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开运跟黎三枝从齐城自然博物馆出来的时候,还未至中午,雨依旧沥沥淅淅地落着。

    雨虽然不大,但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好几天。

    湿漉漉的街巷,潮湿难干的衣服,容易脏乱的地板,需要携带雨具才能出行的场合,很难打到的车,路边容易出现的积水……

    这种种原因,都让人讨厌雨天出门。

    雨幕覆盖之下的街道,顺着绿叶细枝滑落的雨滴,积水坑上被砸出的一圈圈涟漪,雨水不规律地落在伞面的声音……

    可这种种小美好,又让阴雨天显得别有韵味。

    除了因为超大暴雨和迅猛狂风阻碍,苏开运跟黎三枝没能如约按照计划出门的那天,其余的几天,她们的计划如期达成。

    齐城的各大博物馆、地标建筑、景区、网红书店等,通通都被她们成功打卡。

    而因天气状况影响,这些场所近期的人流量确实没那么多,这对苏开运这个社恐星人来说算是一件特别友好的事情。

    黎三枝对刚刚在自然博物馆里看到的蝴蝶标本念念不忘,看着手机导航带路时还不忘跟苏开运讨论。

    不过这也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黎三枝对昆虫有着别样的热情,大学所学专业也是跟生物相关。

    虽然她大四那年突然创业开了间“喜乐咖啡”,但开咖啡店并非黎三枝的最终职业理想,她之后还是想从事跟自己兴趣相关的职业。

    最近几天,黎三枝也稍稍跟苏开运提起过她的未来打算。

    “我之后打算把喜乐转给我那位亲戚,刚好他也想开咖啡店,至于我嘛,我想报考今年的研究生考试。”说到此处,黎三枝稍微停顿了下,而后继续说:“不过你不用担忧你的咖啡店兼职,我那位亲戚脾气挺不错的,而且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绝不可能会为难你。”

    总是这样。

    苏开运什么都没说,黎三枝就已经将所有事情考虑到了,既体贴又温暖。

    只是苏开运最初之所以会来喜乐咖啡,除了因为难以拒绝黎三枝的盛情邀请,最主要的其实是因为向她发出邀请的人是黎三枝,仅此而已。

    所以如果黎三枝离开喜乐咖啡厅,苏开运便也没有继续呆在喜乐咖啡的理由了。

    更何况,现在的她没有经济顾虑,若按她之前所设想的,真的开始去采风的话,她也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在夏岩市,没有谁打工会是这样的。

    故而当黎三枝说出这句话时,苏开运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简单说明了自己未来的一些计划。

    黎三枝听罢,倒没说些反对或者挽留的话。

    相反,就如最初她知晓苏开运想要写作那般,她一如既往地支持苏开运所做出的决定,并给予她最为真挚的鼓励。

    “我觉得这个决定听起来好酷,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世界这么大,多去看看挺好的。”

    “而且我相信,等你归来,你写出的小说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只是在支持和鼓励之外,黎三枝还因为无法跟苏开运同行而感到有些沮丧和遗憾,毕竟下半年的多数时间里,她都要好好复习,好好准备研究生考试。

    “别沮丧,我们可以约定下一次。”

    苏开运说不来什么好听的宽慰话,笨拙地提议道。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黎三枝,她几乎是原地满血复活,“好啊,等我考上研究生后,我们再组织一次旅行吧,这次我们一定要去更远的地方。”

    说着间,黎三枝已然开始畅想起她们的旅行计划了。

    与黎三枝过分愉快的交流,经常会让苏开运遗忘了记忆里那个瘦小的、经常独来独往的、小孩子模样的自己。

    小学时期的命题作文,“我的朋友”,苏开运写出来给人的感觉总是很虚浮、夸张。

    因为那时的她根本就没有朋友,唯一能交流起来的同龄人还是苏开醒。

    可那时候的苏开醒还正是淘气的时候,有很多话苏开运不好也并不想跟他分享,故而只能自己攒在内心,慢慢排解掉。

    不过现在,若再让她写这样的命题作文,她应该不会再写得那么虚浮了,因为不需要再靠想象,她的确有个很友善、很要好的朋友。

    在某些瞬间,苏开运会想起曾韵纯,想起那个因为无法忍受孤独而一度迷失自己、让自己活得很累的姑娘。

    能遇上黎三枝,她或许真的很幸运。

    --

    黎三枝开着手机导航,苏开运撑伞跟着她在街巷、马路弯来绕去,尽管不知道黎三枝要带她去哪,但苏开运内心竟一点儿也不慌。

    听着雨水啪嗒啪嗒落在伞面的细微声响,苏开运注意脚下路况之余,也四处打量着。

    她此刻所处的地方是条两侧建筑风格稍显古朴的步行街,五一节假日将近的缘故,增添氛围的装饰挂满了一条街。

    雨幕之下,街道两侧撑伞的人流并不算特别少,或许是快到饭点时间了吧,身穿外卖马甲的送餐员很多,有些网红小吃店门前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着,苏开运的目光突然被街边一家店铺占地面积极小的玩具店吸引了。

    隔着透明的橱窗,苏开运瞧见了玩具店里安置的几台夹娃娃机。

    夹娃娃机对苏开运来说并不是稀奇的玩意儿,苏开运之前也曾经尝试抓过,但几乎每次都差一点点。

    甚至还有次,她尝试到玩具店老板都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那个她很想要的公仔直接被老板从娃娃机里拿出来,送给了她。

    虽然那次抓娃娃的结果还算挺美好的,但数次抓娃娃都失败的经验,让苏开运再遇到娃娃机的时候,都没了想抓娃娃的心思。

    或许还是因为娃娃机内的玩偶都勾不起她的兴趣吧。

    尽管跟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略有不符,甚至跟她在线上被立下的犀利吐槽人设大相径庭,但苏开运其实还挺喜欢这些毛茸茸的玩意儿。

    心情实在特别糟糕的时候,揉一揉那些毛茸茸的玩偶能让她感觉舒服一点。

    只是随着收集的玩偶增多,各种风格、款式的玩偶逐渐都被囊括,能让苏开运一眼看过去就心生喜欢的玩偶变得很少了。

    这就导致,她今年到现在都还没重新购入过新玩偶。

    不过,她现在有点想要与她隔着橱窗对望的那个玩偶。

    一见到它,苏开运的视线几乎就无法移开了。

    那个玩偶的外表算不上精致,也谈不上萌,更说不上可爱。

    它是一个人形玩偶,穿着黑色皮衣,戴着个大大的全罩式头盔,头盔完全遮挡了它的面部表情。

    它太不起眼了,或许销量也并不怎么好。

    因为老板都没为它那个款式的公仔单独装满一个娃娃机,只是让它混在其他各型各色的玩偶堆里。

    可莫名地,在瞥到那个人形玩偶的第一眼,苏开运就很想要它。

    或许是因为它带给苏开运的感觉吧——跟其他同类格格不入,黑色的全罩式头盔一戴,它就跟世界隔绝了。

    察觉到苏开运没跟上来,黎三枝顺着她的视线,也注意到了街边玩具店的娃娃机,“娃娃机啊,我好久没玩了,要不我们试试吧。”

    面对苏开运时的对话技巧,黎三枝是完全拿捏住了。

    明明能窥见苏开运眼里的跃跃欲试,但她偏不说“你感兴趣吗?那我们去玩玩吧”,而是说自己想要玩。

    一时间,哪怕苏开运想要拒绝,也找不到措辞。

    于是她便跟着黎三枝的步伐进店里了。

    阴雨连绵的天气,店内此刻并没有其他正在抓娃娃的人,甚至连老板都不见人影。

    苏开运后知后觉,这是家自助娃娃机店。

    墙上贴有扫码支付、获取娃娃机币的自助教程。

    并且还写明如果充值到达多少金额还不能夹取到公仔,就可以打电话给老板进行反馈。

    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家对社恐人极其友好的店,而且它好像也并非那种永远都夹不到娃娃的黑心娃娃机店。

    苏开运扫码付款,从自助取币口兑换了挺多的兑换币,并把其中的一大部分都拿给了黎三枝。

    “不是说想试试吗?试试吧。”苏开运说。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际交往,是门哲学。

    苏开运曾一度觉得,自己或许摸不到这门哲学的边。

    但跟黎三枝相处久了,她又会在某些刹那恍然觉得,自己好似摸到了它的边。

    至少此刻,在一场肉眼看不见的推拉里,她让黎三枝也体验到了自己刚刚的心情:拒绝的话藏在心里,但就是不好说到嘴边。

    黎三枝苏开运递过来的那堆娃娃机币,又抬眸瞧了苏开运好一会儿,最后她失笑且无奈地接过那堆兑换币,“开运,你学坏了啊。”

    坏不坏的,苏开运并不清楚。

    她只是知道,朋友相处久了,是会互相影响的,“跟你学的。”

    这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甚至双方的心情都挺愉悦。

    心情愉悦的苏开运,将兑换币投进娃娃机后,莫名有种预感: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很不错,说不定可以抓到娃娃。

    天随人愿。

    在苏开运消耗了五、六个游戏币后,那个头顶全罩式头盔的人形玩偶被推进了娃娃机出口。

    它现在归属于苏开运了。

    只是相比于苏开运这边的顺利进展,一直在跟另一台娃娃机较劲的黎三枝倒没那么幸运。

    她币投了不少,但收获到现在却依旧为空。

    “要不我试一下?”苏开运道。

    苏开运试一下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在第二次投币后,她操控着挂爪,阴差阳错就把其中一个放在出口边缘的棕灰色狸猫玩偶,直接撞进了目标洞口。

    拿出那只狸猫玩偶的时候,苏开运本人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甚至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她以往夹娃娃的经历都太过失败,于是风水轮流转,这次她就被幸运之神格外眷顾。

    但这说到底已经属于玄学范畴,并无科学依据,故而她也只是在心里稍微惊叹一下。

    倒是黎三枝,她的惊讶几乎溢于言表,并想着要将这件事、连同刚才拍下的狸猫玩偶照片一起上传到自己的朋友圈——那只狸猫玩偶被苏开运送给了她,算是谢礼。

    苏开运想要感谢黎三枝的范畴,很广,但她依旧羞于启齿,没多说。

    运气,或者说好运,苏开运曾一度认为自己跟这种玄学的东西不搭边。

    但过往发生的一些事情,又让她觉得,自己或许在某些时刻真的有运气加持。

    就比如她最初发布网络吐槽视频时,她从未想过自己能收获如此大批量的粉丝;

    又比如,她下定决心想从家里搬出去时,黎三枝刚好就能给她提供帮助;

    再比如,在她开始因为自己的存款而感到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有档综艺看上了她以往的吐槽风格,找她录制节目……

    但或许运气的加持也遵守能量守恒,一方水涨船高,一方便持续低迷。

    故而,苏开运糟心的、不顺遂的时刻也很多。

    譬如她从过去到现在,那些她自主做出的决定,都很难得到林友繁的支持。

    虽然苏开运一直想让自己不要将林友繁的支持看得那么重要,但说不清是因为雏鸟情节在作祟,还是因为在二十几年生活里养成的习惯使然,苏开运做不到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云淡风轻。

    毕竟在这长时间的相处里,她一直在持续地、怀着微渺得如同将熄火苗般的期望不自知地、渴望着从林友繁那里听到一句有关肯定她的话语。

    哪怕现在,她还是在意林友繁的评价,在意极了。

    譬如从最开始写文到现在,她那始终不愠不火的小说作品。

    可能是林友繁一直在说她不成器的缘故,苏开运一直很想写一部爆火的作品,用事实说话,打脸林友繁,让她收回曾经说过的言语。

    只是抱着想红、想爆火、想证明什么的心态去写文,反倒让写文成为了苏开运巨大的精神负担。

    她在创作时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穷的、无止境的焦虑和痛苦,再没有了最初的一腔热爱。

    作者都不爱的作品,很难说是一部好作品。

    或许也是这个缘故,苏开运至今没有一部作品能称得上小有名气。

    越想证明,她越什么都证明不了。

    于是她迷茫了。

    前段时间她去水清市散心。

    在苏开醒面前,苏开运的确可以吐露很多她跟黎三枝都无法述出的情绪以及困惑,但只是很多,而并非全部。

    有很多真心话她依旧还是找不到适宜的对象倾诉,故而只能憋在自己的心里——其实她不仅仅是因为写作题材而陷入创作瓶颈了,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写不出想要的文字了。

    从去年开始,苏开运坐在电脑屏幕前的码字状态,经常都是发呆、挠头、蹙眉,好不容易敲下一段文字,她也会暴躁地将它们统统删除。

    每一个在空白文档上敲出的汉字,她看着都觉得无比厌烦。

    她好像,写不出文了。

    这种认知,让苏开运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感到惶恐,感到恐惧。

    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这会代表林友繁彻底战胜了她。

    同时,这也会代表,苏开运以往的倔强、固执,全都成了笑话,没了意义。

    这是件可怕的事情,就像她突然间坠入没有尽头的深渊。

    她挣扎、痛苦、绝望,精神层面饱受折磨。

    所以,去年有段时间苏开运的精神状态很糟糕,甚至到了一种哪怕是她想要竭力伪装正常、黎三枝还是能一眼看出她不对劲的地步。

    所幸,那段特别痛苦的时光已经过去,春节过后,她的心态已经稍微调整回来,没再那么糟糕了。

    只是有一方面,苏开运始终没能调整回来:她对自己在文档敲下的所有文字仍旧感到不满意。

    譬如她那断断续续持续了七年,但还继续蒙在一片黑暗里的无望暗恋。

    前几天,杨新迎回复她,说她可以将写在卡片的内容解读为喜欢,并且他还加上了修饰限定词:来自粉丝的喜欢。

    怎么说呢,这是一句让苏开运既感到开心,又没那么开心的话。

    她开心,是因为花是杨新迎送的,故而那句“我会支持你的”其实也是出自他之口。

    从小缺爱的人长大后可能会变得很渴望爱,而像她这种从小就被不断否定、打击的人,长大后竟然变得很渴望得到来自他人的支持。

    或许也就是这样,现实中社恐到一定程度的她,为了寻求认同,得到更多的支持,才能走出自己的舒适圈,在青椒视频网站上传自己的吐槽视频。

    来自陌生人的支持,跟来自杨新迎的支持,虽然苏开运很想发自内心地将它们一碗水端平,说它们一样重要,但到底二者所代表的意义不同。

    前者的意义,在于他们的认同、支持都是较为客观的。

    观众并不会因为可怜、同情【卡苏不苏】的遭遇而施予支持与鼓励,他们的支持跟鼓励,在一定程度上,只源于【卡苏不苏】所制作的视频质量。

    至于后者……

    其实直到现在,苏开运都不知道杨新迎说出这句话的动机,这究竟是因为他的习惯使然,还是他真的发自内心这般想。

    媒体、营销号经常会说:杨新迎是一个讲礼仪、待人处事很难让人挑出错处的演员。

    那这样一个让人无法挑剔他礼仪的演员,在认识的高中同学第一次参演大型综艺结束后送花,其实也挺能被理解的——虽然这样既大费周章,又可能炊沙作饭。

    但这在另一层面,如果他做的这件事被意外爆出,反倒能再次印证杨新迎的人品,得到粉丝的大力吹捧。

    但这种设想,属实有些阴谋论。

    甚至苏开运自己都觉得,她好像把杨新迎想得太过冷漠无情了。

    先不说杨新迎曾主动认证他们是朋友这事,一个能在细微之处都将礼仪做得周到的人,他真实的人品其实就能窥一斑而知全豹。

    可没办法,在杨新迎面前,苏开运总是会有各种极度自疑的想法。

    她太不自信了。

    甚至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完全相信,杨新迎是真心地想把她当朋友对待。

    尽管说不清杨新迎说出这句话的动机是什么,但说出这句话的人,还是让这句话变得稍微有些特别。

    一直以来,哪怕苏开运不曾对杨新迎心生好感,他对苏开运也是蛮重要的存在。

    因为他曾经的留言,苏开运才想将写作定位自己的目标。

    虽然她现在没能在写作方面取得任何亮眼的成绩,但那句留言,曾经一度是苏开运视为座右铭一般的存在。

    于是在各种意义上,杨新迎对苏开运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故而他说出的鼓励,也该是独一档的,无可比拟的,是值得苏开运开心的,哪怕苏开运无法确认杨新迎说出的这句话是否发自肺腑。

    而之所以有没那么开心的瞬间,是因为这句话它再一次提醒苏开运,她跟杨新迎之间,存在一条无论她怎么努力,也越不过去的线。

    线的那一侧,名为好感、爱情;而线的这一侧,名为粉丝、朋友。

    仔细想想,杨新迎之于她,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夹娃娃机呢。

    只是现实的娃娃机,她需要投注的是用金钱兑换的、像硬币一般的游戏币;

    而杨新迎这个虚拟且摸不着的娃娃机,她需要投注的,是感情期待、是激情。

    现实的娃娃机,她抓不到娃娃可以找老板反馈;

    可这个虚拟的呢,她要自负盈亏,承当自己付出的所有沉没成本。

    这简直就是一场胜率为亿万分之一的豪赌。

    可偏偏苏开运从一开始,就参与进了这场赌注,并且早已无法退身。

    --

    因为在娃娃机店耽搁了一段时间,黎三枝后来就先带着苏开运去了一家颇有名气的汤粉店吃饭。

    而在这家汤粉店不远的隔壁街,有一座古寺。

    对这座古寺心生好奇的黎三枝,在等待排骨汤面端上来的时候,查找了许多跟它相关的内容,并知晓了古寺的名字:白齐佛寺。

    据网友所说,这是座已经有些年代的古建筑,但香火旺盛,周末来这里供香礼佛的人很多。

    而且还有一说,在白齐古寺所求的运签都很灵验。

    黎三枝来了兴致,解决完午餐问题后就拉着苏开运去了白齐佛寺。

    云雾霭霭,佛寺山门题刻的四个大字,显得威仪庄严。

    红墙、灰瓦、古塔、长廊,肃穆的大殿、缠绕着许多红丝绸的菩提老树、随着雨滴落下泛起一圈圈涟漪的莲花池……

    苏开运走得并不快,置身在这古朴典雅的庙院,苏开运感觉自己也变得宁静了不少。

    或许是白齐佛寺名声在外,故而哪怕细雨绵绵,寺庙内的游客并不算特别少。

    特别在在求解灵签的区域,很多人排着队等师傅解签。

    黎三枝求的是学业签。

    解签的师傅说,她的签有“手扳仙桂”之象,是上上签。

    苏开运求的是事业签。

    解签师傅看了眼她的签文,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做好当下,莫问前程,阿弥陀佛”。

    一个没那么好,但也不是那么差的签。

    “谢谢师傅。”苏开运小声道。

    黎三枝最初听见解签师傅这么说时,还略有些担忧地看了苏开运一眼,像是害怕她会因此感到有些难过。

    但她完全是多虑了。

    苏开运心态平和,并没有因此产生太多的悲伤情绪。

    毕竟不确定的未来,才是生活常态。

    “幸好你没听我的话,要是求一条姻缘签也这样那可怎么得了。”黎三枝嘟囔了两句。

    苏开运瞥了她一眼,失笑。

    事实上,她的感情发展,并不会因为她是否求一条灵签、以及师傅对灵签的解读而产生多大的变化。

    可哪怕清晰地知晓这一点,苏开运私心里,也还是不愿去摇那支预言她姻缘发展状况的木签。

    当然,说是不愿,不如说,她不敢。

    可苏开运也不清楚自己在避讳着什么。

    或许她还是害怕吧。

    害怕无望的结果最终真的会浮然纸上。

    无法更改的白纸黑字,会让她无法再心存侥幸。

    即便此前想通了,但或许她本质上还是个胆小鬼,一个害怕爱、又有些害怕被爱的胆小鬼。

    苏开运的眸光渐渐暗下去,一缕凉风夹着雨丝掠过她的头发。

    昏沉的天,似乎响起了几声闷雷。

    离开解签区域,路过长廊的时候,黎三枝的脚步稍稍顿住,她视线扫过那棵挂满红丝绸的菩提老树,轻声询问:“开运,你想不想买根红绸去系一下?”

    据说,在那棵菩提树枝干挂上红丝绸,可以被保佑找到好姻缘,并能被保佑有情人终成眷属。

    此刻冒雨去系红带子的游客还不少。

    苏开运想起了杨新迎。

    想起了他发送过来的那句话:一个粉丝的喜欢。

    “你去吗?”苏开运不答反问。

    黎三枝缓缓摇头,“我不过去,不过你要是想过去,我可以替你撑伞。”

    苏开运垂眸思忖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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