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慧茹病情不轻,得住院几天。

    当晚李铃兰一直在医院陪她打完点滴,之后,才和林溯拖着行李箱走出医院,重新打车找了家酒店入住。

    前一晚整夜无眠,白天奔波不停,到酒店房间后,李铃兰又累又困,强撑着洗完澡,迷迷糊糊把方慧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洗漱间出来,大概有了个应对思路,便将自己扔到床上,秒入黑甜。

    这一觉睡得不算踏实,总是做梦,李铃兰再醒来时,已是隔天大中午。

    和林溯在酒店餐厅吃好午饭,李铃兰大概跟他说了接下来的安排,林溯了然。

    *

    两个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一处民房门前。

    车门打开,李铃兰和林溯从车上下来,两人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李铃兰上身穿棕褐色夹克皮衣、下身工装裤配一双马丁靴,头发是新烫的一次性大卷,鼻梁上架一副与发色相称的茶色墨镜,显得双唇的红色越发浓烈。她身旁的林溯则一改往日的休闲装扮,换上一套高档西装、皮鞋,单手拎一只公文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任谁打眼看去,都会以为两人俨然女老板和她的男助理。

    只见女老板李铃兰左手插兜,右手抬起,用印着名牌LOGO的手拿包点了点民房门的方向,男助理林溯像是得到指令,先一步去敲门。

    这处也算成中村,但和方慧茹所租住的不在同一区域,虽然周遭分布或高或矮的楼房,但公司、工厂不多,城中村的租房率相对较低,因此,加盖的情况少,村子中房屋大多数仍保留着原有的样子,墙面苔藓斑驳、房屋破旧凌乱。

    林溯在绿色的小铁门上敲了几下,里面传来哐哐脚步声,到门口后停了两三秒,一只三角眼从门缝中往外看,接着,门从里面打开,探出个胖胖的脑袋,问:“你找谁?”

    林溯稍稍侧身,李铃兰走上前:“找虎哥。”

    他们这种地方鲜少来穿西装的人,胖男起初以为林溯是路人,待李铃兰上来说话,他才意识到谁是老大,一下子被李铃兰的气势唬住,很没底气地又问了句:“你们是谁?”

    李铃兰没正面回答,不紧不慢从包中掏出三张百元钞票递给他,“辛苦兄弟跟虎哥说一声,有人来给他送钱。”

    送钱?

    胖男脑袋灵光,知道虎哥除了攒局涉赌,还干许多别的赚钱勾当,比如:替人收账、为人平事——

    眼前的女老板看着可不像来赌钱的,所以,应该就是后者。

    胖男对那三百块无比垂涎,但没忘记自己职责所在,警惕地往路两边瞅了瞅,确认一切正常,一把抽走李铃兰手中的钱,扔下一句:“等着。”

    片刻后,李铃兰和林溯被请了进去。

    像是故意遮掩这处的真实目的,从入户门进去后,是一条潮湿狭窄的弯曲小道,小道不知道多久没收拾过,两侧的砖墙布满绿色苔藓,地面散着树叶,靠墙的缝隙苔藓和杂草争先恐后地抢着位置。

    绕过三个弯总算穿过小道,顿时变得开阔。

    迎面是几间瓦房,正中间的木门虚掩,隐隐飘来难闻的烟味、搓麻将的声音、甩纸牌的声音、以及乱哄哄的人声。

    胖男带李铃兰和林溯从正门进去,里面是类似客厅的空间,摆放五张木桌,每张桌子旁围着四五个人,边打牌边吞云吐雾,室内烟雾缭绕。

    李铃兰和林溯的到来,让周遭安静几秒。众人纷纷侧目看过来,然后交头接耳,个别胆子大的,撂下牌跟在他们身后往里走。

    最里间便是虎哥所在的屋子,只在中间放置一张麻将桌。

    李铃兰第一眼就认出方慧茹口中说的“虎哥”,烟雾蒙蒙中她竟以为是之前在家乡镇上认识的那个光头刀哥,虎哥也是大光头,蹭亮脑门在灯下反光,两人体型也相似,满脸横肉看起来凶神恶煞。

    胖男:“虎哥,人来了。”

    虎哥唇间夹一根烟,抬头看过来时吐了个眼圈,眯着眼睛透过烟雾打量起李铃兰。小弟说,门外来了个女老板说要给他送钱,老板他倒是认识几个,可没有女的,但听小弟描绘对方的行头,像模像样,遂让带进来看看。

    小弟没看错,这女的是老板,那皮衣皮靴还有那墨镜,他认识牌子,少说也得十来万。

    虎哥停下手中的牌,示意其他人让座。

    李铃兰在对面坐下,虎哥递过来一根烟,眼神询问。

    李铃兰淡淡一笑:“谢谢,不会,说正事吧。”

    虎哥悻悻把烟放到自己嘴里,旁边小弟麻溜给他点着,虎哥吸了一口,问:“老板怎么称呼?”

    李铃兰身体稍稍后倾,闲适地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气定神闲道:“你不用知道,你办事我给钱,达成交易就行。”

    虎哥:“行,我懂,老板都注重隐私,说吧,找我什么事?”

    李铃兰环视一周,意有所指。

    虎哥明白,却委实不知道这位女老板要干什么?确切的说,是多少有点不太信任女的来找他平事,多少有点怄得慌,所以,没听到准信儿之前,不想先让她占了上风。

    虎哥:“都是自家兄弟,不碍事。”

    李铃兰没跟他强辩,也没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她抬眸堪堪给了林溯一个眼神,林溯点了点头。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林溯打开随身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沓万元钞票,放在铺开的麻将上,然后,第二沓、第三沓、第四沓……

    围观众人的瞳孔渐渐扩大,见过虎哥谈“生意”,还真是第一次见这样谈的,麻将桌上桌上顿时码放了二十沓现金,那是二十万啊!众人更好奇了,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位出手阔绰的女老板找虎哥做什么事?什么事值二十万?!

    厚厚的现金是最具视觉冲击力的,虎哥属实被拿捏住,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最后,房间内只留两个信得过的小弟。

    李铃兰摘下墨镜,重新盯向虎哥,问:“你是这里牌玩得最好的?”

    虎哥仿佛受到召唤,一下子坐直身体:“怎么,老板要跟我玩?”

    李铃兰淡淡:“你就说是不是?”

    “不是也得是,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得是玩得最好的。”虎哥说得意味深长,让她自己体会。

    李铃兰就喜欢这种自信和不容置疑,笑道:“非常好,我喜欢,好,那进入正题。虎哥,要是有个人来你这里赌,你需要多少本金能让这个人倾家荡产、变成魔鬼?”

    虎哥神情一凛,体会到李铃兰的意思:“那得看对方有多少家底,爱不爱赌?”

    李铃兰:“爱赌,非常爱赌,是你这里的常客。人在工厂上班,算是小组领导一类的级别,没多少工资,资产嘛也没多少,和他老婆在城北地下市场有个三十平的门面,现在能值十万出头吧。”

    两位小弟互相眼神打了个交锋,李铃兰说的这些信息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李铃兰从包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虎哥:“就是他,叫王世胜。”

    虎哥端详着照片上的王世胜,有印象,他在外面屋子见过几次。在小弟提醒下,虎哥渐渐有了更清楚的印象,只见他捏着照片,嘴角邪邪一勾,满是胜券在握的神态:这种小兵小虾,这种小角色,他处理起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虎哥掐灭烟蒂,两根食指做了个“十”的标志:“别人不知道,我出手的话,十万足够。”

    李铃兰:“几天?”

    虎哥比了个手势:“五天。”

    李铃兰摇头:“不行,太久,两天。”

    这节奏有点快,虎哥脑子没转过来,差点冲动之下答应时,小弟提醒了下,他镇定下来,解释:“人总得吃饭睡觉,连着几天光盯着着牌,精神高度集中,命都没了!”

    “命没了最好。”

    李铃兰神色平淡,幽深的眸子中不带半分玩笑。

    虎哥心里咯噔,虽然多少有些心里准备,但这下不得不重新正视李铃兰。这女的,她是抱着弄死对方的心态来的吧。虎哥咽了咽口水,竖起三根手指:“三天,最少三天,在我的地盘闹出人命可不好收场。”

    “好!”

    李铃兰不想再跟他墨迹,把面前麻将和现金往虎哥跟前推了一把,“事成后,这二十万全是你的,哦,还有你从王世胜那里赢到的,也全是你的。”

    虎哥眼睛一亮,嘴角不由自主地挑起,双手放到钱上,下意识往自己跟前搂了搂,似乎下一秒就想装进自己兜里。

    “先别急。”

    李铃兰覆手过去,压在钱上。

    虎哥脸上的笑容僵住,作势就要去推李铃兰的手,他身旁两个小弟也欲上来护钱,林溯快一步挡住他们的手臂,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李铃兰失笑:“虎哥,别激动,说了给你,这些钱就是你的。但我也不傻,要是你拿走钱不给我办事,怎么办?所以啊,钱我现在就给你,先给你吃颗定心丸,你不也得给我点保证?”

    语毕,李铃兰从林溯手中接过纸笔和印泥,放到虎哥面前,同时,林溯打开相机开始录像,“劳烦你先给我写下这二十万的借条,三天后,如果事成,我来还你借条,如果事没成,你还我二十万。”

    “哎呀,我当是什么事,应该的嘛,我签。”

    虎哥哈哈大笑两声,两旁兄弟也附和着笑,虎哥手臂一伸接过纸笔,利索地在借条上签名、按手印,也终于瞧见眼前女老板的名字。

    林溯从虎哥手里接过借条,装进包中。

    “合作从现在正式开始。”李铃兰站起身,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李虎哥也赶紧起来,准备送金主离开,只是刚转过身,李铃兰忽然回头,依旧保持十分随意的神态,看向虎哥莞尔一笑:“对了,虎哥,你不会输给他吧?要是这二十万,都输了,倾家荡产的可是你。”

    只听啪得一声,李铃兰一掌砸在麻将桌上,桌子瞬间稀巴烂。

    虎哥和两个小弟被猝不及防的场面震慑住,那,那可是木头桌子,木板很厚的,三人都不由得感觉手疼,而李铃兰,她,她一个女的单手就给砸得稀巴烂,而且还面不改色。

    李铃兰抬起唇角,朝四分五裂的桌子歪了歪头:“失败的话,人如其桌。”

    虎哥揉了揉自己的手掌,半晌反应过来:“小瞧谁呢,肯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那就好。”

    李铃兰戴好墨镜,摆了摆手,“走了,等你好消息。”

章节目录

带着治愈系统穿九零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武河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武河汐并收藏带着治愈系统穿九零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