在的,不放心啊,那些都只是空有武力没脑子的粗人,哪有他懂主子啊。

    要是让十一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冲出来跟他一决高下。

    景墨尘还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殿外的动静,转身看去就见本该睡着的人出现在眼前,忙过去揽住人,“怎么了,做噩梦了”

    向希瑶哪睡得着,躺下后闭眼都是过往的一切,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想宁为安真的是故人,又不想让这唯一让自己愧疚的人出现,她不喜欢内疚,不喜欢自责,可那样一个霁月清风之人死在她的谋算之下,让她那本冷硬的心有了些松动,可太小也太少了,都能忽略不计,再后来所有的事情倾覆而来让她再也想不到什么,可如今,有此机缘,也让她有了回望过去的勇气,徐临风这三个字就成了她的亏欠,本以为要背负一世,却突然有了转折,可她清楚的知道,她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转折,果然,不管如何变,她还是她,自私自利的那个她。

    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前殿,向希瑶看着景墨尘一身私袍,“你要去哪?查到了?他是不是?”

    “不是,还没有,我想亲自去问”,景墨尘没打算瞒她,“我先送你去歇着,问出什么来,都不会瞒你”

    “我要去”向希瑶神色坚定,“你不让我跟,我也会自己去”再这么焦躁下去,她就要疯了,不如一刀下来来的痛快。

    景墨尘是真的不想带她去,可也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要是真的不带她,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好,一起”

    马车上向希瑶沉着脸,周身都是郁气,景墨尘不是不心疼,想要说些什么,可却不知如何开口,他也不是无动于衷,从知道徐临风开始就有一团火烧着,一直在压抑,即便如此,还是不忍见她如此,倒了茶水递了过去,“喝点水,还要一会”

    向希瑶摇了摇头,“不用,我不渴”,她看都未看景墨尘,眼中无神好似在发呆但仔细看不难发现她在追忆什么,“景墨尘,我与徐临风之间没有那些男女之情的纠葛,不过就是我对所谓的文人风骨嗤之以鼻,非要看看坠入深渊后的人如何面对他所谓的铮铮铁骨,不过后来发现很没意思就放弃了,但他最后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上”说到这向希瑶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一开始不过就是寻了个乐子,并未多在意,后来看到他一腔热忱,一身热血,在那浑浊的世间如清风明月,虽不能扫清阴霾,但一瞬的清明是那么的可贵,让她心底还真的生出了一些不忍,便放了手,可腐朽早就生根,而清风明月也只能落入尘土,“我对他有愧疚,有自责,但没有爱意,我既然给了你机会,就不会在心里藏着别人”

    她不是一个蠢人,这些日子景墨尘的忍耐退让都看在眼里,不过是没心情哄,但总归是自己认下的人,也见不得他如此憋闷。

    景墨尘并没有松口气,反而心疼的不行,伸手把人抱到怀里,“不说了,也不要去想,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我也曾这样想过,可事实是老天爷都舍不得让那么好的人死于非命,我是那秃驴的障,才有此机缘,可徐临风呢,他可什么都没做就有了如此之道,还真是让人艳羡啊”

    “无人知道宁为安是否就是徐临风,即便是,那也表明不了什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缘之一字,本就无解”景墨尘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尹瑶希也好,徐临风也好,早就湮灭在了百年前,你如今是向希瑶,你有疼你的家人,有爱你的我,你可以记得尹瑶希的过往,但不可以沉下去”

    向希瑶靠在他的怀里,闻着让人心安的墨香,“要不是我记得,此刻的我不会如此安分”

    就是因着爹娘,云哥儿,他,还有身边那些对她好的人,将她满心的怨恨化成了青烟,虽还是会痛,但已不足以让她难安,她以为都好了,也以为都随风而去了,一个徐临风打的她措手不及,那些黑暗有着卷土重来的姿态,想着这些,向希瑶在景墨尘的怀里拱了拱,让墨香沁满全身。

    景墨尘抱紧了人,眉眼间的担心要溢了出来,向希瑶的状态不对,不能再等了,这事今日必须要解决,不管宁为安是否是徐临风,都不能让他再出现在向希瑶的面前,不能让他再次成为向希瑶的愧,“闭眼歇一会,到了叫你”

    向希瑶听话的闭上了眼,景墨尘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眼底凌冽闪过,预示着今夜不会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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