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友建被警车拉走的事情在兔安村引起不小的轰动,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在议论,传得神乎其神,连带着李友良和方慧茹本想低调离婚一事也受到瞩目。

    “家里就两儿一女,一个儿子犯事儿、一个儿子离婚据说还把好好的工作辞掉,要去大城市,单单留个精神有问题的闺女在家,啧啧啧,李家这是要散了,。”

    “造孽啊,人慧茹还不要孩子,兰兰才四岁吧,可怜还是小孩可怜。”

    “雨福历来不喜欢她家兰兰,不会把孩子送给别家养吧?”

    “她现在还敢?老大刚被抓进去,不就是因为当年把自家小女儿扔了,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呢?谁家孩子说没就没,连个尸身都没见埋,骗骗自己得了还想骗别人。”

    “黑心肠的东西,连亲生女儿亲孙女都下得去手,兰兰以后日子可不好过啊!”

    ……

    一时间,李家成为大家无比关注的对象,兰兰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她知道爸爸妈妈即将要分开,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妈妈也不要她。

    兰兰捡起路边的石子朝那些乱说话的人扔过去:“坏蛋,我妈妈才不会不要我,坏人,打死你们,都是坏人!”

    小朋友力气小,根本扔不出多远,反倒把自己摔倒在地,引得路人哈哈大笑。

    方慧茹按照答应李铃兰的那样,在李铃兰监督下,循序渐进地和兰兰聊“暂时分开”的事情,兰兰虽依旧忍不住哭,但很明显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流着眼泪问方慧茹:“妈妈,那你会快点回来吗?”

    方慧茹向她保证:“很快就回来,等妈妈安顿好就带你走。”

    兰兰:“好,那我乖乖在家里等妈妈。”

    方慧茹和李友良都急于离婚,手续办得很快。

    本来夫妻共同财产理应平分,但农村自建房无法转卖,李友良耍赖不愿意折现,方慧茹懒得再和他纠缠,最终只要了自己陪嫁时带过来的缝纫机、锁边机等裁缝用具。一切协商妥当,两人约定好时间,方慧茹会找人来把东西拉回娘家。

    几天来,孙雨福和何明琴一直为李友建奔波,李家相对清净,但不知是谁把方慧茹拉“家具”的消息传到孙雨福耳朵,孙雨福也才想起大儿子说的,得把兰兰争到手,于是,果断从外面杀回来,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大半天。

    “欺人太甚!老李家就算没人了,谁也休想从家里拿出去一分钱。拉家具?我呸,我从今天起就守在这门口,要拉家具就从我身上踩过去!”孙雨福拿出来一张凉席铺在前屋的门厅,把兰兰拉到旁边,往上面一躺开始哀嚎,“我可怜的乖孙女啊,你妈不要你了,还要抢你的家具,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女人啊?”

    “你给孩子胡说什么?”

    方慧茹气得牙痒痒,试图去抢孩子,被孙雨福一脚踢在腿上。

    “滚,滚一边去!”

    方慧茹还想和孙雨福理论,李铃兰拉住她,摇了摇头。

    孙雨福这一招,上一世李铃兰真没少见。

    当年他们一家三口被从老宅赶出去后,先是在田地里搭棚子将就了半年,后来,方慧茹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分到块宅基地,日子过得紧巴巴但就为争口气,一咬牙借钱盖了三间瓦房。

    三间瓦房在当时的兔安村算是好房子,惹得李友建眼红不已,孙雨福在大儿子驱使下,隔三差五来她家闹事,也像这般往门口一躺,今天说自己腰疼、明天说心脏疼、后天又污蔑方慧茹和李友良从老宅拿东西了,总之就是得要点钱才罢休。

    方慧茹烦不胜烦,几乎每次都是给点钱了事,也助涨了李友建和孙雨福的气焰。只是,李铃兰没想到,如今李友建都被抓进去了,孙雨福竟还有胆闹事,欺负人欺负上瘾。

    兰兰被吓得哇哇大哭,努力想挣脱孙雨福,孙雨福死死拽住她胳膊,小姑娘胳膊上被勒出红印子。

    李铃兰握紧拳头,又怕自己过激的行为更吓着兰兰,她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给兰兰使眼色。兰兰很聪明,一口咬在孙雨福手上,孙雨福疼得松开手,兰兰借机一溜烟跑到方慧茹跟前,方慧茹赶紧把孩子抱得远远的。

    李铃兰抄起旁边的搪瓷脸盆,在院子里压了半盆凉水,眼睛都不带眨的,直接泼到孙雨福身上。刚从压水井压出来的水,冰凉彻骨,孙雨福被激得打着寒颤怒吼:“啊!要人命啦,知月,你疯了?”

    “挡我道儿了。”

    李铃兰把搪瓷盆随手扔到一边,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威胁的气势拉满,随即扯开凉席道,“之前的事还没长教训?”

    “这是我跟她方慧茹的矛盾,你别掺和。”

    孙雨福至今没有反应过来,李铃兰是在帮方慧茹,碍于李铃兰的威慑力,决定暂时不吃眼前亏,卷起凉席站在旁边等着李铃兰通过,忿忿地指了指方慧茹,咬牙切齿道,“别让她把孩子抱走了?家具别想搬走,孩子是我们李家的,我孙女我来养!”

    呵!

    还惦记着李友良那虚无缥缈的抚养费呢!

    李铃兰走到孙雨福跟前,无赖似地勾了勾唇,挑衅道:“你也配?”

    孙雨福:“你——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李铃兰忽地凑到孙雨福耳边,低语道,“想不想进去找你大儿子?我可以成全你。”

    “你——”

    孙雨福惊恐地看向李铃兰,“是你?”

    李铃兰耸耸肩,眉头一皱装起傻来:“什么是我?哦对,我四哥和四嫂已经办好手续,把兰兰托付给我了,你就别瞎操心了哈。”

    先前,孙雨福和李友建条件反射认为李铃兰精神不正常,关于兰兰的事压根没想过她会插进来一杠,更没想到李友良和方慧茹竟然已经同意了。孙雨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却又很不甘心。

    李铃兰才不管这么多,在外面找到方慧茹后,问道:“你是明天来搬东西?”

    方慧茹:“嗯。”

    “明天你该怎么搬就怎么搬?不用在意孙雨福,明天之前,兰兰抚养权的事情,我也会处理好。我一定会照顾好兰兰,其他人想都别想!”

    李铃兰神态坚定,语气不容半分质疑,方慧茹莫名地放下心来。

    给方慧茹交代好,李铃兰回家背上包又出了门。

    约莫十分钟后,李铃兰抵达村委会。

    她准备找村委会主任来主持兰兰抚养权变更的事情,倒不是有什么法律层面的规定,是在兔安村这种地方,长久以来似乎约定俗成,只要哪家有什么大事大矛盾需要解决,或者需要见证、需要调节,大家不约而同都会找个相对权威的人来主持,村委会主任就是兔安村那个经常被找的权威人士。

    兔安村乍听名字,像是一个小村庄,实则并不小,林林总总十来个村组,命名没有根据,有的按数字叫一组二组三组,有的按方位叫南组北组,有的则毫无缘由,比如李铃兰所在的村组直接就叫“兔安村”,村委会也设在此兔安村区域。

    李家这几天成为兔安村八卦的对象,李铃兰到的时候,附近不少村民伸长脖子想一探究竟,李铃兰大大方方朝院内喊道:“有人在吗?”

    “知月,你有什么事?”

    背后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李铃兰回头看到吴主任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戴着着脏兮兮的白线手套,“你看我这,忙忙叨叨刚把村里的公粮送走,别见怪啊,你先等下,我洗个手。”

    李铃兰:“好。”

    吴主任:“走,进屋说。”

    吴主任洗好手,热情地把李铃兰迎进屋,屋内还有一位中年女人,本来正在翻看资料,看到李铃兰进来赶紧倒了杯水端到她面前:“温的,不着急,边说边喝。”

    李铃兰:“谢谢,您是?”

    “奥,我是刚调过来的妇女连联络员,咱兔安村北组的,叫我杨大姐就行。”

    李铃兰:“杨大姐好。”

    李铃兰将自己的诉求告诉吴主任,没想到吴主任听完却明显有推辞之意。

    “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去说,恐怕不合适。”

    李铃兰知道他是顾忌原身的病情,这也正是李铃兰找他的原因之一。

    李铃兰从包里拿出两份检查报告,在桌子上摊开,对吴主任说:“吴主任,其实我的病已经痊愈了,这是两份检查报告,一份是在外省的大医院做的,一份是在咱们镇上的医院做的,您可以看看。”

    吴主任半信半疑,和杨大姐认真研究半天,白纸黑字不得不相信。杨大姐刚调过来,以前没见过李知月,这会儿跟李铃兰聊天,觉得人姑娘这不挺正常的吗?便帮李铃兰说话:“是不像有病的样子。”

    李铃兰:“之前我打工赚了些钱,加上我哥嫂每个月给的抚养费,足够很好地养育兰兰到上学,等孩子上学后,我再找个清闲工作,经济方面肯定没问题,所以,主任还请帮帮忙。”

    话已至此,似乎没有再拒绝的理由,李铃兰和杨大姐都期待地看向吴主任。

    吴主任却叹了口气,摇着头迟迟不说话。

    要是放到以往,他对村民的小事能帮都会帮,但这回他退缩了,关键是近来李家是非太多,李友建犯的可是刑事案件,是闹出人命的,现在案件还没最终落定,他不想再掺和进他们家的事。

    吴主任实话实说:“等你大哥的案件落定了再说吧。”

    李铃兰:“吴主任,请您相信我,我大哥犯的事,跟我、跟我四哥四嫂都没有任何关系。”

    吴主任正犯难,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冲进来。

    “主任,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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