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都朝飞段暗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插话,随后稍稍俯身靠近少女,低声问她:“谁告诉你,我们都不要你?”

    少女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反正我知道,我是多余的那个,不该被生出来。”

    出生……莫非是家族矛盾?

    角都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这不过是你的臆测,我们是你的家人,并没想抛弃你……”

    少女却隐隐有点激动起来,“你们才不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只有祖母,你们名义上是我的曾曾祖父、祖父、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却压根没把我当家人,在我出生后就想杀了我,现在让我回来,也只不过是,不过是……”

    这小姑娘的家族背景有点复杂啊……角都正等着她的下文,却见她忽地按住额头,皱眉甩了甩头,接着单手一撑翻到对面飞段那里,捞过其身侧的血腥三月镰横在面前一把握了上去,锋利的刀刃立刻嵌入掌心,鲜血滴滴答答地坠了下来。

    飞段都要惊呆了,他之前在角都的暗示下很快就明白少女是误喝酒而醉了,角都想借机打听她的过往,他便默默做个听众,不料少女没说几句竟拿他武器自残。

    “想让我给你办仪式就直说,突然主动凑上来,我都没准备啊……而且,这个地点也不合适。”飞段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少女却“嘶嘶”喊痛,丢了镰刀就开始找纸擦血,“不是,我只是想清醒一下,从刚才开始脑子就变得糊里糊涂的……”

    她戒备地看了看角都,又瞄向飞段,不确定地问:“我刚刚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飞段的目光从她犹挂着泪痕的脸移到她掌心被割破的伤口上,她的鲜血气味很好闻,仿佛有一股令人神迷的香气,让他有种想舔舐的欲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她,能和他的身体建立起联系共同体会痛楚吗……

    飞段轻舔了一下唇角,见少女一惊,忙不迭地把他镰刀上的血擦拭干净,又把自己受伤的手背到身后,不禁笑了,恶作剧地回复她道:“你说了哦……你说你喜欢……喜欢角都。”

    少女惊愕得桃花眼瞬间睁得滚圆,整个人都石化了。角都杀气滔天,居酒屋里的其他人蓦然间感到冰冷彻骨的寒意,吓得心惊肉跳。

    但不知道是顾念到打坏店里东西要赔钱还是其他原因,角都没有在店里与飞段开打,沉着脸走了出去,所到之处众人把头埋得更低,大气也不敢出。

    飞段等少女付了账,和她一起出门。

    店门外,一位略有些驼背的老奶奶正和一位少年拉拉扯扯。

    “秀则,跟奶奶回去吧,你还小,不能喝酒。

    “啰嗦,老太婆,快走开!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管这么宽干什么?”

    “你非得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吗?你要是不喜欢当学徒,我再帮你问问……”

    “老太婆,别再管我,整天唠唠叨叨烦都烦死了。无论是上学,还是当学徒,都很无聊啊!我和他们在一起很好,他们不会把我当孩子看,我凭自己本事赚钱,比干其他的强多了。”

    “秀则,他们开地下钱庄,不是什么好人……”

    “你别管,快走快走,别再来烦我,就当我死了吧……”

    少年用力一推,老奶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看也不看,扭头就往店里走,在与少女擦身而过时,被迫停下了脚步。

    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少年低头瞧去,见一位陌生女孩的右手竟异变成尖爪刺入了他的身体。他的瞳孔一点一点地放大,满是惊慌恐惧,身体也疼得微微弓起。

    “想死的话,帮你哦。”少女似笑非笑,环视着站起来的几位,“谁想陪他一起死,也可以呢。”

    少年绝望地发现,他的同伴还有老大脸色煞白,颤颤地又坐了下来,如鹌鹑一般缩着头,想要竭力降低存在感。

    “秀则……秀则你怎么了?”只能看到少年背影的老奶奶好像察觉到不对,挣扎着起身。

    “奶奶别过来!”少年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紧紧抓住了少女的手臂,“别……别伤害我奶奶……”

    “就这样还想出来混……”少女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轻松抽回手臂恢复原状,抬脚就走。

    飞段挑了挑眉,扛着镰刀也离开了。

    “怎么突然就出手了?”

    “心情不好。”

    “因为醉酒跟角都告白吗?”

    “别胡说了,我怎么会干那种事……一定是你信口开河吧。”

    “为什么不杀了那小子?”

    “太弱了,杀了也没意思。”

    ……

    两人的谈话声渐不可闻,少年按着胸口转过身,意识慢慢开始变得模糊,他踉踉跄跄地往老奶奶那边走,但终究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少女在原来世界也曾不小心沾了点酒,她强制自己清醒后,问身旁那个笑得一脸诡异的妖娆男人发生了什么,那家伙却只欠揍地说了一句“小宝贝说很喜欢我呢~”。

    所以,她真的是滴酒即醉,且醉后会向身边人告白?飞段没撒谎?

    不,那个家伙是变化系不可信,飞段说不定也是在开玩笑……

    可万一是真的,她真的干了那种蠢事……

    不,她不认账就行,酒醉之言,谁会当真呢?何况角都只喜欢金钱,对女人不感兴趣,而她更只是个没成年的小女孩,哪怕她说了那种胡话,估计他也只会当作没听见……

    想通了的少女顿时释然了,和飞段一起踏入旅店。早到一步的角都已经订好房间,先行去休息了。

    店员把另外两间房的钥匙给了飞段和少女,少女轻轻戳了戳柜台上的招财猫,想起自己瘪了不少的钱包,随口问飞段道:“一直都忘了问,我们有薪水酬劳这种东西吗?应该是有的吧……”

    飞段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往楼梯处走。

    “有多少?怎么发的?你有存折或卡吗?”少女扒着他袖子追问。

    “角都会定期发给各位成员,任务经费也是打到存折上。”始终没把金钱放在心上的飞段,好不容易翻出自己的存折递给少女,他都没仔细看过上面的数字。

    “奇怪,我都加入组织快两个月了,为什么我没有?角都大叔忘了?”少女翻看着他的存折,一脸疑惑。

    “角都可没……算了,钱的事,你还是直接去问他吧。”飞段不想卷进两个财迷的争斗里,他只想赶紧到房间里洗个澡,然后静静地为没能举行仪式这事向邪神大人做忏悔祈祷。

    飞段料到了两人会起争执,却没料到他们会闹到大打出手。刚洗完澡的他,听到了巨大的崩塌轰鸣声,整栋楼都颤动起来。

    他赶紧跑出浴室,在房间里找了裤子穿上,却见一道身影嗖地一下落在已损毁半边的窗台上,拎起他的衣袍又窜得无影无踪。

    “小混蛋,你干什么啊?”飞段气恼地吼了一句,从倒塌的墙体下取出被压住的血腥三月镰和长矛。

    下一秒,房门被踢开,角都简短地道了一个字“走”,便从窗台跳了出去。

    飞段跟着角都一路飞奔,一直到郊区才停下来。

    “我们到底跑什么?是追那个小混蛋吗?她去哪儿了?”飞段没好气地三连问。

    角都也很烦躁,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反问飞段:“你为什么把存折给她看?”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无所谓吧……”飞段眼一瞪,“你们就为这点破事拆了旅店?你告诉她,不想给她薪水酬劳,然后她恼羞成怒动了手?”

    “不……我答应她,会按候补成员的标准给她。”角都当时在对上少女那渴望金钱的认真的眼神时,想到光凭那两串贵重的项链就足以抵消她的欠款加利息,已经打算等一有空就给她弄个存折,跟阿飞一个待遇。

    “那怎么还打起来?”飞段狐疑地问。

    “那小鬼嫌少,说连你的三分之一都没有,非吵着让我一视同仁,说什么做一样的任务要拿一样的钱,简直是在做梦!”角都睨了飞段一眼,语气凉凉,“早知道你会把存折这种重要的东西随便拿出来,我就不给你了。”

    “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重要的?真受不了你们这帮爱财的家伙……”裸着上身的飞段被晚上的凉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气恼地说道,“那小混蛋顺走了我的袍子,再帮我拿一件吧。”

    角都取出储物卷轴解开封印,给飞段丢了一件黑底红云袍。

    飞段一边穿一边问:“你是为了不想赔钱,才急着离开那儿吧?”

    角都收起卷轴,没吭声。

    “有什么好跑的,谁敢找我们赔?”对搭档的财迷秉性已然看透的飞段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按着额角好一会儿继续道,“接下来怎么办,那小混蛋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不会因为钱,跟组织闹掰吧?”

    “不会。”角都很肯定地答道。这段时间处下来,他对小姑娘多少有点了解,虽然某些时候会做出令人意外的举动,却是一个聪明又理智的人,眼下的她不会再得罪晓组织,她或许不需要晓组织的庇护,但需要晓的情报能力,需要晓助她一臂之力。只是再理性,也还是一个幼稚又任性的小孩。

    自认为受了委屈的戏精小孩,会干的事情,大抵就是搬救兵吧……他倒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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