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招结束后，李铃兰忙于面试，几天下来把该定的人定得七七八八，唯独设计人员总不能称心如意。
平心而论，知月家私实际上目前就只是一家门店而已，必然请不到那些能叫上名头的设计师，还是只能从新人入手，因此，李铃兰始终惦念着周美玉。
面试完最后一波求职者，李铃兰走出办公室，迎面林溯从外面赶了回来。
为防止中间出纰漏，这几天，林溯一直在H大盯着那帮学生执行任务，学校开除王邱明的通知刚一发，林溯就拿上钱去给学生们结了尾款，还兴冲冲地去学校，把公告栏里的通报批评拍了照。
“你看，白纸黑字、盖着学校的公章。”
林溯表现得极其兴奋，眼角的笑意，比李铃兰都多出几分，“我问了他们学校学生，这个通知，就说明那姓王的大学白念，没毕业证的。”
李铃兰接过相机，正看得出神，门店店员小丁急冲冲奔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总，快，快去店里看看——”
三人快速下到二楼，还没进店，隔着玻璃门就看到几个店员做着防御姿势，两名保安
紧跟在侧，被他们紧围着的是一个老人，老人手里举着一尺长的锅铲，试图打砸旁边的茶几——是王邱明的母亲。
妈的！
这场景又上演了一遍，能不能换个花样？
李铃兰烦得不行，阴着脸进到店里，无视老人的吵嚷，掠过其他店员求助的眼神，径直走到柜台后面，装上磁带后，抱着收音机走了出来。
往沙发上一坐：“让她砸。”
空气凝固两秒，店员愣住，老人也懵了。
李铃兰按下收音机的播放键，下瞬，王邱明的声音从喇叭中流出，是他在H大休息室的“认罪自白”。
李铃兰随意瞥过去，老人的脸色很精彩，目瞪口呆脸色煞白，显然，她知道这期间发生的事，王邱明被开除，她受不了，来找李铃兰算账。
听个开头意思意思点到为止，李铃兰关掉声音，将收音机放到旁边，朝老人单手一摊：“砸吧。”
然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过去，“砸了你自己蹲监狱，你儿子后半辈子也别想安稳。这录音我复制个成百上千份，你儿子走到哪儿我就寄到哪儿，工作是别想了，至于结婚成家嘛，你自己掂量掂量。”
哐当——
手中锅铲落地，撞在地板上发出几声脆响。
老人身子一僵，双腿发软，扑通跪坐到地上，她这才意识到，惹了不该惹的主。
“造孽啊！”
老人低吟，右手握拳一下下在自己胸前捶打，像是对自己的控诉，控诉自己造了孽得到报应，半晌，泪眼模糊地望向李铃兰，拉住她的裤脚，哀求，“知月，孩子，你放过我们母子吧。”
李铃兰大力抽回腿，弓身贴近老人，在她耳边低速：“以后，你们母子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好好去赎罪。”
“会的会的，我们一定会。”
“滚出去。”
李铃兰直起身，请保安帮忙把人弄走了。
店内恢复正常秩序，大家也都松了口气，回到工作岗位各忙各的。
唐晓丽凑到李铃兰跟前，低声说：“王邱明疯了，他妈刚才吵吵嚷嚷地说，半夜在公安局，酒是醒了，人疯了，变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李铃兰看林溯一眼，林溯点头，他还没来得及跟李铃兰讲这茬，就被小丁打断了。
这就疯了？
承受能力也不行啊。
李铃兰唇角漾起一抹笑意，心中某个残破的角落好像顷刻间愈合了，她缓缓走出店门，站在二楼的玻璃围栏边，看着眼前人来人往，感觉无比轻松。
好像对于姑姑李知月的亏欠自责，终于得到舒缓，李铃兰离奇般感受到自己身体变得轻盈，是那种合二为一恰到好处的轻盈。明明是在大厦里，却隐隐听到细碎的鸟鸣，不知从哪里溜进来几丝细软的风，贴着脸颊轻轻滑过，是柔和的触感。
在这一刻，李铃兰才彻心彻骨地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资格，使用这副身体。
“李老板！”
身旁传来清亮的女声，李铃兰转头看过，是周美玉。
周美玉小跑着过来，把一份塑封的文件递给李铃兰：“李老板，你们还招设计师吗？”
文件封面上写着“个人简历”四个字。
“招，当然招。”
李铃兰粲然一笑，就等着你来呢。
*
周美玉加入后，知月家私办公室基础团队算是组起来了，设计、宣传策划、市场商务、法务、财务、行政等，员工总数不多，但每个岗位都配有专人，李铃兰的原则非常直白简单：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主要负责，人手不够再临时雇外援。
待所有新入职的员工到岗、熟悉好后，隔周，李铃兰开了第一次公司例会。
新人新气象，又大多是刚毕业的年轻人，大家都朝气蓬勃、充满干劲。
会上，新员工主动向李铃兰汇报自己的想法，有对现有的产品提出建议的，有提出自己关于宣传的新点子的，有建议和其他品牌联合办活动的……
别说，还都挺有建设性，李铃兰频频点头，让他们放手去做。
周美玉自然也有备而来，而且准备得非常充分。
“李总，这是我根据公司目前已出产品总结的一份报告，你先看下。”
自从入职后后，周美玉就一直称呼李铃兰“李总”，把文件递到李铃兰手边，见她看得差不多了，继续说，“这几天我看了下各个代工家具铺的产品，总结出两点问题。第一，质量太好，价格偏高。”
这明明是优点，怎么还成问题了？
林溯第一个不服，面对新招来的大学生们，一个个发言都得到李铃兰肯定，他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来，反正不舒服。
这会儿听到周美玉如此说，林溯带了点情绪呛声：“难不成故意做质量差的？”
周美玉笑笑，似乎有人如此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没错，做些差的，这里的差不是说质量差，而是说用性价比更高的材料，说白了，就是便宜的材料。我用两天时间做了问卷调查，采样人群的经济收入在本市属于中等，其中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觉得家里有些家具用几年就烦了，但一没用烂用破、二换新的还挺贵，所以，就将就着不换了。如果我们推出些“差”的就能把这部分消费者盘活——”
是这个道理，其实之前李铃兰也的确这样执行过，只是，销售后收效甚微，现在店里还放着几件没卖出去的。
她示意周美玉继续说下去。
“我了解到，在开业之初，公司有推出过这类产品，但卖得不好。我分析了原因，因为价格低，我们会认为，对买这部分家具的消费者来说属于刚需，就忽略了外观设计。实际恰恰相反，抛开部分确实刚需的，还有很大一部分，也就是‘用烦了’想进行置换的消费者，对他们来说，可能除了实用性，家具还要起到装饰房间的作用，所以，绝对不能因为价格低就忽略了外观设计，而且更得精心设计，推出不同的风格。”
李铃兰眼前一亮，想起上一世在网络上看到过许多自媒体账号，什么出租屋改造、农村院子改造、爆改老房子等等——
应该就是周美玉说的这个意思：用既好看又便宜的家具，将房子爆改，用上几年不喜欢了，扔掉再买也不会可惜。
只是，总不能全用李知月的设计稿。
这也是李铃兰最焦虑的地方，她历来不是等着坐吃山空的人，这样她会很没有安全感。
虽然已经很努力在学习，但她在设计方面起步太晚，以公司现有的情况，也不足以请到大设计师，所以，门店在主打李知月设计的款式同时，她只能暂时寄希望于各个家具铺，让家具铺定期提交新款，那些便宜的便是家具铺新出的产品，还都是李铃兰筛选后的。
因此，李铃兰才这么亟待能有设计人才加入。
眼下来看，周美玉招对了，看她满怀自信的神情，必然已经想到对策。
李铃兰顺着她的话问：“你有什么策略？”
得到认可，周美开心地笑了：“也谈不上策略，但我觉得可以先试试看，只是，李总，你得出现血。”
出钱。
所以是请外援？
李铃兰立刻猜到周美玉的意图，对周美玉的欣赏越发强烈，这女孩真招对了，不枉她大费周章，让林溯和卢浩在对付王邱明之余，给她演了一出戏。
周美玉的到来，不仅给知月家私增加一名设计人才，还带来了难得的行业资源。
果不其然，周美玉推给李铃兰两页纸，继续说：“我想邀请我们学校的老师，还有来我们学校开过讲座的前辈，给公司各个代工家具铺人员做培训。”
纸张上是暂时计划邀请的人和预估的费用，以及培训计划。
为期7-10天，考虑到家具铺人员普遍文化程度不高，培训计划中的标题都属于非常浅显易懂的范畴，可以说考虑得十分周全。
还不能肯定会不会有用，但总归能解决一阵子燃眉之急，怎么会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铃兰：“没问题，放手去干，有需要我出面的随时告诉我！”
平心而论，知月家私实际上目前就只是一家门店而已，必然请不到那些能叫上名头的设计师，还是只能从新人入手，因此，李铃兰始终惦念着周美玉。
面试完最后一波求职者，李铃兰走出办公室，迎面林溯从外面赶了回来。
为防止中间出纰漏，这几天，林溯一直在H大盯着那帮学生执行任务，学校开除王邱明的通知刚一发，林溯就拿上钱去给学生们结了尾款，还兴冲冲地去学校，把公告栏里的通报批评拍了照。
“你看，白纸黑字、盖着学校的公章。”
林溯表现得极其兴奋，眼角的笑意，比李铃兰都多出几分，“我问了他们学校学生，这个通知，就说明那姓王的大学白念，没毕业证的。”
李铃兰接过相机，正看得出神，门店店员小丁急冲冲奔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总，快，快去店里看看——”
三人快速下到二楼，还没进店，隔着玻璃门就看到几个店员做着防御姿势，两名保安
紧跟在侧，被他们紧围着的是一个老人，老人手里举着一尺长的锅铲，试图打砸旁边的茶几——是王邱明的母亲。
妈的！
这场景又上演了一遍，能不能换个花样？
李铃兰烦得不行，阴着脸进到店里，无视老人的吵嚷，掠过其他店员求助的眼神，径直走到柜台后面，装上磁带后，抱着收音机走了出来。
往沙发上一坐：“让她砸。”
空气凝固两秒，店员愣住，老人也懵了。
李铃兰按下收音机的播放键，下瞬，王邱明的声音从喇叭中流出，是他在H大休息室的“认罪自白”。
李铃兰随意瞥过去，老人的脸色很精彩，目瞪口呆脸色煞白，显然，她知道这期间发生的事，王邱明被开除，她受不了，来找李铃兰算账。
听个开头意思意思点到为止，李铃兰关掉声音，将收音机放到旁边，朝老人单手一摊：“砸吧。”
然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过去，“砸了你自己蹲监狱，你儿子后半辈子也别想安稳。这录音我复制个成百上千份，你儿子走到哪儿我就寄到哪儿，工作是别想了，至于结婚成家嘛，你自己掂量掂量。”
哐当——
手中锅铲落地，撞在地板上发出几声脆响。
老人身子一僵，双腿发软，扑通跪坐到地上，她这才意识到，惹了不该惹的主。
“造孽啊！”
老人低吟，右手握拳一下下在自己胸前捶打，像是对自己的控诉，控诉自己造了孽得到报应，半晌，泪眼模糊地望向李铃兰，拉住她的裤脚，哀求，“知月，孩子，你放过我们母子吧。”
李铃兰大力抽回腿，弓身贴近老人，在她耳边低速：“以后，你们母子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好好去赎罪。”
“会的会的，我们一定会。”
“滚出去。”
李铃兰直起身，请保安帮忙把人弄走了。
店内恢复正常秩序，大家也都松了口气，回到工作岗位各忙各的。
唐晓丽凑到李铃兰跟前，低声说：“王邱明疯了，他妈刚才吵吵嚷嚷地说，半夜在公安局，酒是醒了，人疯了，变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李铃兰看林溯一眼，林溯点头，他还没来得及跟李铃兰讲这茬，就被小丁打断了。
这就疯了？
承受能力也不行啊。
李铃兰唇角漾起一抹笑意，心中某个残破的角落好像顷刻间愈合了，她缓缓走出店门，站在二楼的玻璃围栏边，看着眼前人来人往，感觉无比轻松。
好像对于姑姑李知月的亏欠自责，终于得到舒缓，李铃兰离奇般感受到自己身体变得轻盈，是那种合二为一恰到好处的轻盈。明明是在大厦里，却隐隐听到细碎的鸟鸣，不知从哪里溜进来几丝细软的风，贴着脸颊轻轻滑过，是柔和的触感。
在这一刻，李铃兰才彻心彻骨地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资格，使用这副身体。
“李老板！”
身旁传来清亮的女声，李铃兰转头看过，是周美玉。
周美玉小跑着过来，把一份塑封的文件递给李铃兰：“李老板，你们还招设计师吗？”
文件封面上写着“个人简历”四个字。
“招，当然招。”
李铃兰粲然一笑，就等着你来呢。
*
周美玉加入后，知月家私办公室基础团队算是组起来了，设计、宣传策划、市场商务、法务、财务、行政等，员工总数不多，但每个岗位都配有专人，李铃兰的原则非常直白简单：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主要负责，人手不够再临时雇外援。
待所有新入职的员工到岗、熟悉好后，隔周，李铃兰开了第一次公司例会。
新人新气象，又大多是刚毕业的年轻人，大家都朝气蓬勃、充满干劲。
会上，新员工主动向李铃兰汇报自己的想法，有对现有的产品提出建议的，有提出自己关于宣传的新点子的，有建议和其他品牌联合办活动的……
别说，还都挺有建设性，李铃兰频频点头，让他们放手去做。
周美玉自然也有备而来，而且准备得非常充分。
“李总，这是我根据公司目前已出产品总结的一份报告，你先看下。”
自从入职后后，周美玉就一直称呼李铃兰“李总”，把文件递到李铃兰手边，见她看得差不多了，继续说，“这几天我看了下各个代工家具铺的产品，总结出两点问题。第一，质量太好，价格偏高。”
这明明是优点，怎么还成问题了？
林溯第一个不服，面对新招来的大学生们，一个个发言都得到李铃兰肯定，他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来，反正不舒服。
这会儿听到周美玉如此说，林溯带了点情绪呛声：“难不成故意做质量差的？”
周美玉笑笑，似乎有人如此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没错，做些差的，这里的差不是说质量差，而是说用性价比更高的材料，说白了，就是便宜的材料。我用两天时间做了问卷调查，采样人群的经济收入在本市属于中等，其中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觉得家里有些家具用几年就烦了，但一没用烂用破、二换新的还挺贵，所以，就将就着不换了。如果我们推出些“差”的就能把这部分消费者盘活——”
是这个道理，其实之前李铃兰也的确这样执行过，只是，销售后收效甚微，现在店里还放着几件没卖出去的。
她示意周美玉继续说下去。
“我了解到，在开业之初，公司有推出过这类产品，但卖得不好。我分析了原因，因为价格低，我们会认为，对买这部分家具的消费者来说属于刚需，就忽略了外观设计。实际恰恰相反，抛开部分确实刚需的，还有很大一部分，也就是‘用烦了’想进行置换的消费者，对他们来说，可能除了实用性，家具还要起到装饰房间的作用，所以，绝对不能因为价格低就忽略了外观设计，而且更得精心设计，推出不同的风格。”
李铃兰眼前一亮，想起上一世在网络上看到过许多自媒体账号，什么出租屋改造、农村院子改造、爆改老房子等等——
应该就是周美玉说的这个意思：用既好看又便宜的家具，将房子爆改，用上几年不喜欢了，扔掉再买也不会可惜。
只是，总不能全用李知月的设计稿。
这也是李铃兰最焦虑的地方，她历来不是等着坐吃山空的人，这样她会很没有安全感。
虽然已经很努力在学习，但她在设计方面起步太晚，以公司现有的情况，也不足以请到大设计师，所以，门店在主打李知月设计的款式同时，她只能暂时寄希望于各个家具铺，让家具铺定期提交新款，那些便宜的便是家具铺新出的产品，还都是李铃兰筛选后的。
因此，李铃兰才这么亟待能有设计人才加入。
眼下来看，周美玉招对了，看她满怀自信的神情，必然已经想到对策。
李铃兰顺着她的话问：“你有什么策略？”
得到认可，周美开心地笑了：“也谈不上策略，但我觉得可以先试试看，只是，李总，你得出现血。”
出钱。
所以是请外援？
李铃兰立刻猜到周美玉的意图，对周美玉的欣赏越发强烈，这女孩真招对了，不枉她大费周章，让林溯和卢浩在对付王邱明之余，给她演了一出戏。
周美玉的到来，不仅给知月家私增加一名设计人才，还带来了难得的行业资源。
果不其然，周美玉推给李铃兰两页纸，继续说：“我想邀请我们学校的老师，还有来我们学校开过讲座的前辈，给公司各个代工家具铺人员做培训。”
纸张上是暂时计划邀请的人和预估的费用，以及培训计划。
为期7-10天，考虑到家具铺人员普遍文化程度不高，培训计划中的标题都属于非常浅显易懂的范畴，可以说考虑得十分周全。
还不能肯定会不会有用，但总归能解决一阵子燃眉之急，怎么会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铃兰：“没问题，放手去干，有需要我出面的随时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