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白衣女子正是森嘉花梨,此时她狞睁着一双杏眼,光滑洁白的额头上有一个圆形的窟窿,洞口里流出已经氧化了的黑色溪流,最终汇集到地上的那一滩血泊里。

    她直视着蔓布星海的夜空,星海当中,一轮皎月凝视着一切,把此夜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又保持它永恒的沉默。

    不破怜率先跑了过去,他蹲下身查看女人的长相,没有错,是他在草翦俊辅那里看到的长相,他捏了捏尸体的脸蛋,她应该刚死不久,尸体还温乎。

    是她自己的脸,不破怜最后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这一夜,不破怜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但是事情总算是办完了,凛也安全了,那些让他怀疑与不解的地方,他准备暂时抛在脑后。

    芥川龙之介也走到他旁边,他看着森嘉花梨的尸体,人就呆在那里,看不出情绪。

    商务车的前窗玻璃落了下来,是太宰治,他的脸比刚才更加白了,那颜色,几乎要和地上躺着的尸体一比高下。

    “太宰,人是你杀的?”不破怜没有错过车内飘出来的淡淡火药味,他盯着太宰治的脸,思考着一会儿直接把太宰治送去医院,问医生可不可以给病人输血。

    这是失血过多的脸色。

    “嗯。”太宰治没说什么,或者说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不破怜越看越不对劲,他把头伸进车厢,终于闻到太宰治身上的血味。

    他总能在太宰治身上闻到血腥味,一半时间这个味道是来自于别人的,而另一半时间,那是太宰治自己的。

    此时此刻,车内开着冷风,头一伸进来,不破怜的鼻子就因为气温的突然变化,而感觉痒痒的。

    冰冷的车内空气盖住了一部分的血腥味,不破怜注意到太宰治胳膊挡住的地方,黑色大衣里面的白衬衫上,有一大滩深色的印记。

    太宰治受伤了。

    不破怜的脑袋里嗡的一声,“我们去医院。”

    他正要缩回去,太宰治的额头碰在他的头。

    “喂,太宰!”不破怜扶住太宰治向前倒去的身体。

    他转头跟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晶子说“我上司现在需要急救,不能把你们送回去了。”

    “啊,啊,你们快去吧,社长还有十几分钟就派人接我们啦。”江户川乱步不介意的摆了摆手,“你们港口Mafia对处理尸体什么的很擅长吧,现场我们就不管了。”

    “可以,我会派人处理好的,芥川,你跟我走吗?”

    “在下想回家。”

    “那你上来吧,即便不顺路,也要比你从这里往回走要快得多。”

    不破怜把太宰治抬到后座,自己也坐在后排,他拿着急救箱,为太宰治止血,而芥川龙之介坐在前排副驾驶。

    那个像人偶的司机,在众人都上车后,转动了发动机钥匙,脸上还是带着面具一般的笑容,他带着白手套的手一直握在方向盘上,隐盖住他右手手套上黑色的火药。

    期间不破怜问他自己不再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但这个司机一言不发。

    公路上只有他们的车,司机开得很快,没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离三墩神社最近的医院,太宰治被几个医护人员推进急救室。

    门上的红灯亮着,不破怜办完手续,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五张一万元面额的纸币,塞给芥川龙之介,让他坐出租车回去,但被芥川龙之介拒绝了。

    正要走,芥川龙之介意识到自己还穿着不破怜的外衣,他站在旁边脱了起来。

    “你干什么?”不破怜因为太宰治抢救的事情而烦心,他低着头看着地上大理石的花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他想抬头看芥川龙之介走没走远,一抬头,冷不防看到一个光滑的后背。

    “你的衣服。”说着,芥川龙之介转过身把外套递给不破怜,不破怜眨了眨眼睛,没有接。

    “你准备光着上身回家吗?”他有些无奈的问道。

    “这个天不穿衣服也不会冻死。”芥川龙之介回答的很认真,“虽然身上没有布料让在下很没有安全感。”

    即便现在是半夜,这家医院的抢救室前还有很多病人的陪床家属,他们隐晦地看向不破怜和芥川龙之介,当然,主要是看芥川龙之介。

    “你先穿着吧,我有时间还要去看凛,到时候再取回来。”不破怜有些无奈的说。

    他能感受到芥川龙之介的不适感,少年向来坚定又执拗的眼神,此时正胡乱地漂移着,有些迷茫。

    怎么说,这不是光着膀子带来的羞耻,而是野兽被拔掉爪子的无所适从。

    毕竟异能力需要身上的布料嘛,不破怜在心里想着。

    “在下不会弄脏的。”听不破怜的话,芥川龙之介重新把外衣穿上,抚平上面的褶皱。

    “好,那就下次再见。”不破怜挤出一个微笑,对芥川龙之介说道。

    芥川龙之介走后,不破怜一个人等待着,他一会儿看着地面、一会盯着急救室上面的红灯。太宰治胸口上的伤,明显是枪击导致的,而且距离很近,不破怜只能祈祷子弹没有打中太宰治的脏器。

    同时他也奇怪,为什么森嘉花梨有枪,他在草翦俊辅那里看到的,森嘉花梨重来都是依靠咒术的人,她一直坚持咒术师、咒力至上。

    期间,他给小野君打了电话,让他处理掉现场的两具尸体,并叮嘱他那具男性的尸体有腐蚀性。这个事情是他本人的请求,而不是港口Mafia上级的命令。

    小野君答应事情一定办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的人基本都去补觉了,急救室的灯转变成了绿色,主刀医生告诉不破怜,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被取出来了,虽然看起来很凶险,但子弹并没有碰到重要器官,现在只需要等病人苏醒就好。

    太宰治又一次坚强的活了下来。

    “那太好了。”不破怜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他不破怜的私人问题,就像太宰治之前对他说的,想要杀掉森嘉花梨不是因为议员的嘱托,而是带着仇恨的复仇行动。

    太宰治本与这件事没有关系,却成了受伤最严重的那一个,现在正无意识的躺在病床上。

    往日的威风,在病床上的少年身上消失,这是不破怜看到的、最像16岁少年的太宰治。

    这让不破怜很自责。

    他坐在太宰治病床前,整理着自己思绪缠在一起的大脑,病房内的小夜灯发出橙黄色的暖光,一切都极为静谧。

    “太阳晒屁股啦。”

    睡梦中,不破怜似乎听到太宰治的声音。

    他的思维逐渐清醒,但是身体还停滞在那里。

    太宰治不是躺在病床上了吗?等等?我怎么睡着了?

    不破怜坐在太宰治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双臂叠在一起,卧在太宰治病床旁边空白的床单上。

    病房里安静了几分钟,不破怜终于醒了过来,他忙抬起头,看到已经恢复往日状态的太宰治。

    此时他靠在枕头上,胸口缠着绷带,与不破怜的视线重叠在一起。

    “比我这个真正的病人还能睡嘛。”窗外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好像在告诉不破怜这是新的、美好的一天。

    “太宰,你感觉怎么样。”揉了揉眼睛,不破怜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太宰治,站起身把被子掖好。

    太宰治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但至少要比昨天晚上好的多,现在他有力气开玩笑了。

    “还好吧,如果你不大惊小怪的就更好了。”看不破怜不知道该如何关心他才好的样子,太宰治笑了起来。

    “对不起,这件事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破怜把自己憋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以后我不会再私自行动了。”

    “我不是因为你私自行动生气啦。”

    “那是因为什么?”

    “不告诉你。”这句话有点耳熟呢,江户川乱步也和不破怜说过同一句话。

    “这次是我的错误,你不是说要有惩罚吗?我等着。你要好好养伤,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螃蟹。”

    “好。”

    太宰治又指了指旁边的白蓟花,“这个,不要摆在我床头。”

    “好,那就摆在地上。”

    “你明白我的意思。”

    “唯独这个不能答应。”不破怜誓死保卫自己送花的权利。

    时间回到昨天那个过于精彩的晚上,太宰治坐在副驾驶位上,闭着眼睛,他在思考着什么。

    不破怜和芥川龙之介的身影穿过鸟居,在石道上越走越远。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太宰治睁开了眼睛。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只记在自己脑海中的电话。

    过了半分钟左右,电话打通了,那边传来女性的声音。

    “港口Mafia又有什么事了吗?这回要涨价了。”

    如果不破怜能听到这个声音,他就会发现,这个声音和他从草翦俊辅那里听到的森嘉花梨的声音一样。

    或者,就是同一个人。

    “我们组织一切安好,是你有麻烦了哦。”太宰治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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