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又扯哪儿去了?

    眼见着一颗比水晶要剔透的泛光泪水凝聚而下,落在茶桌上。

    战虚明果断选择了闭嘴。

    他向来心思深沉,精于算计,世间千难万险的事恐怕只要他肯,还没有能困住他的地方。难以想象,如此聪明绝顶的人,却独独在情之一事上,心迹双清。

    当然,若是遇上个本性简单的姑娘,他耐下性子,或许能循序渐进的开窍。

    可不曾想一上手接触的,便是比世间千难万险还要难解的姑娘。每当袭音对着战虚明耍女儿家的小心机时,他都要扪心自问无数次,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

    因为,拼尽毕生所学,也找不到最合适能让她正常一点的答案。

    既然现在两人一个问东,一个答西,战虚明又凭对袭音仅有的了解,想等她情绪稳定后,换个日子再聊。

    可惜这次,袭音并没有从战虚明惜字如金的沉默中,找到认同感,反误会他看到自己骟/猪如悍妇般的一幕,心虚的认为他是在找借口表示嫌弃。

    气息不顺的抿了抿淡粉樱唇:“敢问夫君,你究竟爱慕什么样的娘子?”

    若一般男子被心仪女子问到这种问题,等同于送命。

    但对战虚明而言,他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因为自打失忆遇上袭音后,他越来越知道,有些时刻、特别是在这种必须认个态度的情况下,言简意赅,打破臆想,字字诛心的回答她,才能真正解决问题,不会一错再错。

    所以,在袭音听来,辛辛苦苦,日夜颠倒的照顾他两次,换来的结果是:“不作,心口如一的女子就好。”

    “那夫君觉的我作吗,心口如一吗?”委屈的眼泪慢慢收回袭音眼眶,让本不堪一击的神光,悄声无息的隐退回去。

    这话问的。

    难道没有自知之明?

    战虚明饮掉杯中剩余的茶水,唇角勾出一丝玩味。

    这是袭音从未见过的神情。

    “音姐姐不是问我能不能改口吗。若我一直不改口,你打算怎么办?”

    玄妙了。

    按常理,若袭音真是战虚明心中所喜爱的轮廓,里应早就迫不及待的改口。

    可他偏偏不改口或者压根儿没有改口的打算,那答案无需深想了。

    然,袭音向来喜欢剑走偏锋,不会放任丁点的机会溜走,因此,她不仅没难过,反倒破涕而笑了。

    “多亏夫君提醒,你我虽忘记曾经的□□,却好在都活了下来。既然夫君想要个名分,不如咱们借机把亲事给补办上,滋时改口也顺理成章,怎样?”

    不怎样!

    绵软有力的嗓音,差点没让茶水呛死战虚明,颇为无奈的深叹了口气:“音姐姐做决定,还是那么急切草率!”

    “生米煮成熟饭,难道夫君又想抛妻?”

    之前战虚明因失忆、受伤及各种现实的打击,没有多与她又口舌之辩。

    固而今日的话已经到这儿,那不如把本就匪夷所思,又可笑的误会给彻彻底底的屡清楚,也算是解决了让自己头疼的麻烦。

    屋里的灯光昏暗,战虚明认真打量面前明明很会撒娇服软,其实骨子里比冻在雪山上顽石还要硬三分的性子。

    眸光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所以,音姐姐还是打算用洞房花烛,来证明你我是不是真夫妻吗。可若不是,你打算毁了自己?”

    “倘若不是,就证明不了你我二人感情,曾经情比金坚了吗?”

    “自山崖一起跌落就是情人,那你为何不认为我们是玉石俱焚的敌人呢?”

    “所以,夫君早就腻了我们这份感情。拐弯抹角说那么多废话,就是为了杀我找个好借口?”

    战虚明压根没往鱼死网破那方面想,为了让袭音清醒一点:“那日在山下,你失忆后醒来见到我的第一眼,确定是有爱慕的真情实感,而不是见色起意?”

    话赶话,被戳到心窝子的袭音猛地噤了声,本就委屈的脸上愈加难看,刚收起的泪珠,瞬间如暴风雨般没有任何征兆,稀里哗啦落在桌子上,带着万分的不解抖着声质问:“那敢问夫君,你愿意找个丑陋的娘子吗?”

    没等战虚明开口。

    袭音又指着自己的脸再次质问:“难道夫君没对我见色起意吗?”

    战虚明终于蹙起了凌乱的眉宇:“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至深?”

    “火刑救我,又与我一起消除村民的误会。若其中没有一丝男女之情,也不逃走,那你留在这里的理由还有什么?”

    这就是他想跟袭音掰扯明白的事情,可时机不合适。

    眼见着袭音即将哭到泣不成声,战虚明只能暂时把话放软一点的说道:“音姐姐,话已至此,你我之间误会也不是一两句也能说得清。不如各自后退一步,也别把对方逼的太紧,先做个朋友怎样?”说完后,从袖中拿出块布帕,想递给袭音擦泪。

    袭音没接,任由泪水花了脸:“所以,夫君不想与我做夫妻,而是做兄弟?”

    “朋友也可,兄弟也可,随音姐姐意愿。”

    “就是不能做夫妻?”

    “对。”

    战虚明敛下了眼皮,但袭音能看得出其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薄。

    哼哼,脆极的两声。

    战虚明抬起清携的眼眸,意味不明瞧向脸色突然难看的袭音,听她丢下句:“如此,便是我眼瞎了。”

    再也不顾忌什么仪态的用袖口将泪水鼻涕一擦,闷着头向外走出去。

    恰好碰上刚整理完药草,洗过手的温玉。

    “哎,天都黑透了,你要上哪儿去?”

    袭音脚步没停,情绪不对道:“谁也别管我!”

    哪能不管。

    善解人意的温玉,借着月光打量她双目通红的负气模样,能把如此没心没肺惹恼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温玉忧心冲屋里泰然自若的人瞥了一眼。

    战虚明虽坐在原处,可说不清什么情愫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跟在袭音身后。

    打算给袭音讨说法的温玉,安抚性的口吻指着战虚明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袭音却没打算领温玉好意的一甩胳膊,跑了出去。

    待人跑没影。

    温玉回屋坐在方才袭音呆过的位置上,自顾自倒上杯茶后,问沉默不语的战虚明:“你不惹她就浑身难受,是不是?”

    战虚明面对责问,眸光沉了几分:“我们的事儿,都偷听明白了?”

    其实战虚明与袭音当时所穿战袍与身上伤口,不用说,也能看出身份的特殊,温玉即便不偷听,早晚也会弄明白。

    就在方才,他其实本可早就进来,但当时气氛太过森然,而他们两人的事自己不好插手。踌躇中,听见几句,替袭音也是他的最大疑惑:“原来,你们并非真正的夫妻。既如此,为何留下帮她。”战虚明武功高强,离开易如反掌。

    “那温公子又是为何留下?”

    “我武功不行,每日出去都几十双眼睛盯着,哪能逃得出去。”

    听起来像是被逼无奈。

    “听音姐姐说,你家中还有至亲。这多日杳无音信,他们就不担心你出危险,报官来找你?”

    “像我家干收草药这行当,经常消失多月,家里人早就习惯了。”

    “可你是第一次出来,又不会武功,至亲倒也是心大。”

    “做生意,若无胆量,不如不做。”

    “说起生意,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你家中收草药与官差来村收草药的差事相同,不知其中可有关联?”

    “战公子想多了,我家收的量小,且精,还是正经生意,城中相似的药房多如牛毛,于官府而言所需不同,没有交集,自然谈不上关联。”

    “若无关系,村外的陷阱该当何解,若我猜的没错,为防止野兽伤民,有些事官家挖的,也有是村民私自挖的。这交错杂乱的,连本地村民都不知道陷阱全貌的情形下,温公子都是如何得知?”

    面对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战虚明。

    温玉倒也没露怯色,应对如流,而对于他这句,意外想通了件事:“原来那日救我与音姑娘于危难中的人竟是战公子。当时没急于现身,一路暗随我们入村,想必你是怀疑我的身份吧!”

    不错,在温玉救袭音,两人共同抵挡野兽时,他也的确听到了那声赶巧扰乱野兽注意力的石子声。

    战虚明没承认,也没否认。

    于温玉而言,答案不重要。

    他淡淡饮了口茶后:“苪国国君曾有令,城外但凡是捕捉野兽的陷阱,必须配有独特的记号,防止百姓误踩。说来惭愧,我是第一次出远门,如此之多的陷阱记号也记不可能全记住,否则音姑娘也不会被村民抓住,平白无故受那火刑之灾。”

    听着,倒是不像假话。

    奈何战虚明但凡认准的事,他不可能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就扭转看法。

    不过,此处是苪国地界,虽听着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既然连你这足不出户的人都知陷阱有记号,村民理应也知道,既如此,为何还是不敢出村呢?”

    温玉捏着茶杯轻划:“很简单,不是每个人都能跑得过猛兽。”

    内有国家的剥削,外有野兽的觊觎,如此民不聊生,战虚明真想不出在此国待下去,还有何生的希望。

    既然温玉都已知无不言,那现在改为他问战虚明:“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何要留在此地?”

    战虚明沉默下来,他慢悠悠的给自己斟茶,抿了一口又一口,迟迟不答。

    等到没了耐性的温玉,直接摁住他将要再喝茶的手:“我认为,是君子,理应要坦荡些。”

    所谓的坦荡,就是把真心掏出来。

    可温玉掏了吗?

    战虚明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更不能说出自己的各种疑虑。

    两手交叠僵持中。

    急促促声音传来:“音姐姐不见了。”

    是许澄意。

    待他喘着粗气奔跑进屋中,迎面看见的是两个大男人,一个风华绝代,一个脱俗似仙,正含情脉脉的摸手,因来人一打断,同时有点恼的向他看来。

    这画面太容易令人误会,一时间,许澄意后面的话卡住嗓子眼,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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