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到,老江准时点开直播,“小猫主播”出现在屏幕里。老吴一边剥瓜子,一边凑过来看。

    这“小猫主播”是黑猫警长的打扮,戴着黑猫耳朵,在直播间的补光灯下,五官深邃立体,英挺帅气,笑容迷人。却听他开口说话:“来了嗷,老铁们~”

    老江听得拍了拍脑门,骂道:“真不知他普通话考试是怎么过的。丢黑猫警长的人。”

    老吴惊讶地看了看他,纳闷地说道:“这不普通话吗?夺标准啊。”

    老江无奈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屏幕里的“小野猫”,欲言又止。

    吴鹤君抱着喜宝,带着镜头看整个猫咖的陈设,说道:“同志们跟我来。小梨已经放出来营业了,目前和小猫们关系还很好。不是想看我大闺儿吗?这下看个够。”

    话音刚落,只见高高的猫爬架上,小梨呜哇呜哇地对着喜宝叫,两只猫扭打在一起。小梨身材轻盈,又蹬又刨,在喜宝脸上邦邦打了好几下。喜宝也不是吃素的,抱着小梨一顿猛蹬,两只猫互相抱着,打着滚,从架子的最高层往下一层摔,还是不松爪子和嘴,简直“如胶似漆”。吴鹤君见它们难分胜负,正好手上戴着白手套,踩着凳子直接抱小梨下来。喜宝已经很久没被挑战过了,惊魂未定地盯着小梨,凶巴巴地呜哇呜哇地警告。小梨在吴鹤君的怀里,委屈巴巴地咪咪喵喵,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无辜地盯着他。吴鹤君差点以为是它被欺负了,可是能和喜宝打平手的,会是什么等闲之猫?

    小于也被小梨逗笑了:“这叫啥。绿茶夹子猫。”

    吴鹤君也乐了,看了看弹幕,答道:“小梨和别的猫也打,别的猫都打不过它。也就喜宝能招架一下。小梨已经过了哺乳期,驱虫加疫苗之后放出来营业了。猫崽子送出去两只。那个小白猫留给店长,叫梅狸猫,在店里养着。再大一点也放出来营业。这一断奶,我看小梨对猫崽子也不亲了。断了这顿奶,忘了那些崽。”

    老江想了想,发弹幕:“以后小猫主播少出镜,让小猫们多出镜。爱看。”

    吴鹤君认得他的小号,撇嘴:“就出镜就出镜。”

    底下还是有爱看他的粉丝,说道:“让小猫主播和小猫一起出镜!”

    “擦边猫怎么不擦边了?”

    吴鹤君看见说擦边,抱着小梨,对着镜头又扭了几下。老江气得从沙发上弹坐而起,被老吴拉着裤腰拽回来:“你怎么还应激啊?”

    “他天天刺激我,我能不应激吗?”老江气得哆嗦,几下子划进他的主页,点开置顶视频,“还只许我放火。我放个静电小火花,他恨不得点了我这个老毕灯。你看,你看这是什么样子。捆得跟螃蟹似的,还戴个狗嚼头,让猫给他拿捏了。当人就这么委屈他?”

    “等会。这好像是啥,数字圈的玩法?什么什么……m?”

    “你是不是想说s……”

    “噓,别说。别说。这帮孩子玩得挺变态啊。”老吴表情怪异地看了一会他的评论区,在肌肉猛男的照片下面习惯性点赞,被老江乜视,又一个一个取消赞,“我觉得,能发出来就说明不违法乱纪。应该没啥事。吧?”

    “你管谁叫爸呢?”

    “闭上狗嘴。我爹都没多少年了。”

    “他们那个圈,好像就是,没事管对象叫个爹啊妈的,猫啊狗的,匡匡挨揍,哭急尿嚎的,跟特么上刑一样,区别就是上刑不是自愿的。辣椒水老虎凳过一遍之后,更爱主人了。你别问,问就是主人给的任务。”

    “啊?不是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哪来这么大仇啊。上辈子友谊的小船翻啦?”老吴说着,突然掐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拧。老江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么一掐,来不及躲开,惨嚎了一声,捂着耳朵,怒视老吴。老吴试探着问道:“更爱我了吗?这算不算是我给你的任务?”

    “我给你个任务。今晚别回屋睡,我都有点隔应你了。”老江揉了揉被拧疼的耳朵,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起身回卧室。老吴只好赔着笑,追在他身后。

    下了播之后,吴鹤君又点开后台私信。之前小于帮忙看了几天之后,再没勇气再点开看,生怕看到一些口出恶言的人。吴鹤君倒是很淡定,一条一条读下来,不顺眼的就举报拉黑。却见几个账号都在问衣服是不是自己做的,能不能定做。他按照惯例回复了不能。

    其中一个账号很快回了消息:“主播,长这么大从来没玩过cos,你行行好给做一身吧。价钱都好商量。”

    “价钱好商量的话,市面上有很多做c服的。”

    “是助理小胡说,主播人美心善,给她做了一套很好的c服。除了主播,别人我有点不敢相信。”

    “小胡说了不算。现在已经是助理小于的时代了。”

    “小胡呢?”

    “在家奶孩子呢。”

    对面沉默了一会,问道:“真的吗?”

    “当然啦。要不然四十几只猫崽子,指着我一个人?”

    “不是说小胡。主播真的不能给做c服吗呜呜呜呜呜呜……想要一套质量过硬的。价格你定,运费我出。不会让你亏钱的,先付定金也可以。反正你每条视频都有定位,跑了烧猫跑不了店。大学牲的一个梦想而已呜呜呜,哥哥不会这么不通情达理吧。”

    “行吧行吧。你要出什么人物?我先看看难度。”

    对面沉默了一会,发过来一张动漫截图。是《红猪》里的老板娘吉娜,她一身挺括的雪白西装裙,宽檐帽,耳畔神秘的紫水晶耳坠,优雅的白手套,正坐在桌边享受下午茶。吴鹤君看了一会,问道:“《红猪》吗?”

    “嗯。就这一身。包括配饰之类的,能全套就尽量全套。发型我本来就是短发,不用假发了。很难做吗?”

    “还好。是同城吗?方便来量尺码试衣服什么的吗?”

    “恐怕不大方便呢。哥哥不会看不到我就做不出来吧?”

    “老妹儿不用叫这么甜,都快叫出糖尿病了,哥哥哥的,我对象都不这么叫我。我先研究研究,定个价,明天给你说,看你能不能接受。如果可以的话,后续对于面料尺码,或者是裁剪版式可能有很多问题,我们随时沟通哈。”

    “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感觉在视频平台不大正式呢。”

    “行吧。”

    吴鹤君把自己的二维码发过去,加了好友。对方看起来像是小号,朋友圈没有任何更新,头像是一片漆黑,昵称是“静”。吴鹤君倒觉得她可能跑路,正在犹豫,对方已经发来二百元:“这个就算定金,你别白忙活。我是一窍不通,你面料用稍微好一点的,照一千元以内做,多了接受不了。”

    吴鹤君想了想,没敢领:“行。我想一想,挑一下面料,打个版。这个款做好了,日常可以穿。”

    “这个日常?我可不是上流人士,没机会出入什么上流社会的上流场所,享受什么上流趣味。”

    “老妹儿,别一口一个上流。咱光荣的劳动者也不下流啊。你花钱买的衣服,你爱咋穿咋穿。”

    “谢谢哥。”

    “别客气。”

    吴鹤君退出聊天框,反复看吉娜的造型,还是觉得这一切有些虚幻,不真实。好像,就这么,要用爱好赚钱了?他突然心里发慌,好像一直坚持的什么原则就这样被轻易打破,宛若一个虚张声势的彩虹泡泡,随手一戳,啪地消失。

    胡一清正在寝室里,刚刚洗漱好躺在床上,接到他的电话。

    “喂?”胡一清在楼梯坐下。

    “快睡了吗?”

    “还没。啥事?”

    “刚刚有一个小老妹儿找我做C服,说是你介绍来的。”

    “她真的去找你啦?我是看到她在评论区问你能不能做,我看你挺好的,所以让她找你。”

    “她定金都给了。很有诚意。说是第一次找人做c服,就信着我了,别人不行。”

    胡一清笑起来:哇,小猫主播没白扭大腚。还真有粉丝看中你烧气皮囊之下虔诚的灵魂。”

    “别瞎说。我的魂儿不都让你勾走了。”吴鹤君也咧嘴笑了,“可是。我就怕。万一我拿这个当事业,然后失去了快乐怎么办。”

    “我听你的语气,没觉得你不快乐啊。谁说爱好变成事业就会索然无味的?比如江老师。你上他的课应该很多。你觉得他喜不喜欢他研究的方向?他上课的时候好开心,他拿工资的时候应该也很开心吧。还有你。你开猫咖还不是因为喜欢猫,我没觉得你对猫产生厌倦。所以,谁给你设限,说爱好不能当事业的?”

    “那万一……”

    “万一的事先不考虑。你就接这个单嘛,如果中途你觉得没意思了,大不了退钱。如果真的不适合你,只接这一次呗。”

    “好吧。”

    胡一清听出他语气中的犹豫,纳闷地问道:“怪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有冲劲,很敢冒险的人,开猫咖不就是脑门一热。怎么对这个这么犹豫?”

    “因为裁缝这个手艺,它对于我来说是有特殊感情的。我没见过我亲爷爷,华爷爷跟我亲爷爷没啥区别。把和他相处的快乐,与金钱挂钩,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好像不纯粹了。”

    “首先。如果我是一个老裁缝,能带出一个厉害的小裁缝,继承我的衣钵,我会很开心。客人为你的手艺买单,是对你们两个的赞许。其次,感情和金钱挂钩并不代表金钱会污染这份感情。就像阿姨做殡葬行业,如果没有活人对死人的情感,可能还做不起来。做事拿钱,天经地义。你觉得阿姨的事业污染了人和人的情感吗?你觉得不纯粹了吗?正常地赚该赚的钱,哪来那么多不纯粹。”

    对面沉默了一会,胡一清还以为他睡着了,想喊他几句,却听他的声音:“大师!我悟了!”

    胡一清笑骂:“你孙悟空啊,我说两句你就悟了。”

    “是孙悟空啊。姐姐是如来佛,逃不出姐姐的手掌心。”

    “哎呦呦,一口一个姐姐,还给我来了一个超级加辈。小嘴儿真甜。我要睡了。”

    “晚安。”他终于还是小声说道,“宝贝。”

    她被这句“宝贝”叫得一愣,刚回过神来,要说晚安,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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