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权贵人家正妻与侧室,往好听里说,是以姐妹相称。

    那一国之女帝,“皇后”与“皇卿”,可不就以兄弟相称吗!

    要细论起谁排前,谁排后,钟北尧方才竟真滑天下之大稽的推测了下。

    袭音眉头轻皱,神领意得,没搭理钟北尧明目张胆的挖苦,问守卫:“龙渊大军到达孤月国城门还需多久?”

    守卫道:“回陛下,至少六个时辰。”

    算来,那就是她离开苪国,战虚明等同差不多立即撤兵收帐了。

    主动跟苪国认输?

    放了许澄意跟温玉?

    从袭音听说他战虚明起,就从不打败仗。

    如今匆匆追随自己来到苪国所谓何意?

    总不成,灭孤月国比灭苪国更迫不及待吧!

    也对,战虚明跟大傻子似的被失忆的她白占了三年便宜,不共戴天的奇耻大辱相比被苪国蒙骗利用,前者应该更可恨。

    平静问道:“他带了多少兵马?”

    “回陛下,约五十万。”

    五十万,相比曾经国富民强的龙渊国,短短三年,损失竟然过了半。

    而她,又何尝不是。

    “孤月现在能凑多少兵马?”

    提起这个,守卫额间多了几分细汗:“回陛下,时间仓促,眼前将士不足五千,好在全是精骑。”

    五千。

    顶多够守个密道。

    若想招齐残余旧部,恐怕至少十多日。

    眼前,肯定是等不及。

    “陛下打算以卵击石?”钟北尧有一点好处,公私分的很开。但凡称袭音为陛下,那就是打算正经八百的谈正事了。

    “钟爱卿有好办法?”袭音下意识也谨严起来。

    “安知为夫那兄弟,不是来认亲的?” 钟北尧下颌冲着袭音小腹一暗示,认真不过三秒,迫在眉睫的事,愣是让打算洗耳恭听的三十多名官员满脸铁青。

    “钟!北!尧!”袭音咬牙切齿。

    “叫为夫作甚?” 钟北尧对她就没有忌惮过。

    不过,说起孩子。

    官员,起先因为袭音过渡消瘦,又加上披风遮拦,逃命要紧,没有过多注意。如今经钟北尧这么堂而皇之的一提醒,密道里直接炸了顶。

    都明白了袭音腹中的孩子爹是谁。

    迅速分了两派:孩子万万不可留;孩子可留下做质。

    在耳膜快要废掉的唠叨中。

    “行了!”

    袭音除了有伤在身,体力本就不支,当下又被吵到脑袋嗡嗡作响。

    众人一静。

    “孤,会给卿们一个交代。”说完,撑起身子出了密道。

    果决的没有一丝犹豫。

    在官员不知袭音到底给个什么交代,无一人敢跟去的焦灼中。钟北尧敛下唇角,不明意味,看似压根儿不在意的闭上了眼。

    孤月皇城之外。

    战虚明带着军队赶到。

    终归不如独身一人,毫无顾虑的更快些。

    环视满天星斗,深夜也遮不住的百卉含英,轻嗅着空气中飘荡的鲜花香甜,耳边听着细水长流。莫名的,一路赶来的心烦意乱、愁肠百结,在此刻,风平浪静下来。

    原来,此处就是袭音长大的地方。

    齐冲问询战虚明:“圣上,是否强攻助孤月一臂之力?”

    一路上,战虚明通过斥候,并未间断有关孤月国的消息,虽然其内暂时无法探知的更加详细,但通过孤月全城森严戒备可以确定,袭音不仅回了孤月,还是正大光明回的。愣是凭一己之力,苪国监管孤月之人,彻底大乱。

    她果然恢复了记忆。

    恢复成了曾经无所畏惧,飞扬跋扈,嚣张狂妄,走到哪里都让人如临大敌的显眼模样。

    战虚明不得不接受了现实,对齐冲建议产生短暂的犹豫和顾虑。

    如今,他以什么身份助孤月脱离困境?脱离后两人隔着家国仇怨又如何相处?更重要的,袭音恢复记忆后,对他的初心是否还在?

    好在,恍惚仅仅是暂时,战虚明没忘记带着千军万马来的本愿。

    其一:袭音怀有他的孩子,两人的关系往后只会更深一步;

    其二:必须与孤月国联手,灭了就该让其永世不得翻身的苪国。

    想到这儿。

    沉声道:“列阵,准备攻城门!”

    另一边的密道之中。

    “姐,你是何苦呢!”袭柠守着刚刚好似经历过十八层地狱的袭音,哭到肝肠寸断。

    正当时,探听消息的守卫来报,站在屏风后抖声:“陛下,龙渊国已攻至孤月宫城。苪国的士兵无一幸免。”

    “这么快?”袭柠大骇到忘了哭。

    是啊,才短短三个时辰,就帮她把孤月皇城给夺了过来。若是夺回整个孤月国,怕是也指日可待。

    战虚明果然不负杀shen的名号。

    守在门外的几个将军,本就因龙渊国急的睡不着,现在一听,更觉的复国无望了,除了袭音、钟北尧,人人更加焦急上火。

    “陛下,龙渊此次来势汹汹,定是见我孤月实力削弱,企图趁虚而入,与苪国狗贼一样,鸠占鹊巢。”

    镖旗将军谏言:“陛下,需尽快想应对之策才对。相比苪国的草包,龙渊更难对付。”

    “陛下……。”

    袭音何尝不知忧患,可她眼下太虚弱了,与战虚明单挑,恐怕不保证能赢。

    偏偏,那些将军们不管她死活的,慷慨激昂又掀起新一轮的絮叨。

    “听意思,同僚们是打算逼着陛下遣出仅有的五千精骑,对战龙渊国五十万大军?”被吵醒的声音十分不悦道。

    “钟军师难不成想让我等换个地方继续等死吗?”骠骑将军就看不惯钟北尧全天下欠他几千钱的模样。

    “骠骑将军若是先等不急了,也可跟五千精骑前仆后继去送死。届时千古罪人的响亮名号,一定给刻在碑上,供您后代、供天下万人‘敬仰’。”

    “你……!嘴把式,花架子。钟军师,大敌当前,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骠骑将军被激到语无伦次。

    袭音觉的自己可能活不过三十。

    截住毫无意义的吵闹:“行了。传孤话下去,按兵不动。卿们都滚回去睡觉。”

    骠骑将军对向来不吃闷亏的袭音很是失望,刚说了一个:“陛……。”

    “再啰嗦一个字,孤就杀你祭旗。”

    骠骑将军:“……。”

    其他将军似乎还在犹豫。

    “祭路、祭山、祭河、祭宫城……。”袭音未来得及搬完早就被废止的祭奠仪式。

    方才犹豫的将军、官员瞬间散了。

    了解自家陛下的都知道,袭音做事不靠谱起来,是真扭不到正道上去。

    待将军们包括袭柠都离开后,袭音凭借耳力分辨屏风后若有若无的气息:“钟军师,热闹看够了,也滚吧!”

    屏风后本变浅的灰影,在烛光下猛的又增深:“音儿,那日你与龙渊国君战虚明坠入山崖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过了三年,等到孤月支离破碎后才回来?”

    “军师是打算让孤拖着病躯讲睡前故事?”

    “那就简单说说与战虚明的关系,算是给为夫个死守三年孤月国的交代也行。”语气还是那么不正经,可又那么迫切。

    “北尧,你云心月/性,本就不适束于朝堂,更适合享游天下,随遇而安。等国脱困,孤便放你……。”

    同样的话袭音对他说过不只一次,心越听越沉的赶紧打住话茬:“怎么,为夫自小为音儿抗了那么多雷,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了,却要惨被抛弃,将泼天富贵,雷霆权利拱手让与狗男人。音儿,你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啊!”

    躺在床上的袭音分外沉默。

    屏风后的钟北尧竖着耳朵,自是拿准了袭音不敢真正强迫为难他。

    “音儿不愿说的事,为夫会等,等哪天音儿心情好了再主动开口。不过与战虚明一见的事,怕是不能等。”

    本要闭上眼睛的袭音,重新睁开,眉头皱的如江河湖海。

    “战虚明是打算与我孤月国一决生死,还是仅仅为了要见你、还有那未临世的孩子。音儿若不确定,为夫可代音儿去试探一番。”

    “不必,孤要亲自去。”

    袭音拒绝的很直白,直白到夹杂着不易被发现的急切。

    钟北尧一顿,明白她为何要亲自去的意图。

    “也好。待战虚明杀尽孤月城中的所有苪国狗贼,咱们坐享其成后,为夫陪音儿一起去见他。”

    袭音实在是累,忘记有没有听到钟北尧最后的话,懒倦的睡了过去。

    ……

    “军报!军报!”

    “大胆,陛下寝室岂容大呼小叫?”

    一大早来看袭音的袭柠,赶紧拦住了禀告军情的侍卫。

    “无事,传。”

    自己城中战火连天,袭音顶多算是稍作歇息,不可能真正深睡。

    肩上的伤口,浑身的酸痛,让她强打起精神听孤月城中情形。

    密道中的文官武将听到军报,也急切靠拢过来。

    侍卫双膝在屏风后一跪:“禀陛下,龙渊国已直入孤月宫城,今早辰时,将监国的叶修在孤月百姓见证下施以五刑。”

    五刑分:墨、劓、刖、宫、大辟。

    墨刑:在罪人面上或额头以墨色刺字。

    劓刑:割去罪人的鼻子。

    刖刑:砍去罪人的手、足。

    宫刑:给罪人男子去势,女子幽闭。

    大辟:去肉剔骨,制成人肉脯。

    袭音向来喜欢研究刑罚,将五刑同时运用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残忍折磨人的手段,倒是让她刮目相看战虚明,原以为,他只会痛痛快快,没有一句废话的杀人,压根儿不屑用剥肤锤髓又浪费时间的方式。

    “陛下,如今龙渊大军已入,战虚明下一步棋,恐是要掀天揭地的寻这密道了。”

    “陛下,若再不赶紧列兵布阵,孤月怕是真要亡!”

    “陛下,别拖了,快些下旨吧!”

    “……。”

    窸窸窣窣,屏风后走出一个身着黛紫战衣,瀑发没有丁点残余的全部利落挽起,未配钗环打扮极其简单的女子。

    她昂首阔步,与生俱来的尊贵将原本柳娇花媚的一张脸衬托的更加美,超出绝色的桀骜美。

    腰身纤瘦的人,就那样不言不语笔直站在一群高如山的大男人中,即使手不握兵器,气势也足以威震四方,骨子里散发的强烈轻狂自信,在环视所有人时,莫名令人倍感安心。

    皆知昨夜袭音都经历了什么,今日一见面色红润,全无病殃殃的模样。文官武将相互对视中都重新有了底气,又见袭音穿衣此举,纷纷凑上来猜测:“陛下可是想面见龙渊国君?”

    “众卿可敢同孤一起会会战虚明?”

    官员们先是前后一怔,骠骑将军站出来问:“不知陛下可需精骑埋伏?”

    “一同前往,无需埋伏。”

    孤注一掷,不留退路,也就孤月国女皇敢有魄力这么做。

    只是,这也太险了些。

    此情此景。

    谁若敢言相反不合时宜的话,只怕就地斩立决。

    唯有劲儿往一处使,才能生出新机。

    终归,自家女帝与龙渊国国君关系非浅,不至于想得太过悲观。

    齐声道:“愿随陛下同去。”

    袭音转头交代袭柠:“把送给龙渊国君的大礼给孤拿过来。”

    袭柠浑身僵硬,指尖泛白,哆哆嗦嗦,竭尽全力保持冷静的将盒子呈上。

    锋利的目光从不施粉黛今日特意浓妆的袭音脸上,划道狭小精致盒子上,嘴里嚼着包子的钟北尧不知是哀是喜,心语:音儿还真是从未让人失望过。

    备注:

    古时男子在后宫位阶。皇卿:位份等同副后。

    斥候:古代的侦察兵。

    五刑刑罚内容部分来源于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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