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哲走后,乐晨才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一岚,我这有个视频,麻烦你发给颜总。”乐晨有颜哲的电话,没有他的微信,他的微信设置了不可用电话搜索,加不上。

    “什么视频?”闵一岚问。

    乐晨一脸八卦地给闵一岚讲述来龙去脉:“刚才我去给你拿吃的,在走廊那边碰到有人勾引颜总。这大冬天,那女的就穿了一件吊带裙。你不知道颜总身手矫健,闪得可快了。”

    闵一岚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心里不由得紧张。她放下碗,追问道:“后续呢?”

    “后来颜总看见我,叫我给那女的拿件衣服。我就把自己的外套给她了,可能看到有我,就不方便,然后人就走了。颜总好绅士,也没要处理那个人,还对她说如果真心喜欢演戏,他会给机会的。这个视频就是我当时躲在走廊角落拍下来的,发给颜总,万一将来有什么事,说不清。好了,发给你了。”

    闵一岚打开微信,本来她不打算看视频,手指却没忍住点开了。画面有点暗,还是能看清楚里面人的动作。她发现勾引颜哲的人,竟然是剧组里一个平时看起来还不错的女演员。“怎么会是她?”

    “我大概知道一点,她的经纪人有点心术不正,给她的压力很大。”乐晨在剧组,闵一岚休息的时候就照顾她,闵一岚拍戏的时候,她会和工作人员交流,帮闵一岚打好关系。剧组有什么八卦,工作人员最清楚。她听工作人员说过,这位叫顾珂的女演员,总是被经纪人数落。话里话外都是说她不知上进,有大树不知道去攀。顾珂都是老老实实听着,沉默不语。“这一次来勾引颜总,可能被逼无奈。”

    闵一岚对乐晨对说法未置可否,即使被逼迫,她也选择了妥协。当然,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有时候一步妥协,步步妥协。演艺圈有愿意踏踏实实工作的人,也有喜欢走捷径的人。只是一旦走了捷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演技不错,希望她能有机会摆脱经纪人,找准自己的路吧!”闵一岚低头,将视频转发给颜哲。

    勾引失败的顾珂,回到房间,自然遭到了经纪人的责难。她一言不发,低头挨训。经纪人训了半天,看她麻木的样子,越说越觉得无趣。最后摔上门,扬长而去。经纪人走后,顾珂收起了麻木的表情,翻了个白眼。她走进浴室,脱下乐晨的外套,脱掉吊带裙,打开淋浴喷头,站在水幕里沉思。

    在今天晚上之前,顾珂没有认真地琢磨过自己的出路。但是在《夜焚》这个剧组拍戏这段时间,愉快的氛围让她产生了一些想法。原来也有这种不是抱着完成任务心态的剧组,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想办法变一变自己的环境。她进入这个圈子,是个非常俗套的故事。因为长相出众,20岁被星探看中,拍了广告,广告小红一波。那个时候年纪轻,家人在乡下,都不懂演艺圈的事,顾珂被现在的经纪公司忽悠着签约30年。一开始公司也努力捧她,拍戏、接广告,每天忙忙碌碌。在这个过程中,顾珂渐渐喜欢上了演戏。后来努力学习钻研,演技打磨得像模像样,演了一些小角色,一直没能大红大紫。过了30岁以后,公司见她捧不起来,就把她扔给现在的经纪人,一个喜欢走歪门邪道的经纪人,转头去捧其它新人了。这个经纪人天天想着给她拉皮条,她一直扛着不同意。直到今天晚上,她跟着一群演员给颜哲敬酒,亲耳听见颜哲给了钟庸一个机会。钟庸以前只是群演,因为演技扎实,获得了机会。自己业务能力也不错,不知道能不能也有这样一个机会。颜哲提前离席,正好经纪人又到她的耳边吹风,煽动自己去勾搭一下颜哲。顾珂假意顺从,麻痹经纪人,实则心中另有打算。

    浩瀚重组不久,应该很缺人。现在官网上艺人才7个,两位数都不到。除了闵一岚和叶夏,剩下都是纯新人,顾珂觉得自己还是能争取争取。只是在剧组这么久,顾珂和颜哲几乎没有交集。在此之前,她完全不知道颜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因此她决定试探一下,如果他被自己勾引了,跳槽的意义不大。如果没被自己勾引,那么自己就找到了出路。只是这个方法有点冒险,要么人吃亏,要么得罪对方。眼下她也没什么好办法,馊主意也只能试试。否则明天大家都离开,她再找颜哲就不方便了。她的小动作容易被公司发现,解约就更不容易了。“还好,还好,颜总是个正人君子。”顾珂仰起头喃喃自语,任由水柱打在脸上,顺着脸颊流下去。

    第二天一早,颜哲出门晨跑,遇到了一直等着的顾珂。现在早上六点半,昨天晚上其他人疯闹了一晚,都没起来,因此周边没什么人。

    今天顾珂穿得比较正常,提着个袋子。“颜总,我是来道歉的。”顾珂真诚地鞠躬说道:“对不起。”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颜哲温和地回道。

    顾珂没想到这么容易,她以为会被对方责骂或说教一番,才能过关。“谢……谢谢。”顾珂结结巴巴地回道,之后如梦初醒般递出手里的袋子:“颜总,这是闵小姐助理的外套,能麻烦您还给她吗?”顾珂昨晚洗好,拿吹风吹干,今天就想还给乐晨。

    “你不自己还?”颜哲反问。

    “我不好意思见她。”顾珂尴尬道。自己昨晚拙劣的勾引,被别人撞见,她当场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颜哲收下袋子:“好,我会帮你转交。”

    话说完了,顾珂没动,犹豫片刻,她才鼓起勇气问道:“颜总,昨天晚上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

    “真心喜欢演戏的人,真的会有一个机会吗?”顾珂望着颜哲。

    “就看他们知不知道抓住?”

    顾珂脱口而出:“颜总,我能跳槽到你的公司吗?”说完她又懊恼起来,哪有人这样直接掀底牌的。自己明明比颜哲大好几岁,怎么如此沉不住。

    “我会派人和你公司谈的。”说完,颜哲转身离开。

    顾珂被巨大的馅饼砸在头上,整个人如坠梦中。颜哲选择帮顾珂,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看穿了昨晚的勾引。他知道顾珂在演戏,虽然肢体挺卖力,眼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之前在剧组,他没怎么注意这个女演员,但是昨晚那场勾引戏,虽然被他识破,客观来说演得不错。顾珂在《夜焚》里演的村中少妇,不是那种风情万种的少妇,是朴素麻木的农村中年妇女,整个角色色调是灰的。顾珂演得不错,但是对比昨晚,她典型选错戏路。当时,他就动了挖墙脚的念头。晚上从梦中惊醒,洗完澡后,他睡不着,便找了一些顾珂演戏的片段分散注意力。至于分散什么注意力,颜哲此刻略过。

    这些年,顾珂参演了不少作品,但是基本都在女配六七号,甚至镶边角色打转。演技可圈可点,但是可能因为没有名气,没遇到适合她的角色。这次参演《夜焚》,已经是顾珂近两年比较重要的作品了。他决定回蓉城后,去试试,让纪如初去松松土。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顾珂自己送上门。演员主动跳进碗里来,不收白不收。

    回到蓉城后,钟庸立刻跑到浩瀚,签订了艺人合同。颜哲给他派了一位经纪人,还准备给他配一个助理。钟庸哪受过这种待遇,他连忙摆手道:“颜总,我不需要助理。我听说助理一个月工资好几千,我可能发不起。”

    “这个助理是公司给你聘的,不用你发工资。”

    “这样啊?那能不能聘我老婆当助理。”钟庸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问道。

    “助理工作很辛苦,确定要你老婆来做?”颜哲反问。

    听到颜哲这样说,钟庸犹豫了。“这样吧,你回去商量一下。”颜哲通情达理地说。

    “好,好,谢谢颜总,我会尽快答复。”钟庸千恩万谢。

    “好了,跟着经纪人去熟悉一下公司吧!”颜哲无意多谈,直接吩咐道,他还约了王田吉、刘惜虹开会。

    颜哲、王田吉和刘惜虹三人在会议室坐定,颜哲向其他两位详细说明了之前出差忙的事。这事要从之前准时打到浩瀚秘书处的电话说起,来电的是闵一岚上一部电影拍摄地的乡镇府官员。

    “政府官员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王田吉不解发问。

    “一岚那个剧组,在他们乡拍戏三个月。本来是件好事,大量剧组人员居住在当地人的家里,给当地人带来了额外收入。但是剧组走后,留下了很多问题。首先因为搭建场地,一片山区自然环境被破坏了,其次剧组留下了大量垃圾,那个地方交通不便,没办法处理。乡政府对这些问题,没有能力解决,向上级单位申请拨款,金额有限。他们又想找剧组索赔,既联系不到导演,给剧组工作人员打电话也无人应答。一岚拍戏时,和当地人相处得不错,有人提议通过一岚联系剧组。但是没人有一岚的联系方式,最后他们查到一岚经纪公司,找到了我这里。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我打电话。”拍戏的小村子,本身交通不便,人口也不是很多。一下子来了一个剧组,演员工作人员就有上千人,本身就超出了当地的承载能力。这么多人,三个月在那吃喝,每天都产生大量垃圾。当地又没有处理大量垃圾的处理厂,运出去,成本又太高,剧组为了省事省钱,自然就那样做了。估计觉得反正地理位置偏僻,没人会发现。

    “所以你出差,就是为了这件事?”刘惜虹发问。

    “是,要去现场了解这件事的情况,确认真实性。”

    “考察结果呢?”王田吉问。

    “情况很糟糕,被破坏的那一片山区,是村子的水源之地。现在坍塌,村子用水受到影响。垃圾成山,堆在村子不远处的树林里,之前村民没发现。后来剧组走了,才注意到,量很大,严重影响环境。”颜哲一脸沉重地说。

    王田吉语气严肃地问道:“你联系一岚那个剧组了吗?”

    “联系了,都在推托。”

    “这件事虽然浩瀚没有直接责任,但会影响到浩瀚的艺人。处理不好,一岚的演艺事业可能会终结。”王田吉没有危言耸听。破坏环境的主要责任虽在剧组,但闵一岚身为剧组最有名气的公众人物,自然要承受最大的舆论压力。这几年,华国致力于环境保护,如果把这件事立典型,闵一岚自然是最遭殃的人,连带浩瀚也会在官方和民众那有负面印象。

    “颜总,今天开会,你是不是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刘惜虹发问。

    “公司出钱,帮村子治理污染。”颜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我们一定要揽下这个烂摊子吗?”王田吉犹豫。这件事做好,还好说,如果解决不了,后患无穷。

    “王导,这是个烂摊子,但我们出钱处理对浩瀚好处也很多。”刘惜虹突然接话。“首先,这一部分款项属于公益性质,可以抵掉公司年度利润总额12%以内部分对所得税。若公益款项超出利润总额12%,超出的部分,可结转下一年度扣税。举个例子,如果公司年利润1000万,我们公益捐款100万,那么只有900万需要纳税。”刘惜虹做了这么多年财务,她对这个好处是最清楚的。“其次,浩瀚现在是个小公司,大众和官方内都没什么企业形象,这次是塑造企业的好机会。解决村子环境问题,也能帮助一群人。最后在官方挂个号,也不错。”

    “虹姐分析得没错,我觉得公司捐钱利大于弊,但她少说了一点原因。”颜哲附和道。

    “还有什么?”刘惜虹问。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帮那里的人。这次我带着人过去,那边地理位置本来不好,当地人都是靠自然的赠予生活。剧组这么一搞破坏,让当地人生存艰难。当地政府在尽力寻找出路,但是财政预算有限,要解决需要很长时间。以前李叔资助我,还让我继承了这个公司。我受过恩惠,自然也想帮助一下别人。现在公司经营状况不错,可以做这些事了。正好今天也提一下,我还想成立一个基金,以李叔的名字命名,资助那边的孩子上学。”

    刘惜虹听颜哲提起前老板,她心中不禁感慨万千。“颜总,是我肤浅了。”

    “不,虹姐,你只是没朝这个方向想。而且我知道,你们会支持我的,对吗?”

    “这是自然。”刘惜虹快速回道。

    王田吉感叹道:“老李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选了你当继承人。不过既然决定做,就要做好。”王田吉自然不会对颜哲的意见提出异议。“对了,一岚知道这件事吗?”

    “我还没给她说。”颜哲忙着想解决办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今天开会你应该叫她一起来,这件事她必须参与进来。”王田吉提醒道。

    “我想你们同意了我的方案后,再给她说。如果没找到解决方法就告知她,除了让她焦虑,于事无补。”颜哲解释道。

    “啧啧啧……”王田吉连连发出啧啧声,并调侃道,“你小子可以啊,对一岚这么贴心,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是公司最重要的艺人,我当然要保护好。”颜哲义正严辞。

    王田吉和刘惜虹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见相同的疑问:“这种程度的呵护,真的只是因为她是公司的艺人?”不过大老板的私事,两人也不好过多询问。尤其是王田吉,他还存了一份看戏的心理。

    “不过这个捐款金额要核算一下。”刘惜虹说回正事。

    这一点颜哲已经有了想法:“我会请专业团队来评估,到时候再把金额报给虹姐。这个捐款要和乡里镇府做好项目合同书,保证每笔钱用在实处。”

    “你们安排好就可以,我没意见。”王田吉只会拍电影,这些事他不擅长,了解情况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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