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章
顾幼芝反应过来，推开身边的人。
她一脸震惊的拂过唇，看着踉跄站稳的剑主，有些怀疑人生。
她这些日子，为何总是做这样荒诞的梦境。
梦见剑主与她沐浴，梦见他叫他夫人，甚至梦见他吻她。
凡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自己对剑主，有些其他的心思？顾幼芝站在原地，没有移动，神思不属，有些恍然。
祁问川被推开后，并没有很快走进顾幼芝，直到见到她双手握紧，他才有了动作。
“一紧张就掐自己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他问。
顾幼芝看着祁问川那张脸，有些不自在。
虽说亲个嘴的事情，她执行任务期间做的也多了，但……对象是祁问川，就是哪儿哪儿都别扭。
即使这是梦境。
“……”顾幼芝想把手抽出来。
祁问川看着她抗拒的眉眼，下意识的松开，可只要一想到这些天来，她无影无踪，他又握紧了。
顾幼芝看向剑主，说实话她也怀疑，自己频繁的做梦，是否还是那恶鬼搞鬼。
但这种念头出来一瞬，又掐灭了。
祁问川曾说，恶鬼已经魂飞泯灭，剑主修为高深，既然他说泯灭了，那就应该泯灭了。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顾幼芝没话找话说。
祁问川低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面容俊美，眼神也平静，但就是看着她不挪眼。
谁会看着人不挪眼？梦中的剑主有些憨。
但另一方面又想到，这是自己的梦境。
她顿时觉得罪过。
祁问川目光掠过顾幼芝的面容。
肌肤雪白，唇色红润，看来离开他的这些天里，她在窦白水身边过的很好。
窦白水对她心思不纯，自然会对她好。
阿沅啊。
他目光转动，移开视线，他其实有些生气，却无可奈何。
“在一只妖的面前，比在我面前好吗？”他开口问，语气十分平静。
顾幼芝一愣，有些讶然，“你说什么？”
“你还没有认出他？还是真的喜欢他？”祁问川微微拧眉，“不管如何，在我身边，比在他身边安全。”
“什么？”顾幼芝一脸懵。
“离开窦白水。”淡漠的声音落下，顾幼芝顿了下，睁大了眼睛。
顾幼芝醒来的时候，心跳的很快，再一看天，还黑蒙蒙的一片。
“太阳还没有出来，姐姐你就醒了。”陆左凑过来。
“睡眠越来越不好了，”顾幼芝喃喃，“果然年纪大了吗？”
年纪大？
窦白水讶异。
比起五百余岁的他，顾幼芝如今的身躯，也才三十岁，比起他小太多了。
现在说年纪大？
他不禁笑了下。
“别笑。”顾幼芝看了他一眼。
“你还挺霸道。”窦白水耸了耸肩，笑的更欢了。
顾幼芝仔细看了眼面前的陆左。
是个阳光开朗的青年，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出现一个很小的酒窝，像是被筷子轻轻的戳下去，顾幼芝想起窦白水，那是一个阴冷的人，即使是在他伪装的时刻，也表现为阴柔，而不是这般坦诚的阳光。
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梦？
顾幼芝苦笑了下，看了眼天。
陆左将她的衣服递过来，“走吧。”
顾幼芝拂过唇瓣，又想，幸好祁问川不在她身边，不然多少有些难以面对。
浮屠境虽是秘境，但其中也有村庄和大城，这些地方还保留着很多很多年前的风格，但大多都只剩个废墟。
两人看见了一座城，枯败的城门倒在地上，地上有很多的脚印。
顾幼芝和陆左对视了一眼，打算绕路走。
这一路过来，两人都会主动避开看起来不寻常的地方。
他们两人一个筑基期一个金丹期初期，若是不苟住，早死好多次了。
两人顺着城墙左侧走，却发现面前就像是有一道屏障，根本就无法过去，绕了好几次路，都过不去。
顾幼芝：“……”
两人只能走进去。与城外的败落不同，城内出乎意料的繁华和兴盛，人流鼎盛，两人一进来就坐在一家酒楼的客房里。
推开门去，楼下坐满了。
逍遥宗的弟子、罗圣门的弟子、天业剑门的弟子……顾幼芝收回脑袋，陆左和她走回了房间。
“这个地方，真的很危险。”顾幼芝无奈。
各大宗门都聚在这里，城门口只有进入没有离开的脚印，楼下的众人全都面上冷沉。
他们被困住了。
陆左身为妖族之主，其实打眼就看出了这座城的不对劲，他沉着脸，第一次没有回应顾幼芝。
顾幼芝以为他被吓到，走上前去道，“不要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可她一抬眼，却看见了窦白水的眼睛。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淬冰夹霜，阴冷狠厉。
她立马顿住脚步。
但再看过去，那青年站在窗前，面容平静，刚刚的一切是错觉？
“顾姐姐。”陆左叹气。
顾幼芝仔细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心想应该是自己弄错了。
她最近似乎身体出现了问题，梦多，还出现幻觉。
为了缓解，当天她就去找了楼下的一个医修，开了点药，一天三次一次不落的吃药。
“姐姐你病了？”
陆左看见，有些担忧的过来。
“嗯，病了。”顾幼芝躺在床上，看着陆左。
陆左蹲下身，“这里让你病了？”
这里？这座城？
顾幼芝摇头，“之前的老毛病了，都十几二十天了。”
陆左似乎有些不相信。
“这地方虽然古怪，但还没有那么夸张。”顾幼芝坐起身，从储物袋里拿出水，“你放心，不会死的。”
至少，她有信心能带着陆左，苟到祁问川的到来。
话本中这座城只是一笔带过，是祁问川被女主吸引后，女主不小心误入城池，祁问川挥剑过来救她。
算下日子，也差不多就这几天的事了。
陆左低着头，“我相信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
顾幼芝想起了那个梦，有些无奈，“你还是换个称呼吧，你也二十七八了……”
陆左闻言愣了下，“都叫很多天了。”
“你叫我幼芝吧，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她记忆之中，窦白水伪装的那段日子，就经常叫她姐姐。
“幼芝？”
顾幼芝笑道，“就叫这个，这个我喜欢听。”
喜欢听？之前的不喜欢了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称呼，他心中却升起一股不安感。
他转身出门，敏锐的感觉到了两股气息。
一股是祁问川，一股是师罗浮。
已经来了啊，来的这么快。
陆左眼神阴冷。
顾幼芝晚上的时候，腹部剧痛，这种痛感原本还很轻微，可直到月色升上来，那些痛意就席卷而来，她捂着肚子，苍白虚弱，冒出很多汗。
她起身，有些疑惑。
“我明明没有吃什么？”她进入这里之后，吃的喝的都是储物袋里面的，怎么可能会……
修仙者不会得肠胃不适这种病。
她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顾幼芝今日除了水，只吃了药。
她抿唇，起身翻找自己的东西，几道黑影摸进来，顾幼芝立马警惕，“谁？”
一道身影走出，“我跟你说过，药效很好吧。”
是那个医修。
“你……？”
那医修笑了，“怪就怪你赶巧了。”
“你要做什么？”顾幼芝直觉不好。
“带你去个地方。”几个人走出来，将顾幼芝压在地上，她身体很难受，但还有些力气。
手中掐诀，但却发现自己只能使出三成的法力。
那个药有问题。
“别废力气了。”那医修道，“带走。”
顾幼芝腹痛难耐，被那些人放到木架子上，严严实实的绑起来，她看见陆左也在不远处的架子上。
之后那些人就把他们带到了一个老宅之中。
夜晚比白天更令人恐惧，那些人不敢晚上出门，今天却为了运送他们两人，集体出了门。
今晚一定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老宅枯败，蜘蛛网、灰尘遍布，顾幼芝冷汗直冒，陆左看过来，眼神担忧。那些人把他们拉到了一个祠堂，摆好就出去了。
“没事吧。”陆左问。
“有事。”顾幼芝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没给你吃药？”
陆左脸色并无异常。
“那些人曾经给我递了杯水，”陆左道，“但我没有喝。”
没有喝？
“那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听到你那边的动静，很担心你。”
“……”
顾幼芝头疼不已，她原本还以为两人可以苟到祁问川过来，没想到如今才第一晚，就要死了。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就自己先跑。”
陆左道：“跑了也会遇到其他的危险，我们两人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说完，他化掉手中的绳结，又上前去解掉顾幼芝的。
顾幼芝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
两人起来之后，就开始找出路。
陆左去外面看了一眼，回来时摇头，“外面都被人堵死了。”
堵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只能先观察一下周围的幻境。
明明是破败的宅子，祠堂里面却并没有多少灰尘。
这里应该常常有人……或者某些东西过来。
果然，很快，两人就听到了古怪的行走声。
不是人的脚步声，像是无数根棍子敲击地面，不难听，但令人心惊。
顾幼芝握紧剑，却在下一刻，腹部的疼痛加深，并且随着那些脚步声的接近，越来越难以忍受。
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
陆左拉住顾幼芝的衣袖，“往这边走吧。”
不管走那条路，面对的结果都是未知，顾幼芝没什么心理负担的跟上陆左。
两人发现了一条地下密道，脚步声就是朝里面传来。
但若是等在祠堂，就只有死路一条，两人因而也走了进去。
她如今算是个负累，行走较慢，但陆左并未嫌弃。
“这里有个岔道。”
“拿了本尊的东西，现在要去哪儿？”身后有声音传来。
顾幼芝身体一僵，多年的任务生涯，让她一瞬间就知道这是谁。
是魔主师罗浮。
运气真不好。
顾幼芝推了陆左一把，“跑！”
推不动。
她的手被握住，陆左的动作很快，顾幼芝原本跟在他身后，他却在这一瞬间抓住她，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还用灵气猛推了她一把。
她被推着向后去了十几米，听见陆左的声音，“快走，找到出口。”
顾幼芝连忙回去，却发现陆左和师罗浮，都不见了踪影。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心中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刚刚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地下通道里的东西。
顾幼芝肚中的疼痛加重，只能找了个比较隐蔽的狭口躲进去，又在身上贴了敛息符。
那东西转了几圈找不到人，很快就走远了。
顾幼芝刚刚松一口气，转头却被吓了一跳。
黑暗中，一双极其黝黑的眼睛正盯着顾幼芝。
是一个小孩，蜷缩着，身上穿着很破旧难以庇体的衣裳，眼神之中只有一片死气。
这种地方出现小孩一点也不合理。
她警惕的看着，手中捏紧了法宝。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孩子似乎没有发现她。
她用微弱的灵火靠近他，却看见了一张出乎意料的脸。
是那个……出现在幻境的小孩。
那个和陆左同名同姓的孩子。
她瞬间就觉得不好了。
这孩子……和陆左……心中别扭不已。
她起身，趁着外面没了动静，在地道里穿行，也由此发现了很多的……陆左。
站在墙角浑身伤痕的、浸没在水中面上苍白的、或者趴在地上露出阴冷眼神的……她有些奇怪，也有些难以忍受。
肚中的东西发作的越来越剧烈，她疼的蜷缩在地上，只能勉强藏在一个石头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脚步声，陆左匆匆过来，蹲下身，“幼芝，幼芝？”
顾幼芝觉得自己真的倒霉，多梦幻觉之后，还被下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她心口憋屈的不行。
看见陆左的刹那，松了口气。
“师罗浮……没有为难你？”
师罗浮那般厉害，他全身而退，且身上没有伤口。
“他要找的人不是我，也就没有杀我。”陆左说。
顾幼芝没再说话。
师罗浮要找的人是谁？他口中的她的情夫，又是谁？
她不知道。
陆左将她扶起来，“你吃的药……是虫卵。”
“？？？”顾幼芝满脸疑惑。
是妖族的虫卵，寄生在身体内部，会吸收宿主的养分。
“你为何知道？”
“……我看见了。”陆左说。
看见了？顾幼芝思索着这句话。
“这东西取出来很容易，”陆左说，“用灵气击碎就行。”
就行？
说的好轻松。
“姐姐，你别这个表情，”陆左叹气，“我刚刚进入了一间书屋，正好看见一个卷轴，它告诉我的。”
顾幼芝摇头，“我只是在想，虫卵到了腹中，细密且小，谁的灵气能修炼到那么精准的地步。”
“不用担心，会找到可以的人的。”
顾幼芝想起了剑主，他肯定可以做到，师尊也能做到。
“姐，”陆左看她，“你到底为什么吃药？”
“对这个事情这么好奇？”顾幼芝有些无奈的问。
陆左看着她，点头。
“多梦，可能是睡眠不好，出现了一些幻觉。”她说。
“幻觉？梦境？”陆左有些奇怪。
第一时间是幻境恶鬼还有意识残留在顾幼芝身上，可他不动声色的查探她周身，她身上没有任何邪气和寒气。
“最后一次做梦是什么时候？”
“问的太细了吧，你还会医术？”顾幼芝扯出笑容。
“姐姐！”陆左无奈，“我关心你。”
关心关心。
顾幼芝看着面前比自己小的青年，笑道：“关心我就不要再耽误时间，走吧。”
陆左蹲下身，“上来。”
顾幼芝腹痛剧烈，趴在陆左的身上。
但很快顾幼芝发现了异常，因为陆左对这里，很熟悉。
完全不像是刚刚进入的人。
她想起了那个站在地道各处的男孩影子，不知又为何联想到了陆左。
但与此同时，她也想到了幻境之中吃不饱的孤儿陆左，老宅和幻境中的临州，相隔十万八千里，不可能是陆左的。
“姐，你有没有去过镇池？”陆左问。
“那是禁地。”她说，“镇池出事了。”
“你应该去过很多次。”陆左笑道，“我看见长老和你去镇池，也看见你和剑主在镇池……”
这孩子这么眼尖。
“……”
“那日和长老们去镇池，被怀疑和镇池动荡有关，我劝你不要去。”
“去了几次。”
顾幼芝：“？”
“这已经和病完全不相关了。”顾幼芝拒绝再回答。
“姐姐你不说我也知道，和长老们去后，你又去了一次，总共两次。”说着凑过来，“幼芝，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顾幼芝瞳孔收缩，“你说也没关系，但我只去过一次。”
在镇池事情上，她并不想背无关的罪责。
“长老们和我一同去的，你看见了。”
一次？
陆左露出笑容。
这么说来，他被师罗浮桎梏，看见阿沅和祁问川沐浴之事，另有隐情。
涉及到须臾之镜，那场景也不会是幻像。
祁问川，似乎不像是表面那般清心寡欲，可阿沅对他的信任太深了。
他想，在阿沅面前亲手扒掉那伪君子的面目，会很轰动吧。
他笑出声，但乐极生悲。
机关这东西，是窦白水的弱项。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再强的修为也抵不过阴招。
更不巧的是，被他逃开的师罗浮，正好往这边过来。
……
顾幼芝醒来时，就闻到了刺鼻的臭味。
睁开眼睛，看见一只巨型蜘蛛趴在网上，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吓了一跳，脑子一片空白。
幸好，这只蜘蛛并没有要吃她的意思。
她低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茧中，只剩下头在外面，她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陆左。
但光线太暗了，唯一的一点光，来从石缝中透进来的。
顾幼芝看见了好多个茧，大的小的，但唯一相同的是，上面都有一个和顾幼芝一样情况的女子。
这蜘蛛精用女人养育孩子。
丧心病狂。
这般想着，顾幼芝却不敢乱动。
还是要苟住才行。
但很快，蜘蛛精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声响，它挥舞着八只腿走过去。
顾幼芝则乘机脱身，用小刀划破茧。随后匍匐在地上，看外面的事情。
肚子翻江倒海，顾幼芝透过缝隙，看见一抹天光从上而下斩下，祁问川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
来的人自然不只他一个，祁争也跟着进来，只是……不见谭缘。
祁问川进来，是因为谭缘如今还没有找到吗？
各种念头浮出，顾幼芝却没有办法思考。
“我们走。”陆左这时快步过来。夜色浓重，带顾幼芝走气喘吁吁。
他拉着顾幼芝的手，顾幼芝摇了摇头，“我已经站不起来。”
肚中的虫卵发作，她根本就逃不了多久。
“你走吧，剑主在这里，宗门的队伍应该也在这座城里，陆左，你去找他们。”
陆左：“你会死在这里！”
“我不会死。”剑主会发现她的，她如今这种情况，就算再不想，也只能跟在剑主身边，陆左先走，他们两人之后定然还会见面。
陆左看着她 ，“你不走，我也不会走。”
他说着，真的就坐在地上，不动了。
顾幼芝有些无奈，“你现在安全出去的可能要大很多。”
靠祁问川，终究不如靠自己。
可他还是不动。
“……”顾幼芝认命的跟着他起身，只觉得陆左实在太执着了。
“带着我跑不出去，可不要后悔。”
“不会逃不出去的，姐姐。”
顾幼芝并没有看见祁问川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笑容。
怎么会逃不出去？
他之所以被抓，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带着阿沅从祁问川的眼前溜走，不然几个修为低微的小弟子，又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将阿沅带走。
至于阿沅肚中的虫卵，他也已经有了处理方法。
他脚步加快，却还是慢了一步。
一道剑光划破茧房，祁问川落在两人面前，目光只看着顾幼芝，“你要和他走？”
好快的速度。
顾幼芝在转头去看那蜘蛛精，已然一分为二，死的不能再死。
这就是剑主的实力。但剑主的语气，似乎不好。
“我与师弟，正想着逃出去后，就在城内等剑主。”顾幼芝说，不想让剑主以为两人不想靠近他。
“师弟？”祁问川有些奇怪的说。
“五华宗弟子太多，您可能没有见过。”顾幼芝回答。
祁问川却看着陆左，“其他人我不认识，但他我认识。”
顾幼芝有些疑惑。
陆左在五华宗很出名？
陆左并不害怕，“我与剑主确实见过。”
“幼芝，过来。”祁问川说。
顾幼芝点头。
陆左却在这时笑开了，“剑主一剑镇压妖邪，太厉害了，听闻镇池水冰寒刺骨，镇池肯定不可以泡澡吧？”
说话之时，他看着祁问川的眼睛，原本平常的对话，就不平常了。
祁问川知道陆左就是窦白水，却还是闭了嘴。
他不愿她知道真相，而厌恶他，因此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祁问川让人带着两人离开，离开地下通道后再见天光。
这座城依旧灯火鼎盛，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好。
顾幼芝目光却顿住了。
她看见了那个小孩，那个站在地下管道后面，浑身是伤，瑟瑟发抖的孩子。
她下意识的迈步。
“别去了，只是过去的留影。”
留影？
顾幼芝有些听不懂。
“鼎盛是真，”祁问川道，“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这些人都是假的。”
“既是留影，那人真的都存在过？”
祁问川点头:“自然。”
顾幼芝反应过来，推开身边的人。
她一脸震惊的拂过唇，看着踉跄站稳的剑主，有些怀疑人生。
她这些日子，为何总是做这样荒诞的梦境。
梦见剑主与她沐浴，梦见他叫他夫人，甚至梦见他吻她。
凡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自己对剑主，有些其他的心思？顾幼芝站在原地，没有移动，神思不属，有些恍然。
祁问川被推开后，并没有很快走进顾幼芝，直到见到她双手握紧，他才有了动作。
“一紧张就掐自己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他问。
顾幼芝看着祁问川那张脸，有些不自在。
虽说亲个嘴的事情，她执行任务期间做的也多了，但……对象是祁问川，就是哪儿哪儿都别扭。
即使这是梦境。
“……”顾幼芝想把手抽出来。
祁问川看着她抗拒的眉眼，下意识的松开，可只要一想到这些天来，她无影无踪，他又握紧了。
顾幼芝看向剑主，说实话她也怀疑，自己频繁的做梦，是否还是那恶鬼搞鬼。
但这种念头出来一瞬，又掐灭了。
祁问川曾说，恶鬼已经魂飞泯灭，剑主修为高深，既然他说泯灭了，那就应该泯灭了。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顾幼芝没话找话说。
祁问川低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面容俊美，眼神也平静，但就是看着她不挪眼。
谁会看着人不挪眼？梦中的剑主有些憨。
但另一方面又想到，这是自己的梦境。
她顿时觉得罪过。
祁问川目光掠过顾幼芝的面容。
肌肤雪白，唇色红润，看来离开他的这些天里，她在窦白水身边过的很好。
窦白水对她心思不纯，自然会对她好。
阿沅啊。
他目光转动，移开视线，他其实有些生气，却无可奈何。
“在一只妖的面前，比在我面前好吗？”他开口问，语气十分平静。
顾幼芝一愣，有些讶然，“你说什么？”
“你还没有认出他？还是真的喜欢他？”祁问川微微拧眉，“不管如何，在我身边，比在他身边安全。”
“什么？”顾幼芝一脸懵。
“离开窦白水。”淡漠的声音落下，顾幼芝顿了下，睁大了眼睛。
顾幼芝醒来的时候，心跳的很快，再一看天，还黑蒙蒙的一片。
“太阳还没有出来，姐姐你就醒了。”陆左凑过来。
“睡眠越来越不好了，”顾幼芝喃喃，“果然年纪大了吗？”
年纪大？
窦白水讶异。
比起五百余岁的他，顾幼芝如今的身躯，也才三十岁，比起他小太多了。
现在说年纪大？
他不禁笑了下。
“别笑。”顾幼芝看了他一眼。
“你还挺霸道。”窦白水耸了耸肩，笑的更欢了。
顾幼芝仔细看了眼面前的陆左。
是个阳光开朗的青年，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出现一个很小的酒窝，像是被筷子轻轻的戳下去，顾幼芝想起窦白水，那是一个阴冷的人，即使是在他伪装的时刻，也表现为阴柔，而不是这般坦诚的阳光。
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梦？
顾幼芝苦笑了下，看了眼天。
陆左将她的衣服递过来，“走吧。”
顾幼芝拂过唇瓣，又想，幸好祁问川不在她身边，不然多少有些难以面对。
浮屠境虽是秘境，但其中也有村庄和大城，这些地方还保留着很多很多年前的风格，但大多都只剩个废墟。
两人看见了一座城，枯败的城门倒在地上，地上有很多的脚印。
顾幼芝和陆左对视了一眼，打算绕路走。
这一路过来，两人都会主动避开看起来不寻常的地方。
他们两人一个筑基期一个金丹期初期，若是不苟住，早死好多次了。
两人顺着城墙左侧走，却发现面前就像是有一道屏障，根本就无法过去，绕了好几次路，都过不去。
顾幼芝：“……”
两人只能走进去。与城外的败落不同，城内出乎意料的繁华和兴盛，人流鼎盛，两人一进来就坐在一家酒楼的客房里。
推开门去，楼下坐满了。
逍遥宗的弟子、罗圣门的弟子、天业剑门的弟子……顾幼芝收回脑袋，陆左和她走回了房间。
“这个地方，真的很危险。”顾幼芝无奈。
各大宗门都聚在这里，城门口只有进入没有离开的脚印，楼下的众人全都面上冷沉。
他们被困住了。
陆左身为妖族之主，其实打眼就看出了这座城的不对劲，他沉着脸，第一次没有回应顾幼芝。
顾幼芝以为他被吓到，走上前去道，“不要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可她一抬眼，却看见了窦白水的眼睛。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淬冰夹霜，阴冷狠厉。
她立马顿住脚步。
但再看过去，那青年站在窗前，面容平静，刚刚的一切是错觉？
“顾姐姐。”陆左叹气。
顾幼芝仔细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心想应该是自己弄错了。
她最近似乎身体出现了问题，梦多，还出现幻觉。
为了缓解，当天她就去找了楼下的一个医修，开了点药，一天三次一次不落的吃药。
“姐姐你病了？”
陆左看见，有些担忧的过来。
“嗯，病了。”顾幼芝躺在床上，看着陆左。
陆左蹲下身，“这里让你病了？”
这里？这座城？
顾幼芝摇头，“之前的老毛病了，都十几二十天了。”
陆左似乎有些不相信。
“这地方虽然古怪，但还没有那么夸张。”顾幼芝坐起身，从储物袋里拿出水，“你放心，不会死的。”
至少，她有信心能带着陆左，苟到祁问川的到来。
话本中这座城只是一笔带过，是祁问川被女主吸引后，女主不小心误入城池，祁问川挥剑过来救她。
算下日子，也差不多就这几天的事了。
陆左低着头，“我相信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
顾幼芝想起了那个梦，有些无奈，“你还是换个称呼吧，你也二十七八了……”
陆左闻言愣了下，“都叫很多天了。”
“你叫我幼芝吧，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她记忆之中，窦白水伪装的那段日子，就经常叫她姐姐。
“幼芝？”
顾幼芝笑道，“就叫这个，这个我喜欢听。”
喜欢听？之前的不喜欢了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称呼，他心中却升起一股不安感。
他转身出门，敏锐的感觉到了两股气息。
一股是祁问川，一股是师罗浮。
已经来了啊，来的这么快。
陆左眼神阴冷。
顾幼芝晚上的时候，腹部剧痛，这种痛感原本还很轻微，可直到月色升上来，那些痛意就席卷而来，她捂着肚子，苍白虚弱，冒出很多汗。
她起身，有些疑惑。
“我明明没有吃什么？”她进入这里之后，吃的喝的都是储物袋里面的，怎么可能会……
修仙者不会得肠胃不适这种病。
她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顾幼芝今日除了水，只吃了药。
她抿唇，起身翻找自己的东西，几道黑影摸进来，顾幼芝立马警惕，“谁？”
一道身影走出，“我跟你说过，药效很好吧。”
是那个医修。
“你……？”
那医修笑了，“怪就怪你赶巧了。”
“你要做什么？”顾幼芝直觉不好。
“带你去个地方。”几个人走出来，将顾幼芝压在地上，她身体很难受，但还有些力气。
手中掐诀，但却发现自己只能使出三成的法力。
那个药有问题。
“别废力气了。”那医修道，“带走。”
顾幼芝腹痛难耐，被那些人放到木架子上，严严实实的绑起来，她看见陆左也在不远处的架子上。
之后那些人就把他们带到了一个老宅之中。
夜晚比白天更令人恐惧，那些人不敢晚上出门，今天却为了运送他们两人，集体出了门。
今晚一定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老宅枯败，蜘蛛网、灰尘遍布，顾幼芝冷汗直冒，陆左看过来，眼神担忧。那些人把他们拉到了一个祠堂，摆好就出去了。
“没事吧。”陆左问。
“有事。”顾幼芝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没给你吃药？”
陆左脸色并无异常。
“那些人曾经给我递了杯水，”陆左道，“但我没有喝。”
没有喝？
“那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听到你那边的动静，很担心你。”
“……”
顾幼芝头疼不已，她原本还以为两人可以苟到祁问川过来，没想到如今才第一晚，就要死了。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就自己先跑。”
陆左道：“跑了也会遇到其他的危险，我们两人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说完，他化掉手中的绳结，又上前去解掉顾幼芝的。
顾幼芝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
两人起来之后，就开始找出路。
陆左去外面看了一眼，回来时摇头，“外面都被人堵死了。”
堵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只能先观察一下周围的幻境。
明明是破败的宅子，祠堂里面却并没有多少灰尘。
这里应该常常有人……或者某些东西过来。
果然，很快，两人就听到了古怪的行走声。
不是人的脚步声，像是无数根棍子敲击地面，不难听，但令人心惊。
顾幼芝握紧剑，却在下一刻，腹部的疼痛加深，并且随着那些脚步声的接近，越来越难以忍受。
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
陆左拉住顾幼芝的衣袖，“往这边走吧。”
不管走那条路，面对的结果都是未知，顾幼芝没什么心理负担的跟上陆左。
两人发现了一条地下密道，脚步声就是朝里面传来。
但若是等在祠堂，就只有死路一条，两人因而也走了进去。
她如今算是个负累，行走较慢，但陆左并未嫌弃。
“这里有个岔道。”
“拿了本尊的东西，现在要去哪儿？”身后有声音传来。
顾幼芝身体一僵，多年的任务生涯，让她一瞬间就知道这是谁。
是魔主师罗浮。
运气真不好。
顾幼芝推了陆左一把，“跑！”
推不动。
她的手被握住，陆左的动作很快，顾幼芝原本跟在他身后，他却在这一瞬间抓住她，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还用灵气猛推了她一把。
她被推着向后去了十几米，听见陆左的声音，“快走，找到出口。”
顾幼芝连忙回去，却发现陆左和师罗浮，都不见了踪影。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心中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刚刚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地下通道里的东西。
顾幼芝肚中的疼痛加重，只能找了个比较隐蔽的狭口躲进去，又在身上贴了敛息符。
那东西转了几圈找不到人，很快就走远了。
顾幼芝刚刚松一口气，转头却被吓了一跳。
黑暗中，一双极其黝黑的眼睛正盯着顾幼芝。
是一个小孩，蜷缩着，身上穿着很破旧难以庇体的衣裳，眼神之中只有一片死气。
这种地方出现小孩一点也不合理。
她警惕的看着，手中捏紧了法宝。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孩子似乎没有发现她。
她用微弱的灵火靠近他，却看见了一张出乎意料的脸。
是那个……出现在幻境的小孩。
那个和陆左同名同姓的孩子。
她瞬间就觉得不好了。
这孩子……和陆左……心中别扭不已。
她起身，趁着外面没了动静，在地道里穿行，也由此发现了很多的……陆左。
站在墙角浑身伤痕的、浸没在水中面上苍白的、或者趴在地上露出阴冷眼神的……她有些奇怪，也有些难以忍受。
肚中的东西发作的越来越剧烈，她疼的蜷缩在地上，只能勉强藏在一个石头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脚步声，陆左匆匆过来，蹲下身，“幼芝，幼芝？”
顾幼芝觉得自己真的倒霉，多梦幻觉之后，还被下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她心口憋屈的不行。
看见陆左的刹那，松了口气。
“师罗浮……没有为难你？”
师罗浮那般厉害，他全身而退，且身上没有伤口。
“他要找的人不是我，也就没有杀我。”陆左说。
顾幼芝没再说话。
师罗浮要找的人是谁？他口中的她的情夫，又是谁？
她不知道。
陆左将她扶起来，“你吃的药……是虫卵。”
“？？？”顾幼芝满脸疑惑。
是妖族的虫卵，寄生在身体内部，会吸收宿主的养分。
“你为何知道？”
“……我看见了。”陆左说。
看见了？顾幼芝思索着这句话。
“这东西取出来很容易，”陆左说，“用灵气击碎就行。”
就行？
说的好轻松。
“姐姐，你别这个表情，”陆左叹气，“我刚刚进入了一间书屋，正好看见一个卷轴，它告诉我的。”
顾幼芝摇头，“我只是在想，虫卵到了腹中，细密且小，谁的灵气能修炼到那么精准的地步。”
“不用担心，会找到可以的人的。”
顾幼芝想起了剑主，他肯定可以做到，师尊也能做到。
“姐，”陆左看她，“你到底为什么吃药？”
“对这个事情这么好奇？”顾幼芝有些无奈的问。
陆左看着她，点头。
“多梦，可能是睡眠不好，出现了一些幻觉。”她说。
“幻觉？梦境？”陆左有些奇怪。
第一时间是幻境恶鬼还有意识残留在顾幼芝身上，可他不动声色的查探她周身，她身上没有任何邪气和寒气。
“最后一次做梦是什么时候？”
“问的太细了吧，你还会医术？”顾幼芝扯出笑容。
“姐姐！”陆左无奈，“我关心你。”
关心关心。
顾幼芝看着面前比自己小的青年，笑道：“关心我就不要再耽误时间，走吧。”
陆左蹲下身，“上来。”
顾幼芝腹痛剧烈，趴在陆左的身上。
但很快顾幼芝发现了异常，因为陆左对这里，很熟悉。
完全不像是刚刚进入的人。
她想起了那个站在地道各处的男孩影子，不知又为何联想到了陆左。
但与此同时，她也想到了幻境之中吃不饱的孤儿陆左，老宅和幻境中的临州，相隔十万八千里，不可能是陆左的。
“姐，你有没有去过镇池？”陆左问。
“那是禁地。”她说，“镇池出事了。”
“你应该去过很多次。”陆左笑道，“我看见长老和你去镇池，也看见你和剑主在镇池……”
这孩子这么眼尖。
“……”
“那日和长老们去镇池，被怀疑和镇池动荡有关，我劝你不要去。”
“去了几次。”
顾幼芝：“？”
“这已经和病完全不相关了。”顾幼芝拒绝再回答。
“姐姐你不说我也知道，和长老们去后，你又去了一次，总共两次。”说着凑过来，“幼芝，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顾幼芝瞳孔收缩，“你说也没关系，但我只去过一次。”
在镇池事情上，她并不想背无关的罪责。
“长老们和我一同去的，你看见了。”
一次？
陆左露出笑容。
这么说来，他被师罗浮桎梏，看见阿沅和祁问川沐浴之事，另有隐情。
涉及到须臾之镜，那场景也不会是幻像。
祁问川，似乎不像是表面那般清心寡欲，可阿沅对他的信任太深了。
他想，在阿沅面前亲手扒掉那伪君子的面目，会很轰动吧。
他笑出声，但乐极生悲。
机关这东西，是窦白水的弱项。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再强的修为也抵不过阴招。
更不巧的是，被他逃开的师罗浮，正好往这边过来。
……
顾幼芝醒来时，就闻到了刺鼻的臭味。
睁开眼睛，看见一只巨型蜘蛛趴在网上，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吓了一跳，脑子一片空白。
幸好，这只蜘蛛并没有要吃她的意思。
她低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茧中，只剩下头在外面，她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陆左。
但光线太暗了，唯一的一点光，来从石缝中透进来的。
顾幼芝看见了好多个茧，大的小的，但唯一相同的是，上面都有一个和顾幼芝一样情况的女子。
这蜘蛛精用女人养育孩子。
丧心病狂。
这般想着，顾幼芝却不敢乱动。
还是要苟住才行。
但很快，蜘蛛精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声响，它挥舞着八只腿走过去。
顾幼芝则乘机脱身，用小刀划破茧。随后匍匐在地上，看外面的事情。
肚子翻江倒海，顾幼芝透过缝隙，看见一抹天光从上而下斩下，祁问川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
来的人自然不只他一个，祁争也跟着进来，只是……不见谭缘。
祁问川进来，是因为谭缘如今还没有找到吗？
各种念头浮出，顾幼芝却没有办法思考。
“我们走。”陆左这时快步过来。夜色浓重，带顾幼芝走气喘吁吁。
他拉着顾幼芝的手，顾幼芝摇了摇头，“我已经站不起来。”
肚中的虫卵发作，她根本就逃不了多久。
“你走吧，剑主在这里，宗门的队伍应该也在这座城里，陆左，你去找他们。”
陆左：“你会死在这里！”
“我不会死。”剑主会发现她的，她如今这种情况，就算再不想，也只能跟在剑主身边，陆左先走，他们两人之后定然还会见面。
陆左看着她 ，“你不走，我也不会走。”
他说着，真的就坐在地上，不动了。
顾幼芝有些无奈，“你现在安全出去的可能要大很多。”
靠祁问川，终究不如靠自己。
可他还是不动。
“……”顾幼芝认命的跟着他起身，只觉得陆左实在太执着了。
“带着我跑不出去，可不要后悔。”
“不会逃不出去的，姐姐。”
顾幼芝并没有看见祁问川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笑容。
怎么会逃不出去？
他之所以被抓，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带着阿沅从祁问川的眼前溜走，不然几个修为低微的小弟子，又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将阿沅带走。
至于阿沅肚中的虫卵，他也已经有了处理方法。
他脚步加快，却还是慢了一步。
一道剑光划破茧房，祁问川落在两人面前，目光只看着顾幼芝，“你要和他走？”
好快的速度。
顾幼芝在转头去看那蜘蛛精，已然一分为二，死的不能再死。
这就是剑主的实力。但剑主的语气，似乎不好。
“我与师弟，正想着逃出去后，就在城内等剑主。”顾幼芝说，不想让剑主以为两人不想靠近他。
“师弟？”祁问川有些奇怪的说。
“五华宗弟子太多，您可能没有见过。”顾幼芝回答。
祁问川却看着陆左，“其他人我不认识，但他我认识。”
顾幼芝有些疑惑。
陆左在五华宗很出名？
陆左并不害怕，“我与剑主确实见过。”
“幼芝，过来。”祁问川说。
顾幼芝点头。
陆左却在这时笑开了，“剑主一剑镇压妖邪，太厉害了，听闻镇池水冰寒刺骨，镇池肯定不可以泡澡吧？”
说话之时，他看着祁问川的眼睛，原本平常的对话，就不平常了。
祁问川知道陆左就是窦白水，却还是闭了嘴。
他不愿她知道真相，而厌恶他，因此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祁问川让人带着两人离开，离开地下通道后再见天光。
这座城依旧灯火鼎盛，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好。
顾幼芝目光却顿住了。
她看见了那个小孩，那个站在地下管道后面，浑身是伤，瑟瑟发抖的孩子。
她下意识的迈步。
“别去了，只是过去的留影。”
留影？
顾幼芝有些听不懂。
“鼎盛是真，”祁问川道，“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这些人都是假的。”
“既是留影，那人真的都存在过？”
祁问川点头:“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