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虚明与袭音是被海上打鱼刚回来的渔民救下。

    因两人面孔陌生,渔民生怕惹事的立即告知当地里长,里长随后快马加鞭上报给了赤水城城主。

    一天之内,战虚明与袭音被救的屋外,围满了畏惧他们如虎的渔民与官兵。

    待战虚明强撑疲虚身体,打算背着迟迟不醒的袭音,硬拼出去时。

    自称虞姓的赤水城城主,明珠美玉般的女子,穿过人群冲他而来。

    年纪不过十八,肌肤白腻,冰天雪地里,穿的轻薄又鲜艳,每走向他一步,犹如披着漫天霞光。

    不等战虚明细细琢么此女子想干什么,女子便如小鸟般,泣不成声的扑进他的怀里。

    战虚明忙防备的抬手挡了下:“……,城主请自重。”

    女子抬起头,一脸惊愕,绢帕拭泪,目光半信半疑:“你,不记得小女了?”

    碍于战虚明见识过苪国隐灵村、流云谷、七绝山六位山主以及秀城,对陌生面孔排斥又充满敌意的危险,警惕道:“我旧识太多,恕,实在记不清与城主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

    被一面之缘大大刺激到的女子,泪流更加凶猛:“虚明哥哥,你好好想想,小女是你未过门的娘子,秋池啊!”

    虞,秋,池。

    虚明哥哥。

    虚明,他叫战虚明吗?

    猛不防凭空跳出一个未婚妻,还是与自己龙渊国毫不相干的苪国。

    倘若此事被袭音知道,后果简直不敢想……。

    秀雅的眉宇一拧,战虚明悚到差点原地恢复记忆。

    不知,是不是袭音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的溺水大法,真起了作用。

    虞秋池的只字片言堪比狂风骤雨,生生将战虚明空白的曾经与波折的现实之间撕开一道裂缝,久违的心黑手辣,熟悉的雷厉残酷,开始不紧不慢给外冷内软的心,渡上层铁石的浆。

    察知情绪莫名有了巨大变化的战虚明,不可否认眼前的虞秋池恐怕真是自己故人。

    至于到底是劫,还是好运,看来需要接近此女子套话,顺她意思了。

    他简明扼要,将自己失忆之事有所保留的告知虞秋池。

    虞秋池哭声渐小,但还是忍不住越听越心疼的匐在战虚明肩上哽咽:“小女寻了虚明哥哥好久,竟想不到哥哥就在眼皮子底下。如今能与哥哥重逢,小女实在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这样,哥哥先随小女回城中养伤,其他事,我们容后再说吧。”

    战虚明神情自然的将虞秋池身子扶正,离开自己肩膀,才算放松的顺从道:“好。”

    虞秋池破涕而笑,似是没想到迎战虚明回宫城能进行的非常顺利,转身抓他手腕正预带人离开破屋子,忽而想起下面人禀报。

    一男一女两副陌生面孔。

    后知后觉的,注意床幔后,躺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隐约人形,嗅空气浓郁的腥甜,便可知源头来自哪里。

    “虚明哥哥,她是?”

    战虚明正要说。

    “朋友,为救我身负重伤,不知是何原因迟迟未醒,若虞城主愿意,让她随我们一起走吧。”

    在情感上,女人的危机感从来都极准。

    纵然虞秋池很想说不,但考虑到与战虚明刚久别重逢,当下的喜悦已大大盖过危机感,内心虽勉强,仍善解人意的应下了。

    赤水城与其他四座皇城不一样。

    它建在海上,立于隐灵村的太华城与秀城之中。

    它以水为路,四通八达,赋税堪称最低,周围渔民生活惬意,算得上衣丰食足。

    它的物产丰富,其他四座皇城的物产,也能此处小铺皆见到一二,只是价格过于高猛。

    有这般大的区别,仅仅因为苪国国君吃鱼过敏,嗅到海水味就想吐,潮湿的地界还让他浑身不舒服,所以赤水城成了最不受待见,等同于遗弃,偏偏格外殷富的地方。

    能将一国管理成这副难以令人理解,随心所欲的模样,实在不配坐那个皇位!

    不过,见了这么多,想了这么多。

    因袭音迟迟未醒,他始终没来得及与虞秋池深聊,有关自己的过去。

    温玉是战虚明住入赤水宫城中后,第三日赶到的。

    为让袭音尽快醒来,用了力所能及的所有办法。

    他并非神医,只是熟知药草相互融合在一起的特性。故而,在治疗袭音一个月后,有个与之相似的病症,划过记忆,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战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战虚明没想到袭音目前的病况,让温玉也觉的棘手,示意他说。

    “音姑娘目前的症状,特别像家父曾遇上的一名患者。”

    “什么样的病患?”

    “战兄可听说过……活死人?”最后三个字,说的异常艰难。

    战虚明期待好奇的目光,霎时变得空茫茫,晦涩难辨。

    缄默许久。

    “你的意思,是没有其他法子了?”

    温玉束手无策的模样,看起来比战虚明更沉重。

    两相陷入死寂。

    这时,门被敲起。

    “虚明哥哥在吗?”

    是虞秋池。

    袭音沉睡的一个月中,不知是战虚明有意还是无意,虞秋池始终没接近过半次。隔着床幔,她也更是未见过女子的模样。

    眼见着战虚明无论用膳、沐浴、看书,哪怕闲暇,都不曾离开房间,凡事能亲力亲为,绝不让下人插手。

    那意思,仿佛虞秋池能随时随地伤害这床幔后的女子。

    可若说提防,战虚明与自己说话和润又委婉,一双让人心痒痒的凤眸,完全没了记忆中的冷酷。

    这种顺从,愈发让虞秋池觉的自己心意如石头扔进海水,得不到真正的回应,更测不出其中深浅。

    虞秋池在殿中走来走去,越想越不安,吃不准失去记忆的战虚明一边费心照顾那床幔后的女子,又不抗拒自己对他的拉拉扯扯到底是何用意。

    当下决定,今日必须见见那床幔后的女子,到底美到何种地步,让身份高贵的战虚明,能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到为奴为婢的程度。

    战虚明向往常那样打开门,方才还晦涩难辨的五官,看不出僵硬痕迹的展开,嘴角浅笑:“有事?”

    按照往常,战虚明会趁势将身后的门一关,男女之间的距离陡然贴近,女子出于先天的羞涩与分寸,会下意识后退几步。

    所以,一个月来,虞秋池与战虚明的见面,仅限于殿外的院子。

    这一次,虞秋池是有备而来,她几乎是挤着战虚明的肩膀向床幔后看去。

    巧了,今日温玉给袭音诊脉,床幔是掀起来的。

    故此,床幔后的一张脸被虞秋池给看了个完整。

    当场如天打雷劈般,腿一软,若不是战虚明眼疾手快,她就直接跪地上了。

    “虞城主?”

    战虚明不解的将人扶起来,紧接着又反应过来,暗暗注意虞秋池煞白脸色。

    虞秋池头晕目眩,仿若见了鬼般,指尖抖如糠筛,惨叫:“袭音?袭音!她是袭音!”

    战虚明在不知对方到底是敌是友,确实对虞秋池有提防,生怕对袭音不利,却万万唯独没想到,虞秋池居然认识袭音。

    袭音。

    原来她叫袭音。

    这名字,想不起来,但,还真是熟悉啊!

    把名字在嘴里翻来覆去嚼上几遍,竟不陌生。

    “虞城主,见过她……?”战虚明问,看虞秋池模样,她们二人更像是有仇。

    “疯子。她就是个专以虐杀人为乐的疯子。虚明哥哥,你怎能救她,与她混在一块儿?”

    虞秋池情急之下,精准道出袭音品性,以及与战虚明的敌对关系。

    在战虚明一直犹豫不决的怀疑上,再添重锤,看来虞秋池当真与自己有些渊源,清楚自己的过往。

    至于说袭音是个虐杀人为乐的疯子。

    “你很了解她,难道你们之间是有什么?”

    往事重提,虞秋池沦陷不可自拔的哀痛欲绝中。

    大滴大滴的泪水奔涌而下,恨不得将袭音挫骨扬灰,大卸八块,连带把她祖坟刨了,一块儿做成饵喂鱼的怒火,急剧徒增,弥漫全身。

    狰狞的挤出八个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战虚明骇然,赤水城还有与失忆前袭音的遗留问题。

    “这其中,有没有误会?”

    误会二字,彻底让虞秋池失控。

    也不顾仪态:“虚明哥哥可知,是谁害你落入苪国深渊,是谁害你失去记忆?”

    战虚明听明白了意有所指,看了看袭音:“孤月国与龙渊国世代交恶,我与她各为母国效命拼杀,军令征战,负伤必然,生死看命,敌对并非本愿,所以,不必过于牵连个人。”

    虞秋池简直不敢相信,战虚明能如此轻描淡写抹掉他与袭音的恩怨。

    几句话憋在胸腔,还是说了出来,除了孤月国与龙渊国交战的起因,还道出另外一件事。

    “小女母国国君痴迷修仙,对国途国运从不看重,为尽快抢先与苪国建立关系。龙渊国便打算用联姻的方式,说动了赤水城老城主,也就是小女的父亲,从内协助,游说其他四位城主,联合上荐国君,引起与与龙渊国合作的重视。”

    “谁知这消息走漏太快,被孤月国知道了,将小女父亲抓住,虐到还剩最后一口气后,浑身涂抹辣椒酱料,倒挂在苪国与孤月国边界,日日吹风淋雪,最后做成了人干。”

    “以此威胁震慑她得不到的东西,龙渊国也别想得到。”

    如此丧心病狂,倒是战虚明始料未及的。

    经不住对她身份产生好奇:“不知音……,不知袭音在孤月国任何类官职,能如此嚣张的滥用权势,伤人性命,还被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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