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哲知道这背后有人引导,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热搜导向有问题。于是他立刻给甘亚日说:“你先回去整理一下这里的戏还要拍多少场,我先给郝邱平打个电话,安排一些事,一个小时后召集剧组各部门主管在你房间开会。”

    甘亚日见颜哲有条不紊地安排,知道对方心中有数,他不由也安心。其实甘亚日此刻是心虚的,因为他乐此不疲地整活,最后闹出了个大麻烦。他也没想到,剧组一个球赛会引来这么多关注,之前那么多活动,都是剧组自娱自乐,没闹出乱子,还好颜哲没怪他。

    事情安排好,大家各自分头行动。一小时后,所有人聚在导演房间。“甘导,在村子里的戏,还剩多少场?”

    “还有五场。”

    五场,听起来不多,这不是单纯五个场景切换,实际上要拍的时间很长。一部90分钟的电影剧本一般100场戏左右,这是在文戏占大头,场景不多的情况下。文戏场次不多,但拍摄时间很长。因为主要依靠人物对白推动,而成人的语速有限。如果多线叙事,时空交叠,这戏拍的时间就更长了。《夜焚》就是一个多线叙事包含大量文戏的电影。还好之前的拍摄非常顺利,回忆线的内容拍得差不多了,警察调查的戏份可以另外搭场景拍。调查现场一片废墟,场景很好搭,可以移到别处拍。本来甘亚日已经和村民商量好,村里的戏份拍完后,再拍火烧村落的戏份。村里有几处废弃房子,根本不能住人了。剧组赔那几家人一些钱,到时候用茅草搭一搭,直接放火烧掉。实景大火,效果比搭景的几个火堆肯定好多了。

    颜哲思考片刻,快速做了个决定。“今晚大家连夜打包收拾,放假三天,大家回蓉城。我们调整行程,先把室内戏,在蓉城的影视城里拍了。村里的外景戏,看到时候情况。如果媒体粉丝在我们拍完室内戏还不散的话,我们就换地方拍。我已经给郝邱平打电话,这期间让他物色相似村庄,到时候把这些戏移到那边拍。现在大家回去准备吧,分批撤走,演员们先离开,剩下管理器材服装的人,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把东西打包好,再出发。刚才已经安排人去租大巴了,估计几个小时后就会到。”

    各部门主管都去统计自己部门的人,把当晚要撤走的人名单整理出来,不用走的就先休息。颜哲嘱咐甘亚日带着人先离开,他留下来看着明天的撤离。剧组有很多贵重器材,必须有人盯着。闵一岚东西不多,她和乐晨很快收拾好,随时可以上车。

    半夜三点多,大巴车到了,演员们以及部分工作人员先离开了。颜哲站在旁边和甘亚日核对之后的行程,这个小镇是在蓉城的隔壁滇省,全程高速大约8个小时,大巴会直接把大家送到蓉城。那边有郝邱平对接,安排好了住宿。之后大家休息两天,再开工。滇省冬天平均温度有十几度,但半夜还是有点冷。颜哲刚才帮忙搬东西,把外套脱了,后来忘了把外套丢哪了,现在停下来和甘亚日说话,有点冷。闵一岚注意到颜哲的手冻得通红,发现他没外套,连忙给他找到衣服披上。颜哲正说着话,感觉肩头一沉,回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闵一岚找到外套给自己披上了。

    “小心感冒。”闵一岚帮他扣好纽扣。

    颜哲道谢,而后叮嘱道:“一岚,跟着甘导快上车吧,注意安全。”闵一岚点头,跟着甘亚日上了车。只是简单的对话和动作,在前面走着的甘亚日感觉自己好像吃了一大碗狗粮。他狐疑的眼神在两人间游走,试图在两人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不过他不是王田吉那种老狐狸,自然不可能一眼看穿两人间的古怪。

    因为一切安排得很妥当,撤离很顺利,凌晨五点车队就离开了。颜哲回去眯了一会儿,又早起带着大家打包东西,到了下午基本整理清楚,装车,陆陆续续离开这个待了快两个月的小镇。颜哲看着车陆续开走,才上了最后一辆大巴离开。

    颜哲这次果断撤离是非常明智的,他撤离的当天,就来了不少媒体。媒体来了,看见剧组竟然在撤离,演员早就走了,什么新闻也没有。媒体不甘心,想采访颜哲,都被拒绝,最后能采访镇上的人和村子里的村民,回去写点稿子。这些媒体里面,有一家比较有想法,直接开了个直播,直播剧组搬家。颜哲没注意到这家媒体的举动,因为他正忙着处理下午跑来的粉丝影迷们。这些有的是闵一岚的、叶夏的粉丝,还有少量其它演员的粉丝。对于这些大老远跑来的粉丝,颜哲既头疼又佩服她们的毅力和热情。昨天晚上,他已经让纪如初联系各大后援会管理员,约束粉丝,不要往这边跑,没想到还是有不少人跑过来。颜哲问了一下,大部分都是滇省本地的人,可能觉得难得在家门口遇到喜欢的艺人,还是想跑来看看。颜哲给她们买了一些喝的,和一群工作人员好言相劝,终于把大家表示愿意回家。颜哲才领着剧组剩下人,离开滇省,回到蓉城。这些行为完完全全被直播记录下来,吸引了超过百万人的观看。

    “剧组搬家,感觉很新鲜,前来围观一下。”

    “这剧组摄影器材好多啊,服装道具也不少,更好奇这到底是什么类型的电影了。”

    “说真的,这个小镇风景不错,怪不得剧组选这。”

    “拍摄的那个小村子风光更好,以后有空可以来玩一下。”

    “你们都看风景吧,我是来看人的。颜总怎么这么帅!指挥安排打包装车,非常有条不紊。”

    “颜总对粉丝也好温柔,给大家买喝的,还耐心地劝粉丝回家。”

    “长得帅,打球很厉害,性格温柔,还是公司老总,这妥妥的小说男主啊!”

    一水人夸颜哲,引起一部分人的逆反。

    “他是电影制片人,这些都是他本职工作。不过做一件分内事,有什么值得夸。”

    “有镜头在,演的吧!”

    “大家要不要反思一下,不过一件正常的事,都大夸特夸,难道平时遇见的奇葩太多?”

    “演什么演,你看看镜头角度,颜总根本不知道在直播。”

    不论大家抱着何种想法,这个直播吸引了大量人观看,那个媒体也赚得盆满钵满。甘亚日这部电影,又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登上了热搜。上一次因为淘汰流量演员上了热搜,这一次因为篮球赛和剧组撤离直播上了热搜。大家不由得被吊起胃口,希望成品快点出来,电影到底有什么奇怪的气质,总是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热搜。

    回到蓉城,颜哲稍作休息,就回公司上班了。既然剧组暂时放假,他就有时间到公司处理一下事情。批了一大摞文件,签了一大堆字,等颜哲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五点半。蓉城冬天,夜晚来得比较早。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右肩不疼了,但有点僵。这时,敲门声响起。

    “请进。”郝邱平推门进来。

    “颜总,我已经找到几个和之前拍摄的乡村类似的地方,请您过目一下。”

    颜哲拿过来放到一边说:“我等会儿看。”

    “颜总,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汇报。”颜哲点头,示意郝邱平说。

    “最近办公室总是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要找颜总,我说您不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代为转达,那边就挂了。但是之后每天,都会打来,问同样的话。”浩瀚的公司官网上,挂着行政部的电话,这人应该想通过这个电话,联系到颜哲。前几天,郝邱平忙着处理剧组的事,一直没想起给颜哲报告这件事。今天颜哲来公司了,他想起了这件事,连忙过来报告。

    如果只是恶作剧,不会每天都来电。可能真是有什么事,要找颜哲。颜哲猜测到底是什么事:“他今天也来电话了吗?”

    “还没有,一般下午六点左右,电话会打来。”这个来电时间是很规律的。

    “等会儿电话来了,你直接转我这边吧!”

    六点一到,行政部的电话准时响起。郝邱平接起来,说了一句,直接将电话转到颜哲办公室。

    颜哲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半个小时后,颜哲挂掉电话,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电脑上传来收到邮件的提示音。颜哲睁开眼,点开未读邮件,将里面的附件下载保存。他点开其中一个文件,仔细阅读里面的内容。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如果文件里的内容都是真实的,闵一岚会有很大麻烦,对浩瀚也会产生不小的负面影响。因此这件事还是得处理好,将隐患掐灭于无形中。颜哲决定,他要亲自去一趟。不过在走之前,他要将一切安排好。明天《夜焚》剧组要在蓉城的影视城接连拍戏半个月左右,等之前滇省外景的新闻平息后,再把剩下的戏份拍完。自己出门这几天,那边请王田吉去顶几天。公司的事,还是郝邱平、刘惜虹顶着,有什么事就联系自己。

    临走前,颜哲看着手机里闵一岚的头像,犹豫着要不要联系她。在滇省的时候,颜哲感觉他和闵一岚之间,氛围有点奇怪。尤其是打球那天,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底滋生。但是之后发生了一连串的事,颜哲忙着处理,没有联系对方,也没时间去理清情绪。他想了半天,还是只给闵一岚发了一个消息,告知对方自己要出差几天。一直没收到回信,估计对方在忙。颜哲收起手机,就带着两个保安,出差了。

    消息送到闵一岚手机时,她正在拍戏。等她看到信息,已经是晚上收工后。不知道颜哲去哪里出差,但是他能给自己发消息说一声,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里,有了一点点位置?闵一岚给颜哲回信息,问他去哪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发完后,闵一岚才注意到,这个问法有点妻子关心丈夫的口吻。她犹豫了半天,最终没有撤回消息。

    颜哲收到消息时,还在车上。要去的地方交通不便,他们只能开车过去。一路颠簸,估计比较晚才能到目的地。颜哲在后座闭目养神,手机震动。他看到闵一岚的消息,正准备回复的时候,车突然停了。前面的司机回头说:“颜总,前面有棵树倒了,堵住了路。”颜哲快速给闵一岚回了个消息,就去处理道路的问题。而闵一岚在收到颜哲这个简短的回复,猜测他可能在忙,便嘱咐他注意安全,空了联系。

    闵一岚没想到的是,颜哲这一去,直到《夜焚》在蓉城影视城里的戏拍完也没回来。期间她联系过对方,对方似乎在什么信号不稳定的地方,电话断断续续,信息也时回时不回。闵一岚有点担心,专门向郝邱平打听了一下。得到的话是,颜总在谈一个大项目,谈好了就回来了。郝邱平的表情很平静,不像发生了什么事,闵一岚只好定下心拍戏。蓉城里的戏拍完,而之前聚集在滇省村子里的媒体和粉丝早就走了,剧组自然就回去继续拍剩下的戏份。

    在电影剩下部分拍摄进展很快,今天拍了最后一场戏,电影就杀青了。这场杀青戏是电影的重头戏,女主杀掉害过她的村长村民,并放火烧掉整个村子。女主做了一个计划,给村中水源下了安眠药,迷晕了村中的人。她信步走到村长家中,将他绑起来,绑住脚踝,倒挂在房梁上。不知道村长是因为药物剂量不够还是脑部充血,挂在房梁上时,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处境时,他有点懵,但是在看到女主的脸时,恐惧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用温和慈祥的口吻劝说女主把自己放下来。女主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垂死挣扎。

    听了一阵,女主不耐烦了,问道:“这就是你要说的吗?”

    村长说了这么久,终于听到对方有回应,他以为自己的劝说开始奏效。“大侄女,”村长在村中为了彰显自己的慈爱亲和,面对小辈不是叫大侄子就是叫大侄女,现在称呼也没变,“你放过我吧!我承诺以前你家人给我的钱,都还给你。还有那些地,你也可以拿回去。”

    女主笑了,笑的声音很大,在这个寂静的黑夜,笑声还有点刺耳:“到现在,你没有为自己做过的恶事道一声歉,还口口声声求我放过你。”

    村长的脸瞬间狰狞,他激动地大吼:“你杀了我,哑巴也回不来。”

    女主听到村长的话,怒气翻腾。她定了定神,走近村长,拿出刀,语气温柔地说:“对,他回不来了,所以你这条命也没必要留着了。”说完,她举起刀,对着村长连捅十几刀,把他整个人捅成了血葫芦。

    这个过程中,村长是慢慢断气的,临死前,他还威胁道:“我死了,下去见到哑巴,我一样会让他不得安宁。活着,他没办法反抗我,死了,一样斗不过我!哈哈哈哈。”村长,在一声声诅咒中断气。恶人,到死也不会悔改。

    女主扔下刀,走出去,点上火。村子周围早就被她铺好柴火,浇上了油。火势瞬间包围了整个村子,火光将天照得透亮。女主看着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慢慢化为灰烬,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整场戏,闵一岚情绪饱满,钟庸也将一个恶人的逻辑贯彻到底。两个人的对手戏火花四溅,非常有张力。甘亚日满意地喊下cut,周围的工作人员涌上来,给闵一岚、钟庸送花。闵一岚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没出来,看到涌向她的工作人员,眼中全是茫然。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电影里,男女主被村民审判的那夜。周围全是人,密密麻麻地把他们围住。这些人的表情好像在扭曲,已经变成了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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