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修结束后回家的路上会经过篮球场,年少活力的少年会借着月色打球。唐诗的目光总是会往里面瞟。

    有时装作不经意,有时假意和旁人说笑,再看向这边。

    暗恋这个词太虚无缥缈,青春时的爱意来得汹涌澎湃,我祈祷我是个虔诚的信徒,让这份爱意长存,随时追随着你。

    我伫立在教室窗前看操场上的青春肆意,想着自己能否在你的青春留下一笔色彩,或浓或淡,或轻或重,是我。

    诗词里的唐诗是大胆自由的,她可以上前站在他面前,大方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唐诗。”或者在这之后委婉地送上一颗红豆,因为“此物最相思”。

    可在宋词面前的唐诗是含蓄矜持的,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或者从没注意到她。她会偷偷看他打球,会因为他投中了而高兴,会因为在食堂见到他而雀跃,会因为上楼时看见走廊上的他窃喜。

    足够了,胆小鬼唐诗说。

    遗憾吗?

    遗憾。多可惜啊,她甚至没能大胆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唐诗。唐诗宋词里的唐诗。

    又不遗憾。他太特别了,在我的生命中。

    胆小鬼唐诗的目光落在那个男生身上,心虚自己过于明显,于是全场都得到她目光的临幸。

    “欸,那是不是沈肆啊?”唐诗会戳戳常清秋的胳膊,借此看向球场。

    后者看她一眼,不解,“啊?”

    唐诗微抬下巴,“喏,篮球架那,白色球鞋,刚投了一个。”

    只一眼,常清秋就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说,“不是他。”说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然走近了,那人确实不是沈肆。

    这样光明正大看那个方向的机会就这么结束了。

    察觉到唐诗停滞的步子,常清秋回头看她:“怎么了?”

    目光留恋地从他身上上移,虚虚晃晃挂在明月上,唐诗说:“今晚月色真美。”

    于是常清秋也背手望月,“适合刺猹。”

    “……”不解风情。

    不解也好,自己藏着掖着的爱慕。

    常清秋望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一下。

    唐诗第一次知道宋词是在高一,一次读书月的交换活动上。两个班相互传阅书籍,她那时候拿到的是什么书已经记不得了,但记忆犹新的是上面工整的字迹——宋词。

    唐诗宋词,他们连序号都是一样的。

    她开始留意宋词,这个优秀的男生深得老师喜欢,成绩优异,性格开朗。这样少年感十足的男生很招人喜欢,唐诗就是其中一个。

    她为了他勇敢了一次,她的理科不好,但是为了能离优秀的他近一些,她选了自己最不擅长的理,逼着自己学习到快要疯掉。终于在选科之后,如愿和他分到了同一个班。

    他们接触的机会多了很多,唐诗甚至可以毫不心虚地看他打球,但她始终没有坦白自己的心思。

    宋词喜欢的类型和她截然相反,那个女生很漂亮,身材高挑,成绩同样优越。而那时候的唐诗不知道打扮自己,扎着最普通的马尾,脸上还有小雀斑。她不像常清秋,会写文章,会跳舞会唱歌。

    虽然常清秋经常夸她的小雀斑很可爱,但她还是不自信。

    你总要允许有人有个平平淡淡的青春,允许旁人经过,不经意间带起的风在心湖荡起圈圈涟漪。

    唐诗彻底入了“胆小鬼”的戏。

    “他现在单身吧?”常清秋朝他们的方向看去。

    唐诗喝了口鸡尾酒,挺不在意地说,“不知道,没有了解过。”

    常清秋看着她,“诗诗,你现在对他还有感觉吗?”

    唐诗没接话,只是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

    “抱歉,我来晚了。”

    “知道你忙,宋大医生,今天这酒可不能赖了。”赵家齐和宋词碰碰拳,又递给他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

    沈肆原本在把玩着手机,见到他时勾了勾嘴角,顺手把手机揣兜里,同样的招式碰拳,虎口虚圈着玻璃杯朝对方手上的杯沿轻轻一磕。

    “今天来的同学挺多。”宋词微微仰头喝酒的动作,视线扫视周围一圈,而后停留在其中一个角落,“内谁啊?谁女朋友?”

    顺着他的视线,赵家齐哦了一声,“常清秋。”

    宋词挑挑眉,“谁?”

    视线好似不经意扫了沈肆一下,赵家齐解释两句。

    宋词饶有趣味地看着沈肆,对方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抿着酒,视线落在旁边的酒桌游戏上。

    他从牌桌上抽出一张真心话,指尖一翻转,牌面险险怼在沈肆脸上,“什么想法。”再面对从前特别喜欢的人。

    “咳。”赵家齐这声显得有些刻意,他摸摸鼻尖,弯腰去拿果盘里的水果。

    沈肆微微蹙眉,随后轻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轻而易举地抽出宋词手里的牌,随手丢回桌上。“我拿得起,也放得下。”

    又是清脆磕声,两人皆是仰头喝完了杯里的酒。

    包间里的歌声不断,有些人已经醉了,抱着话筒瞎嚎。唐诗捂住耳朵可怜巴巴看着常清秋:“求你,上去抢麦,哪怕唱首儿歌也行。”

    “还有谁要唱?”正好有人问。

    “来首嘛。”唐诗推推常清秋,“附中歌神。”

    常清秋笑着拒绝,拿话筒那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来来来。”说着就朝两人走来。

    气氛正浓,旁边玩游戏的人群里正起劲,突然一个人站起来,递麦那人手里的酒杯一倾斜,酒水不偏不倚洒在常清秋身上。

    虽然避开大半,但领口还是湿了一圈,不断浸染。

    常清秋有点恼火,白衬衫沾了水变得透明,更何况还带了颜色。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捂着领口朝外面的洗手间走去,只是秀气的眉毛显然蹙着。

    “怎么了这是?”赵家齐这桌动静也小了,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酒洒身上了,还挺多一杯的。”有人解释说。

    沈肆微微皱眉。

    唰唰响的抽纸声混在冲刷而下的水流声里,常清秋咬着牙,手上擦拭的动作不停。

    镜子中的女人头发微微凌乱,面色显得有些苍白。领口上的一滩水渍下还能看出淡淡的红色。

    很狼狈。

    常清秋撑着洗手池,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着白。

    她吸吸鼻子,很快收拾好情绪。

    唐诗去找前台借吹风机,常清秋抽了几张纸摁在胸口,刚出洗手间就看见外面等了个人。

    见到她出来,沈肆把燃了小半截的烟掐了,把手上的外套递给她。“你先穿着。”视线缥缈,不知道落在哪里。

    常清秋没接,她抿着唇,道:“没事的,唐诗去给我借吹风机了。”

    说不出清楚什么滋味,但她不想欠沈肆这样的人情了。

    话音未落,唐诗就出现在常清秋的视线里,“前台没有……”

    她正想说自己去附近的店里买一件,看见沈肆,又看见他手里的衣服,话茬就正好截住了。“我先进去了。”

    沈肆的目光貌似不经意扫过她身前的风光,以一种极其欠扁的语气,懒洋洋道:“你也就那二两肉,也好意思出来秀?”

    话锋一转,他又说:“你穿着,今天来这,我也有责任。”

    常清秋一下就听出他这是借机“报复”之前健身房那事,这人记仇得很。

    她的身材虽然比不上什么维密天使,但该有的一样不少。常清秋一时语塞,攥紧的拳头又松,也没再客气,接下衣服,“等我洗干净再还你。”

    “嗯。”沈肆随口应了一声,像是从鼻腔里溢出来的一样,迈着步子往回走。

    一方空间里面只剩下常清秋,她展开外套,穿在身上。

    淡淡的烟草味,不难闻,更多是洗衣液的清香。

    沈肆身上穿着一件白T恤,微微仰头,喉结滚动一两遭,唇间染上潋滟水意。旁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他弯了嘴角,眼尾带着浅浅笑意。

    常清秋曾经拿过很多次他的外套。

    青春期的男生多少有些反骨,学校明文规定要穿校服,他就偏偏要穿白T,外面穿一件外套了事。打球的时候,外套一脱,随手就丢给常清秋,大咧咧笑着:“地上脏,帮我拿一下呗。”

    发丝因为运动显得微微凌乱,少年穿着最简约的白T,□□场上吹来的一路闲散的风吹得微微鼓起,隐约看得见其下劲瘦有力的腰肢。一个漂亮的三分,他会朝人群里投去一眼,然后浪里浪气地笑一笑,接着和队友撞撞肩膀,肆意不驯。

    常清秋觉得有些脸热,忙不迭挪开视线,飘到桌上的果汁。

    她倒了一杯,梅子的味道,青青涩涩。

    大抵是环境太闷热,常清秋拿手背贴在脸上,略微冰凉的指尖很快变得温热,迟钝的思维缓缓转过弯来,她起身,和唐诗说:“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

    “干嘛呢?身上有虱子?”宋词看着沈肆摸这摸那的动作,好笑地调侃。

    “手机,不知道放哪了。”沈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想起宋词刚来的时候他顺手把手机揣兜里了。

    外套在常清秋身上。

    他凝眸看向她原本在的方向,唐诗在和别的同学聊天,没看到常清秋的身影。

    “常清秋呢?”他走过去问。

    “去外边透气了。”

    沈肆点点头,随后朝外走去。

    他刚走,唐诗的电话就响了,看见来电人,她的表情变得严肃,包已经挂在肩上了。“师傅……我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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