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月,你也该干嘛干嘛,别在这里杵着。”

    方慧茹将木耙放到附近的板车上,再从车厢里拿出扫帚和板推,经过李铃兰跟前时,不耐烦地催促,似乎并没有把李铃兰的话当回事,使得李铃兰更加生气。

    “为什么要骂兰兰?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去去去,快回家去!”

    方慧茹不想和李铃兰多说,扬了扬扫帚像哄苍蝇似地哄她走。

    李铃兰一把抓住扫帚上的竹竿,想要再争辩,想让她给小兰兰道歉,说妈妈不应该冤枉你。这时,有只小手拽了拽她的衣角,李铃兰低头看到兰兰眼神中满是乞求,她不想让姑姑和妈妈吵架。

    李铃兰不想让兰兰担心,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从板车上拿下木耙子,打算帮着方慧茹一起收粮食。

    “不用,不用你帮忙,你快回家去,别犯病的话又赖到我身上。”

    李铃兰愣住,以前“她”犯病赖到过方慧茹身上?

    李铃兰本想解释,但方慧茹抢过她手里的木耙,赶人的态度非常坚决。李铃兰终于反应过来,或许这就是兰兰一开始不要她冰棍的原因:方慧茹叮嘱过让她少跟姑姑玩,少给她惹麻烦,兰兰怕被妈妈发现,所以,才对她避而远之。

    李铃兰往远走出一段距离,在另一处大树下坐下,不时看向方慧茹,思忖着该从哪里找突破口。忽地,有人戳戳她的后背,李铃兰转头看过去,是兰兰。

    兰兰悄悄站在大树后面,有意躲开方慧茹的目光,接着,神气地将一根柳条递给李铃兰。柳条明显已经被折下来很久,叶子蔫蔫的耷拉着,枝条的外层也有磨损的痕迹,但兰兰格外宝贝,递给李铃兰时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给我的?”

    兰兰点点头,将头上的草帽摘下来还给李铃兰,凑近她的耳朵,奶声奶气地说:“姑姑不要生气,不生气就不会发病。”

    “好。”

    李铃兰将柳条绑成圈,顺手在路边摘下几朵野花绑在上面,做成花环的形状,做好后戴到兰兰头上:“我们家兰兰真好看。”

    兰兰诧异地摘下“花环”地看了看,最终还是还给李铃兰,说:“你还是回去吧,我妈妈看到又该批评我了,姑姑。”说完,一溜烟跑开了。

    李铃兰看着手中的花环,失落地捏了捏眉心,现在遇到的问题有些棘手。

    她是回来治愈自己童年的,如果不能顺利地接近兰兰,谈何治愈?

    正当李铃兰犯愁之际,天空骤然响起一声惊雷,下秒,整个晒谷场仿佛被搅乱,人们急匆匆乱糟糟地拿起工具,和时间赛跑收粮食。李铃兰条件反射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想冲过去给方慧茹帮忙,但刚迈出一步又退回来,自嘲上一世的应激反应竟还在!呵!

    李铃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速度之快像一阵风。

    另一边,方慧茹快速用板推将玉米往中间推,兰兰握着笤帚在她后面清扫,两人几乎顾不上喘气,生怕在暴雨来临前收不完,大风吹动上衣,铮铮作响,一切显得兵荒马乱。

    峰峰家的晾晒区和方慧茹家的紧挨着,峰峰妈余气未消。虽也忙碌,但好在自己有老公主要出力,干得可比方慧茹家快多了。目睹手忙脚乱的方慧茹母女,峰峰妈扯着嗓子幸灾乐祸。

    “哎呦,所以说,这人啊,不能把事做得太绝,明知道自己男人不在,还不对街坊邻居客气点。小孩子打打闹闹多正常,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非要把事情闹僵,这会儿求我都不帮!”

    说的好像她本来会帮忙似的。

    方慧茹懒得搭理,仰头看了眼天空,乌云密布随时可能落雨,随即催促兰兰,“去板车上先把篷布拿下来。”

    “嗯。”

    兰兰太过着急,哒哒哒往板车跑的时候一不留神,被笤帚绊倒,跌趴到水泥地上,膝盖和掌心瞬间擦破皮。小孩子皮肤薄,是真的疼,小兰兰愣是一声不吭,利索地爬起来。

    峰峰妈笑得更大声了:“看把孩子着急的呦!”

    峰峰也有样学样,跟着妈妈猖狂地嘲笑。

    笑着笑着,两人神情渐渐僵住,继而惊诧得张大嘴巴,只见一伙手拿农具、拉着板车的人快速移动过来,打头的正是李铃兰,领着众人直奔方慧茹家晾晒区,足足有八个人,声势浩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赶到后,李铃兰拍拍手,淡然道:“开始吧。”

    众人立马开始干活,李铃兰则将一头雾水的方慧茹和兰兰拉到路边。

    “我雇的。”

    方慧茹正想开口,李铃兰朝她敷衍地笑笑,“别拒绝,下雨前你和兰兰两人能收完?”

    比较悬。

    方慧茹深知自己和女儿心有余力不足,所以才让女儿把篷布拿过来,以防下雨的话能盖多少是多少,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

    乌云已飘到正上方,闪电频频亮起,暴雨一触即发。

    方慧茹没有再说什么,任凭那些人帮忙干活儿。

    雇佣的人中有男有女,各个动作麻利,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五六分钟的时间就将玉米堆成整整齐齐的三堆。接着,分成三拨人,有人撑蛇皮袋子的袋口,有人用簸箕将玉米粒装进袋子,有人负责系袋口并将装好的袋子扛到固定区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不昭示着这钱花得值。

    方慧茹不免好奇,小姑子的钱不都被李友建拿走了吗?她怎么还有钱雇人?

    这些人方慧茹不陌生,兔安村虽然是农村,但不偏僻,每年农忙的时候,都会有外地山区的人过来找活儿干,割一亩麦子或掰一亩玉米二三十块,比收割机便宜,而且人力收得更细致。

    八个人肯定不少钱,方慧茹警觉不对劲,这钱不会要让她掏吧?

    这小姑子又给她惹事!!

    方慧茹心中不爽,但活儿工人已经快干完,没办法她只能付钱。

    方慧茹走到玉米堆旁,打算问问工人总共多少钱,心里大概估算着家里的现金够不够,不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旁边响起尖酸刻薄的声音。

    “哎老乡,你们干这些活儿多少钱呀?她家小姑子脑袋有点问题,可没钱给你们,你们应该是被哐了,还干得这么起劲儿,傻不傻?”

    峰峰妈妈已经做好看热闹的准备,朝不远处正在收玉米的村民抬了抬下巴,高声道:“不信你问问别人,那边有几个人和她家在一个村组,都知道找你们来那女的脑子不正常。”说着朝附近的人喊道,“王大嫂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附近的人虽忙碌,但方慧茹家雇的工人太多,很难不让人关注,都伸长脖子和耳朵。起初,大家是羡慕的,羡慕超过一定度就会眼红,听峰峰妈这么一说,心中了然——是疯闺女犯病惹的事,也就不羡慕了,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王大嫂子点点头,对工人们露出无比同情的表情。

    峰峰妈得意,一秒钟都见不得方慧茹轻松,转而将矛头对准她:“慧茹啊,别歇着了,赶紧能干多少是多少吧。八个人,没五十块下不来,得你加班加点做多少件衣服呀?”

    方慧茹正犯愁,却见一名女工实在忍无可忍,操着浓重的乡音冲峰峰妈说:“大嫂子,我今儿真是开眼了,你这人说话咋这么难听呢?不仅难听还胡说八道,人姑娘都给我们付过钱了,你自己在这儿梦游呢?!”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几秒。

    “给过你们钱了?多少?”

    “人姑娘大方得很,一人给我们开的二十,八个人就一百六!”女工人从口袋拿出两张纸币,冲峰峰妈晃了晃,“这姑娘肯定是有本事的人,倒是你,见不得别人好!”

    “你——”

    峰峰妈惊得半天缓不过来。

    一百六?!

    疯闺女竟然帮她嫂子掏一百六十块钱!

    众人无不震惊,这下是真真的羡慕起方慧茹,感叹方慧茹有个好小姑子,又是帮侄女讨回公道,又是雇人帮她干农活,老公在不在家又有什么关系,有钱才是最稳当的。

    就连峰峰爸都停下动作,惋惜不已地对老婆说:“早知道让你们娘俩收粮食,我去帮他们得了,还能多挣二十块。”

    若丈夫给方慧茹打工,她那仅有的一点优越感还怎么表现?

    峰峰妈白丈夫一眼:“干你的活儿吧,为二十块看瘫子脸色,你脑子也坏掉了?”

    李铃兰手里把玩着一根草,看戏似的看峰峰妈妈表演半天,怪好笑的。

    不经意间瞥到峰峰爸干活儿时扶了扶腰,正是被她摔倒时落地的位置。

    李铃兰扔掉毛毛草,从地上捡起两颗小石子攥在掌心,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峰峰父母,佯装观察工人收粮的情况,对方慧茹说:“四嫂,这些粮食一趟肯定拉不完。都收完后,你和兰兰在这里盯着剩下的,我负责带工人们回家。你还不知道吧,我前几天走丢发生了点意外,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不认路,一个人跟他们回去可不行,得再雇个本地人帮忙一起给工人们带路。”

    方慧茹诧异之余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峰峰爸就激动起来。

    “知月,这事我能干!”

    李知月差点笑出声,没钱的时候“瘫子、神经病、脑袋不正常”,有钱的时候“知月”。

    嗯,有钱真好。

    “我觉得也行,但嫂子好像不答应。”李铃兰装作难为情的样子瞅瞅峰峰妈妈,“我还是去那边找找别人吧,我也理解这会儿大家都着急收自家粮食,不行我就再加点钱,五十一百的肯定有人愿意干。”

    李铃兰作势就要走。

    峰峰爸赶紧把她拦住,“知月,费那力气干啥,这活儿我肯定给你干好!”

    “可是,嫂子她——”

    “她知道个屁!”峰峰爸把手里的农具塞给老婆,“我都收得差不多了,你们娘俩用扫帚扫扫收收尾,推到一堆用篷布盖好,一两分钟的事。”

    “这是一两分钟的事?她脑子不正常,你脑袋也糊涂了,为点钱老婆孩子的脸都不要了!刚才是谁被人家摔到地上,没骨气的东西。”

    “面子值几个钱?”

    “我不管,反正不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没男人呢,丢不丢人。”

    两人不由分说僵持起来,峰峰妈把扫帚推给峰峰爸,峰峰爸又塞给她。

    两人推搡之际,李铃兰不露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小动作,待峰峰妈抬起脚时,李铃兰拇指轻轻一弹,猛然把手中的石子飞过去,石子不偏不倚钻到她鞋底。峰峰妈被丈夫气得暴躁,根本没注意到脚下飞来的异物。

    “啊——”

    峰峰妈落脚踩到石子上,没稳住直接仰面倒了下去,临倒还拽着峰峰爸胳膊,惯性下,峰峰爸也被摔了个狗啃泥。

    这一摔可不轻,李铃兰分明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接着便是那夫妻俩的哀嚎。

    “我的腰,腰断了,真的断了!”

    “孩他爸,你可不能出事啊!”

    此时,天空“轰隆”一声惊雷,大风骤起,裹着零星雨点落下来。

    峰峰妈急得哭天喊地,让儿子快回村去找人来帮忙。

    “呀,大哥这是怎么了?腰闪了?”李铃兰故作诧异,退后几步居高临下地看向他们,“看来这钱你们不仅赚不成,还得花钱。”

    “知月,帮帮忙,你看你四嫂家粮食都装车了,你能不能让工人搭把手,帮我们家把这一点也收一下,你给的钱多,他们肯定愿意的。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帮帮忙吧!”

    李铃兰转身看了眼兰兰家晾晒区,粮食的确已经全部装到蛇皮袋中,此时,工人正把袋子往板车上移动,不知方慧茹又从哪里搞来一辆车,三车刚好能一趟把粮食全部运回去。

    “知月,之前是我们对不起,我给你道歉,求你帮帮忙。”

    李铃兰冷嗤了声,只见她蹲下身,似笑非笑地凑到女人面前,用冷漠地语气在她耳边低语:“今天就只是给你们点教训,要是以后再敢欺负我侄女和四嫂,就不是闪腰这么简单了。”

    女人看着李铃兰似笑非笑地神情,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意。

    她听明白了疯闺女话中的意思,是威胁。

    可以拼命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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